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小时候总听老妈念叨,说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夸你们兄弟俩长得好么,因为以前给你们找保姆的时候专门挑了长得好看的,孩子跟什么人在一块呆久了,长相就随人家了。
郎九虽然不是小孩子,但还处于可持续发展的阶段,徐北不想他日后长跑偏了。
“我儿……我弟的情况比较特殊,”徐北想着怎么样能把郎九的情况给江越描述明白了,又不至于让江越觉得郎九是个智障,“他很聪明,你跟他说过的话,教他做过的事他肯定能记住,但是……”
“但是他还是什么也不会?”江越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徐北捏捏眉心,事情好像的确是这样,但这样听起来智障的似乎不是郎九,而是他自己。
“总之,你要教的东西很简单,说话,认字就行,幼儿园小朋友学的东西……”徐北叹了口气,“其实我应该去幼师找个老师你说对不对?”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再说我们这里没幼师,”江越笑了起来,“我先见见他吧。”
徐北开门的时候很小心,打开了之后先把脑袋探进去扫了一眼,确定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玩着遥控器的是变成了人并且是穿着衣服的郎九时,才把门完全打开,把江越让进了屋子。
“这是我弟,郎九,”徐北走过去踢了郎九一脚,“起来,这是你的老师,江越,叫老师好。”
郎九对于自己突然从儿子变成了弟弟这件事有点不明白,但还是站起来很老实地冲站在门口的人叫了一声老师好。
顺便辩认了一下这人身上的闻道,还好,不让人讨厌。
江越见到郎九的时候愣了一下。
按照徐北在路上的介绍,他想像中的郎九应该有些羞涩,有些瘦弱,有些苍白,有些……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这个样子。
“叫我江越就可以了。”他对着比自己高半头的郎九笑了笑,还说请个幼师?
“江越。”郎九倒是不客气,马上改了口。
徐北指挥着郎九给江越倒了杯水,看起来郎九对这个老师还算可以接受。他看了看时间,把郎九叫到卧室里,掩上门小声问:“这个老师行吗?”
“嗯。”郎九点点头。
“我早上给你说的,有些事不能告诉老师的,都记得吧?”
“记得。”郎九继续点头。
“那就行了,你跟老师聊会,我去超市买点熟菜,”徐北打开门走到客厅,对江越笑笑,“到饭点了,中午在这吃吧?”
“好。”江越并没有推辞,爽快地答应了。
“我去。”郎九跟在徐北后边说了一句。
“不用,我去就行了,你跟老师聊聊。”徐北拿过外套。
“我会!”郎九有点着急,抓住了徐北手上的衣服,他对于昨天去超市买东西的事耿耿于怀,总想再找个机会去一次,以证明自己对购物这项工作是可以胜任的。
“知道你会,没说你不会。”徐北扯了两下衣服,郎九抓着不放。
“手!”郎九坚持,徐北就一只手能拿东西,而且他知道徐北怕冷,一般没事不愿意出门,“冷!”
“我他妈让你呆家里陪老师说话你就给老子呆着,”徐北本来想在江越面前装装斯文人,但让郎九弄得有点上火,骂完了才想起来失控了,赶紧又压了声音,“我五分钟就回来,手没事的,你要想买东西机会多的是,以后都让你买,怕买不死你。”
徐北出门之后,江越看着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在他旁边的郎九,总算是明白了徐北为什么要找个人来教郎九这么基本的东西。
这孩子说话太费劲了,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连一个整句子都说不出来,听得江越在一边急得想上去抠他嘴。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江越从衣服里掏出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不会。”郎九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仔细地听着徐北慢慢走远的脚步声。
“我教你吧,你的名字很简单的,”江越在本子上写下郎九的名字,把本子和笔递到他眼前,“写写看?”
郎九对于写名字的事没什么兴趣,但江越说话很温和,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再加上徐北说了,要听老师的话,他只得接过本子和笔。
江越的意思是想让郎九照着他写的描出来就行了,但等了一会,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郎九不会拿笔。
“你……会写别的吗?”江越问他。
薜雅说这孩子是从毛里求斯回来的,中文只能听,说和写都不行,但眼前这状态明显是这孩子根本连笔都没碰过,别说是毛里求斯回来的,就算是从潘多拉星回来的也不应该啊。
“不会。”郎九如实回答,拿着笔来回看。
“你没上过学?”
“上学?”
“晕死,上学也不知道?”江越这回是彻底迷茫了,靠在沙发上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对话该怎么进行下去,“你以前在毛里求斯没去过学校吗?”
“毛?”
