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妃,可是她有没有本事从侧妃爬到正妃,那就未必了,更何况压在她头上的是金国秀,很可能是皇帝亲自为长子选中的正妃!
吴若铮和郑氏一直捎话让吴知霞守本分,应该说,这夫妻两人看得很透。他们不是不想让女儿得到高位甚至最后母仪天下,但是在选秀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安分守己,是吴知霞最好的一条路。如果能生个儿子,将来跟着儿子出宫养老,那是最平安的路。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女儿真去后宫中拿着命拼杀。
吴知霞低头半晌,苦笑一下:“表妹说的是。”她不无羡慕地看着绮年身上正红色的衣裳,这是只有正室才能穿的颜色,“雯妹妹的亲事如何了?”
“舅舅舅母将雯表姐许给了我哥哥。”
“哦……”吴知霞也知道绮年有个过继的哥哥,“听说是中了举人?”
“是。”
吴知霞有几分怅然:“雯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当初为着庶出不能入宫选秀,吴知雯跟她暗中别了几次苗头,可如今她是侧妃而且可能一辈子都是侧室,吴知雯却是能穿着大红嫁衣上花轿的。得失是非,又有谁料得准呢?
“主子——”墨画在门口探了探头,低声道,“太医来了,柳侧妃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吴知霞嘴角微带讥讽地笑了笑:“请平安脉的太医前儿刚来过吧?”
“太医说,一个多月的身孕不好诊脉,且柳侧妃癸水不准,身子有些虚寒,脉象就更不好确认了。”
“随她去吧。”吴知霞摆了摆手,“总归是喜事,回头收拾几段上好的料子送过去,检查干净了,别被人做了手脚。”
墨画有几分不忿:“她该是没遵着皇长子的意思——”不免有几分遗憾,“当初姑娘报小日子的时候也该……万一她生的是儿子呢?”
绮年抿紧了嘴唇。柳侧妃违背了皇长子的意愿,这是在下注呢。要么她从此被皇长子不喜,被金国秀忌惮;要么她生下一个儿子。当然,就是生了儿子也可能有不同的结果,也可能这个儿子在金国秀的眼皮底下就只能平庸一生,但也可能这个儿子将来就得登大宝,而她母凭子贵……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呢?
90后宅院琐事连连
从皇宫出来回到郡王府;明明也没做什么,可是绮年只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累;是心累。忍不住地就想叹气——生活离她想要的岁月静好差得多远啊,几时才能达到目标呢……
赵燕恒已经下了床,穿了件宝蓝色便袍斜靠在窗前的竹榻上看书;见她回来笑着把书扔下:“怎样;可累着了?清明端茶来。”
赵燕恒这一叫,外头一下子进来两人;一个清明一个如鹂;两人手里都端着茶。赵燕恒一见就笑了;指着如鹂说:“这丫头倒有趣,看着你回来就先沏茶去了,敢情是怕我不给你们世子妃茶喝?”
如鹂倒不怎么怕他;屈膝行礼道:“回世子爷的话,我们姑娘怕寒,从来都只喝淡茶的。奴婢怕府里的姐姐们不知道,所以就自作主张先沏上茶了。”
赵燕恒笑道:“你是个体贴的,只是以后不可再叫姑娘了,要称世子妃。去白露那边领三百钱的赏去,以后还要这般仔细伺候世子妃。”
绮年正在如鸳的帮忙下卸着头上的簪环,闻言就指着清明笑对如鸳道:“喏,也赏清明三百钱,都是一起端茶过来的,别让人说世子爷厚此薄彼。”
赵燕恒大笑,如鸳瞥一眼清明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笑着屈膝应道:“是。”
卸了妆,绮年情不自禁地揉揉被扯得发疼的头皮,叹道:“幸而不是天天都要这样儿,否则这头发都要被扯成秃子了。”没等赵燕恒笑便向如鸳道,“你们下去罢,我有话要跟世子爷说。”
如鸳和如鹂立刻应声退出去,清明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看赵燕恒没有丝毫表示,也只得怏怏退了出去。到了门外,如鸳已经去拿了三百钱来,装在一个荷包里笑盈盈递给清明:“清明姐姐,这是世子妃的赏。”
清明看了一眼没有接,只道:“几位妹妹初来,我也没别的东西,这些就请几位妹妹喝茶吧。”
如鸳笑笑,并不强要她接着,只回手递给了如鹂道:“回头给小丫鬟们散了吧,就说这是世子妃赏清明姐姐的,姐姐厚道,请她们买糖吃果子。”
如鹂脆声应了,等清明走了才扒在如鸳耳边小声道:“瞧她那样儿,真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多少呢。”
如鸳抿嘴一笑,轻轻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现下懂事多了,可别乱说话。”她们都看得明白,赵燕恒打赏如鹂,绮年就打赏清明,无非是要告诉清明,她跟如鹂是一样的丫鬟,别总觉得自己伺候世子爷久了就高人一等。
人都打发走了,绮年关起门来,把今日在宫中听见的看见的全部都对赵燕恒讲了:“你说,王妃是不是打算把秦枫嫁给永顺伯?难道她看好永顺伯吗?”
