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你不像盗墓的,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贺渊看了他一眼,居然回答了:“他们想找那个楼兰地下城,让我来看风水。”
萧阑注意到他的嘴唇很薄,从侧面望去就如刀削一般,连带那双黝黑冰冷的眸子,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看起来十足薄情寡义的意味。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人,不是外冷内热,而是从里到外,整个心实实在在,都是冰雪做的,外在事物很难勾动他的一分一毫,所以连当年教授贺渊道术的人,也概叹他是一个天生的修道奇才。
篝火跟帐篷搭了起来,大家累得不行,早早就睡下了。赵老爷子他们恭恭敬敬地请贺渊过去休息,他却只说不用,转身回到车上,萧阑对这个人怀着极大的兴趣,也跟上了车坐在他旁边,无视对方闭目养神的姿态,兀自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小黑,我听说算命的人,能算别人的命,却算不出自己的命,你有没有算过自己的命,其实我跟你说,太过迷信和认命是不好的,毛主席教导我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所以都说人定胜天,我们要有主观能动性,任何事物都是可以……”
“那你认命了没有?”贺渊忽然打断他,冷冷问道。
萧阑一头雾水:“认什么命?”
贺渊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面相孤奇,命中注定近日将有一大劫,此劫攸关生死,就算过了这个劫,寿数也不会超过二十三。”
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上门想让贺渊给他们算命改命,他理都不理,此刻却在西北这片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出这样的谶言。
“所以刚才见面就你让我坐在你旁边,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想要救我的命?”
贺渊也不管他不着调的话,只继续道:“我命中也有一劫,那个劫数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只要没有你,这个劫自然就能解了。”
萧阑眨眼:“所以?”
“所以,”他的眼底无悲无喜。“我接下赵老爷子的邀请,就是来看你死的。”
两人正说话间,那边传来一声惊叫:“李仨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声说,觉得白天看这文没啥气氛,建议大家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看,所以我顶住鸭梨,也要八点之后才更 o(╯□╰)o
三破日,民间有此说法,但这里的解释是我胡诌的,看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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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李仨儿是李家的一个后辈,论辈分还是李欣的侄子,因为鼻子特别灵光,以往没少发挥作用,所以这次李欣也把他带上。
这会儿除了贺渊和萧阑,其他人大都已经进了帐篷里,跟李仨儿睡一个帐篷的人正跟他打着牌,听他说要出去抽根烟,结果半个小时还没见回来,那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跑出去,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每个帐篷都发现人真就像空气蒸发似的,连个影儿都没了。
所有人都被闹醒,刘教授在学生里没见着萧阑,先是一惊,后来看他活蹦乱跳地跑回来,才松了口气,忙把他拉到一边训了几句,那头赵老爷子一帮人快把车子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人。
这一趟出来,还没到遗址,就已经不见了四个人,而且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实在太过诡异。
李欣没办法,只能去找贺渊,问他能不能帮忙算一下那几个人的下落,结果贺渊一句话就把他给顶回来了:我只答应帮你们找地底城池的下落,没答应帮你们找人。
换了别人,李欣早就拔枪子了,但这人本事太大,自己又还有求于他,实在招惹不起,只得悻悻回来,萧阑听说贺渊还会摇卦,又蹦跶着去骚扰他了,余下赵老爷子一行人心惶惶,围聚在一起商量办法。
不一会儿,萧阑又从贺渊那边回来,所有人只道他被赶回来,也不理他,却听见他说:“小黑说那几个人暂时都还没死,只不过具体在哪里,卦象上也显示不出来。”
赵老爷子大喜,又有点不太相信,他们也没法让那人答应的事,居然让萧阑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他怎么肯帮忙的?”李欣连忙问道。
“小黑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啊,我一说他就帮忙了!”萧阑的表情好像他问了一个极度白痴的问题。
“你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我们要互相帮助,互相友爱,不能搞孤立主义,虽然我们每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但也要时时想着为社会主义和谐事业添砖加瓦。不过我这句话还没说完,他马上就起卦卜算了。”
众人:“……”
可见萧阑这种祸害连世外高人也消受不了的。
虽然贺渊说他们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可不代表未来没有,众人弄不清楚几个人究竟是如何消失的,连觉也睡得不大安稳。
陈白此刻就是这样,他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睁着眼睛数绵羊,都数到一万来只了,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压根睡不着,尤其当旁边传来某人呼呼大睡的声音时,就更令人暴躁了。
忽然间,他僵直了身体,竖起耳朵,半晌不动,又倏地坐起身,摇醒萧阑。
“你听见没有?”
