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现如今也是如此,镇元子先揍了他两巴掌,他倒是十分生气,把二人都给装进了葫芦里的火云宫,只是一派得意,道:“瞧见没,你再打我,我就不让你出去了!”
镇元子叹气道:“你又是几岁了,非闹得跟四岁孩子一般,却不是我在惹你了。”说罢,便拉着他往外走去,却见这一处景致,正是火云宫里那红云所在的小院儿,而前面便是正殿,供奉的与五庄观也不同,却不是三清更不是天地,而是“鸿蒙”。
皆因红云乃是天地之间第一朵红云,故而是供奉鸿蒙,也就是供奉自己的生身父母的意思了。
这火云宫之前镇元子也常来常往的,只是红云一去,他便再也寻不到了,却不知道原来这地方竟然给他收进了葫芦里,又把那葫芦藏在了元神之中,这便是红云最为谨慎的一次了,只可惜,再谨慎,也没躲过那妖师鲲鹏的追杀,没奈何只能暂且入了轮回,却好在留了精魂,总算是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回来,林玠却再不想去供奉鸿蒙了,这天地之间,值得他供奉的,莫非“清浊”而已。这鸿蒙虽然初始混沌之气,可这鸿蒙一开,便散落无处,到底不值得供奉了。而“清浊”,却是这世上最为难拿捏的东西。
是你清我浊,是我清你浊,谁对谁错,谁觉?若问这天地悠悠,日出月落,但见得,他也无错,你也无错,各自由着因果,谁见得红墙自斑驳?说你渊博,说他封爵,不过是匆匆百年转眼陌。倒也分不得清浊,倒也知不得因果,哪里寻得个真淡泊!
正因为这清浊二字是如此虚无,林玠才想着把那鸿蒙换了,再也不必去寻什么成圣超凡了,只把自己做好,不惹是非也就是了。不过眼下,倒是跟镇元子这厮的因果需要了结罢了。
只可惜的是,镇元子与他是至交,只说帮他也是发乎于心,从不求什么的,因而也自然不会说要如何了结这因果,不过也好在现如今林玠也小,二人俱是尚未总角的幼儿,也不须着急。
因着那镇元子打了林玠两巴掌,林玠虽然做红云的时候也习惯了挨他的教训,却是少有这样的,自然就闹了脾气了,把镇元子关在火云宫里,威胁道不让出去,却是不可能真的不出去的,不过这样子一来,镇元子倒是不急着出去了,拽着林玠便在这火云宫里转了开来。
转了大半个时辰,林玠实在是受不得了,随地坐下,道:“你且要寻什么便直说,这些年没收拾了,就连门前的那颗你之前种下的桃树也都长得那般大了,你只说你要寻什么便是了,我指不定还能找着。”
“便是那棵树了!”镇元子一听这话,顿时大笑起来,“谁曾想居然那般大到能挡住山门了,我还以为仍是当年的小树呢,毕竟这许多年过去,你这葫芦里卖的药,说不定还未发霉呢!”
“你才发霉!”林玠啐了他一口,跳起来往正殿跑,镇元子也跟了过去。
“这么久也不曾开花结果的,你种的这玩意儿,却是废柴了。”林玠拍了拍那树,笑道。
“尚且不到时候,不开花结果也是正常。”镇元子倒不觉得如何,只是笑,“我那后院的那颗,九千岁方结果一次,而当日在洪荒之中与你共享的那颗,却是三万六千岁方能结果一次,但后院那颗初结果时,却也耗费了一万两千年。”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东西了,我且以为你那人参果树是结不出籽来的!”林玠怪叫了一声,笑得直打跌,当年他可是险些砍了那人参果树的。
却因着那玩意儿便是这镇元子同根而出,乃是真正天地一开的那一股最大的灵根,在那灵根之末又生出了人参果树,实则如他兄弟一般,只是未曾化形,因而洪荒时期,镇元子只把这果树看得如命一般,后来那些零散灵根与他更是毫不在意,只盯着自己这兄弟,待之后洪荒一乱,他再养的那些果树,却并非之前的那一颗了。
至于之前那一颗,林玠虽然这一世未曾见得,却也隐约觉得那树许是早就成了人形,只是他未曾得见罢了。因而也不多问,只瞧着自己门前这颗发笑,若这颗长大了些,生出果子来,却是极好的事情了,指不定也拿着出去吆五喝六的忽悠一番,淘换些物件儿回来倒也有趣儿。
“你是莫想着拿了果子去换东西了,”到底是镇元子,与他相交多年,又为了他舍了多少元会的法力,自然是十分了解他的,“这果子只许你吃就是了,旁人若要吃,我还不让呢!”
