却不料咔嚓一声下颌被身后偷袭他的人卸了下来,他脸上的傲冷霎时被苍白恐惧取代,身子慌忙向辛槐手中剑身上撞去。
辛槐一变眸色,急忙收剑,同时一个掌刀劈在了他后颈,黑衣人满目恐惧还未散去,便向地上昏倒。
刺剑入他胸口的人一松手,转而阻止了黑衣人倒下,用身子支撑昏迷的黑衣人首领。
旁边的黑衣人当即近前接过了此人,小心避开他胸口的伤将他背起,疾步向宅院外而去。
辛槐诧异看向商玄:“殿下为何要卸下他的下颌?”
身着黑衣,用整块黑布罩住脸,只留了眼睛在外的商玄,扫过地上其他黑衣人的尸体,详细道:“他方才要咬毒自尽,若死了,这次将计就计便毫无意义,姒纪隐藏的势力还须从他口中探得。”
说完走近辛槐扶住他,丝毫没有身为王子的高傲,商玄道:“天快亮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扶你走。”
辛槐身子一僵,视线僵直盯着他扶在胳膊上的手,商玄目不斜视,步子为了照顾他走得极小,辛槐却还是不受控制一瘸一拐得迈着步子,向紧闭的宅门走去。
走到宅邸外面时,天色又微微亮了些许,但依然是晦暗不明,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有人陆陆续续起床,烧火做饭。
就在此时,“你还活着,以后再看,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不然我们都得跟着你吃牢饭。”一声戏谑笑语从不远处传来。
辛槐当即向声音处望去,见凤苏风情万种得倚靠在一辆马车旁,另一辆马车上载着助他杀了其他黑衣人的人,紧绷一夜的心神微微放松,不由向那辆马车望了眼,不动声色闪了闪眸。
他们从何处找得这名高手?当时商玄只言时机到时,他会出现助他,并未言还有其他人。
随后商玄扶着他到了马车旁,凤苏接着笑扶他上了马车,商玄却是转身又步履迅疾返回府宅。
半晌后,宅院内突然冒起了熊熊浓烟,烟雾中黑衣上沾了血迹的商玄疾步走出,上了马车。车夫啪得一声急忙驾车离开了这条巷子。
凤苏盯着对面坐着的商玄,视线不住他染上血迹的身上来来回回扫射:“除了放火,殿下回去还做了什么?怎么一身刚刚流出来的血?除了昏迷在外面的禁卫军,难道里面还有其他活人?”
、第50章 商玄要求
商玄如实道:“一名黑衣人未死;欲从后门逃走向姒纪通风报信。”
自然是他动手杀了他;凤苏听罢扇着扇子;兴趣盎然笑扫了眼他身上异常多的血迹:“殿下只杀了这一个人么?”边说边从身旁包袱中取出块纹理精致的锦帕给他递过去。
商玄抬起沾满鲜血的双手接过,垂眸不徐不疾擦拭着:“还有五十名禁卫军和所有仆人。”
一旁正闭目恢复元气的辛槐骤然睁开了眼,拧眉沉声道:“他们并非姒纪的人,为何要杀?”他们全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庶民。
商玄转眸见他眸底强压的震惊怒意;淡然平静问:“五十名黑衣人惨死宅院;大火焚烧毁尸灭迹,惟独留禁卫军和仆人活口,什么人才会如此做?”
辛槐怒愤不甚明显的面色怔了一怔;黑衣人是姒纪的手下,皱了皱眉沉默细思;半晌后;他平复下心绪:“此人必视姒纪为眼中钉,但却与禁卫军和仆人毫无利益牵扯,故才会只铲除他的势力,而不动只听命于王令的禁卫军和无辜百姓。”
商玄微微笑了笑:“大火灭后收敛尸首,里面少了两个人,姒纪定能想到有一名黑衣人被活捉,姒王爱民如子,非嗜杀之人,留禁卫军和仆人性命极为符合他行事风格,姒纪除了怀疑争位的其他公子外,必会对姒王之死下意识产生疑窦。
此前姒纪一直伪装贤明尊礼,扶灵回去后明处暗处皆未开棺验尸,今日的事情发生后,姒纪只怕等不得,要开棺安心。
现在王位尚不稳,他最忌讳的对手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姒王,其他人无异于跳梁小丑,他尚不放在眼中,亲眼看见姒王的尸首后他便可彻底放心。”
辛槐眸底愤怒散去,却是难解心头沉重:“现在绝不能开棺。”
商玄看他如此神色,一丝精芒在眸底闪过,笑着道:“不是不能开棺,而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五十名禁卫军和仆人同死,姒纪便不会怀疑到姒王身上,暂时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姒王身上。只按部就班得举办丧事。”
辛槐点了点头,亦认同他所言:“殿下考虑周全。”随即便垂下了眸歇着,沉肃抿唇,心头控制不住暗沉了下去。
商玄此人行事狠辣不拘一格,可畏可怖,王上与他同在一条船上时万事无虞,来日若要分道扬镳,战场相对,不知会面临何种凶险处境,他们现在便该未雨绸缪了。
一旁坐着的凤苏慵懒靠在车壁上,自始至终笑扇着扇子,在商玄说完话后懒散阖住了眸,闭目养神。
商玄看着手上还残留擦不去的血迹,放弃再擦,反转手挑起帘帷将绢帕扔出了窗外。
染血的帕子飞出许久,才缓缓随风飘落在巷子内,微亮的天色下,上面的血迹在青砖上异常清晰。
阖住眼的凤苏幕然轻笑一声:“殿下将帕子扔到外面,不怕被姒纪的人发现么?”
