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严元照满意地瞄了一眼严澈,目光有些迷茫地望向石台之人:带他进来,不知道是对是错。
“老祖,我,我二哥……”严澈有些激动,脑子也有些混乱。
点了点头,严元照继续道:“没错了,严河就是下一任守祖灵的人。”
“守祖灵的人选,按理来说,是不可以在严家湾停留时间太长的。只是你大娘去世太早,你二哥怜你嗲和你大哥在家忙不过来,因此到了及冠之年,也未能走出严家湾,直到……”严元照默了默,话没说下去。
“老祖,我……孙孙不懂。”严澈心下黯然,心底不自知地飘过一缕哀伤。
“说是守祖灵,其实,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一缕严氏血脉在外。”严元照有些不敢看严澈的眼神,说来说去,都这么多年了,他……还真觉得祖上定下来的规矩,真的挺残忍:“老祖宗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掩饰,因此,老祖宗就会代替那一代守祖灵的人在严家湾活下去……不然,不单咱们严氏一族有难,更保不住老祖宗的仙体。”
“意思,意思是……不到选定下一任守祖灵的人,我,我二哥就一直不能回严家湾?一直不能见嗲?”严澈激动了,按捺不住愤怒,怒火的目光望向石台上的人,不,应该是说一具活死尸。
严元照扭开了头,不想看到严澈的愤怒……当年,他也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愤怒,因为……严廷宽,正是他的胞叔,一个从出生被选定作为下一任守祖灵的人后,就被抛出严家湾,称为“弃儿”的亲亲叔叔。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为了严氏一族血脉传承下去,为了保住老祖宗这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们……不得已而为之,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那喷薄的怒气,严澈平息了下来:“老祖,对不起,孙孙……”有些激动了。
轻轻摆了摆手,严元照仿佛一息之间衰老了许多,颓然地抬起头,再次目对严澈:“本来,不该带你来这里。”
严澈静静地等待下文。
“但是,你看,你考上大学的时候鸡冠山的变化,如今更是……齐王山都活了,所以,严澈啊,我想,要打破这个规矩,你……或许可以。”严元照眼底升腾起一丝希望,熠熠生辉,仿佛璀璨的星辰,望着严澈。
“我?”严澈怔愕。
严元照点点头,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走向石台——严澈这才发现,石台前,居然也有一个暗格,严元照手指在跟前一处按下去,出来一个仿似抽屉一样的石暗格。
从里面拿出一张黑糊糊的东西后,严元照双手激动得有些颤抖,走回了蒲团上,盘腿坐下,将那块黑糊糊的东西递到了严澈的面前。
严澈不解,望了望严元照手中黑糊糊的东西,又抬头望了望严元照:“老祖,这是……”什么?
“羊皮。”严元照并没看严澈的疑惑,而是激动地盯着双手捧着的东西:“这是羊皮,老祖宗留下的羊皮。”
哈?羊皮?不该是什么竹简之内的吗?
——“金山复,暗渠明,吾之水言氏一族释矣。”
严澈看着羊皮上明显的字迹,以及内容,再次瞠目:小篆体?!水言氏?!
“嗯,咱们严氏一族,并非真正的中土人士。”严元照看着严澈的疑惑,抬头望了望石台上的老祖宗一眼:“老祖宗自己也不知道先辈是如何来到中土,只知道咱们先前的姓氏为水言,而后在始皇帝才改成了严姓。”
额——
始皇帝……秦始皇?!
“嗯,就是秦朝始皇帝。”严元照颔首承认:“咱老祖宗就是先始皇帝五年仙逝。”
严澈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接受不能。看了看石台上的“老祖宗”,心下震撼:这,不就是“活”了快两千年的尸体?严家的老祖宗?!
“别瞅了,老祖宗早就仙逝了。”严元照有些头大,明明是一个聪明的孙孙,这会儿怎么这么个模样?
“老祖,老祖宗这个样子,不会就是真服了什么尸身不毁的‘仙丹’了吧?”严澈有些语调结巴,秦始皇那点儿事,历史上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比如,秦始皇怕死,到处求长生不老的仙丹,才有了徐福出海寻仙药,弄出一个曰本大和。
严元照闻言,脸色一沉,面上居然带了一丝戾色,道:“哼,如若不是那徐氏君房蛊惑始皇帝,怎么会有咱们严氏一族今时今日的守祖灵一事!!”
啊,还真是?!严澈傻了。
“什么仙丹,那些全是剧毒药丸,要不是始皇帝赐了老祖宗那个东西,老祖宗会死?会成咱们严氏一族如今这个样子?”严元照狠狠一甩手,衣袖与衣服擦出了“唰唰”的愤慨之声。
“老祖宗……就是服食了仙丹,啊不,丹药才死了?才出现如今这尸身不毁的样子?”严澈悄悄瞥了一眼严元照,目光落在仿若活人一般的石台端坐的老祖宗身上:天呐,这也太神奇了吧!!