“……不是毛……算了,”江越有点哭笑不得,从郎九手上拿过笔,“笔呢,得这么拿,看我是怎么拿的,明白了吗?”
“嗯。”郎九接过笔,这次姿势很正确。
江越指了指本子上的字:“照这个写一次,郎,九,这是你的名字。”
郎九低下头看了看,拿笔有点别扭,但写得挺快,写完了把本子往江越脸前一举:“好了。”
“我……的天……啊。”江越看着本子上的字,眼睛都瞪大了,他有点难以置信,一个连笔都不会拿的人,居然能仿出跟自己基本没有差别的字来!
他拿过本子放在桌上:“再写一次我看看?”
郎九很听话地弯下腰开始写,他觉得写字挺好玩,而且照着写也不难。
第二遍写完,依旧跟江越的笔迹没有差别。
江越有些说不出话来,愣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开口:“这位同学,你要不就是在玩我,要不就是个天才。”
“天才。”郎九听不懂江越说什么,又继续写了几遍自己的名字,每一次都跟江越写的一模一样。
“来,再写几个我看看,”江越趴到桌上,他对郎九如同复印机一样的写字能力很有兴趣,“我教你写你哥的名字,徐北。”
“我哥?”
“嗯,徐北不是你哥么?”江越开始往本子上写徐北的名字。
“我爹。”郎九很认真地回答。
“什么?”江越捏着笔直接划破了三张纸,抬起头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瞪才好了,“你说什么?徐北是你什么?”
“我爹。”郎九不知道江越这么惊讶是为什么,有点莫名其妙。
“你哥是你爹?”江越慢慢地从桌上撑起身体,他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郎九的表达有毛病,“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关系?郎九想起来徐北说过,如果老师问咱俩什么关系,就说是兄弟,别的不能说。
于是他很严肃地回答:“兄弟。”
“啊——”江越按着太阳穴倒在沙发上,这都哪跟哪啊,乱七八糟的,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个不关我事……把你爹……不,你哥……把徐北的名字写写吧,一会他回来写给他看,他会高兴的。”
这句话郎九听懂了,写好了徐北就会高兴。
他很认真地开始低头在本子上写徐北的名字,一口气写了十几遍,然后举起来对着正在沙发上整理思绪的江越:“好了。”
徐北拎着一兜熟食回来的时候,郎九已经在本子上把包括江越在内的三个名字写满了好几页,一见到他进门,马上把本子递到他眼前:“写名字了。”
徐北看着字体隽秀的几大页名字,有点反应不过来,转头看向江越:“哪些是他写的?”
“每页的第一个是我写的,别的都是他写的。”江越走过来往本子上指了指。
徐北拿过本子研究了半天,把拎着的菜交到郎九手上,又看着江越:“我怎么觉得都是你写的?”
“我也这么觉得,”江越拿过本子,“老板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下。”
徐北把江越带到卧室关上门的时候很想说,其实这样没用,他如果想听,你就跑到楼下去,他也能听得见,但这话不能说,所以他只能装出一副“现在很安全”的样子看着江越:“什么事?”
“首先大叔你骗人了。”江越小声说了一句,语调还是很温和,不过说出来的话吓了徐北一跳,郎九难不成说漏嘴了?可就他那一个半字的词汇量,不至于吧……
“别叫我大叔。”徐北打了个岔,心里盘算着如果真的被江越发现了什么,该怎么编瞎话。
“郎九到底是你弟还是你儿子……这个我就不管了……”
“等等!你说什么?”徐北头发都立起来了,郎九这个二货果然靠不住!
“这个我不管,”江越皱皱眉,“我是说,这孩子真是从毛里求斯回来的?真的只是不会写中文?他明明连笔都不会拿,你没让他上过学吧?”
江越这一串疑问让徐北汗都快下来了,头一回觉得屋里暖气有点太他妈足了:“这个……”
“可是他写出来的字你也看到了,这不像是没写过字的人,他能把我的字写得连我自己都分不清……”
郎九模仿能力很强,这个徐北在郎九给他换药的时候就知道,他第一次换药就做得很熟练,完全是在模仿沈途的动作,但这个他没法跟江越解释。
主要是他没想到郎九还能把字写得出这效果来……
“我跟你说实话吧,”徐北一咬牙,他妈的,这事必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挡过去才行,他很沉痛地看着江越,“其实我弟他……他失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开始日更了,但还是要休息的,明天装修那边要装灯了得去盯着,所以停更一天。
周日晚上八点恢复更新,祝各位周末愉快!