“到不知你何时这般小气了?”林玠只是发笑。
却不是镇元子小气,只是这洪荒之中,无论巫妖二族,不分实力多高,小气的人是比比皆是,但凡平日里傻大方的如红云这种,最终却是最倒霉的那个了。
二人在这火云宫里闹了一会子,方才出来。而这时候,黛玉却已经养气成了,只觉得腹内一股热流涌动,可随其意念流转全身,实在有趣得很,便思量着要给弟弟说说,可她这一睁眼,自然是不见了弟弟的,只急得她红了眼眶,也不敢去前面告诉旁人,便独自一人偷偷抹泪罢了。
这边抹泪没有片刻,忽然眼前红光一闪,林玠与他那好友镇元子忽然出现,黛玉倒是唬了一跳,忙擦干眼泪,收拾好了情绪,只露焦急模样,却仍是面带喜色,瞧着好似从未哭过一般,上前道:“倒是自己跑了,吓得我以为你哪儿去了呢,再拐了人家小道长一起玩耍的!”
、第十六章 小惜春未得亲恩,癫宝玉不识缘法
却说林黛玉养气已成,却未能把病根儿真的去了,林玠又教她静心之法,但在这道观之中毕竟不能一住半月,若时间长了,也的确不太便宜。
只是贾母另有一番计较,她只道这道观是在灵秀,许是饭水养人,自己稀罕的几个娃儿俱都康健了起来,不由得又一定拖延几日,却说这日便是贾敬闭关完毕之日,开了自己房门,算作是圆满了功德,洗漱了一番,就在观主的劝说下赶到殿前与贾母请安。
到底贾母这是荣国府的老封君,出手也大方,林林总总共捐了百十两银子,却是不小的数目了,观主也心喜,自然要在贾敬那里多说好话,更用道义礼法拘着他,只说他可以不理自己儿女,却不能不去见贾母这等长辈,否则便是修成了神仙也不得好的,一顿数落,那贾敬也心虚了,只好收拾妥当,去给贾母请安,顺便也见了惜春。
这惜春虽然是贾敬亲生,可于惜春来说,这贾敬有他无他,倒也没什么意思,自打儿她呱呱落地便不见这个父亲,现如今再要她做出那哭号的亲昵来倒是不可能的,只探春一旁掐了她一把,把她掐得红了眼眶,这方才显得她如何的思念起父亲来。
贾母一件惜春要哭,连忙把她搂了过来揉了揉,对着贾敬,骂道:“你个不顾人伦亲情的东西,自打你父母一去,你倒好,事事也未安排妥当就自己出了家,到了这苦寒之地,你倒好,算是躲了红尘是非,倒叫你这小女孩儿如何是好,且看她可怜见儿的,你也不心疼?”
贾敬讷讷告罪不提,但是惜春,哭得跟泪人儿一般,终于算是扑到了贾敬怀里,口里叫着父亲,露出亲昵之态来,可贾敬却是一派尴尬,并不与她如何亲近,却等着她哭够了,又把她送到奶娘手里。
贾母见这等骨肉亲情也打动不了贾敬,也就渐觉无趣,不与他多话。这时却见观主领着一个小道童走了进来,这小道童却不是道童打扮,反而穿了一身皂色道袍,头顶的那点儿细碎头发扎了个小髻,戴了个法冠,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端的是一派小道长模样,十分有趣儿。贾母一见便笑了起来,忙令人把他抱过来瞧。
此时林玠的奶嬷嬷刘氏急急过去抱起小道士来,把他送到贾母面前。
贾母见这小道士长得清秀,眉眼儿也透着灵气,且那小模样里没有半点儿的萎缩,却是个有意思的,不若那些畏畏缩缩的没见的世面的小孩儿,没得让人心烦,因而她忙又叫人拿了些果子与他吃。
刘氏忙道谢,又叫小道士也说好听的,却是憨憨的,说话不伶俐,只叫观主也发笑,道:“老封君可不知道,这镇元便是这位奶奶的儿子,只是生下来就舍了我了,前年我带着他云游回来,便叫他在后面的地仙道场里住着。也是这孩子天生的带着那股子灵气儿,从不哭不闹的,平日里也只说自己无亲缘,却是有仙缘,一心修道,更是种得各种仙果且能治病,外面就传得神乎其神了起来,贫道也想着,他这样只一懂事便明白道法的,的确有些门道,因而不敢多加管教,却让他自行修行。”
“古人常说,道法自然,又说无为便是有为,观主这般行事可是大家风范。”林玠言道,却暗地里瞪了镇元子一眼,镇元子反而只是发笑。
“无量天尊的,这可也是奇事了!”因着贾宝玉天生含着宝玉落地,她也就爱听这神神怪怪的事儿,现如今瞧着镇元这小道士就更觉亲近了,便留着他在身边用过了斋饭。贾敬一旁作陪,几个孩子也按着顺序坐了一溜儿。
用过膳,贾敬又回去炼丹,却是请镇元小道士教他,口中喊着的正是师兄,一时间就连惜春都傻了,倒是王熙凤哈哈一笑,讲了个笑话,把这事儿给带了过去,只说修道的都是要做神仙的,可与凡人不同云云。
因贾母也一心一意以为自己闺女做了仙女的,再者那贾宝玉就是个有大造化的,何况她那孙女又进了宫去,大家心里都对这元春有些盼头,故而便觉得镇元子实在是来得太是时候了,更是十分乐意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只盼着这些都能成真,倒叫贾家是人丁兴旺家势更盛方才更好。
也由着这个缘故,贾母也便让镇元子可以随意出入贾府,又说是林玠奶娘的儿子,本就该多走动的,即便是不念亲缘也要多多往来,只做修仙的朋友,常来说说道法也是好的。
镇元子听闻这个,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与林家哥儿、姐儿是十分有缘的,若是无事,定然要多去叨扰,只为说说道法便是了。”
“那感情儿好!”贾宝玉忙接口道,“我也想听你说这个,一定有趣儿!”