“哼。”严元照的怒气依旧未平。
看着石台之人。
严澈突然一滞,木木侧首,小心求证:“老祖,您,您的意思……难道是……严家湾的责任,带我来的目的……就是要保护尸体?!”
严元照闷闷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咱们严氏一族为什么久居严家湾不离开的原因之一。”
“之一?”还有之二?
“对,刚才羊皮上的内容,你也看见了吧?”严元照兴致回笼,脸色好看不少。
“那个‘金山复,暗渠明’吗?”严澈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什么“吾之水言氏一族释矣”包含的寓意。
严元照点了点头,拿回了严澈手里黑糊糊的羊皮纸,小心地收好,再放回了石暗格里,坐回蒲团上:“知道始皇帝兴修长城与皇陵之外,还修了一条灵渠吗?”
严澈点头,秦始皇那时兴修的灵渠可是世界上最为古老的运河之一,如今不知多少人对这个褒贬掺杂的始皇帝又爱又恨。
“知道咱们灵渠镇为何叫灵渠镇吗?”严元照又抛出让严澈思考的疑问。
“额……不会是……”
严元照颔首:“始皇帝的灵渠,其实有两条,一条阳渠,还有一条暗渠。咱们老祖宗,就是那个负责暗渠的人。”
哦,不是吧?!严澈彻彻底底的觉得自己历经了一次沧海桑田的巨大洗礼,有些麻木,又有一些当机:“老祖,您不要告诉我,那所谓的暗渠,其实就在咱们这里吧?!”
这回,终于看见严元照摇头,严澈心下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
“不过,也没差。”严元照在严澈松气的时候,不阴不凉地抛出一句话,如若坐在凳子上,严澈估计该摔下凳子了。
“之所以灵渠镇叫灵渠镇,老祖宗又带着我门居守这里,再加上这‘金山复、暗渠明’的预示,暗渠应该就在我们这附近没错。”严元照食指无意识地抠起了衣边的线头,望着石台上的老祖宗道:“听先辈们说,老祖宗修葺好暗渠之后,暗渠的址地与内里详尽图纸在送去始皇帝的路上被劫,因此,始皇帝下罪老祖宗,赐了老祖宗……更是让老祖宗子嗣后辈寻找暗渠,找不到暗渠,咱们严氏一族永远也逃脱不了……”
严元照的声音越来越小,严澈的耳朵为了听清严元照的话,脑袋也越来越靠近老爷子。
嗵——
严元照的话音没了。
严澈也一头磕在石地板上,生疼生疼。
揉着估计起包了的额头,严澈有些悻悻。
“不过,你看啊,这次齐王山显金山,我觉得,这事儿有谱。”严元照压根儿就没理会严澈磕起包的额头,再抬头时,严澈又看到了老爷子闪着光的双眼,灼灼地盯着自己。
“我不过问你掩藏的秘密,但是你是严氏一族子嗣,你的血缘的要你必须担下严氏一族的责任。”严元照不容严澈置疑,强势地继续道:“就算不为了严家人,为了你二哥严河,你也必须但其这个责任。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帮得到的也不多,能帮多少是多少。”
严澈觉得冒冷汗:这是帮他么?这明明就是强推责任,强制上任啊!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二哥严河,严澈还是选择了默认:责任么?
想想雾戌山山下的老父亲过年时的醉酒伤感,想想大哥提及严河时的欲言又止,再想想张尝话中有话,故事中有故事的忿然,他那是在为二哥不平,却也在为二哥不能亲自尽孝道时,悄悄地站在了老父亲身边……想到了从小到大都被大哥二哥保护着的自己,除了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们给予的感情外,自己居然自私得从未想过他们,关于他们的点滴。
什么“金山复、暗渠明”,什么“吾之水言一族释矣”……都不是严澈想要去理会的,他要的,只是一家人简简单单,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地在一起,哪怕是一起受穷,他也觉得甘之若饴,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有了能改变这一切的秘密,他……更希望一家人能团聚。
没有了娘,他还有嗲,还有两个哥哥……这时间感情,有什么比得上血浓于水的亲情来得更亲近的呢?
等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摇一晃地,从宗祠走出来时,这才发现,严家湾已经喧嚣掀翻了天。
“咦?这是怎么了?”严元照一顿,看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严家湾,回头询问严澈。
严澈也摇摇头,摊手: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跟着您呐!
