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大学,可是好难懂。”荀香有些难为情地说,“爹以前教过我兵法,我也看过两本兵书,却不觉得那个难。”
淳于翌就势在她身边坐下来,“哪里不懂?兵书和四书五经不太一样。因为兵书都是会打仗的人写的,自然通俗易懂。而四书五经是做学问的人写的,难免在字上下足功夫。”
荀香仔细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说,“那,你能把这段给我讲一遍吗?”
“嗯,有眼光。”淳于翌拍了拍荀香的头,开始耐心地讲解起来。
顺喜站在门外,窥见殿中的情景,内心不由得跟着欢喜。岁月静好,若是没有那些恼人的烦忧,该会细水长流。
一个内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顺喜公公!大总管叫奴才给您传信。”
“快说!”
“那个西凉的三皇子不告而别了!”
顺喜立直身子,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黄总管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李绥把一个大印挂在安平宫宫门前,然后就把西凉人都带走了。”
“好,回去谢谢我师父,我这就告诉太子去。”
“是,奴才告退。”
顺喜转身推开宫门,喊了一声,“殿下,奴才有要紧事禀告,您能出来一下吗?”
淳于翌看向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毛。顺喜挤眉弄眼的,一看就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淳于翌只得起身走了过来。
“小顺子,什么事这么着急?”
“殿下,刚才师父派人捎信来,说李绥把西凉人都带走了。还把什么大印挂在安平宫的大门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淳于翌愣了一下,又问了一遍,“你说他把大印挂在大门上了?”
“是啊。师父派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淳于翌用手扶了一下额头,暗叫一声不好,“你马上去太医院找孙太医过来。一定是李绥的伤势泄露了。”
顺喜不敢再多问,连忙转身跑去了太医院。
不过一会儿,顺喜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殿下,太医院说孙太医告老还乡了!”
这下是真的坏了。
淳于翌在读书殿门口走来走去,心乱如麻。太快了,他原先还想稳住李绥,哪怕十天半个月,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真相。那大印想必是之前西凉和大佑议和的时候,大佑送给西凉的信物。如今挂印出走,不就是宣战的意思么?李绥好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当初西凉之所以跟大佑打起来,就是因
为他在敦煌挑事,杀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把这一章补完。
因为说要给凝儿一点福利,所以待会儿会再更一点
^^晚安
☆、第四十九本经
当凤都的百姓还来不及在太平盛世中多享受几日的安居乐业;西边的战火又一次燃起。
西凉王李昊倾国之兵力十万,围困大佑的边关敦煌城。
敦煌告急,战报送到上书房,淳于文越把战报扔到了跪在殿上的淳于翌面前。
“看看你的太子妃干的好事!”
淳于翌低头把战报捡起来,“父皇,这件事不能怪太子妃。谁都知道李氏好战;太子妃的事情,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
淳于文越冷哼了一声;双目冰冷,“好战怎么会来大佑娶亲?如果没有这个借口;怎么会重新挑起战争?太子妃难辞其咎!”
“父皇!”
“不要再说了!”淳于文越起身,冲门口喊了一声,“黄一全;你去把太子妃请到宣政殿。”
“奴才遵旨。”
淳于文越走到淳于翌身边,甩下一句话,“你跟朕同去宣政殿!”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荀香从听到敦煌被围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皇帝要问她罪的准备。所以黄一全来请她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静静地跟着黄一全走。
绿珠说什么也要跟随,荀香拗不过她,便由她去。
“小姐,李绥的左手是不是废了呀?那皇上会把您怎么样?”
荀香垂头丧气地,“我也不知道。”
“太子一定会保护您的。”绿珠试图宽慰荀香。
“我觉得他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皇上肯定会因为我,也生他的气。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不要连累他。”
绿珠拍了拍荀香的手,扶着她往前走。走到东宫门口的时候,看见徐又菱和巧莲,穿着崭新的衣裳,好像正准备出门。
黄一全上前行了个礼,徐又菱装作意外地问,“大总管,您这是要把太子妃带去哪里啊?”
黄一全俯身道说,“皇上要奴才把太子妃带去宣政殿。”
徐又菱故作惊讶,“宣政殿呢!普通的后妃一辈子都去不了那个地方吧?太子妃可真是有本事。”
巧莲附和道,“太子妃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呢。奴婢听说,太子妃会神奇的法术,能把西凉第一勇士重伤到残废。”
“真的吗?改天可要亲眼见识见识。”
绿珠见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气不过,想要开口为荀香说几句话,却被荀香拉住,“绿珠,随便他们吧,就当听猫猫狗狗叫了。”
徐又菱走到荀香的面前,“喂,你说谁是猫猫狗狗?”