36
36、又耍流氓了 。。。
一大早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响起的时候,徐北搂着小狼睡得正香,手机响了半天都没能把他吵醒。小狼弹了半天耳朵,听徐北这意思的确是不打算醒了,只得仰着脖子往后在徐北的脸上舔了几下。
“……别闹。”徐北翻了个身,昨天晚上为了教育小狼祸从口出有多么可怕,他俩促膝谈心到一点多,现在徐北困得要死,就算是班大同现在踹门而入,他也打算绝不抵抗束手就擒。
小狼鼻子里喷了一小股气,当作是叹气,从被子里钻出来,叼着衣服一溜小跑着进了客厅。
过了几秒钟,郎九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提着裤子又转回了卧室。手机还在不屈不挠地唱着歌,他把手机放到徐北脑袋旁边:“电话。”
“哎……”徐北皱着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又马上闭上了,“是沈途,你接吧……按那个绿色的按钮……”
郎九研究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沈途捏着份昨天的《安河晚报》靠在床上,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说话,他听了一下:“小九?”
“嗯。”那边传来郎九有些沙哑的声音。
“徐北呢?”
“睡觉。”
“叫他起床接电话。”沈途手指在《市区惊现狼人??》的标题上弹了弹。
“不,”郎九拒绝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困。”
“那把电话放在他耳朵上就行了。”沈途笑笑。
郎九犹豫了一下,把手机轻轻地放在了徐北的耳朵上。
徐北已经没什么睡意了,沈途给他打电话肯定没什么好事,他伸手拿过电话:“什么事?”
“你看报纸了没。”
“没看,那么高深的东西谁有空看啊。”徐北懒洋洋地坐起来,用脸夹着电话,帮郎九把睡裤上的带子系上,系好之后郎九又很快地解开,然后自己又系了一次,算是学会了。
“你让你儿子在大街上变身了?”
徐北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果然麻烦了:“啊,是,这是个无奈的意外……”
郎九在床边等了一会,估计这个电话得说一阵,于是又爬回了被子里,侧躺着搂着徐北的腰。他能听到沈途的声音,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现在很担心徐北挂了电话会生气。
“见报了,太不小心了你们。”沈途语气很平静,但明显透着不满。
徐北虽然觉得这事的确是惹了麻烦,自己当时就想抽郎九一顿才解气,可这下听着沈途的话,又相当不爽,一下提高了声音:“这事是小心就能避免的么,又不是憋屎憋尿,屎尿还有憋不住拉裤子上的人呢,何况是这种事……”
“我不是这意思……”沈途被他喊得愣了一下。
“那你什么意思,”徐北打断他,拍开郎九在他背上摸来摸去的手,继续喊,“是他妈你说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上回就弄得全身都皮下出血,你让他怎么办!”
“……我真怀疑这是你亲儿子,没见过这么着急护犊子的,”沈途笑了起来,“行了不讨论这个,我就想问问,还有谁看到了,除了当时现场的人,还有谁看到你带着雪狼了?”
“也没多少吧,不过我俩在自助银行过的夜,有摄像头吧,”徐北想了想,“然后就是第二天找房子这里了,中介和房东见过我带着糊糊。”
“哪个自助银行?”
“不知道,我又没来过安河,我现在住哪都还没整明白了,反正是个建行。”
“行吧,我知道了,这事我处理。”
徐北想说你牛逼啊你怎么处理,但是沈途已经挂掉了电话,他只得把电话扔到一边,往后躺倒:“儿子啊,你这个变身的事真得注意了,要是当着江越的面变一次,后果不堪设想啊。”
“嗯。”郎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手指在徐北肚皮上轻轻划着。
徐北想骂人,但发现他是在写字,写的是徐北。
“写得挺好,”徐北转过头看着郎九,表扬了他一下,看到郎九的眸子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很亮,这孩子也太好哄了,“不过别老在我身上折腾。”
“为什么?”郎九停下手。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到了郎九这里就成了问题,徐北有点头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不是说了么,都是男人,摸来摸去的有什么意思……”
“喜欢。”郎九贴在他后背上,说话时暖暖的气流弄得徐北后脖子痒痒的。
“喜欢什么,你老子这一身的伤疤你摸着很爽么。”
身后没了声音,徐北等了一会,正想回头看他在干什么,郎九却突然伸头过来在他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
徐北被这突然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才翻过身瞪着郎九:“你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郎九喜欢看徐北的脸,他觉得徐北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当然,现在他没有笑,看上去还很严肃,但是他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
郎九轻轻地把徐北的右手抬起来放在枕头上,他怕不小心会压到。
看着徐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