赵燕恒微微摇了摇头:“未必。东阳侯府未必知道永顺伯做的这些事,只是东阳侯的爵位已经到了头,想要四处联姻罢了。秦枫是庶出,要嫁到高门大户做嫡子媳妇是难,但给永顺伯做妾室却绰绰有余,将来就是生了儿子要扶正,身份上也勉强说得过去。东阳侯府没有拥立从龙的能力,只是想保住优渥的生活也就是了。”
绮年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个秦苹就曾想推给你、推给显国公府,最后给了恒山伯府;他家的儿子还跟知雪表妹定了亲;现下秦枫又想嫁给永顺伯——还有一个秦采呢,也不知道准备拿去笼络谁。哎,做女儿的也是可怜,秦苹固然可恨,却也是被人摆布的,如今也不知怎样了。”想也知道,当她发现郑琨就是那个杀人灭口之人的时候,她的日子还怎么过?恐怕迟早免不了一死。
“秦采大约是要嫁给二弟的。”赵燕恒淡淡答了一句,“父亲已经与东阳侯提过此事了。”
“二少爷?不过二少爷是——”是庶出的。魏侧妃又是个婢女出身,虽然后来还了身契,又提拔起她的娘家兄长,但那段婢女史却是抹不掉的。秦采再怎么也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能答应吗?
赵燕恒笑了笑:“东阳侯府如今已到了走下坡路的时候,二弟却是有前程的。何况秦采先是与我议亲如今却落了空,若是再耽搁上一年半载的年纪就大了。且对王妃来说,自己的娘家侄女做儿媳,总是好拿捏些。”
绮年想起赵燕和那个肤色微黑神情严肃的少年,不由得有些为他惋惜:“可是——不知秦采的脾性如何……”
“尚可。”赵燕恒瞥着她的神色笑了笑,“虽有些儿小脾气,教养还算妥当。”他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二弟是个人才,自是要娶一门好亲事才成。只是她若进了门,你怕要辛苦些。”庶子媳妇比世子妃出身还要好些,这位置不太好平衡。
“无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秦采若是个懂事的,我们必能相处得过去。”再说了,妯娌再难相处,也比县主那个小姑子强吧?
赵燕恒看她的眼神就又柔和了几分,亲手端了桌上的茶:“喝口茶。”一进门就急着跟他说这些,连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绮年接了茶对他一笑,饮了一口问道:“那秦枫跟永顺伯的事——”
赵燕恒又拿起书:“随她去。”
“你不管吗?”绮年睁大眼睛。
赵燕恒失笑:“我怎么管得了?你以为我什么事都能左右?”
绮年赧然,小声嘟哝:“我看你似乎什么事都在算计之中。”
赵燕恒又笑了:“怎么可能。”他的笑容中不无自嘲之意,“倘若真能一切尽在掌握,我何须以风流自藏,一折腾就折腾了将近十年。不过——”他含笑看着绮年,“世子妃觉得本世子英明神武,本世子还是十分欢喜的。”
绮年把嘴一撇:“我才没有觉得英明神武呢,倒是你的风流名声,我倒真要问问,那位胭脂姑娘对世子爷到底是有多感恩戴德啊,世子爷给她赎了身,她还要到我面前来道谢。”
“去你面前道谢?”赵燕恒目光一冷,“她竟去找你了?”
“可不是。就是半月之前舅母带我去上香,也不知这位胭脂姑娘是如何识得我的。你的信来得又晚,险些害我不知如何应对。”
赵燕恒眉头皱了起来:“半月之前?”
“是啊。”绮年喝了口茶,“你既然早写好了信,为何不早点送?我看你信末还写着‘近日多雨,小心加衣’,我收到信的时候天都晴得不像样了,加哪门子的衣呢。”
赵燕恒脸上的笑意敛去,低头也饮了口茶,淡淡道:“也许是事情太多耽搁了。胭脂与你说了什么?她若有失礼之处你也莫要生气,我这就着手安排人送她返乡。”
“她不过是个外头的。”绮年摆摆手,“倒是我听说院子里还有几位?那天你与我提的怡云姨娘,我该如何相处?”
赵燕恒脸上露出一丝伤感:“怡云是我母亲陪房的女儿,当初与我祖父身边的小厮有婚约的。可惜他战死沙场,怡云死活不肯再嫁。正好那时王妃要给我房里塞通房,我就把怡云放在房里,一来让她有个依靠,二来也省了别人进来惹些麻烦。”
“唉。”绮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够痴心的。不过对她却是好事,至少省了一个麻烦,“她是要一直守着?”
赵燕恒按了按太阳穴:“我也盼她能想明白,再觅良人。只是她的父母都已过世,如今也无人能劝得她了。你只管让她安静过日子便是,她要做什么都随她去吧。”
绮年点点头:“是。不过,夏轩还有几个呢?”
