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都在酒吧遇见严澈,那确实真是一次命运安排的意外。但是,煽动藤子都说出打赌的话的,却是蒋奇贤。
蒋奇贤是成年人,不同于当时还是少年的严澈藤子都,巴结藤子都也是有预谋的,而且,在发现藤子都看严澈的眼神时,在社会上混得像泥鳅一样的蒋奇贤怎么看不出异样?
因为恨武少康,所以恨严澈。
因为恨严澈,所以蒋奇贤即便在藤子都被藤家人逮回家后,依旧记挂着酒吧那件事儿,想要用“一石三鸟”的方法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想着自己绝妙的计谋,以及在望的美好前程,蒋奇贤阴测测地笑狰狞了一张脸。
如何的一石三鸟?
一,严澈是武少康的学生,而且还是武少康最满意的学生,毁了严澈,武少康自然好不到哪。毕竟,就算追究起来,可是武少康自己把严澈送到了自己跟前儿。
二,严澈出现后,家里已经一片混乱。自从严澈拿着武少康的信出现在蒋未敞生活中后,蒋未敞多次与蒋奇贤母亲提出离婚,两人卧室里的争吵已经演变成全武行大战,这一切,严澈就是罪魁祸首。
三,藤子都似乎对严澈有意思。藤家的家世蒋奇贤早就知道,而且面临大学毕业的蒋奇贤,能在藤氏上班就是他的目标。早知道藤家老爷子疼爱的私生子私生活不检点的蒋奇贤,这次藤子都来枝城就投其所好,找了不少枝城漂亮的小姐陪伴……孰料到,这位藤小少爷生冷不忌,居然连男的也不放过。
那年。
枝城发生了一起全国震惊的悬疑大案。
在枝城第一重点高中校后门,一名毕业班班主任身中五刀,当场毙命。
然而,断案结果却是——因为代毕业班压力大,这位班主任承受不了,在校后门处拔刀自杀。
草亭里,藤子都静悄悄地坐在石凳上。
严澈早已下了山。
一阵风刮过,藤子都松开了捏得泛白的拳头,苍白着脸,擦拭了嘴角的血渍,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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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严国强又开始怀念他久未碰触过的旱烟杆了。
在屋里搓着手转了三圈,严国盛终于挨不住这样的兄长,开口道:“四哥,你这是干啥,我头都给你转晕了。”
严国强顿住脚步,长长叹了一声气,带着尴尬,坐回了竹椅上:“他叔,你说三儿和小藤这是怎么了?”
严国盛在竹簸箕里挑了一粒蜜腌好的干枣放进嘴里,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带了火气:“我怎么了知道?准儿那肚子疼欺负咱家三儿了。啊呸——”吐出枣核,严国盛怒意未消:“这白眼儿狼,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他的命,居然和三儿拉脸子。”
严国强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他叔,是咱家三儿打了人……
敲了敲桌面,严国强心里好似装了二十五只耗子,齐齐甩爪儿挠啊挠。挠得他心里有些火急火燎。
严国强老实是没错,可是不代表他傻呀?!
严澈当初回家的时候,他就看出小儿子有些不对劲儿,毕竟小儿子出去这么多年,受苦自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这下小儿子居然回家了……那肯定这次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儿子不说,当老子的自然不好去问。
本来吧,想着等儿子亲口跟自己诉说,然而自己再像小时候那样哄慰一下,一来满足了多年夙愿,二来,为人父母,哪个不希望子女活的开开心心,爽爽利利?!
好吧,为了孩子他娘的事……确实也是自己顾及不周,忽视了孩子,孩子恨自己恨到几年不回家,严国强觉得这是孩子该有的情绪……哪怕他每每深夜梦回,都悄悄地去万俟姝瑜的房间,摸摸当年母子用过的物件儿,感受感受依稀残存的自家婆姨的味道……看着娘儿俩的照片默默流泪,但是他也依旧执着的认为是对不去孩子他娘,孩子都照顾不好,结果丢了孩子……
想着孩子回来了,他还有什么怨言?还要什么不满意?
孩子有心思,是孩子长大了。做父母不要去左右孩子,而是默默站在孩子身后支持孩子不是吗?
如此一想,严国强又圆满了。
直到严澈去了一次平梁山,带回了藤子都,严国强这才发现了事情一些倪端。
比如,好几次严国强去送药,都在门外看到严澈那凶狠的眼神……着实,惊住了严国强。
好在所有的揣测都在藤子都好了之后烟消云散,这藤子都也算是好孩子,明知道自家儿子处处为难,人家愣是不吭一声。
现在好了,日子一久……说实在的,严国强觉得,藤子都的存在,填补了他那块属于父亲的空了的心——那块属于二儿子的空缺,被藤子都的到来,填实了。
虽说是这一年来,什么腌臜事都出了,但是一家人呢,反而关系更密实了。
每每看着藤子都扛着锄头跟在自己身后,严国强不由得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那时三儿还小,跟在他娘身边呆家里,自己带着老大老二下地的情形……
只是。
原本好好的,为什么自己一下地回来,就发现藤子都脸上挂了彩地下山了?