萧阑睡眼惺忪,完全不在状态上。
陈白也顾不上理他,把外套穿上就出了帐篷,这才发现不止是他,赵老爷子和于叔也都站在外头。
“于叔……”
对方竖指示意他噤声,一边侧着耳朵,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于叔匍匐着将耳朵贴在地上,竟能听到闷雷一般的声音自地底传来,隆隆作响,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又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如果附近有瀑布河流,这个声音并不奇怪,可他们现在是在罗布泊,这片据说连飞禽鸟兽都不肯停留的地方,唯一的水源就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于叔惊骇莫名,转头一看,赵老爷子的表情也和他差不多。
白天累得很,这会儿还有很多人好梦正酣,压根没听到异动,像李欣这样警觉的,也才刚刚批了衣服走出来。
“我过去看看!”李欣拿了钥匙就要上车。
这时贺渊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衣几与夜色融成一体,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等等!”赵老爷子忙按住他,一边走过去跟贺渊说话。
“贺先生,这种情形,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贺渊淡淡说道:“我还没厉害到无所不知。”
他说话向来是这个风格,赵老爷子也习惯了,闻言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又对李欣道:“把所有人都喊醒,我们去前头看看!”
说话的功夫,一直留心那边动静的于叔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
“怎么了?”赵老爷子问道。
“那声音没了。”
赵老爷子也学他趴在地上听,果然听不见那声音了。
众人陆续被喊醒,赵老爷子留下几个人看守行李和帐篷,其他人则到前面查看。
车子开出约有几百米,司机有些目瞪口呆,不自觉就踩了刹车,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在车头灯的高强度照射下,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距离车子前方数十米的地方,出现一大片黑黝黝的东西,在夜色掩盖中,仿佛一只不知名的怪兽,正张口欲食,令人胆战心惊。
“……那是什么?!”李欣惊疑不定。
“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得开近些!”
“不能再近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司机连连摇头。
“我下车去看看!”李欣喊了两个人跟上。
赵老爷子也没阻止,只是嘱咐他小心,其他人都伸长脖子张望,只有萧阑被拉上车之后眼睛就没睁开过,兀自在那里呼呼大睡,身体摇摇欲坠,大有往贺渊身上歪倒的趋势。
陈白看了他一眼,默默扭头,暗道你自求多福吧。
不一会儿,李欣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那是个海子!”
很多人下意识就愣了一下:“你还没睡醒吧?”
海子是中国偏西一带的叫法,意思是大一点的湖泊,罗布泊在没有干涸之前,当地人也经常管它叫海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一片区域明明长年干旱,不要说海子,连条小溪都没见着,可现在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居然出现一个湖泊。
李欣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刚捡了块石头丢下去,确实是落入水里了。”
这件事显然远远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以致于李欣这种盗墓家族出身,见惯不少稀奇古怪的老手也觉得惶恐。
刘教授则是兴趣大于恐惧,李欣他们一说完,他和于叔两人就迫不及待下车,这回连赵老爷子也亲自出马,几个年轻人更是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
饶是听了描述,亲眼见到的感觉毕竟还是不一样。
刘教授他们看着眼前黑黝黝一片偌大的海子,都不由自主倒抽了口气。
海子不大,呈不规则的形状,最长的两边距离也不超过十米,夜里光线黯淡,所以漆黑一片,看上去诡谲阴沉,刘教授拿着一根登山拐在水里拨了拨,发出细微的声响,证实他们看到的并不是海市蜃楼。
“罗布泊重现人间?”于叔蹲下身,伸手去拨弄,只觉得入手冰冷刺骨,确确实实并不是幻觉。
“我觉得,”李欣吞了口唾沫。“会不会跟我们想找的楼兰城有关?”
