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澈无奈地摇摇头,伸出两个指头,狠狠掐了一把严家陵愈发结实,结实中还透着韧性的鼓鼓的小胳膊,带着宠溺道:“好,你要吃什么,小叔都做给你吃。”
得了准信儿,严家陵往严澈肩上一靠,笑眯了眼,也掩下了眼底划过那一丝松缓。
家里真好——
不管多累多难多辛苦,我也要游下去,让家里人每天都这么开心。
小叔,我也要像你一样,为家里争面子!
让阿爷、嗲和娘都为我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后面有些过,看完会迷惑。
不过,请大家假设自己是一个孩子,一个十来岁早熟、懂得内敛隐忍的孩子,以一个孩子的角度去看本章后半段……就明白了。
119
119、特殊的游客们 。。。
两个来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离开家的这两个来月,严家陵变了,大家都隐隐看出来了。但是这孩子到底具体是哪里变了,却又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严澈同样也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可是仔细一看,又瞧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抑或,孩子出去走一走,见了世面,懂事了吧?!
摇了摇头,严澈好笑地嘲讽着自己的多疑:一个孩子,十来岁,哪有自己想得那么复杂?(完全忘记他自己就是一个典范)
拍了拍腻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严家陵,严澈眼神中的溺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满心的宽慰:这孩子好像长高了,长结实了不少……搞体育的,果然还是比一般人更清楚怎么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补充营养。
“这次放假,嗯……有二十天是吧?”严澈捏了捏严家陵变得有些小肌肉的胳膊,似是无意地问道。
严家陵闻言,抬起头看着严澈,狠狠点头,伸出两个手指,笑开那口豁了门牙的嘴:“小叔,二十天,这次是我自己赚来的假期。”
看着这个又熟悉起来的侄儿,严澈忍不住也笑出了声,点头道:“嗯,能干了,知道自己挣假期了。”
严家陵得意地扬起黝黑的小脸,瞥了一眼藤子都,顺便冲正看着严澈呆呆发愣的藤子都翻了个白眼儿:“小叔小叔……”
“嗯?”严澈看了眼明显十分羡慕的另外四个孩子,招招手,干脆把几个小孩都聚到自己跟前。
柳曲得了严澈的“勾魂手”,扑将过来,直接把严家陵挤了出去,还不忘挖坑下套地隐隐威胁道:“家陵哥哥,我还小,你不会和弟弟抢舅舅怀抱的吧?是吧是吧?”
说完,一双“我十分纯洁十分无辜”的眼睛滴溜滴溜地望着严家陵,那模样,仿若是严家陵敢摇头否认,柳曲估计下一招就是抽鼻子落眼泪,凄凄婉婉“孔融让梨”了。
严家陵“嘶”地一咧嘴,让位,颓了。
大家熟悉的严家陵又回来了,那个调皮霸道,却格外护短的严家陵,又回来了。
一堂哄笑后,张超英一句话把大伙的记忆唤起:“哎哟,都楞这么半天,看着家陵把饭吃了,都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呢!”
好嘛,这下一群人囧了个透彻:好像,貌似,真的都还没吃东西呢!
见到儿子“衣锦还乡”,并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亲娘的赵翠花,极为骄傲,心情大好……这会儿听到张超英的话,赵翠花也不免拧了严江一爪子,觉得老脸发热,连忙站起来,道:“啊,那,那我先去把菜热一热,嗯,热一热。”
赵翠花这么一说,张超英和曾燕也起身,开始把桌上的菜一个一个传去灶房,严佳美和柳建华的婆姨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便也起身帮手。
女人们都去了灶房,一屋子的男人倒是兴致高昂地传递着严家陵那枚金牌。
金牌啊,什么是金牌?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的什么亚运奥运大比赛上才出现的牌子啊!那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严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拿着严家陵的金牌,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瞧了一个遍,一边瞧,一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面金闪闪的纹路,激动使老爷子的脸一片红光,双眼也格外清亮。
看了看手里的金牌,严老爷子侧过身对于宗义道:“于教练啊,这个,这个牌子……嗯,金牌,是不是很难得到的啊……”其实他想问的是这个牌子是不是纯金,是不是和亚运奥运上那些金牌一样的价值。
于宗义倒是一点也没领会老爷子的意思,顾自为自己荐了一株好苗子,同样激动着。见老爷子的话问到了自己跟前,于宗义丝毫不见客气地伸手拿过了严家陵那枚金牌,盯着金牌,眼底满满地是回忆:“啊,这枚金牌啊……咱省队,怕是已经四五年没拿到过了吧!”
诶?四五年?
旁边的人一听,更兴奋了:难道这个比赛很难?还是选手很厉害?金牌这么难到手(?)?
