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女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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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女喜嫁-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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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桥一撅嘴:“好了,不管你了。”
“你爹我就是随便念叨一句,听你的,都听你的。”云成源叫女儿重新坐下。半晌,他又唠叨:“真难办,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选。”
典型桃花债太多,被缠昏了头。
他低头思忖,过了片刻,叹道:“……那就戴家吧,这年月,多个靠山,多份安定。”
映桥觉得父亲话里有话,问道:“爹,您是不是也觉得皇上他龙体……然后文烨要倒霉啊?您是行人,最近见过皇上么?万岁爷他老人家可安康?”
那晚文烨对她说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真的会有天翻地覆的那天么。
“陛下这半年简直像换了个人,憔悴、恍惚……我听说为了礼王,经常痛哭,前一阵子去太庙又大哭了一场。”云成源将声音压到最低:“我总觉得,礼王若是走了……陛下怕是也要跟着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口型说出来的,悄然无声。
云成源对厚待自己的皇帝陛下,不仅心怀君臣之情,更觉得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皇帝龙体欠安,他亦难过,一时间,气氛凝重,他和映桥两人都透不过气一般。
良久,映桥恍然起身:“……文烨要醒了,我过去了。”回到屋内,一下子扑到文烨怀里,低声道:“我爹会娶戴小姐的……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咱们……”
文烨摸着她的脸蛋,安慰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陛下的身体会急转直下呢,有些事情,咱们无力反抗,静观其变吧。”
“你没有死人恩怨吧,如果有人恨你,也是觉得你是太监的养子,是助纣为虐的帮凶!文烨,你跟鲁公公断绝关系不行么?!免得受他连累!”
“晚了,从我当养子的那天开始,就没回头路了。”他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干嘛愁眉苦脸的,我只是叫你未雨绸缪而已,你怎么真以为会有这一天啊。没发生的事,不要想太多!眼下快快乐乐的过日子罢。”
她微微颔首,但这不好的预感,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沉闷感挥之不去。

礼王病重,百官心照不宣的低调,除夕和十五烟花鞭炮少放了很多。本来正月十五是映桥的生辰要好好操办,因为礼王,也得省了,免得落下把柄,触怒皇上。宫中更是礼乐禁止,陪着皇帝一起痛苦。
终于正月十七这日,坏消息传来,礼王薨了。病了大半年的礼王,撒手而去,彻底解脱了。但百官的痛苦才刚刚开始,皇帝悲痛欲绝,不上早朝,礼王的葬礼,事无巨细,全部要一一过问,本来就龙体欠安,此时又伤情伤身,竟出现了呕血的症状,没几日便一病不起了。
皇帝的病情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更急,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季文烨也吃了一惊,本以为皇帝带着病,或许还能撑上一年半载,没想到礼王刚去,他随之病倒。
鲁公公一直在宫|内侯着,许多日没回外宅,文烨便闭门不出,静观其变。
映桥终于明白那么多人会哭皇帝,其实哭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就像她,皇帝驾崩,直接影响鲁公公和文烨,间接影响她的人生,她都想哭了。不过,在文烨面前,她从不敢愁眉苦脸,他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心事都揣在心里。
三月,去年他们就是在这个季节成婚的,万物复苏,处处欣欣向荣,满眼是勃勃生机的绿色。可惜,如今在映桥眼里,直觉处处灰暗,一片死寂。
这日,两人在花园里散步,看新开的娇艳花朵。她心思不在这上,盯着那花,脑子里却想,皇帝驾崩了,要国丧百日,父亲和戴小姐的婚事怕是要往后延了,唉,如果皇帝没有病重,怕是早正常成婚了。唉——他怎么就病了呢!
“映桥……”他突然捏了一下她的手。
“啊?
“小久子……”文烨提醒她。
就见鲁久年呼哧带喘的往这边跑来,身后的丫鬟追着他:“奴婢去禀告,您不能——”
一看便知,他是硬闯进来的。
映桥的心悬起。这时文烨松开她的手,迎上鲁久年:“怎么了?”
“哥哥……不好了……我刚得到消息,皇上驾崩了……”鲁久年惊恐的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映桥听的清楚,一时呆住。
“哥,怎么办?”鲁久年脸色惨白的道:“咱们是不是要完了?”


、第71章
当然噩耗真的来临;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文烨冷静了一下;对慌了神的鲁久年道:“你别急,先乱了阵脚;更不好办了。”
鲁久年没法冷静:“有一个月没见到公公了,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宫里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季文烨面前走来走去,悲观的念叨着:“哥哥你是侯爷的嫡子;不会有性命之虞;我就惨了;公公若有三长两短,我也好不了。”
映桥见一贯玩世不恭的鲁久年如此慌张;便知道这次真的遇到难题了。她看向丈夫;见他看着鲁久年;似乎也没办法;不由得愈发悲观起来。
“……我、我跑吧,逃出京城……往外跑!”鲁久年道:“哥,我这样做如何?”