萧阑没跟着出去凑热闹,依旧窝在车上睡觉,旁边仿佛还坐着个人,他便心安理得地靠上去,觉得还算舒服,嘴角微微翘起,脸顺便在上边蹭了两蹭,把口水也留在上面。
贺渊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也没下车,但他只是性情冷淡,并不是无知无感,正想伸出手推开他,对方却似乎在梦中也能察觉他的举动,索性把整个身体都歪在上面,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咂了咂嘴,发出轻轻的鼾声。
萧阑:“……小黑,嗯,我要吃那个……烤鸡翅,递给我……”还在说梦话。
贺渊:“……”
手里捏着一个瓷杯,啪的一声裂开。
坐在前头的司机打了个哆嗦。
天色太黑,看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众人无法,只得返回营地,等天稍稍亮起来的时候,赵老爷子就让大家出发,再次前往那个海子。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昨夜出现海子的地方,只余下一个低低的洼地,一眼望去,方圆数里之内的地方滴水不存,有的只是黄沙盐土,他们昨天夜里看见的情景,就像一场不存在的梦。
刘教授不停眨眼:“老于,让我掐你一把,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话刚落音,他哎哟一声,于叔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没做梦。”
赵老爷子也顾不上看他们耍宝,急急走到洼地旁边蹲下,手里抓起一把沙土,凑近鼻子嗅了嗅,李欣跟着在旁边蹲下。
“老爷子,有什么发现吗?”
赵老爷子没说话。
这时贺渊也走过来,视线环绕一圈,最后落在自己脚边前方的土地上,沉吟不语。
赵老爷子抬头:“贺先生,您看呢?”
“挖。”
赵老爷子手一挥,毫不犹豫:“在这里挖下去,能挖多深就挖多深。”
李家和陈家的几个徒弟拿着工具过来,刚挖了两米左右,就看见上层沙土不停地往下面漏去,赵老爷子刚想让他们罢手,那几个人脚下泥土一松,随即塌了一大片,那几人连呼救都没出口就掉了进去。
变故来势汹汹,众人眼睁睁看着,连施救也来不及,一时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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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塌方的泥土约有两个井口那么大,可从上面望下去,黝黑幽深一片,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但地面上的光线完全到达不了那里,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
李欣朝里面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老刘,你看下面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于叔蹲在那里往里头张望。
“我看像。”刘教授也学他蹲下来。
“没想到罗布泊还真有个移动的海子,会不会是天一亮,海子就消失,底下的土层变软,所以很容易就挖开了?”姜宸啧啧称奇,他们这些学生,兴奋远远大于恐惧。
赵老爷子那帮人却并不如他们那么轻松,掉进去的几个人都是这两家的人,如果真折在里面,再加上先前失踪的那些人,这一趟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一个人下去看看。
赵老爷子道:“所有人里面,就李欣的眼力最好,你下去探探虚实吧。”
这三家人为着共同的利益而来,算不上同心同德,但是赵老爷子在这一行里威望素高,所以李欣听了也没推辞,点点头,又让人找来一捆粗长的麻绳绑在身上,李家的几个徒弟在上面看着绳子的一头,他则从那洞口,小心翼翼地攀下去。
一捆十米来长的麻绳很快用完,眼见李欣那头还在往下扯,上面的人忙扯紧了绳子往上拉,示意已经不能再往下了。
陈家的陈老六忍不住骇然:“洞竟有那么深,那刚才跌下去的人不是……”
他的话没继续下去,其他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突然间,那两个拉着绳子的人哎呀一声,大惊失色。
赵老爷子忙问:“怎么了!”
“人好像突然就不在绳子上了!”那两个人喘着气道,李欣是这一行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也是这次李家领头的人,他一失踪,剩下的几个李家人都慌了。
陈老六也没了主意,看向赵老爷子:“怎么办?”
赵老爷子还没回答,反倒是贺渊开了口:“那下面应该有东西。”
“什么东西?”陈老六忙问道。
“贺先生,您能不能看出这下面到底有什么?”相比陈老六,赵老爷子还显得镇静很多。
贺渊淡淡道:“看不出来。”
他素来言简意赅,赵老爷子知他脾气,所以还能忍受,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那几个李家的人本来就乱成一片,见他这副模样,更是火上加油。
“妈的,我们花钱让你来做事,你现在什么都说不知道,有个屁用!你……”
后半截话夏然而止,那人被贺渊冰冷的目光盯住,竟觉得连脚步也几乎要被冻住了。
没等赵老爷子发话,就听见有人道:“堪舆之术自伏羲开始,兴起于战国,但一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只流行于中原一带,古代西域文化本来就跟中原迥异,风水在这里毫无用处,古楼兰人更不会按照风水来排布,所以小黑说看不出来,是真看不出来。”
萧阑还是挂着一贯的笑容,只是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意外,贺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前者正经了不到三秒钟立马破功,摇着尾巴跑到贺渊面前邀功:“小黑,我说得不错吧,来,给大爷笑一个!”
贺渊:“……”
赵老爷子正想说话,冷不防陈老六的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