“说你,怎么了?”荀香往前走一大步,徐又菱不得不往后退了一点,“别有事没事地就阴魂不散地惹人烦行吗?我去宣政殿关你大爷的什么事?我他奶奶把李绥伤成什么样,又干你们两个人什么事
?反正我多半也当不成这太子妃了,就老实告诉你,姑奶奶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知道吗?你爹是兵部尚书又怎么了?你到底在得意洋洋什么?说到底,当兵部尚书的是你爹,不是你,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别老是做一些可笑的事情!”
“你敢,你居然敢!”徐又菱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数落过,气得浑身发抖。她扑到荀香面前,就要动手,被荀香呵斥道,“你敢!我一会儿要去宣政殿,朝中的大臣都在。我脸上要是挂了彩,肯定找你当垫背的,你信不信?”
徐又菱被她吓唬住,举起的手又只能生生地放下。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荀香把徐又菱推到一边,拉着绿珠的手说,“我们走。”
此时,一辆马车正从东宫门前经过,坐在车中的是刚从凤都郊外游玩归来的萧天蕴和淳于瑾。这几日,他们游山玩水,过得风流潇洒,要不是听说又要打战了,估计还不会这么快返回来。
淳于瑾问萧天蕴,“你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精彩的场面?”
萧天蕴放下帘子,轻轻摇了摇头,“公主知我心在此处,别的风景自然入不了眼。”
淳于瑾脸颊稍红,不自然地别过头,“哪有人说话这么直白。”
“我以为朝夕相处,你对我也算有了些了解。我这个人向来直来直往。”
“我没有别的意思。”淳于瑾有些惋惜地说,“只是我们合作的歌舞快要完成了,你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回宫,我有些意外。”
萧天蕴斜靠在马车壁上,微微扬了扬嘴角,“我以为公主对国事很上心。何况这次的事情还牵扯东宫。我以为你有兴趣。”
“打战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做主。敦煌一直是荀家镇守,这次西凉再次出兵,肯定也要荀家去解决。太子妃的爹是荀梦龙,所以她还有机会。”淳于瑾轻笑,宛若芙蓉花开,“你赶着回来,不会是为了太子妃吧?”
她说得半认真,半玩笑,叫人猜不透她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萧天蕴慢慢闭上眼睛,不置可否。他的脸,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睁眼时,有鹰击长空般的凌厉。闭目时,又如莲座上的菩提。虽然已经相处了几日,但淳于瑾摸不透这个男人,他的喜怒哀乐,全都只有一种表情。淡淡的,透着点玩世不恭,却骄傲得不把一切看在眼里。
幸亏这个男人要成为她的夫君,而不是对手。否则,还真是个麻烦而又棘手的角色。
这时,沈冲在马车外面说,“殿下,刚刚听到消息,大佑的皇帝要在宣政殿对太子妃问罪。朝中的重臣都已经集中在那里了,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萧天蕴没有急着回答
,反问淳于瑾,“公主要不要去?”
“去吧。”淳于瑾抬起手指,看了看指甲上面新染的蔻丹,“总是涂一样的颜色怪没有意思的。偶尔也要来点醒目的,这样才精彩。对吧?”
*
荀香本来还挺硬气,但当站在恢弘的宣政殿前时,双腿不由得有些发软。殿上站满了上朝的文武百官,皇帝的龙座高高在上。
黄一全在门口唱了一声,“太子妃驾到!”
本来朝着皇帝的文武百官纷纷朝门口这里看过来,整齐地躬身行礼。
荀香觉得脑袋有些懵,但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跨入殿中。她怔怔忡忡地看着左右的文武大臣,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看见站在文官列最前面的淳于翌。淳于翌轻轻地露出一个春水般的笑容,神奇地安抚了荀香内心衍生的种种不安。
行过大礼之后,淳于文越让荀香起身,并未着急开口说话。圣意难测,宣政殿上的众位大臣,虽然心中各有丘壑,但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场沉默。
还是徐望山出列,用询问的口吻说,“皇上,眼下西北战事,皆因李绥做客大佑时,左手被残引起。太子妃似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立刻有过半的大臣附议。众臣你一眼我一语,生怕落于人后地指责荀香的种种不是。从当初的失仪于御前,讲到为人苛吝,而后便是与诸嫔妃频传不合,不能恭淑地侍奉东宫。荀香知道有些不过是欲加之罪,无奈自己一个人,他们十数人,有口也是说不清的。
淳于文越冷冷地看着朝堂上忙着落井下石的朝臣们,什么样的嘴脸都一览无余。有的是受人指使,要的是被人收买,还有的则是凑热闹插一脚。谁都知道太子妃乃他御笔钦点,为的不过是给东宫的力量添砖加瓦。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多么地没有人缘。
皇帝又把目光移向一直一声不吭的儿子。淳于翌像个雕塑一样站着,目光茫然地盯着崇政殿的门口,像一个挨打的受气包一样,窝囊得很。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将来若是归天,恐怕没几日,就要发生玄武门之变了吧?
