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的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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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家的那点事儿-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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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重话赶不走她,”柏君不以为然,“你以为我没说过?这孩子心思颇多,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越看越烦,若是男孩子我早将他打出去,留她至今已经很客气了。”
文舟叹气,头上的发梢被他扒拉得翘起来。
柏君莞尔。
“还是看着你才能心情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文舟(八)

四个学生很有眼色地同乘一辆马车,柏君与文舟乘另一辆。
“还成,行李不多。”文舟看了看车里放置的众人各自的包袱,颇为满意。
柏君倚着靠垫,手中折扇转来转去,“你都带了什么?”
“衣服,还有钱,郑监院给了礼物嘱咐交予几位有交情的先生,”文舟说着伸手抢过他的扇子,“你就带了这个?”
柏君手里空了,转而把玩他的袖子,看着他道:“光带它有何用,我也带了两件衣服,还有银子。”
文舟实在是每每出门都看见他一把扇子随身,总觉得这人说不定靠扇风也能活。
“哦,那你的行李呢?”
柏君道:“装车时放你包袱里了。”
“……”文舟呆了呆,抽出自己的袖子,把折扇塞回去,“柏先生,下车你自己背!”
柏君叹气,“好吧。”
这谭华书院呢,也是文彤郡久负盛名的学塾,其院长劳克复近几年受朝廷特召,进入国文监编撰自开国以来最大的一部文史列传——《通史名臣录》,他是所有编撰官中最为年轻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官职却凭自己本事进来的,今年七月,皇帝御赐金笔嘉奖他文采斐然,为读书人之典范,其风头一时无两。
这个时候,谭华书院当然要趁热打铁讨个噱头了。
文舟一行清晨出门,抵达临城已经是子时,县府为了这一盛会,特地解除六日城禁,故而他们没有受阻拦便直接进城找了间客栈落脚。
掌柜的听文舟说话的口音就知道是闻彤郡的人,遂道:“几位是来参加慧彤诗会的吧?赶巧,还有临郡三个书院的人也在店里住着,你们明天遇见了可千万别吵起来。”
文舟纳闷道:“吵起来?为何会吵起来?”
掌柜的压低声音,“嘿不瞒您说,今天下午就吵起来了,谭华书院的一位先生来请某个书院的朋友出去吃饭,旁边的不就讽刺两句,结果吵得不可开交,你们读书人啊,那真是……一个就顶一群苍蝇,搅得其他客人都避开了。他们同郡的都能互掐,你们本郡的更难说喽。”
文舟张张嘴,哑口无言。
看来诗会上一定很热闹,说不定比庙会还值得一逛。
两人一间房,文舟小声跟柏君商量,“你我各自跟学生凑一间吧。”
柏君眼神一敛,“为何?”
文舟挠挠头,“我晚上不是打呼噜么,怕吵着你。”
柏君蹙眉,“那你就不怕吵着学生?他们还是孩子,你忍心?”
“……”
好歹学生不敢拿我怎么样,这话没法儿说。
学生们乖乖地去洗漱睡觉,文舟从水房回来,看见柏君还在桌边坐着,闭目养神。
“你不去洗?”他奇怪道。
柏君没动,道:“水房不知多少人在洗,不干不净,又要与他人裸裎相对,极为失礼,也有伤风化。”
刚刚洗完从水房回来的文舟僵住了。
“那你不洗……”他迟疑道,“不是更脏?”
柏君掀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吩咐小二把热水和木桶送上来。”
“……”文舟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今日的事情件件都不对头,总显得他词穷。
竖日,六人一同前往谭华书院,递上请柬和名帖,书院的学生引着他们在后院席位的显眼处坐下,桌子上有笔墨纸砚,清茶点心。
诗会很快开始,谭华书院的院长劳先生在台阶上致辞,答谢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文舟以手支额,昏昏欲睡。
没办法,他昨晚害怕打呼噜吵醒了柏君——这下连木板墙都没有了,他盯着柏君的后脑勺睡得提心吊胆,早上起来不出意外又是两个青黑的眼圈。
柏君为他倒了杯茶,“喝水。”
文舟揉揉额头,喝了一杯,过了一会儿趴在桌上睡着了。
旁边的学生轻轻推了推文舟,战战兢兢地问,“柏老师,你给文先生喝了什么,他怎么不动了?”
柏君道:“茶中放些砒霜,有助安眠。”
四个学生齐齐看过来,满脸震惊。
柏君无奈,起身叫来旁边待客的谭华学生,询问可有休憩之处。那少年问过自家老师,将他们领到一处干净的客房去。柏君请他代为照看莫武轩的学生,若有事可来寻他,少年应了,回去告诉四个孩子的时候,几人都是纠结复杂的表情,柏先生从来不开玩笑的,不会是真的吧?