不等季文烨说话,映桥便觉得他行事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里?朝鲜?那是本朝后花园。缅甸?还不如留在京城蹲大牢。她问丈夫:“不能有例外么?你们又没做坏事。”
鲁久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皇上驾崩,朝政全由付阁老把持,他最恨厂卫,没了皇帝庇佑,咱们死定了。”
其实映桥多少也懂,后宫的权力和太监的权力全部来自皇帝,有皇帝的袒护,天下无敌,一旦失去皇帝的庇佑,被文臣弄死易如反掌。
文烨道:“小久子,你冷静点,国丧期间,暂时不会怎么样的。”
鲁久年干嚎道:“哥你的意思是,国丧期间不会开铡问斩见血吧,但这颗头只在脖子上多留三个月罢了。”
“……汝王和皇上是同胞兄弟,太后嫡出皇子,应该是他继承大统。我记得去年年底,我就叫人辗转带礼物巴结汝王的贴身太监……希望他来京后,能帮咱们一把。”
“这谁说得准?或许他进京,咱们大罪已经定了。”鲁久年惶惶不安,心里已经判了自己死刑。他本是来找哥哥通风报信顺便商量对策的,可显然,哥哥也没对策,似乎只能听天由命。
文烨蹙眉,哪怕他们每件事都是听从皇帝的命令,皇帝死了,争斗起来,这些都会变成臣子的错误,是太监们怂恿或者假传皇帝命令做的,而锦衣卫们就是帮凶。一旦皇帝驾崩,这些旧账必须清算。
“……只能静等宫中消息了。”文烨叮嘱六神无主的鲁久年:“你听着,千万别轻举妄动,就算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鲁久年黯然点头:“……无处可逃。”
“趁这几天风平浪静,你不如先把家眷安置好,养母大人,你叫信得过的丫鬟带上银两,带她出京,现在安全的地方避一避。若是等躲过这阵风头,再接回来赡养。”
“……对、对!”鲁久年经他的提点,终于想起该做的正事了:“我这回去安顿。”说完,顾不得打招呼,转头就往宅子外跑。
映桥走上前,对丈夫道:“……皇上驾崩了……快的叫人措手不及……”她发现丈夫愣怔出神,似乎魂儿飘出去了一般,她担心的唤他:“文烨——文烨——”
他如梦初醒,挤出笑容:“我没事,咱们进屋说话。”
映桥拉着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冷冰,心疼的捧在手心给他暖。她觉得自己声音都是抖的:“……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陪你。”
“不可能的,男女囚是分开关押的。”
他想说句玩笑话,但发现说完,他和映桥都笑不出来,因为这不像是玩笑,更像是对未来的预测。他长出一口气,硬拉着妻子的手,快步回到屋内,叫丫鬟们都出去,关好房门,才抱着她的肩膀道:“映桥……你不能在这儿,先回娘家去。”
“我不走!”她眼睛酸涩,起了一层水雾,鼻尖微红,嘴巴撅着,模样倔强。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季文烨抚摸着她的脸蛋:“你平时要走,我还还不允许呢。但眼下,你跟我断了关系,最安全。如果新帝登基,一切安好,你再回来,若是有变,你安全无事,我不用牵挂你,还能多撑一段日子。”
她盯着他,眼神发直,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发现自己一句说不出来,倒是未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赶紧反手擦了擦泪珠。
他苦笑:“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你不许我陪你,我怎么不哭?!说好同甘共苦的,你有难,我却抛下你,我成什么了?!”她啜泣道:“你不是白疼我了么。”
他故作笑颜,搔了搔她下巴:“?我疼你,又不是为了让你以后跟我吃苦的,乖。”
她打开他的手:“我不走,就陪你。”
文烨苦口婆心的劝她:“你在这里帮不上我的忙,我担心自己还得担心你。你先回娘家,等风头过来,我再接你回来。你想想,你陪我受苦,真的没必要。”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前头各自飞。我偏不飞!”映桥含泪道:“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了。”
“傻了吧,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不是一个人。”他吸了吸鼻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我叫你出去避难,也是为了咱们着想。真要查我的罪,肯定少不了贪污受贿这一款,或许还要来抄家,到时候,不光家财被抄走,还会定我的罪。所以,你要帮为夫。”
“怎、怎么帮?”一听到能帮丈夫,映桥有了精神。
“我写休书给你,咱们和离,你带你的“嫁妆”回娘家。当然了,你带走的不是你的嫁妆,而是咱们的金银珠宝,古玩地契……”
他才说完,她就不干了,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你要休我?”
