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离苦涩一笑:“若说痊愈,也算是痊愈,只是不像头疼烧热般好了便无事。”说着话音顿住,一时紧锁了眉头,死在犹豫怎么将接下来的真相告知他。
究竟这姒欢有什么问题,竟让他欲言又止?商白眸光暗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王上不妨直言,公主出了什么事,若孤能做些什么,尽管开口。”
姒离黯然叹息,片刻后摇了摇头:“王妹的情形,谁也没有办法!这一个半月亦是再等姒国他们治疗的情形,所以寡人才迟迟不答复殿下,只是不想让殿下失望。”
“哦?”商白怔了下,当即放下茶杯问道:“这便是你让孤先暂莫做决定的原因?”
姒离点了点头,脸上全是忧愁,这才抬眸凝视他如实道:“王妹本与寡人相貌有八分相似,殿下想必听姒秦说过。只是那场病后,王妹容貌尽毁,脸上疤痕如那麻点密集,若夜里看去,与那鬼刹无异,她从小被寡人娇宠,性子骄纵,但还算得体懂事,此事后,性子更是大变不,令寡人这个做王兄的都无法容忍。
这次来商国前一日,她下令无缘无故打死了两名婢女,寡人无法,只能严惩将她禁足在了秦陵,为列为先祖守灵至寡人回国。”
姒欢怎可能会毁了容貌?商白心头怀疑,三个月前姒纪确实对他说过,姒欢染病在汤沐邑静养,只不过病症是脸上出了寻常的疹子红斑,根本不可能毁了容貌。姒纪不可能欺瞒,难道是姒离为了让他自己主动放弃姒欢,故意冒险诳语?
如今不见姒欢其人,真假如何全是他一人之言……
就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了内侍的恭敬声音:“回禀殿下,相爷公子凤苏来访。”
商白思绪一断,阴柔的眸底诧异一闪光芒,凤苏怎会现在来访?
姒离见他欲出口推迟接见,收起了面上沉黯,一笑道:“丞相府公子深夜来访,只怕有重要紧急之事,殿下先传召他把,王妹的事情稍后再谈。”
说完便要起身要离开这间房规避,商白急忙笑声阻止:“姒王且坐,孤与凤苏熟识,他见孤要说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没什么不能听的。”
话音刚落,房门外顿时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声,“殿下说得不错,王上不必离开,凤某今夜的事情没有王上还解决不了。”
商白当即笑道:“进来吧!”
凤苏走入后,对着三人先恭恭敬敬行了礼。
到他时,商白看他一脸吊儿郎当,皱眉摆手斥笑:“起来吧!在孤面前装什么样子,你是何模样,孤还不清楚么,日后见了孤不想行礼便不必,孤这里没那么多虚的。以后少惹丞相生气就够了!”
凤苏呵呵一笑,登时便站直了身子,自顾自寻到房内得一张椅子坐下,一副浪荡子的模样随意坐着:“知凤苏者殿下也。”
商白皱眉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白天来?非得挑半夜!”
凤苏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扭曲郁结:“被老头子骂了,心情不好,就想来找殿下说说话,没想到殿下今日宴请姒王,我只好在府里面等着,一听到宴会散了就赶紧去找殿下,可殿下又来了这里,我只好赶紧追过来。本来想一直在房外等姒王离开后再见殿下,只是想不到殿下和王上谈论的竟与公主有关,我忍不住必须要进来说两句。“
商白狐疑怔了下,笑看他:“你要说什么?难道与公主有关?”
凤苏眸光闪烁看了看姒离,商白见他这副遮遮掩掩得诡异眸色,再次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凤苏犹豫了下,眸底露着些许讨好的笑,先看向姒离道:“凤某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姒王可能不知道,但切莫因此动气。”
姒离讶异笑点了点头:“嗯。”
凤苏这才凝视商玄道:“方才姒王说公主面如鬼刹,疤痕密布确实是实情。”
他只不过在姒国做生意,根本没有可能见到姒欢,怎敢如此笃定?本只是与姒离在此事上是否算计的事情,他如此一说又开始扑朔迷离起来,商白百思不得其解问:“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姒离亦是相同诧异。
凤苏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桃花眼一闪世事无常的复杂,笑着对上姒离和商白的视线,说出了一件说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在回商国前,凤某日日与公主见面。”