于宗义不卖关子,紧接着就揭开了大家的疑惑,语调却那么明显地有着失落,有着痛心:“这XX杯是国内的赛事,虽然不是什么国际大赛,可是咱国家这么多人,算起来,意义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能有比赛资格已经是国内拔尖的选手,别提……别提家陵这孩子还一举夺金……”说着,满意地看了严家陵一眼,眼底满溢自豪神色:“好孩子,果然,果然……果然没叫咱们省队失望。”
于宗义三个“果然”后,屋里人心思不一,严老爷子闻言,突然眼底一黯,更是侧过脸抬手揩眼角,揩走了那一片湿润。
拍了拍严国强的肩膀,严老爷子语调哽咽:“老四啊,老四啊……咱严家湾,咱严家人,就你们一家人,把全严家人的面子都挣回来了。”老爷子看着严澈被几个小的围着的方向,吸了吸鼻子,眼睛红了:“我……是严家对不住你们。”
听到这里,严澈低下头。
看着严家陵和柳曲一人拉着自己一只手的小手,严澈心里有些发酸。
老爷子的话,在座的其他人或许听不出味道,但是严澈心里却是透亮,他知道:老爷子,说的是严河,是他的二哥,那个被严家什么传统闹得有家回不得的严河。
这次庄暮生那几句话,想来老爷子也知道了吧?
想着,严澈抬头看了一眼,果然除了老爷子满眼的歉疚,一屋子人都带着一脸自豪,隐隐地都停止了腰杆儿……就连他的老父亲也饱含着与有荣焉地眼神,满意地看向一旁的大儿子,最后温厚一笑,拉着老爷子坐回竹椅上,抬头不自主地提高了声调,对严澈道:“三儿,你酿的那些酒,再多拿几坛出来,不,都拿出来吧,今天,今天大家开心,多喝点,没事。”
众人颔首称是,老爷子却抬手拦了下去,坚决地道:“不用,明天,明天让大家一起喝个够……家陵啊。”目光再次看向要往严澈怀里钻的严家陵,一向精明的眼底储满了慈祥,轻言笑道:“明天,明天咱严家湾所有人都给你庆贺,老太祖明天给你大摆庆功宴,咱,咱的宴席不比镇子上的什么状元宴差,嗯,将来你为国争光了,老太祖还给你摆宴,叫咱全乡人都来喝。”
严家陵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老爹,又看了看严国强,在严国强微微颔首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古灵精怪地眨眨眼,咧嘴灿烂笑着狠狠点头:“老太祖,我要和小叔当年的酒席一样。”
严澈微微一怔:当年?他考上大学那次吧?可是……他这个主角,却没有出现。
严老爷子摆手摇头:“不对不对。”略带愧疚地看了看严澈:“当年咱们穷,没能力……现在咱们日子都过好了,酒席啊,要比你小叔当年的酒席……好,好很多啊!”
柳曲听了,小小不服气地撅了嘴,趴在严澈肩头的无赖小动作一停,小身板挺得笔直:“老太祖,我也要,我也要。”
严老爷子看着几个逐渐长大的孩子,眼光闪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起已经不太直的脊背,似承诺一般,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地道:“你们啊,以后谁有本事,老太祖就给你们谁大摆筵席,别怕老太祖荷包不硬走,到时候老太祖就是豁出去一把老骨头,也给你们风风光光办宴席。”
次日。
严老爷子果然没有食言,真的大手一挥,带着严家湾老老少少,宰了六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鸡鸭数十只,各种山珍野味无数,更有以前在湾头榕树下茶棚里吹拉弹唱的“乐队”助兴。
从湾头到湾尾,在震天锣鼓的喜庆调子下,一溜串儿足足摆了两百桌的流水席展开,席席酒肉供足,香飘几里。
酒席上宾客谈笑难抑,大多话题都围绕着严家陵那枚金牌,只是一个比一个玄乎,一个比一个精彩,更有人仿若亲身参加了那场比赛,比XXTV某个解说员还能掰。
席上除了严家湾湾里人和邻村关系近的乡邻,乡政府、镇政府来也来几位能说话的领导恭贺不说,就连游客都被这难得一见的阵势吸引,驻足感受这股喜悦……做为东道主的严家湾人自然将这些游客拉入戏,一片欢庆直达深宵还不舍散去。
距离严家湾流水席散去已经三天,可是那种欢悦还在山水间流淌,湾里人见人都是眉开眼笑的,要是相熟的半路遇上,侃侃大山,十之八九不离流水宴,不离严家陵那枚金牌。
这就是严家湾人另一种血缘凝聚的体现——严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荣耀感。
这天,严家陵从湾里腆着撑得溜圆的肚子回来,一进院子就直奔严澈所在的灶房。
眼看要过年了,严澈让赵翠花和张超英出去“走亲戚”后,正在腌咸肉灌猪肠。这些准备好之后,一并放到从山里砍回来的松枝柏枝上用烟熏——制作家家户户过年时都要准备,能一年吃到头的美味腊肉。
严家陵一钻进灶房,左看右瞟,确定只有严澈一个人在家后,一步一挪地蹭到了严澈身边。
严澈好笑地看着严家陵地动作,挑眉道:“喝,吃饱回来了?”