“有趣儿也好无趣儿也罢,只是这修仙之事,就讲究个缘法。”镇元子说这话,便是要打消了贾宝玉的念头,何况这贾宝玉回到天庭自然还是警幻仙宫的神瑛侍者,而林黛玉却未必会回到那离恨天外了,因而他便不打算让他再来扰了林家姐弟清修。
只是这贾宝玉哪里是个懂得看人脸色的?他一听这话,只觉得满是玄机,便生出无尽欢喜来,更何况镇元子这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是粉嫩白皙,也软趴趴的十分招人喜欢,贾宝玉也就喜欢长得俊的,哪里还能离他远了?更是凑过去笑道:“那就将就缘法呗!可这缘法缘法,到底是缘还是法啊?”
林玠正坐在贾宝玉下首,一瞧他往镇元子身边儿靠,又这般说话,心里就绝不爽,哼了一声,道:“缘法缘法,不仅需要有缘,也要有修行的法门才好呢,宝哥哥却是该专心读书,那方是你的缘法,修成正果的,便要舍了富贵荣华,舍了府里的姐姐妹妹,舍了老祖宗的,宝哥哥莫非舍得?”
、第十七章 金陵往来书夙愿,镇元言辞含乾坤
自打这次来了小五庄观之后,那小五庄观的镇元子便要没事儿就去荣国府里找林家姐弟玩耍,要么送些新鲜果子,要么送几本道法经书,也没事儿与荣国府上下说说闲话,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这时节,那王夫人却收了几封信,都是金陵寄来的。
倒也不是说王夫人之前没收到金陵的书信,只是这几个月越发频繁了些,之前信上说的事情也是十万火急了一般,却是有些压不下去了的样子,王夫人也因着这个,愁白了几根头发,没奈何,只能差人去前边儿找贾政回来商量。
只是这偌大的荣国府,哪里就是有话能藏住的呢,没半个时辰,这王夫人的妹妹薛家夫人要上京的事儿就传开来了,字字句句,说得有鼻子有眼,只差把那薛家夫人跟她一双儿女传的样貌也一同描绘了去。
好在王夫人之前也是多有称赞自己外甥女儿的,说她又是贤惠又是漂亮,顶尖儿的人物,四角俱全的大大贤惠人,便是一万个人也及不上的云云,只说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这方才略略把薛家女儿的亲哥哥——便是在那金陵地界只为了抢个丫头便把人活活打死的薛蟠——给带累的名声略略拗了回来。
只是这拗了回来也不过就是一说罢了,那薛家的哥儿姐儿的也不曾来到贾府,上上下下,也不过看着王夫人脸色说几句奉承罢了,便是黛玉也不得不夸了一番那叫做薛宝钗的,只说她是个顶顶聪慧的,又跟着落了两滴眼泪,却也都是在贾母面前。
王夫人一瞧这造势已成,便顺口提了那薛家上京,不若先住在荣国府里,可以慰藉她的姐妹之情。更能让那薛家大傻子略略收敛些,毕竟贾政读书人,而那薛大傻子最怕的便是教书先生,只见了就觉头痛,远远地嗅了书香味儿也要反胃好几日的,这般个彻彻底底的无赖人物。
贾母一听,心中自然不喜,又不好当众驳了王夫人面子,只得同意了那薛家进府。
不过到底薛家家大业大,也不是提了就能马上进京的,一则是要收拾收拾,将家产或变卖或托人,一一安排;二则也是要给这薛大傻子打死人之事彻底抹平了;三则是那薛大姑娘要上京待选的,更是要上下疏通打点,这些事情俱都要做,便也得拖延些时日,莫说是十天半个月,便是三年五载也是有的。
也好在要拖延些时日了去,贾母这脸色才缓了过来,只叫宝玉跟黛玉等人好好玩耍,也不提那薛家的事情,便仿佛好似没有这么一回事儿一般,
这一日,却说是过年时节,这荣国府上下忙成了一团,尤其是王夫人与王熙凤,这二人一个是贾母的儿媳妇一个是她孙媳妇,一个正经儿管着府里的般般样样,一个从旁协助管理这府里的件件桩桩,便是王夫人那亲儿媳妇李纨,此时却是不着面儿的,也大约是那李纨年轻丧夫,不便抛头露面。
而就在这时候,镇元子也跑到了贾府之中,却是为了林黛玉修真到了那紧要时候。
“这养气静心俱都完了,只差那临门一脚了,你又何必这么紧张?”林玠瞧着镇元子小心翼翼地给林黛玉把了脉,不由得笑话他。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