商白诧异一震,看他面色不是随口胡诌,而且当着姒离的面,他也不能空穴来风的胡言,旁边姒离的面上全是震惊和对姒欢的急气,一时心头有了不好预感。
姒欢背着姒离认识了凤苏,而他根本不知此事,凤苏现在的情形,分明是已对姒欢情根深种,怕是从丞相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刻意选了今夜来此,更在他还未出口决定前打断,凤苏不会骗他,姒欢的容貌定然是被毁了,前如走火入魔般非占有姒欢的心头像被浇了盆凉水,瞬间欲念消弭冷静了下来,商白扫过面色发沉的姒离,看向他问道:“公主久居深宫,你怎可能每七日见一次?此事,你需要给姒王一个交代,若姒王不满意,孤也绝不会顾念私情。”
凤苏苦笑了笑,点点头:“今夜来此就是要给姒王交代。”
姒离沉着面色,转眸还算平静看着他问道:“你在姒国王都为商,欢儿远在宫闱,从不独自踏出王宫半步,除非有寡人带着,是如何与她有了接触?知道她容貌变化,你们相识至少已有四个月,四个月前寡人刚刚派人送她到了汤沐邑。”
凤苏闻言面上露出了钦佩笑意,突然站起身,撩起衣摆双膝跪在了他面前,姒离皱了皱眉,嘴角冷沉抿住。
凤苏面不改色笑道:“姒王猜测得不错,凤某初识公主是在她去了汤沐邑七天后。汤沐邑的邑令与凤某有买卖往来,那次去汤沐邑与他商议生意时,无意偶见了公主天颜,自此凤某是茶饭不思,犯了相思之症,用尽了百般办法,才买通了汤沐邑能够进入内苑,渐渐与公主熟识了起来,便日日相见,形影不离。”
一旁的商白听着眸色暗沉,他言语说得轻巧,发展到这般情形,只怕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脑中闪过姒离的那幅女子画像,再看着眼前姒离的幽美俊容,心头一阵绞扭,发觉自己竟有丝妒恨。
凤苏亦是久经风月之人,能让他彻夜不眠,不思饮食,姒欢未毁容前有多美貌可想而知,竟是被他捷足先登,偏偏现在还毁了容……
姒离不露怒气,依然平静盯着他问:“欢儿年纪对有些事情正似懂非懂之际,你们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凤苏面色突然一红,桃花眼底流光温柔闪动:“王上但可放心,凤某喜爱公主,自不会做伤害公主的事情,非明媒正娶之前,绝不会做那不轨之事。”
商白明显见姒离松了口气,端起茶杯继续饮用。
凤苏说完后对着她恭敬伏拜下去:“还请王上同意让公主下嫁于凤某,凤某愿倾尽自己家资作为公主聘礼。”
姒离闻言不置可否,转眸看向商白歉意道:“寡人管教不力,未曾料王妹竟坐下这等私相授受之事,愧对殿下,本以为她容貌尽毁,已无资格做殿下王后,若殿下喜爱,将她送来做个妾侍亦好,寡人犹豫到如此方才给殿下答复,现在王妹已是心不净,未来她如何,便交由殿下处置定夺。”
、第79章 姒国危机
商白看她说完;凤苏面色突然紧张,趣味笑了笑;姒欢的无双面容已毁;再要毫无意义,既然凤苏想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他这情事,于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平静温和道:“姒王何须觉得歉意,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凤苏偏偏佳公子,公主正值妙龄,会动心也在情理之中。孤不过怜惜公主丽质佳人,但对公主之心不及凤苏十之二三,两情相悦最是难得,孤怎能夺人所好,拆散有情人,权且做个媒,将公主许配给凤苏,姒王以为如何?”
姒离怔了一怔,沉沉叹息一声转向凤苏:“欢儿容貌尽毁,你当真能不在乎?”
凤苏直直凝进她眸底,点了点头:“王上放心,若凤某有一日辜负公主,必遭天谴,家财散尽,死无葬身之地,”
姒离放下了手中茶杯,沉默良久后才开口道:“届时让凤丞相派人到姒国来提亲!”
凤苏怔了下,似未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面上倏然全是喜色,欢喜急忙伏拜谢恩:“多谢王上成全。”
姒离淡淡笑了笑:“起来吧,日后不必行此跪拜大礼!”
凤苏这才起来,商白看他高兴忘形,含笑扫过姒离得面容,心头遗憾一闪,笑叹道:“可惜了姒王再没有姐妹,不然孤定是要与凤苏一般,与佳人心意相通方为美事。”
凤苏闻言,忽然笑道:“殿下不如与姒王心意相通,比之女子更加妙不可言!”
商白脸一黑,瞪他:“凤苏,孤和姒王皆是男子,不可语出不逊,你当人人都是你,肆意妄言,没个正形!”
说完当即无奈看向姒离道:“还望姒王莫见怪,凤苏素来说话习惯与孤如此插科打诨……”
姒离哈哈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殿下客气,凤苏未来便是寡人的妹婿,一句玩笑话而已,岂会当真!”