商玄淡然道:“送他一块能显示商国太子身份的帕子,他定会喜欢,我只怕无人发现。”
凤苏手中扇子一顿,睁开眸挑起帘帷,向大火焚烧的宅子望了眼,喃喃笑叹道:“殿下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果然他这次来商国目的并不只是要助弦弦,还有对他至关重要的那件事……
商玄淡淡笑了笑,反又垂眸将身上染血的黑衣脱下,一并扔到了街巷上。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鸦雀无声的王都渐渐有一缕一缕的袅袅青烟飘动,街巷上亦有了人声,脚步声,店铺开始开门。
突然一阵震耳的恐慌敲锣声响彻了街巷内:“走水了!走水了!……”
此时刚刚出宫路过街巷的马车陡然停住,帘帷掀起,露出了里面的陆云,他抬眸望了眼漫天大火,眸底精芒一闪,当即对马车夫下令:“去那宅子!”
两个时辰后,刚刚过了午膳时间,桂长宫书房内,噼里啪啦得茶杯碎裂声刺耳响起。
书桌旁姒纪死死盯着桌上染血的帕子,一身已经血迹干涸的黑衣,紧绷的脸色铁青骇人:“这商国太子府的织锦帕子和织锦黑衣,你让寡人如何处置?商白不是五日后才能到么,他如此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监未曾料他竟怀疑到了商白身上,想是气糊涂了,还算冷静提醒道:“王上,此事太过刻意,留下这两样东西的人分明是有意让王上以为幕后之人是太子。若当真是太子所为,他怎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知晓?这定是有人要嫁祸于他,让王上对太子生了嫌隙。”
姒纪闻言怒火腾得烧红了双眸:“嫁祸?他们为何要嫁祸于商国太子?商白与姒国毫无瓜葛,嫁祸于他,除了得罪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姒国的王位与商国之人毫无关系。”
刚说到此,他猛然间想起了盛怒下忽视的事情,还震怒的面色骤然惊变。
司监亦想到了相同的地方,刷得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可是与商太子合作的事情泄露了,那人以此来恐吓扰乱王上?”
他的话音尚未落尽,姒纪听后却猛得又被提醒,想到了其他可能,盛怒的面色又突然恢复了平静,讽刺冷冷道:“绝无可能。姒国与商国王都相隔千里,孤的堂兄弟们如何能得到商国太子府的东西?这种织锦在商国只有太子能享用,他们纵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太子府安插暗人。探听商国的消息,对他们没有丝毫用处,除非他们疯了,才会将仅有的势力放在无用之地。”
司监听罢皱了眉,细思片刻后,心头不由得警铃大作,看着姒纪意有所指道:“难道商白合作的人不止是王上?他赠王上的织锦亦同样给过其他人?”
姒纪听到此,好不容易好转的面色顿又发沉:“这亦不无可能。”
司监说完又摇了摇头,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沉默着垂下了眸,不由细细去回忆次次与商白见面时的情形。
良久后他才抬眸,肃沉凝视姒纪:“此事非同小可,火灭后找出的尸身数目少两人,臣猜测缺少的必是辛槐和暗卫首领。辛槐是拥护先王遗腹子的人,暗卫首领是王上的手下,此人目的恐怕想要一箭双雕,将先王血脉和王上同时除掉。
姒国谁做王上,对太子而言并无区别,太子已有王上誓死效忠臣服,目的达到,毫无必要再大费周章支持他人,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姒国,臣方才推测有失偏颇。”
姒纪拧眉看着他道:“若如此想,此事便只是那些人要与孤争夺王位。但终究多少牵扯上了太子,又不能如此下定论。”
司监点了点头:“王上所忧极是。”说完微顿话音,转眸凝在锦帕和染血的黑衣上,不知过了多久,暗沉的眸光突然一闪,当即看向姒纪拱手道:“臣方才想到一策,可解王上忧虑。”
姒纪撩起王袍衣摆坐下,抬眸直对他:“说!”
司监道:“不如直接将这两样东西送给太子,看他如何反应,只要太子那里有了答复,王上便可据此知晓放火阴谋者目的何在,亦可推断太子心思。
王上书信中只需如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不必有隐瞒,好让他做出判断。此事攸关他和王上合作信任,此举显露王上对他的信任,商太子要想洗脱嫌疑,绝不会等闲待之,亦会给王上一个明确的答复。”
姒纪略一思索,嗯了一声,当即提笔蘸墨:“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关键时候,孤和太子之间绝不能互相怀疑中了他人算计,孤写好书信后,你立即去办。”
司监领命:“是。”
此时凤苏府邸内,凤苏等人正在平静用着午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房门口,管家的声音随后响起:“主人,太医令陆云来访。”
凤苏眸光诧异一亮,顿住手中竹箸笑道:“稀客啊稀客,快快有请!”
