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笃信的眼睛让怡木臣心猛地一颤,明明不过是一句普通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怡枫是在和他下保证。过分执着的语气,让怡木臣莫名产生了一瞬的心虚。
“最近你有没有听过关于肖晋的消息。”
“没有……”他说的是事实,自从肖晋安排雪鹰跟着自己之后,就再也没露面过,以前的时候还偶尔打来电话,可是这些日子变得异常的冷静。
怡枫只是看着怡木臣,薄薄的双唇嗫嚅了下,带着几分犹豫。又是沉默了片刻,怡枫这才开口说道:“木臣,如果……我说将来,要是我和你这么些个兄弟之间只能活一个,到那时候,你会站在谁这边?”
“……”怡枫的话,让怡木臣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固,露在以另外的脖颈显得格外的细嫩,又显得无力和苍白。
他觉得,怡枫今天忽然出现,总是话里有话……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这种不安的感觉,像是一条巨型的蟒蛇,越收越紧。
直到这一刻,怡木臣才惊觉的发现,原来时间自始至终都不会冲淡一切,它只会让事情沉淀罢了。
怡枫没有留下吃晚饭,走的时候,甚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还会再见,到那时候,所有的所有都会补偿回来。
怡枫此时过分克制的举动让怡木臣内心里升腾起的那些不安因素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楚了。
他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觉得这次或许是个了解,而主角或许早在半年前就不是他了。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叫,血债血偿。
想到这,怡木臣看着前院古朴的风景,是那么的平静却又那么的血色。
一场冬雨过后,这里一天比一天寒冷。
记得以前也有人说过,说是冬天出生的孩子,个人保护欲都很强。
可能是因为太过寒冷的天气,所以使得他们生下来就被寒气包围,于是为了保护自己嫌少的体温,他们就会本能的就会卷缩成一团,从而笨拙保护自己。所以,有时候冬天出生的孩子会给人一种外冷内热的感觉。其实,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怡木臣就是这样的人。
今天是他生日。
宴会的场所设在怡家的府邸,虽然比不了专门的五星级酒店,但是布置的却极其很用心,也很华丽,可谓是排场十足。
相较于冬天的萧瑟,怡府则是因为有四季长春的植物衬托,所以依旧显得多了绿意盎然,不过,对于这样冷的日子来说,其实显得有些不自然。
相较于屋外的冰天雪地,屋里面的则就显得暖和的太多了。琉璃的暖色灯光照亮了怡府内的所有角落,温黄色的灯光仿佛也带着温度,让人觉得从心地发暖。饭桌上放着各种精致餐点和饮品,毫不夸张的说每一道都可以算得上是名品。在悠扬的小提琴声的衬托下,整个宴会给人一种安静且悠然自得的舒适感。
怡木臣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黑色的V领毛衣和白色的长裤勾勒出怡木臣近乎完美的身形,尤其显得修长。黑色的头发自然而然的垂下,显得比往常要小了好几岁。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怡木臣的长相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觉得哑然的人,但是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带着一丝细小的细纹,让人觉得仿佛沁人心脾,有一种凝视就会被催眠的错觉。
今晚,就是。
丁汀端着酒杯和前来的各界祝贺的名流一一碰杯,可是眼睛却始终紧紧地一旁正在和怡枫交谈的怡木臣。
对!
怡枫想恶灵一样纠缠不清,他妈的他又回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丁汀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明明知道的,怡枫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当初,怡枫因为诈骗罪进了大牢。
那时候,他大部分暗藏的势力其实都在国外,虽然国外的资金很多,但是要想在国内捞人,那还是要看关系。可惜,关系并不是几个钱能买下的。
于是,事情拖了将近半个月才以保外就医的原因暂时释放出来。
那时候,怡枫有些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感觉,无可奈何只能潜逃去了国外。听说,是去了金三角。
要想在那里创出明堂,何止是难,简直是需要拿着命来赌。
果真,没几个星期,边听人说怡枫在一次走私的路上,被人直接在那边枪毙了。
……
可是,谁能料到这么一个应该是死了的人,竟然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怡枫淡淡的笑着,就连金边的眼睛都遮盖不了,此时他的好心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和怡木臣的亲昵关系。
看得出,怡木臣今晚的心情不错,对于怡枫若有似无的身体近距离接触也没有什么抵触。而他模棱两可的举动,更是惹得怡枫的动作倍加自然。丁汀恶狠狠的瞪着,恨不得要在怡枫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攥着高脚杯的手,也越来越紧,指甲都有些泛白。
他好不容易才制止住自己上去把怡木臣直接拽走的冲动,要不是碍于与公司下一个季度有合作的股东都来了,他真的想上去听听到底两个人都隔了这么久,还有什么可说笑的。好不容易,丁汀应付完最后一个客人之后,边片刻也不做停留的大步超这怡木臣的方向走去。
或许连丁汀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有多幼稚,但是他真的一时一刻都受不了。他已经赢了,怡木臣也自然而然归于自己的麾下,他更没那么大的心思与人分享!