文烨尽量以轻松语气和她商量,捏着她的脸蛋笑道:“你见过把夫家财产全带走的休妻么?我的家当全在你那里,害怕我不要你么?只有你不要我的份。”
“那也不好。”她扑到他怀里,仰头看他,楚楚可怜的哭道:“文烨……我不想离开你……尤其在这个时候……”
他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越早和离约好,整箱搬运东西也要时间。若是真有变故,你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你搬回娘家的东西,也是你的嫁妆,和我没有关系。你爹又是戴尚书的女婿,任谁也没理由动你。”
映桥的眼睛含着泪水,更显清亮,只是含着无限的悲哀,看得他不忍。
文烨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帮咱们藏钱。我死不了,大不了发配充军,三五年后打点疏通好,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复合,仍是恩爱夫妻。”
她仍是摇头,嘴唇颤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不走……谁知道未来……未来……会怎……怎么样……”
“你不走,我若是充军了,你愿意跟侯爷他们一起生活吗?当儿媳妇伺候姓韩的和大太太?”他吓唬她:“稍有不从,连饭都不给你。就算我充军回来,要权没权,要钱没钱,那可真是共苦了。”
“……到时候我养你……写话本也能赚银子。”
一 句话把他逗笑了,捧起她的脸,掏帕子给她擦泪:“行行行,就算你能赚钱,但你愿意伺候公婆吗?你能忍受住老三的觊觎吗?就算你能,我还不答应呢。所以,我 一定会把你休回家。再说了,你有银两傍身,你怕什么。哪怕我真死了,你有大笔银子,年过节还能给九泉之下的我多烧些纸钱。”
她呜呜哭道:“你说的什么话?一点都不吉利,你怎么会死,谁也不要死。”
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叹道:“往坏处打算总没错。不到那一步当然最好,如果到了,咱们提前想到了,不至于乱了阵脚。”轻抚她的脊背,慢慢叫她平复下来。
映桥抽抽噎噎的擦眼泪,不能感情用事,丈夫说的有道理。
“那、那我等你……接我回去……”话一出口,忍不住又掉眼泪。
文烨听她答应了,松了一口气,故意调笑道:“你后娘进门见你这继女有钱,也不会为难你的。”
她泪眼汪汪的看他:“……文烨,我想陪你……”
“只要有命在,这辈子还长着呢。不差这三五年的光阴。”他半开玩笑的道:“你带着咱们的家当,还愁我不去找你?”
“……我能不能把东西搬到我爹那里……再悄悄回来陪你?”
他苦笑不得:“哪有休掉的妻子还回家住的。做样子也要做的像点。”说做就做,他打开拜匣,取了几张洒金纸出来,到桌前提笔给她写休书。
映桥只觉得那上边的没一个看着都刺眼:“……非要写吗?写了咱们就不是夫妻了。就对外说一下和离了不行么。”
“稳妥起见,还是写了吧。”休妻的理由是无子,他写的时候,觉得很讽刺,幸亏她没有子嗣,若是有,儿子姓季,万万不能带走,必须留在季家。如果那样,映桥便没法脱身了,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得守着儿子在季家苦熬。
“……”她眼睛红肿,胀痛难受,不住的揉着,最后双眸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他写完后,一抬头,笑道:“好了,别哭了,我只是往坏处想,或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旦确定没事,我就去接你。只是,你现在被休了,名声说出去不好听,或许还有人说你抛夫,你千万别难过。”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映桥揉着眼睛道:“……没事的话,你千万来接我……”
季文烨微笑:“一定。事不宜迟,把东西装箱。我派人去叫你爹,让他明天来接你。你嫁进来的时候,抬了许多空箱子充嫁妆,外人不知里面没钱,都当你嫁妆丰厚。明天你抬箱子出去说是你的嫁妆,连侯府那帮人也得信是你的东西。”
丈夫如此信任自己,映桥已经铁了心,守好两人的钱,等他来接自己:“你多留些银两,打点要用的,手头不能没银子使。”
“留一点,剩下的你全带走。”文烨叮嘱道:“我派人在外面开的当铺银楼是保住了,你不要理会,也不要争,就当没这个营生。你守住眼前这些真金白银就行了。”
她 不住的点头:“……是。”她把金银珠宝带走,抄家搜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对丈夫或许还有益处。因为抄家公示财产的时候,只算抄出来多少东西,根本不管这些 钱是怎么来的,做生意赚的也好,受赏赐的也罢,统统算作罪证。外界一看,这么多钱,便认定是个贪赃枉法之徒了。
文烨道:“……我应该没什么把柄落,只是作为鲁公公的养子,逃不过被整治。不过,如果走运的话,或许连充军都不必,只是打发到穷山恶水做个小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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