文舟睡得倒是很香,偶尔咂咂嘴,等他清醒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斜。
他一眼就看到身畔的柏君,这人居然也睡着了。
“喂喂,醒醒。”
柏君半晌没反应。
文舟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冷不丁被捉住手腕往下一扯——
“哎……”
诗会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不到傍晚众人皆散,莫武轩的学生等啊等,等不来自家老师,被领去教室歇着,谭华书院的老师过来问东问西,考校他们学识,几人苦不堪言,小心应付。
同是郡内的名门学塾,莫武轩始终远远压过别家一头,谭华书院现在虽然有劳克复撑门面,但还是无法同孙家开国名臣相比的,说白了,劳克复得御赐金笔,也不过是给像孙逊这样的人编书的,到时候写进列传里,那是名垂千古。
同是没有官职,劳克复无此殊荣,而国文监里其他有官位的编修,说不定还能被后人写进去。
民间的文豪终究还是民间的,正史只录名臣,不是臣子,再出名也没用。
皇帝嘉奖虽然风光,但却没有给官职,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照不宣。
那厢学生们云里雾里地受着折磨,这厢文舟被柏君揽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喂,你不管学生了?”
文舟没好气道。
柏君下巴在他肩膀上蹭蹭,懒洋洋的,“有谭华的先生为我查验学生功课,很放心。他们平日里一个个自命不凡,经此一遭估计会老实些,好事。”
文舟愣了愣,“啊?”
“我让你选两个好的,两个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帮衬,”柏君闭着眼睛,在他耳边缓缓道,“出门在外,许多人要与他们为难,总要学会些为人处世之理,方不枉受这几分委屈,要我说,谭华的先生尚算客气。”
文舟颇有些讶异,笑道:“你这不是挺关心学生的么,他们还都怕你。”
柏君轻轻咬住他的耳朵,含糊道:“我更关心你,你还不是一样怕我?”
文舟使劲挣了挣,没用,只得任他去了,“我何时怕你?”
“哦,那昨晚是谁翻来覆去不敢熟睡的?”
文舟瞪圆了眼睛,但他看不到柏君的表情,“你、你怎知道?”
“我怎的不知?”
柏君莞尔,“你有何事是我不知的?”
文舟脸一热,讪讪道:“我怕打呼噜吵醒你嘛。”
柏君勾起唇角,“其实你……从不打呼噜,我是听孙先生说起,来逗你的。”
文舟:“……”
柏君忍笑。
文舟木着脸,“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柏先生,注意你的脸皮,该捡起来的趁早捡。”
“哦,”柏君摸摸他的脸,“经验之谈?”
文舟磨牙。
等二人磨磨蹭蹭一番之后再去接人时,四个学生皆是一副霜打了茄子样,看到他们进来,如蒙大赦。
那位谭华的先生是个才过而立的胖子,笑得挺亲切,“二位先生休息好了?”
文舟稍稍一揖,“叨扰,有劳您看顾。”
胖子先生笑道:“客气客气,我也是闲来无事,早听闻莫武轩出类拔萃,忍不住考了考贵院的学生,”他看一眼四个孩子,又赞叹道,“不得不说,真是名不虚传,这么小年纪便出口成章见识不凡,厉害,厉害。”
文舟谦虚地与他应付了几句,柏君漠然立于一旁,半声不出。
回到客栈,文舟要了些吃食,学生们都饿坏了,但是也不敢多说话,一直担心着是不是在谭华先生面前丢人了,观察两位老师的脸色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闷头吃饭。
文舟心想这谭华书院中午肯定管饭的呀,怎么比自己还饿。
四个人迅速吃完各自回房歇着了,柏君才开口道:“够吃么?你中饭睡过了,要不要再添饭?”
文舟刚要回答,抬眼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朝他们走过来,视线牢牢钉在柏君身上。
“这位是?”
中年男人完全无视文舟的疑问,面容肃正刚直,神情严厉,自有一股威慑气魄。
柏君垂眸站起身,淡然道:“父亲。”
文舟万分诧异,赶紧跟着站起来,“柏先生您坐……”
柏君的父亲看都不看他,直接对柏君道:“我们聊聊。”
文舟颇为尴尬,但是柏君握住他的手腕,慢条斯理道:“父亲恕罪,我们正在用饭,你不如稍候片刻。”
柏老先生略有不悦,但并未发作,不甚客气道:“我在外面马车上等你。”
说罢大步离去,文舟注意到,他一出门,便有两名护卫似的人跟上,客栈外靠墙的地方果然停着一辆很大的马车,周围还站着几名护卫。
啧啧,这是什么来头啊?
文舟担忧道:“柏君,你爹看起来挺凶的,不会骂你吧?”