“萧沐昀!”皇帝突然高喊了一声,嘈嚷的大殿才安静下来。
萧沐昀应声出列,“是,陛下。”
“你此次出使西凉,看到什么情景,不妨跟殿上的众卿说说看。”
“臣遵旨。”萧沐昀转向徐望山等人,先是拜了一下,然后才道,“此次出使西凉,本来为追责楚州大仓失火一事,然无果。仅有副使月山将军手中一份西凉细作的供词。但在西凉,我发现西凉王李昊纵情声色,其三子也是臭名昭着,百姓怨声载道,整个西凉国风雨飘摇,再不复
往日之盛。是以,就算西凉倾国之兵攻打敦煌,也不足为惧。”
户部尚书曹闫坤不以为然,“萧侍郎恐怕小看了战争一事吧?楚州大仓被烧,江北的供粮本就岌岌可危。为了调集大战的粮草,又要增加百姓赋税。征兵,粮饷,军用,样样都岂同儿戏?如果没有太子妃,就不会有这场战争,也不用举国之力,劳民伤财,请皇上明察!”
众臣齐声道,“请皇上明察!”
淳于文越看着站在殿上一言不发的荀香,又看了看仍是一心盯着门口的淳于翌,刚要发声,却见一道影子立在门口,盔甲折射出的银色光芒,直直地穿透了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晚上来补齐~~~
这是给凝儿的福利哦,卡卡卡。
我发现我最近真是越写越少了,因为写到难写的地方了么^^
☆、第五十本经
黄一全愣了一下;连忙唱到,“大将军荀梦龙进殿!”
淳于翌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荀梦龙跨入殿中,脚下生风,虎目横扫大殿,几个胆小的文官;胆怯地往后退开了一些。大佑有个特殊的制度,三个敕封的一品大将军各掌一道兵符;却无在朝言事的能力。
荀梦龙径自走到荀香的身边,单膝跪下;“臣荀梦龙,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淳于文越道;“平身。”
“谢皇上。”荀梦龙站起来,狠狠地瞪了身旁的荀香一眼。荀香接收到老爹恐怖的眼刀,后背阵阵发凉,生怕他一个虎掌拍过来,自己当场吐血而亡。
“皇上,可否容臣说几句话?”
“但说无妨。”
荀梦龙得到恩准,转身面对众臣,“大将军不能在朝言事的规矩我很清楚,但此次关乎西北战事,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我。刚刚我在殿外,听到有人将西凉进攻敦煌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太子妃的身上。不知是哪位大人?”
曹闫坤毫不避讳,挺身道,“是我又如何?”
荀梦龙走到曹闫坤的面前,手扶着腰间的长剑,冷笑一声,“一看曹大人就是高居朝堂的文官,不懂西凉人的秉性。西凉人生性好战,两年前便已经与敦煌的守军恶战了一番。只要到过敦煌,就一定会听说西凉王李昊和其三个儿子屡犯我边关的种种恶性。上次虽然他们败于我大佑,但却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早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曹闫坤心有不甘地说,“但若没有太子妃,也许战争不会来得这么早!”
荀梦龙上前拍了拍曹闫坤的肩膀,“我知道户部要负责调运粮草,很是辛苦。但曹大人,若是按你说的推算,罪魁祸首应该是宜姚公主。”
工部尚书笪琛连忙说,“这干公主何事?”
“众所周知,李绥这次来大佑,是为娶公主而来。但公主拒绝了他的求婚,反而整日与大梁的萧太子出双入对,这才导致李绥恼羞成怒,戕害了李良娣贴身的宫女珊瑚。虽说那只是名宫女,但李绥此贼的恶行天理难容,太子妃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归根结底,若公主没有拒婚,便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吏部尚书苏弘道摸了摸胡子,呵呵笑道,“其实说白了,李绥若是杀了一个嫔妃或公主,众臣便不会觉得太子妃的德行有亏。因为李绥杀的只是区区一个宫女,尔等便认为太子妃所行偏激。西凉人生性凶残,多次扰我边关。皇上早就有意除之,他们出兵,我们正好师出有名。有些人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苏弘道,你什么意思?”徐望山恼羞成怒。
“谁最激动,就最明白我说
的是什么意思。”苏弘道仍然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生气。
“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不嫌烦,朕都嫌烦!”淳于文越喝了一声,众臣又各归各位,暗暗较劲。
淳于文越起身道,“苏爱卿所言正是朕所想。西凉人狼子野心,扰我边关,烧我楚州大仓,辱我公主,种种桩桩,早已经让人忍无可忍。此次李绥受伤,太子妃虽难辞其咎,但不能凭此就将兴起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