但是。
偏偏这个姓怡的贱男人,天生就具有勾人的本领。
正当丁汀准备一手拉回正在说笑中的怡木臣的时候,只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宴会上明显有片刻的安静,随意变得更大声的讨论声。
热议的焦点,无疑就是此时正出现门前的那个男人。
顺着,看去。
怡木臣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凤眼显得格外的明亮,正笑得一脸邪气的朝着自己走来。
“你?”
“我回来了。”
“……”
“算不算是生日惊喜。”肖晋慵懒的眨了下眼,清淡的说道,可是语气里还是那股子傲劲儿。
脸上的笑,也是那么高不可测。
说着,肖晋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怡木臣的腰上,情、色的掐了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既然我回来了,那些虾兵蟹将是不是也是时候退下了……”肖晋说着,下意识的瞄了眼站在身边的怡枫和丁汀,脸上的蔑视可见一斑。
肖晋回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怡家的二少爷又活着回来饿了,这个消息不仅让在座的所有人感到震惊,也让丁汀和怡枫吃了不少的哑巴亏。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了。
第六十五章
有种人,天生就具有一种强烈到令人无法忽略的魔魅感。就像是磁场一样,只要有人一旦进入了他的势力范围,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逃脱的了。
这类人,通常很惹眼,也很让人畏惧。
偏偏,肖晋就是这类人。
那种强烈的存在感,不仅仅只是属于长相,更多的,则是源于骨血里渗出的强大的气场。甚至不需要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涵盖着震慑。
宴会的灯光偏柔和了些,打在肖晋的脸上,显得整个人得五官稍微柔和了些。此时,肖晋半眯着眼,微微仰着头。
好看的凤眼狭长,此时宛若万主的王者透着睥睨一切的味道。
微微扬起的嘴角,无时不显示着肖晋的好心情。搭在怡木臣腰上的手,更显得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懒散味道。
在场有幸来参加宴会的记者,忙不停地摁着手上的相机,无不激动的想记录下这一幕,起码明天的头条终于有着落了。
顿时,闪烁的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着,甚至都有些刺眼。
可是,肖晋却依旧应付自如,似乎早就料定了他今晚的出现,注定会因此一阵骚动。
“你怎么这么突然就回来了?”怡木臣依旧看着肖晋那张含笑的脸,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带着些少许的愤怒。
肖晋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总是有这种感觉,无论和这个人有多亲近,他们之间却总是隔着一道墙。他也永远看不透猜不透肖晋究竟在想些什么。其实仔细想想,自始至终对于他来说,对于肖晋其实都是一样的,一无所知。
肖晋仿佛没有察觉一样,搂着怡木臣的手紧了紧:“怎么,找到了新姘头就不想让我回来了,”正在怡木臣想的出神的时候,肖晋却忽然暧昧的俯□。
猛然贴近的姿势,使得肖晋几近咬住怡木臣的耳朵,缓缓地眨了下眼,接着低语道:“就这么不想我回来吗,不过,我劝你尽快把这个念头给断了,你……永永远远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就算死了也。而且……对于觊觎我东西的人,我是从来不会手软的。”
“……”
肖晋微笑着,可是语气中不可遏止的狠劲儿却让人觉得后脊梁发冷:“反正都染了这么多血,我不介意再多染上几条。”
下一秒,怡木臣甚至有些愣住了。
肖晋的眼神……很可怕,像狼……无情无义,只剩下本能的贪婪。
这样的威胁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却从未有像现在这么不安。这一次,他知道,肖晋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
想起刚才,他那双黑得近乎于紫色的眼睛,泛起的肃杀之气,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底发寒……那种感觉仿佛一瞬间就会让人濒临死亡的恐惧。
一时之间,怡木臣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
心里的不安,却随着肖晋的微笑变得不可收拾。
怡木臣看着肖晋,依旧那么陌生。
渐渐地……
宴会里,那些频繁闪烁的闪光灯终于有了消退的迹象,因为只允许拍照拒绝采访,虽然人们急切想知道这位怡家二公子的奇遇,可是却无奈没有渠道知道,所以,没办法,人们的好奇的热情只能随着晚会的推进而变得冷静下来。
一切仿佛开始回了以前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看上去像罢了。
悠扬的音乐依旧缓缓地,优雅依旧环绕着整个宴会大厅。
在二楼,休息室里。