而这之后,为什么自家三儿就开始不开心了?
严国强想不透,不能问,只能看着干着急……他能不开始怀念那根跟了自己几十年的旱烟杆么?
“四哥,要是咱三儿看肚子疼这小子不顺眼,要不,要不咱就抓这小子来揍一顿?”严国盛见严国强闷声不吭地坐着一旁耷拉着脑袋,怒气消了一半,心却更紧张起来。
“揍揍揍,你就知道动粗!”张超英端着一篮子清洗干净的果子进了屋,抬手就往严国盛腰眼儿狠狠一掐,剜了严国盛一眼,转眼立马又换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道:“四哥,孩子他叔尽说胡话呢,这孩子之间吵吵架,斗斗嘴没什么大不了。三儿可是男娃儿,小藤也懂事,两个孩子能闹出什么大事儿?打完不就又像亲兄弟了吗?”
说完,瞥到一旁掰手指的严家陵,张超英眼珠子一转,道:“家陵,你说奶奶说得对不对?”
“啊?”严家陵正猫一旁纠结呢,没想到被点了名,抬头正好看到张超英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了。
起身换了一副谄笑的模样,严家陵一移两挪地蹭到了严国强身边:“阿爷,阿爷,池塘的鱼啥时候能捞啊,我刚才看见好~大~~~”说着夸张地双手比了一个弧度:“一条鱼从水面跳了起来。”开始摇严国强的胳膊:“阿爷阿爷,你说我离开的时候,能吃得上咱池塘的鱼么?”开始抹眼角:“呜呜,阿爷,以后孙孙不在身边,要记得想孙孙哦……呜呜,阿爷,我好想吃鱼哦~”
果然,这一招奏效了。
严国强被严家陵一摇一摆地拉着胳膊去池塘看鱼了。
见爷孙俩出了屋,张超英松缓一口气后,抬头又恶狠狠地瞪了严国盛一眼,道:“有你这样劝架的么?要你这么劝下去,四哥不得给你气出个好歹?”
严国盛十分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无任何影射成分。
剧情纯属作者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讨厌写文写到入戏,情绪激动,容易卡文。
藤祖珲阳佩
有些人一生恣意妄为,任性跋扈……总有无数人出来替他善后。
有些人唯恐行差大错,小心谨慎……却得铭刻灵魂的沉痛教训。
蒋奇贤是前者,而严澈就是后者。
当年蒋奇贤是如何逃脱法律的制裁,严澈不知道,但是他从齐垣鲜血喷洒出来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权与钱的利害关系。
然后呢?
然后他第一次定下了从未想过的目标……只是,一次一次碰壁,接二两三的利用与背叛,阴谋与诡计,严澈终于明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想要什么,命运偏偏就还不会给你什么……现实,永远总和理想背道而驰。
你说退而求其次?
严澈试过,只是结局依旧惨淡。
回家,下地种田当个泥腿子……这是严澈最终的领悟。
身体力行,如今他在做,似乎,也做到了。
明明知道自己对藤子都的种种,大概也算是一种迁怒。
毕竟,当年藤子都的作为并没有直接地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藤子都,就好比是一柄摆在那的锋利的武器,那散发的寒光确实让看着的人胆寒,却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他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借势利用,狐假虎威了一把罢了。
但是,若说与他无关,严澈心里明白,若不是当初藤子都对自己出手拉扯,也不至于会给蒋奇贤瞧出倪端,找到机会。
因此,藤子都难辞其咎,迁怒……似乎又说不上。(开始自相矛盾了)
靠在凉椅上,望着一串串染上白霜的葡萄,透过它们,透过密集的五爪葡萄叶片,严澈看着穿透过来,星星点点的午后秋日,只觉得全身乏力,生出倦怠。
一种对待生活的倦怠,一种对待人生的倦怠。
严澈从小就怕冷。
所以,他打小就喜欢腻在万俟姝瑜身边,汲取着母亲身上给予的柔和温暖。
傍晚时分,万俟姝瑜去给下地的爷儿仨准备饭菜了,他就靠在粗糙壮实的严国强身边,汲取着父亲给予的阳刚温暖。
父母都有活儿要忙了,大哥二哥总是轮流着陪在他身边,那时候,他知道太阳与月亮。
于是,大哥严江给予的温暖是太阳,大大咧咧,毫无保留。二哥严河给予的温暖是月亮,细细绵绵,不缠不腻。
后来,万俟姝瑜决绝地丢下一家人,纵身一跃,跳进了那口早被封掉的老井里。
严国强因为万俟姝瑜的离开,几欲疯癫成狂,家里家外的事物丢在了大哥二哥的肩上……他,被忽略了。
夜里,他蜷缩一团,再也没人给他温暖了。
严佳美来了,给他温暖,但是初衷是叔叔婶婶怜悯他,知会她过来的。
因此,这样的温暖,小小的严澈敏感地发现不一样,和父母兄长那里得到的温暖不一样。