柏君揉揉他的脑袋,“吃饭,我能应付,一会儿你与我一同去,不用说话,坐着就行。”
文舟顿时不想吃了,“让我去作甚?这么吓人。”
柏君坚持道:“你一定要在,快吃吧。”
他撂下碗筷去跟掌柜的交代照看学生,文舟食不知味地硬塞了点,吃了七分饱便停下,柏君看到没说什么,安抚地笑了笑,拉着他去马车上。
柏老先生正襟危坐,看气势就像端坐庙堂似的。
柏君在下首坐,文舟坐在他身边,马车拐到街角僻静处停下,车帘卷起,护卫围绕四周,稍稍避开行人。
马车四周悬挂风灯,照得里外十分明亮,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气氛凝滞。
柏老先生终于道:“我送你来文彤郡,两年过去,可有收获?”
他居然不问我是什么人?文舟心下愕然,而且柏君不是被赶出家门的吗?
柏君道:“先生们悉心教导,儿子受益良多。”
柏老先生探究地打量他片刻,“何时回京?明年开春有恩科。”
柏君淡淡答道:“莫武轩甚好,我无意再回京,也许往后会入仕,但是与柏家、与你无关。”
文舟静静听着,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父子间冷言冷语。
“你离家时我问你,读书多年是为了什么,国是什么,家又是什么,”柏老先生言语间不由得带出一丝隐忍的怒火,“如今你说想明白了,难道泯然于众、虚耗光阴就是你的答案?”
“当然不是,”柏君甚至微微笑道,“我的答案是问问你,父亲,你当年为了什么读书?如今还读么?什么是国什么又是家,你可还记得?”
“你!不孝子孙!”柏老先生勃然大怒,“你视我柏家为何物?你视朝堂为何物?我柏秩的儿子竟胸无抱负,不为朝廷效力,整日不图反省还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沦为笑柄!简直混账!”
文舟头一次觉得自己脸皮还不够厚,居然被骂得无地自容。
柏君轻笑一声,仍握着他的手不松开,目光坦然无畏,语气也轻松,“你让我好好读书,我读了,你让我考取功名,我考上了,但满朝堂的人只认我是柏家党羽,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父亲,既然读书人的事情你已做到极致,又何必迫我重复呢?还是说,你也不过是利用我,想要权倾朝野罢了。”
没等柏秩说话,柏君又道:“我身边这人随你说什么,我不反驳,今日领他认个亲,往后我们一起过,不牢父亲费心。”
文舟不知如何是好,先前被嘱咐过别说话,那还是不吭声吧,但他今儿算是见识了,柏君不仅胆量过人,能言善辩,还、还……还挺不孝的。
眼看无法收场,柏秩又脸色铁沉,柏君便简单道别,径自拉着文舟回到客栈。
“就这么走了?”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柏君悠悠道:“嗯。”
“你爹是当官的?”
柏君点点头,“御史中丞,太子太傅。”
文舟颇觉腿软,“一品大员哎,我还没见过呢,被训成孙子也值了。”
“……”
就不能有点出息。
柏君松开他的手,改为拎着他衣领回房。
“你在嫌弃我。”文舟不满。
“……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赶路QVQ,唉唉

、文舟(九)

诗会第二天,谭华书院于院中开始论诗茶会,四个学生被领到莫武轩的位置上就座,而文舟和柏君则先去拜访了莫武轩几位故交,才从正门进来。
院门两侧各有书桌,左边悬一题为“苍云出岫冷无风,道中回望散蒿蓬”,右边悬一题为“雁羽共秋渡,寒鸦两三栖”,与会文人可以选择一题或两题,又或者自拟题目,作诗写文,桌边谭华的学生皆会整理,留待论诗时送上。
“嗳,柏君,你写不写?”
文舟左右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扯扯身旁人的袖子。
柏君道:“不想写,你去吧。”
文舟一噎,“我诗文不行。”
柏君挑眉,“你前两日还自诩渊博,渊博足矣。”
“……”文舟语重心长道,“这个时候,我们再内讧就不好了,为了书院声誉着想,你上吧,哪怕背两句也行,人家好歹能夸你字好。” 
“我上?”柏君好笑地用折扇敲一敲他脑袋,“你可记着。”
文舟:“……?”我说了什么吗?
柏君说罢就走到右边去,学生递上笔墨,他稍稍思索,便落笔而成。
文舟手痒,虽然孙先生总说他笨,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打油诗还成,现下这么多人都在写,要是不署名别人也不知道不是?
于是他就到左边去要了张纸写了首诗。
柏君落了款,而文舟大大方方写上“佚名”,旁边的学生嘴角一抽。
“我觉得我这首诗会出名的,”他笑眯眯地补充一句,“所以还是低调为好。”
学生无语地接过来,“先生,诗会结束后如何归还于您呢?”
文舟咂嘴,“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不想要的么?”
学生:“……”
柏君过来道:“走了。”
谭华书院的面子很大,位置坐得满满当当,总得有个二三百人,外围的一些名不见经传,诗文送上来时并不会先由他们过目,要等内圈的看过品评过,再传过去。
文舟没参加过,不知道的便问问柏君,这时候场中的大家都在互相认识、闲聊,是以有些嘈杂,文舟问他时就凑得很近,每每感觉有道视线盯着他。
他装作不经意地找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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