两辈人疑惑没多久,自然就有热心人“主动”上前解了惑。
原来在两人宗祠,下到祖祠后进去没多久,齐王山的异象就被人打电话通知了电视台。
这下子,不光市电视台急匆匆赶来,就连省电视台也开了采访车,嘟嘟地赶往了严家湾。
当然,听了风声,随着电视台的人赶来的还有不少专家学者。
虽然齐王山不是真的金山,但是……齐王山上开满了什么花啊?
那可是金灿灿的金茶花!
金茶花是什么?
金茶花可是堪称植物界的“大熊猫”啊,全世界能见到几株已是稀罕,这齐王山满山遍野都是金茶花,而且还全部绽放……这等奇闻异事能少得了专家吗?能少得了关注吗?
随着这一车一车的人在柳家潭下车,再不行来到严家湾,跟随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到了最后,严家湾就成了这密密麻麻比赶集还要热闹的地方。
人多了,喧哗声自然就大了。
喧哗声大了,自然看稀罕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这不。
老爷子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熟识的人。
抬头挺胸,面带笑容,老爷子迈着方步,走出了长者的范儿,因为,他身后跟着他这次准备拿来炫耀的资本——严澈。
“哎呀,林老头,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也来啦?”
“哟,老宋头,还没蹬腿儿啊?”
“哈哈,是曾老师啊,有空来严家湾就多坐坐,吃个便饭再回学校吧!”
“喂,老秦头,来了也不找我喝茶?我那可有今年鸡冠山的新茶哟。”
“哎哟,瞧我,来来来,这就是我严家的乖孙孙。”
“……什么?啊,没错,就是老四家的小三儿。”
“对对对,就是咱严家考上大学那个。”
“哈哈,哪里哪里,只是小孩子稍微聪明了一点,一点,哈哈。”
“哦,学名叫严澈,对对,字嘛,还没来得及取呢。”
“那是那是,要入族谱的好孩子,哪能少得了找你李半仙儿取个吉利字?”
“好好,你们一会儿过来狗儿山坐坐啊。”
“可不是,这狗儿山就是我这小孙孙捯饬出来的。”
“哼,什么呀,念了这么多书,就回来搓泥巴,他嗲气他呢。”
“呵呵,还行还行,孩子嘛,多年点书,自然比我们这些老骨头长见识。”
“好嘞,一会儿过来狗儿山坐呀,喝喝我小孙孙泡的茶。”
“呸,富老头,不是我老严吹牛啊,你那茶馆……在喝了我小孙孙泡的茶之后,赶紧关了得了,别出来丢人现眼。”
……
萧辛偐带来的客人
来了一批又一批地电视台记者和专家学者后,严家湾又迎来了一帮一伙的游人观客。
齐王山的金茶花被专家们一致认为是真正的野生金茶花,并且其花色远远超过原定的金色,已经呈金中带灿的极品金茶花,从而影响面大幅度增长的同时,也得到了国际稀有植被保护协会的关注。
因此,鉴于金茶花其珍贵属性,在齐王山金茶花现世之时,国家的法律部门也介入其中,无意识间,齐王山周围已经出现了警戒线,以及保安武警之流,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在齐王山背面出现了几个被窃移了金茶花花株的土坑。
即便如此,依旧阻挡不了大批的游客到来,不能近距离地观赏珍贵的金茶花,他们却都乐意远远看着那一座金山,更甚者,觉得那是一种吉兆,大多数人无不抱着为远观一眼,说不准能改变运气——齐王山的那一山金茶花,已经成了一种吉祥的象征。
不同于趋之若鹜的游客,严家湾人反而醒目地在其中察觉出商机,特别是藤子都。
这几天,随着游客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乡镇府自然欢喜,然而县政府却有了担忧——马上就是庄稼收获的季节,游人大多是来欣赏风景的,若是不加以限制,恐怕今年的庄稼都会毁于这些看热闹的人足之下。
于是,当藤子都不知道在镇上怎么折腾来一辆人力三轮车时,即刻得到了大力的推崇,县政府觉得这样一来,同时解决了他们担忧的两个问题:游客们不用再走那段崎岖的山路,花上十块钱,坐上三轮车就能直接到达严家湾;游客们搭乘了三轮车,自然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不走小路,乱跑乱踩,糟蹋了庄稼。
因此,藤子都的人力三轮车上路后,县政府大加褒赏后,乡政府即刻遣派技工,再次组装了五十辆人力三轮车,交由藤子都临时管理。
对于这样的工作,藤子都自然不会推辞,尽心尽力地将柳家潭进严家湾的路线改成了灵渠镇至严家湾路线的沿边游赏,并且还从各村组织了一批普通话讲得不错的年轻劳力,进行两天的培训后,开始做起了“乡间导游”兼三轮车司机的工作,乘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