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终究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欲念,带上几个徒弟,加上另外两个盗墓门派,李家和陈家的一些人,就朝罗布泊出发。
要找到楼兰古城,就少不了那块玉,赵老爷子派人去收购那块古玉,却从对方口中得知,玉已经卖给别人了,他大吃一惊,又四处追查,终于摸到刘教授这条线上,但那会儿刘教授一行已经往楼兰这里来了,所以赵老爷子后脚就带人跟来了。
没想到刚进罗布泊就碰见罕见的风沙,没能马上找到刘教授不说,他们还折了两个人,出师不利,赵老爷子心里也觉得晦气,这才会一碰到刘教授他们就动枪威胁。
大陆虽然禁止枪械流通,但他们有枪在手并不奇怪,盗墓这种营生其实风险很大,既要预防明面上的人,也就是警察和同行,又得应付那些盗墓过程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所以集团作案的盗墓贼经常会想方设法带上枪械,比如赵老爷子他们。
虽然赵老爷子详细解释了一番缘由,刘教授还是觉得很不爽,考古的人最恨盗墓的,但赵老爷子恂恂儒雅,身上看不出一点南爬子的痕迹,再者现在他们想请对方帮忙找人,玉也在对方手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我的学生。”
赵老爷子苦笑:“不瞒您说,我比您还急,我们这边失踪的两个人,不是我自己的徒弟,而是李家的人。”
这次他带出来的人里就有三家人,分别是赵、李、陈三家,刚才那个中年人,就是李家的大徒弟李欣,陈家则是陈老六带头,这三家都是南派盗墓里出了名的世家,这一次因着共同目标出来,倒也算跨派别合作,赵老爷子虽然名义上指挥着所有人,但李家折了人,他们坚持要找,赵老爷子也不能反对。
刘教授并不清楚他们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当下就说:“那依你看,我们该从哪里找起?”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妨上车再说。”
刘教授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他跟于柳一道坐赵老爷子的车,那头几个学生则还是坐原来那辆。
这时从一辆车子上下来个人,对着赵老爷子附耳说了几句,赵老爷子对萧阑露出笑容:“小娃娃,我那位朋友,希望你跟他过去坐一辆车,你看呢?”
他那位朋友,就是刚才下车问了萧阑姓名的黑衣人。
萧阑眼睛一亮,就要跟过去。
陈白忙拉住他:“对方来历不明,还有枪在身,你去做什么!”
萧阑委屈道:“我一没钱二没色,他能对我做什么?”
随即又低下头作娇羞状:“就算他想做什么,人家也认了。”
说罢无视众人一脸天雷滚滚的表情,屁颠屁颠上了那辆车。
也许倒霉的不是萧阑而是那个人,陈白销魂地想。
一上车,刘教授就忙不迭发问:“我们上哪找人?”
于叔却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你们不是有三家人么,怎么刚才那个人,不像是你们这群人里的?”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因为这次的行程有些艰险,所以贺先生是我们请来帮忙的。”
刘教授和于叔面面相觑,莫非他们已经探到与古玉关联的所在。
赵老爷子看出他们神色,沉声道:“两位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来之前,我曾经查找过一番资料,发现这一片地区,除了楼兰之外,曾经也有车师、拘弥、于阗这些小国,它们后来的去向下落,也都有史料记载,惟独楼兰是如何衰落消失的,连只言片语也没有……”
刘教授打断道:“不是惟独楼兰,还有精绝,这个小国后来也没有记载。”
赵老爷子摇头:“精绝与其说是国,倒不如说是城,《史记》中说,精绝的人口共三千多人,而楼兰的人口约四万四千多,单就数量上的比较,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一座城池的消失,自然很难寻到痕迹,但楼兰人口比精绝多了十倍有余,还曾协助匈奴攻打汉朝,这样一个在丝绸之路咽喉上的国家,怎么都不该不明不白就消失了。”
刘教授一愣,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论调,一时倒也没想出反驳的词来。
赵老爷子见两人都被吸引住,不由满意一笑,续道:“所以我认为,楼兰不是因为人口减少,日积月累慢慢荒芜湮灭,而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
刘教授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跟他讨论起来:“你是说楼兰古国的人,在突然之间消失?”