那个午后,大家都以为他还在睡觉,实则他已经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严佳美和几个本该叫做姐姐的在外屋吵架。
她们说万俟姝瑜是买来的婆姨,外地家,严佳美一家靠上去,其实无外乎是看中了当初万俟姝瑜拿出来的首饰。
严佳美忿然否认,却惹来她们更多的讥讽嘲弄。
吵着吵着,她们吵出去了,小小的严澈从床上坐了起来,点点头,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温暖不一样的原因了……隔着帘子,不亲啊。
他跳下床,及拉了小鞋子,去了邬子荡找老师武少康。
在青石小屋外,严澈看见武少康颤抖着手,摩挲着一个相框,正在默默流泪。
严澈站在了门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
这时,他明白:武老师不能给予自己温暖,因为,武老师比自己……好像更需要温暖。
于是。
初中之后,他就选择了离开家,离开已经找不到温暖的家,他要出去寻找温暖。
初中的宿校生活虽然艰辛,可是严澈却在吉兆县城迷恋上了另一种温暖。
那就是每天清晨,他都会起得早早的,然后来到街口,站在炸油条的大叔旁边,帮着打打下手的同时,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打工赚钱。
也就是这个时候,严澈发现用打工赚来的钱买来的食物,在入口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温暖,让人鼻翼发酸,泪腺澎湃的温暖。
哪怕,在这之后的夜晚,依旧会冻得彻骨。
上高中了,他学会了用温润掩饰自己的冷淡与疏离,却被齐垣看了个通透。
刚开始的时候,严澈还疑惑:难道我的伪装得还不够?为什么付梓都看不出来自己的冷漠,偏偏齐老师就看出来了呢?
因为齐垣看出了他的冷漠,所以齐垣死了。
付梓没看出他的冷漠,反而活下来了。
还有那个傻乎乎的翟让,明明知道严澈冷漠得几乎冷血,还要赔上笑脸,时时刻刻的围在他身边,无论是上课还是打工,都唧唧喳喳地逗他开心。
……
很久很久以后,在严澈漂泊在外很久很久以后,他发现,外面根本没有自己需找的温暖,相反的,在外面的温暖都是要代价,很沉痛很沉痛的代价。
如“自杀”的齐垣,如“失踪”是经理,如“意外车祸”的酒吧老板,如“很快乐”的翟让,如“不离不弃”的付梓……
一笔一笔,一刀一刀的在他的灵魂上凿刻:这就是你要的温暖?!
严澈觉得累了,来自灵魂的疲惫,压得眼皮灌铅般沉重,他不想再去想,再去思考什么,他困了,他想睡了。
◇ ◇ ◇ ◇ 分割神马的,桑不起 ◇ ◇ ◇ ◇
山风起了,撩起一波一波的大自然的气息,由远及近,迎面扑来。
吹得桂花雨纷纷,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桂花雨沾上了那一丛竹子,葱郁的绿与淡粉的黄,两相印衬,却又协调得彰。
隐隐地,还能闻到竹叶的清新与桂花的馥郁,那么不同两种香气,却又因为混合一体,散发出的反而是更令人沉醉其中的新奇香气。
是的,一种叫惬意恬宁,叫适意逍遥的香气。
竹林旁是一个架得十分别致的葡萄架,一串串黑珍珠般的葡萄串摇摇欲坠,却又摇摆得极有韵律——很像一串串精美的风铃。
葡萄架下,顽皮的风掀起男人的发丝,在发丝间流窜嬉戏,而后打闹着离开,碎发零零散散铺满了额头。
男人青黛微蹙,睫毛在脸上留下两把扇形的阴影,两片带着不甚健康的淡紫色唇瓣紧紧抿着,抿成一条微曲的线……真的只有薄情的人才能拥有薄唇?若是薄情的人,为何嘴角会勾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手中捏着的土陶茶杯,随着主人的放松,倾斜了,碧幽幽的茶水洒了出来,在宽松的浅蓝色棉布裤上染开一朵深色的花。
世界,此刻也停滞。
藤子寅站在篱笆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这究竟是山水田园中人,还是人点缀了山水田园?
真正的,天然的,雌雄莫辩的美人。
——这是藤子寅对严澈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印象。
然而,这么一副唯美的画面,却使藤子寅突然心生忿忿,略带黯然:这个,就是老幺留在这里的原因?那个叫严澈的男人?
不由得,藤子寅“咳嗯”一声浅咳,果然,葡萄架下的男人睁开了眼,带着几分迷蒙看了过来,似乎看到陌生人,顷刻恢复清明。
不简单的男人。
——这是藤子寅对严澈第一次见面的第二印象。
◇ ◇ ◇ ◇桑不起啊,有木有 ◇ ◇ ◇ ◇
“你是谁?”看着篱笆外那个带来明显压力的陌生男人,严澈下意识地觉得危险: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了?不知道这里是私人住所么?
“咳嗯,你好,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