严家陵听严澈这么一说,立马破功,哀嚎一声,蹲到地上,用手指再水磨地砖上划着圈,还不忘哀怨地瞅一眼严澈,道:“小叔,你就别取笑我了,再这么吃下去,等到假期完了,我回队的第一件事肯定被教练揪着减肥。啊,不对,肯定是加大我的训练力度。”
严澈噗嗤笑出声,拿着正在灌的肉肠俯视严家陵:“哦?那你还几年没吃过肉似的到处吃?”
说到这里,严家陵小脸上的五官挤成一团,哀嚎也更响:“啊——小叔,冤枉啊,你没见我只要一出门,湾里的长辈子们就把我往家里拽,我挣也挣不脱。”
无奈地摇摇头,严澈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里的活儿,把一手油腻洗干擦干后,伸出食指狠狠戳了戳严家陵的额头,这才转身准备给严家陵弄一杯清肠胃的汤水。
一口气将一杯热呼呼的消食清肠胃的汤水倒进肚子,严家陵打了一个嗝儿,摸着肚子一阵满足地道:“啊,还是小叔心疼我。”
白了严家陵一眼,严澈接过杯子开始洗涮,道:“说吧,又惹什么祸了?”
严家陵闻言,沮丧着脸,耳朵也耷了下来,哀怨地看着严澈:“小叔,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个形象?”
严澈挑眉:“不是?”摊手耸肩:“不是就算了,哦,我要出去晾香肠了。”说着就走向装好的肉肠筲箕前,准备端着出灶房。
“别别。”严家陵一反刚才的死狗样,一跃而起,一脸讨好地抱住严澈的腰:“小叔,我的好小叔,别别,我说就是了,好不好?”欧漏,原来小叔是腹黑女王受,藤叔叔真可怜。不过,小叔的腰,啧啧,真细。
看着严澈又在挑眉,严家陵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叔……那个……咱……咱家能住下多少人啊?”
微微蹙眉,严澈扒开两只爪子,转身看着严家陵,看到小家伙难得地一脸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样:“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呃”了半天,严家陵这才坦白了真相——严家陵的帮会(前面有说这小子是半个职业网游玩家)得知他回家,并知道他家就是严家湾后,一票人决定来个旅游网友见面会。
且,明天就要抵达严家湾了。
听严家陵说完,严澈眉头这下是真的皱成一堆了。
“你告诉你嗲和娘了吗?”严澈严肃地看着严家陵,沉声问道。
严澈露出这眼神,叫严家陵瑟了瑟脖子,心虚地摇了摇头:“我娘要知道我去游泳还上网,还不把我腿打折了。”说完,双手一合,一脸哀求地看着严澈:“小叔小叔帮帮我,不然你的乖乖侄儿这次死翘翘了。”
严澈嘴角一抽,狠狠戳了戳严家陵脑门儿,佯装恶狠狠地道:“知道死翘翘的事你还做?我看,你娘收拾你太温柔了,得叫你嗲给你松松骨。”
严家陵掺叫一声,再次耍赖地抱住严澈的腰,脑袋在严澈怀里不要脸地蹭啊蹭,蹭得严澈都想动手时,这家伙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严澈,发出软绵绵地一声:“小叔~救命啊~”
严澈嘴角抽得更厉害,躲开严家陵的爪子,狠狠搓了搓胳膊,一脸“雷麻了”的表情看着严家陵,没好气地道:“两三个人一个屋的话,家里应该能住下二三十个。”唉,还好趁着加厚屋顶把旁边那栋竹楼好好收拾了一番,不然……唉,得去借不少被子回来了,不然这个天气……
闻言,严家陵一蹦三尺高,拍手大呼:“小叔最好,小叔万岁!这次来的人不多,加上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家属,也就二十来个,哦也,小叔万岁!”
看着猴子一样一蹦一跳跑出去的严家陵,严澈扶额摇头:这小祖宗……真是嫌家里人闲得很了。
严家陵的网友要来这事,严澈觉得藏不住,趁着晚饭的时候,还是跟家里人说了。
不过,严澈没有“出卖”严家陵,而是他的一票网友要来严家湾玩。
严澈这么一说,严家陵小脸上满是感激,晚饭之后,狗腿十足地跟在严澈身前身后,惹得严江和藤子都深深地看了几眼。
特别是严江,憨实的脸上,恁是在嘴角勾起一抹严澈都心虚的弧度,望着夜空抹了一把鳄鱼的眼泪:严家陵啊,这次可不是小叔没帮你,要是你嗲看出来什么,收拾了你,小叔可没办法……你嗲可不是你所谓的“能藏就藏,藏不住就躲”得起来的主儿啊……
明显被晃点过去的严国强却十分高兴,第二天就和严国盛商量之后,兄弟俩一同去了湾里严老爷子那边商量。
两人出去没多久,严钊家的婆姨就带着一票年轻婆姨,一人抱了几床棉被过来了。
她们过来时,正好看到严江和严家陵满山跑。
桂月看着两父子“吱哇乱叫”跑远的背影,不解地向严澈问道:“孩子他大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