姒欢的事情最终如此定下,姒离看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叨扰殿下许久,寡人也该回行馆了,改日再来拜访。”
就在此时,房门外响起了姒秦的声音:“殿下,妾身已经煮好了葛根粥和菊花粥。”
商白笑声阻止:“是左夫人,病刚刚好,今日听闻王上要来,特意请求今夜一见姒王。姒王今夜饮了不少酒,喝些葛根粥可以解酒后口渴,比喝茶水有用,不如留下喝了粥再离开。”
姒离笑点了点头:“嗯。”
姒秦得了允许,进到房间,身后内侍替她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粥,氤氲得热气缭绕盘旋着。
屈膝行了礼后,姒秦先将其中的一碗葛根粥亲手端放在姒离面前,带着亲厚思念笑道:“王上尝尝妾身的手艺如何,若非妾生病,早该亲自去行馆探视王上,如今只能先熬碗小粥略尽心意,改日妾再去探望王上,这粥的温热刚好,王上用吧,凉了便失了葛根的味道。”
姒离笑了笑,道:“你父侯和母亲皆康健,安心在商国侍候好殿下,不可因思念荒废了为妾之责,寡人在姒国便不会容他们受一丝委屈。”
姒秦闻言眼圈儿一红,似是强忍思念含泪笑道:“妾身晓得,王上放心。”
姒离这才端起粥喝去。
姒秦又将另一碗端给商白,柔婉恭顺道:“殿下点名要的菊花粥妾亦试过温热,妾服侍殿下。”
商白当即笑着拒绝:“不必,你下去吧。”说完抬手接过了粥,熬得糜烂得白粥中点缀着朵朵秋菊,看起来便有食欲,舀起一勺,轻吹了吹,便放入口中。
就在此时,谁都未看见,屈膝要起身的姒秦手取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便一跃而起刺向了正喝粥的商白心口。
站在不远处的内侍、凤苏、商玄皆看到,面色骤变:“殿下!”“兄长!”慌忙疾奔而去。
却因距离太远,眼看匕首便要刺入他心口,根本来不及阻止。
姒离离得最近,恰好舀粥抬眸,看见了姒秦动手,面色惊变,电光火石间急手飞出粥碗砸在姒秦手腕儿间,力道迅猛,姒秦手腕儿刺痛一抖,本刺入心口的匕首却是偏在了商白的胳膊上,霎时鲜血四溢,姒秦眼见刺杀失败,面色一白,猛然拔出了匕首,反手将匕首向自己心口刺去,愧疚对姒离喊了一声:“王上,属下无用!”
姒秦要陷害她!姒离心头骤沉,一时难以思考清楚其中关窍,急身落地去夺她手中匕首。
最先奔到商白跟前的凤苏见状,心头一凛,下意识伸手一把就握住了匕首刀刃,刀刃才未刺入,姒离奔至骤将她反手压在了硬塌旁边,双指极快插入了她口里。
姒秦正好用力咬下的双齿间霎时一片血腥之味。
姒离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沉眸一扫凤苏,凤苏会意将匕首扔在了硬塌上,转手帮忙压住了剧烈挣扎的姒秦,姒离抽出了手,咔嚓一声便卸下她的下巴,看她痛得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冷冷威严道:“是何人支使你污蔑寡人?想要破坏商国和姒国友好?若如实交代,还可放过你父候一族,否则株连九族,严惩不贷。”
姒秦双眸刷得睁开,不可置信怒红瞪着她,眸眦欲裂,明明就是你姒离吩咐的!你竟然言而无信!不遵守承诺!
她做戏做得如此真切,姒离一时想不通究竟是何人指使,面色更冷,先转向受了伤的商白。
见他面色阴沉盯着姒秦,有恨还有震惊,胳膊上捂着手指间,鲜血直流,如瀑布顺着山壁急速奔流,未几便染红了整个衣袖,面色上带着失血的苍白。
旁边商玄拿着时刻随身携带的伤药,欲要给他包扎,他却冷怒摇了摇头:“不必!孤无事。”
方才那一刀是刺得极深,若是刺入心脏,商白当场必死无疑,姒秦是她送给商太子的人,匕首亮出那一刻,无论刺杀成功与否,姒国和她都难逃干系,至少在真相审查出来前,难以摆脱嫌疑。
签署盟约的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等事情,商庄王若知晓,势必震怒,大力彻查,可真正指使姒秦动手的主谋绝不可能让姒秦活命,她一死,真相更是石沉大海,姒国和她永远难以摆脱阴谋刺杀商国太子的罪名,盟约是否能签署还是问题,只怕商庄王一怒之下,灭了姒国亦有可能。
这一步棋真正是将她和姒国往死路上推,无人可以救得了她和姒国,除非今夜之事被压下,秘密处置了姒秦和在场的内侍,不让事情外传。
凤苏和商玄不是问题,关键在商白身上,只要他不外传,这件事便算过去了,但商白毫
无理由如此做,威胁他性命的人,他势必要彻底清查。
究竟是何人主谋?姒秦刺杀以致她和姒国岌岌可危,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姒秦一个从未出过闺阁的庶女,手无缚鸡之力,一心要谋得权势地位,怎会如此轻易听信别人教唆刺杀太子?太子身有武艺,她一弱女子本不是对手,且刺杀的机会多得是,为何偏偏选在她、商玄皆在场,而太子清醒时?睡梦中刺杀岂不是容易得多?
刚想到这里,姒离脑海中片段的因果突然间连在了一起,瞳孔一缩,凝在商白身上的眸子骤然一闪冷沉阴暗。好处,好处,能从中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岂不就是眼前的太子!他知晓了商玄和她合作,所以才刻意挑选他们二人都在的时候,她和姒国一旦凶多吉少,商玄便少了助力,商白亦要借此试探商玄,商玄若要救她,势必会露出蛛丝马迹,被他抓住把柄,若不救,便是失去姒国。
而商玄,有无姒国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