赵老爷子点点头:“对,我有几点依据。一是这块古玉和我刚才说的那份手记,根据记载,楼兰应该还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城池,那些古楼兰人,极有可能集体迁移到地下。二是我看过关于罗布泊地形的资料,这里是一个游移湖,会根据塔里木河与孔雀河水的迁移而变换位置,根据官方说法,1970年之后,罗布泊就彻底干涸了,但是当地居民却说,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在夜里听到这附近有极大水流流动的声音,也就是说,罗布泊其实并没有干涸,只不过会根据时间和季节的不同出现。”
“假设这个想法成立的话,那么地下必定有一条错综复杂而且庞大的河道,楼兰地下城的存在也是极有可能的。”
赵老爷子一口气说完,刘教授和于叔却听得瞠目结舌,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头萧阑上了车,嘴巴就没停过。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小黑?黑黑?你不说就是默认了?那我叫你小黑了?我说小黑,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让我来跟你坐一辆车,难道不是为了让我跟你聊天吗,你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啊,你也是来楼兰玩吗,要不要……”
“闭嘴。”贺渊冷冷道。
萧阑果然住了嘴,却是看了他半晌,同情地说道:“小黑,你为什么不会笑,你是不是面部神经麻痹,以前我有个表姐的邻居的二姨的儿子也得了这种病,我跟你说,有病就得治,不能讳疾忌医,要不然以后老了很难看的,当然,我不是说你老了就变丑了,只是说要以防万一,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要……”
贺渊还能维持着面无表情,其他人的功力就没这么好了,每个人的表情开始有了微妙的扭曲,如果不是赵老爷子有吩咐,旁边李欣真想给他来一枪托,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这小子上车的时候,跟他同来的那几个人全是一脸同情的模样。
“你是不是三破日出生?”贺渊冷不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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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萧阑眨眼,一脸不解:“什么是三破日?”
“破月破日破时,每一甲子循环一次,照你的年龄算,应该是丙寅年冬至的前一天,百鬼夜行,魑魅重生,在这一日出生的人,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六亲皆不得力,一生孤苦终老无所依靠。”贺渊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李欣是知道这位的本事的,这次能请到他,也算是运气,却没想到他一张口就给萧阑下了如此论断,看他的眼光难免也带上几分同情。
萧阑惊叹:“小黑,想不到你不仅人长得好看,原来还会算命!”
贺渊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这样的命格,只怕抚养你长大的至亲也对你厌恶至极,将来就算娶妻生子,也终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就不问问怎么才能改变?”
改命一说并非妄想。
在命相学上有句俗话: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先天的命格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了的,就像摸骨算命,算的是你天生的运气,但是后天的命格,却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来改变。阴德就是积德,也是后天改变命运的一种方式,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做了一件好事,保不准以后的某一天,从前做过的这桩好事反而会变成救命的转机。然而积德毕竟过于虚无缥缈,比如说你去修桥铺路,赈灾捐钱,谁也说不清楚积了多少德就可以抵消多少厄运,短期内没什么效果,所以许多人最常用的办法,是改风水。
小到家居摆设,大到给自家祖坟找个好位置,都是通过风水来改变命运的一种方法。
从刚才他们俩对话开始,李欣就一直在听,直到贺渊说起改命,他更忍不住竖起耳朵集中十二分精神,想听听他有什么法子能改变萧阑的命格。
虽然贺渊的语气有些刻薄,但若真能改命,那也足够萧阑一世受用的了。
“人活一辈子也就几十年,改变再多,到头来也要死,何必那么费事?”
这句话如果是赵老爷子说的不奇怪,但是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不免让李欣愣了一下,他无法理解萧阑为什么能用慵懒到几近淡漠的语气来评论自己的命运。
贺渊也有点意外,只是他情绪内敛,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短短几秒钟,仿佛只是错觉,萧阑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也没说克朋友,所以小黑你跟我在一起,只管安心好了!”
贺渊嘴角抽动的一下,终归没有表情。“贺渊,我的名字。”
“那我以后喊你贺贺还是渊渊?其实我觉得这两个都不如小黑好听,还是喊你小黑吧。小黑,我跟你说,罗布泊这里我虽然没有来过,不过出发前刘老头逼着我我做了不少功课,对这一带还是挺熟悉的,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咱俩谁跟谁啊,我……”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顺带附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和手势。
贺渊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种想掐死一个人的欲望,偏偏这个人还是他叫上车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头三人的争论还没结束。
刘教授连连摇头,表示对赵老爷子这个假设难以置信。“先不说楼兰是否还有地下城池的存在,单就你说一个国家的臣民集体迁移到地下这个观点,我就不能认同,一个国家的迁移,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你知道不?虽然楼兰是个小国,跟古代中原大国不能相比,但毕竟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国家,再说了,他们集体迁移做什么,这里环境不行,大可换个地方,为什么要跑到地下去,你说的宗教崇拜,并不能成为理由!”