赵燕恒看着绮年笑了,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小气鬼。”
绮年冲他皱了皱鼻子,心里却想:不趁着新婚燕尔的时候说这事,万一日后你不稀罕我了,我还怎么提啊?
“紫菀本是父亲身边的丫鬟——”赵燕恒缓缓开口,神情中带了几分厌恶,“原是个二等丫鬟,王妃入府之后,提拔了她的哥哥,还把身边的丫鬟许给她哥哥为妻,又提拔了她做一等丫鬟。素日里有机会便对我眉来眼去的,我一直懒得理会……那年王妃想着给我说亲,说的是东陵伯家的姑娘,算起来是她长嫂的亲戚,姑娘都请到郡王府来住着了。”
绮年想起听过的传言:“那会子应该是快要过年了吧?怎么大过年的还要请外人在府上?”
“你也知道?”赵燕恒自嘲地一笑,“东陵伯病了,向皇上乞骸骨,又担忧唯一的孙女回了家乡找不到合适的亲事,才托了东阳侯府——这可不是好机会么?王妃怕姑娘过年思念亲人,就接到郡王府来住几天。她是素来爱接济亲朋的,自幼就有贤名。”
“东陵伯的孙女不好么?”
“姑娘很好。”赵燕恒肯定地回答,“只是因着东陵伯府已然败落了,她才想着说给我呢。那姑娘——”他讥讽地笑了笑,“与怡云有几分相似。府里都说怡云本无意于我,乃是被我强纳的,她又对我素来冷淡,故而王妃一见有人与怡云相似,这才——”
“这不是胡闹么!”绮年忍不住说,“若当真成了亲,世子妃与姨娘长相相似……”这不是乱套吗?
“如此一来我的内院自然就会乱了。”赵燕恒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心情,悠然一笑,“只是东陵伯的孙女确实人品端方淳正,何必害了她?于是我就顺便纳了紫菀。事情闹了开来,那姑娘自然就不好再住在郡王府了。”
“你也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是。”赵燕恒笑起来,“你倒也知道得详细。紫菀此人,家人受过王妃的恩惠,自然一心向她,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小蝶也是王妃的人,凡我这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她能听到的,都会去报给王妃。”
“嗯。”绮年点头,“也就是说,这一个我是无须客气的。”
“你是世子妃,本就无须与她们几个侍妾客气。”
“那还有两个呢?”
赵燕恒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采芝她——她的情况有点儿——说起来,是我连累了她。”
“怎么说?”绮年觉得好像事情不大妙。
赵燕恒低下了头,缓声道:“她本是从小在我身边伺候的……我十九岁那一年……有人在我身上佩的荷包里下了——合欢散……”
合欢散……这个听起来好像——□的名字!
“谁——谁在你荷包里下了这个?难道郡王不查吗?”
赵燕恒眼神冷冽:“是我自己大意了,那个荷包本是在外头得的,原想着佩在身上叫人坐实了我的风流名声,却没想到有人利用这个荷包下药,连查都无法去查,任谁都会以为,那种烟花之地得来的东西,自然有这些下流玩艺儿……至今,我都未曾查出来这东西是谁下的。”他微微垂下眼睛,“采芝本已定了亲事,若我不给她个名份,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绮年沉默地坐着,觉得心口好像堵了点东西似的,很想伸手去揉一揉。不过她也知道这个动作很可笑,于是只是问:“还有一个呢?”
赵燕恒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香药是天香楼的清倌人,当初听过她唱曲儿,是郑琨买了送过来的……”
绮年终于还是抬手揉了揉心口,再次问道:“那这个香药,总能打发了罢?”
“我们的婚事来得急,没能打发了她。”赵燕恒带着几分歉意地看了看她。
冷静啊,千万冷静!绮年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自己。赵燕恒还会带着歉意看她,能说出不立侧妃不纳侍妾,这已经足够了。换了别的男人如他这般身份,身边还不是美女环绕?不要婚前能说得来几句话就飘飘然了,这是封建社会啊封建社会!你不能拿着自己前世的标准来要求他……
“世子妃,秋蘅斋的云姨娘和夏轩的三位通房来请安了。”门外传来清明的声音,绮年立时心头又是一堵——好嘛,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来了!
“叫她们外头等等,我这就出去。”
“你若不想见她们——”赵燕恒轻声道,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绮年打断了:“总是要见的,早见了早省事。只是,若有人想扎我的眼——”
“她们谁敢!”赵燕恒脸色一冷。绮年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儿:“那我去了。”看看身上衣裳还整齐,绮年也就起身,径直去了外头。
赵燕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清明悄没声地进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茶杯,换上一杯热的:“茶都要凉了,爷怎么也没喝呢?可不是跟世子妃拌嘴了罢?方才瞧着世子妃的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不过说到夏轩那几个罢了。”
“总不成是世子妃为着几个通房跟爷生气了?”清明惊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