陆云虽知晓了他和弦弦的关系,偶有消息互通,但来他府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选在辛槐失踪,府宅大火的时候前来,究竟是巧合,还是会有什么惊喜?
一旁坐着的商玄面色不变,依然平静的用着膳。
管家走后,凤苏斜瞟一眼他,夹起素菜放入口中:“殿下不要回避么?若看见,弦弦身边就又多了一个知晓殿□份的人,不知这陆云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商玄抬眸看他淡然道:“他的手下足够忠心,没有我示意,自不会让他知晓。碧渊昨夜入宫受了惊吓,姒纪要宣御医,非医术闻名姒国的陆太医令莫属。陆云会临时变更当初拟定的计划,借此时机便进入给姒王服下解药。有我授意,碧渊见到陆云会如实告知入宫内情。姒王亦因陆云知晓碧渊入宫,辛槐安危便成了他关切之事,陆云来此的目的之一。”
刚刚说到此处,房门从外打开,没有通报没有敲门,商玄停住了话音,和凤苏一同向房门口望去。
陆云一袭布衣带风走近,视线直直落在了陌生的商玄面上,依然不改他一贯的冷沉面色:“见辛槐确实是我此行目的,殿下算无遗策,昨夜一切皆如所料。我今日来此的第二个目的便是告知王上昨夜的安排。”
此人做事目的性极强,直接干脆,不喜拐弯抹角,商玄淡淡笑伸手让他入座:“辛槐安然无事,现正在卧房休息,详细情形,待他醒来,你可以亲自一问,但是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静眠,陆医令直言姒王的部署吧。”
陆云未问为何便“嗯”了一声,入座后凝视商玄将那夜姒离的安排悉数告知。
商玄边用膳边若有所思听着,陆云说完后,他忽然笑了笑,眯眼盯着桌上的饭菜,重复了一次:“一部分保护公卿大夫么?”
陆云听他意味不明的声音,眉心暗动,轻“嗯”一声等着他接下里的话。
凤苏听这话音眸底精明笑意浮现,干脆放下了竹箸,懒懒笑支着头意味深长盯着商玄。弦弦这次肃清党羽解决内忧越来越有趣了。
他脸上没有一丝参与争权夺位算计的严肃,好似他完全是局外人。商玄看到了他兴趣盎然的眸光,分明将他和姒离间的排兵布局当做了一场好戏,淡笑转眸看向陆云问道:“姒王的部署命令发出去了么?”
陆云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亦未欺瞒,点了点头道:“巫起出宫后便找到丞相秘密发出了命令,今晚就能收到。”
商玄笑道:“还不晚,你离开这里后,立即去告诉巫起和周问,我要剩下的那部分精锐军队,暂时隐瞒姒王这部分军队动向。”
陆云面色陡然一沉:“不必与丞相互通消息,陆某便可拒绝此要求,姒*队只能吾王指挥调动,除非吾王下令允许,否则无人可将军队交予殿下。”
从无将军队交由他国的人指挥之理,商玄身为一国王子,不会不知这道理,怎会提出如此荒唐越界要求,他当真将姒国当做了属地,将王上当做属臣,任由他随意支使么?
、第51章 逼供刑罚
商玄闻言笑意不改;平静端起了茶杯轻轻晃动中里面的红色茶汤,道:“此法可以让姒王提前七日解决内患;减少姒国士卒死伤;耗损商*力;一报此次战场死去的姒国士卒之仇。”
陆云闻言冷沉的眸光果然如他所料发生了变化;他审视看着他含笑的眸子;抿紧了唇,一时不如何应对。
商玄是商国三王子,竟要助姒国损耗商军,他想要算计什么?……
旁边的凤苏忽然满眼精光笑了一声,斟了杯茶亲手放在陆云前面;意有所指提醒道:“若我是你,便会答应殿下的要求;然后告知丞相和谏议大夫,立即假传王令调动军队。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用兵贵在神速,你精通医术,但此事上却不擅长,不妨听殿下一言。现在他与你家王上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延误了良机,虽还可成事,但届时姒国的损失却是大了许多。殿下此时让你所做,亦是在配合王上成事,并非只为私利。”
陆云面上已有被说服之色,但还是抿唇箴默不语。
凤苏紧接着长长叹息了一声:“此事事关重大,让陆医令接受和拒绝皆有些为难,是凤某考虑不周,不如用完膳后凤某随医令亲去丞相府一趟。”
话音刚落,本被管家关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不必了,此事由我去办。”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
房内三人诧异望去。
辛槐面上还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之色,跨入后走到陆云旁边,凝沉道:“不必为难,王上听到殿下此计,也必然会同意。你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