赵老爷子并不气恼,反倒有点谆谆善诱的意味。“老刘啊,我这个也只是假设而已,真相究竟如何,跟我们一道去看看不就晓得了?你那学生和李家那两个人的下落,我估摸着跟古楼兰脱不了关系,他们极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进入了那座地下城池。要不然几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赵老爷子人老成精,一旦刘教授跟自己没了利益冲突,又有了共同目标,他连称呼也换了,平白亲近三分。
刘教授说不过他,倒是气乐了,对这老头的印象也没有之前那么糟糕。
“照你这么说,以前在罗布泊失踪的人,都有可能跑到那地下城池去了?”
“你们是不是想错方向了?”于叔突然出声。
“赵老爷子的意思是,楼兰有个地下城池,这个城池迄今还没被发现,当时的古楼兰人,是因为环境恶化,活不下去,所以集体迁移到地下城去,对不对?”
刚才他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在思考赵老爷子的话,这会儿他把思路略略整理了一下,见赵老爷子点头,就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赵老爷子是被那本手记误导了。”他顿了顿,续道:“古来拜天拜地,祭日祭月,必然是在地上进行,你们谁见过在地下进行祭拜的?所以我认为,有地下城池没错,但建城不是为了祭月,而是为了祭拜古玉上面那尊神像。”
赵老爷子和刘教授齐齐一愣。
古楼兰人崇拜月亮,所以他们一直往祭月的方向去联想,照于叔这一说,那尊神像,才是关键。
“那神像是什么,月神?”
于叔嘿嘿一笑:“这不是你赵老爷子要想弄明白的问题吗,我们只想找到那个学生而已!”
赵老爷子有意拉他们入伙,被于叔这么一戳破,也不由老脸一红。
“那地下城藏了不少楼兰人的宝贝,老刘你们大老远地走这么一趟,就为了看地上那些废墟?再说了,你那学生很有可能就被困在下面,怎么着也得下去瞧瞧不是?”
刘教授没好气:“玉被你们抢了,还能怎么办,正因为有你们这些盗墓贼,很多珍贵文物才会被偷运贩卖到国外去!”
赵老爷子咳了一声:“我虽然盗了大半辈子的墓,可也从来没把这些祖宗的宝贝卖给洋鬼子,盗墓归盗墓,我们也是中国人。”
刘教授翻了个白眼,咕哝一句,大意是盗墓贼也爱国,母猪都会爬树了。
赵老爷子装作没听见,转头跟于叔聊起来。
天气转好,昨天那场风沙仿佛只是众人的幻觉,连卫星导航仪器和于叔的罗盘也回复了正常,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达到罗布泊中心地带,也就是俗称的“大耳朵”,这个地方位于孔雀河下游,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楼兰古城遗址,已经很近了。
为了找那几个失踪的人,车队还特意照着赵老爷子的吩咐在附近多绕了几圈,可是都一无所获,赵老爷子坚持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就被困在地下,刘教授几人别无办法,只好跟着他们走,所幸对方一开始虽然用上了胁迫的手段索要古玉,可这一路下来,竟也客客气气,更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只是刘教授对盗墓的人没什么好感,对赵老爷子一行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倒是于叔跟他们谈得投机,跟赵老爷子讨论了一些关于楼兰地下城池的猜想,甚至还推演了几个有可能通往地下的入口。
天渐渐黑了下来,坐了一天的车,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停车休息过夜。附近地势平坦,也没什么建筑物遮挡,只有远处几株胡杨木孤零零地立着,呈现着奇异的姿态。
赵老爷子他们认为地下城就在楼古城正下方,所以入口也应该是在遗址附近,而且古玉很有可能是入口的关键,所以一直翻来覆去地研究那块玉,也不避讳刘教授和于叔。
其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趁着休息时间填饱肚子,或者低声说话讨论,贺渊冷冷地站在那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一身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上去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连赵老爷子一帮人也没敢去自讨没趣,只有缺心眼的萧阑浑然不觉,依旧过去搭讪。
“小黑,你不像盗墓的,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贺渊看了他一眼,居然回答了:“他们想找那个楼兰地下城,让我来看风水。”
萧阑注意到他的嘴唇很薄,从侧面望去就如刀削一般,连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