通体白色的装饰风格是的一切都雅致的不像真的,人们在屋子里的时候,像极了白纸上描绘的音符,格外的具有存在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了一般。
白色的长方形欧式桌子旁,怡木臣,肖晋,丁汀,怡枫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
肖晋拉过椅子毫不掩饰的紧挨着怡木臣坐着,动作十分亲昵,毫无避讳,仿佛是在宣布主权一样,带着些示威警告的意思。
这让怡木臣有些尴尬,可是无奈肖晋的坚持,所以索性也就由着他了。
但是,从落座之后,肖晋的眼睛却一直是瞪着坐在对面的丁汀。
即使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可是却丝毫掩饰不了严重的厌恶和狠劲。
不过,丁汀的脸色也不比肖晋好看上多少。
丁汀攥着杯子的手因为过分的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而脸上不变的微笑,早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玻璃杯里清透的红色酒,微微晃动着……盘算着怎么开口。
好在,相较于丁汀和肖晋两个人仿佛见着世家仇人一样透着寒冷的灭杀之气,怡枫倒是显得局外人的多。
怡枫只是淡然的倚在椅子上,金边的眼睛完全遮掩了本该外漏的情绪。远远看去,有些让人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惯性的摸着手上的白色手套,白色的手套上沾染了一丝细小的灰尘,这让怡枫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一把扯掉了手上的手套,直接丢到了身后的一边。露出的手指很好看,纤细修长,可是却意外的给人一种没有温度的错觉。
怡枫一直都有洁癖,仔细想想,其实在设计这间屋子的时候,还是老爷子恶意嘱咐的,他知道怡枫有洁癖所以特意让人选了一尘不染的白色。现在回想回想,其实一直以来,除了自己是收养的之外,老爷子对自己一直对待自己不错,至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怡枫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屋子……他,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现在还能回来,又重新坐在这里。
忽然,竟就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不是伤感更像是恶心。
他恶心改变,更恶心不该坐在这里的这么些人。
所以……
他会守着这个家,至少再不会让身边的那些个狼崽子有机会再得逞。
当然,这不仅是他在老爷子坟前发的誓,更关键的是,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这么些年的忍让,让他一无所有。
怡枫只是看着怡木臣。
忽然,他竟觉得庆幸,还好脸上的眼镜成了最好的掩饰。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半年来,他是多么的懊悔,绝望,疯狂……可以再见到这张脸的时候,他真的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他甚至都惊讶与自己对于怡木臣的那种深入骨髓渴望和偏执。
或许,他并不爱怡木臣。
可是他却离开不他。
从小,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天,他就是怡木臣的附属品。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存在的价值,他有严重的洁癖可是那只是对于别人,对于怡木臣他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就好像早就融入了骨血之中一样,分不清彼此。
他不是不喜欢怡木臣,只是在他的心中早已经是一个人了,怎么可能分得开。就算是地狱里,如果那里没有怡木臣的话,他也会爬着回来。
谁还能分的开?!
那种露初的迫切,太过明显。
真的只能兴庆,好在有眼镜的遮挡,否则的话。
第一个输了阵势的人,就只能是他。
四个人坐在屋子里,明明是仇家相见分外眼红,可是此刻却故意的生出些伪装的亲昵感,肖晋的狠,丁汀的假,怡枫的伪却又总是在无形之间流露出来,没有人哪怕做出半分的退让。
恐怕现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任谁也不会相信是兄弟们之间的聚会。这样的气氛显得诡异之极,犹如沙丁鱼闷罐让人觉得更加压抑。
怡木臣一直没有吭声,只是偶尔抬眼看着窗户外的怡府。
窗外,入夜的怡府,此时却没了以往的平静,第一次,让怡木臣产生了一种疲惫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也是第一次,怡木臣觉得自己兴许真的是年纪大了。真的会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厌倦了,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这种没完没了的牵扯让他开始力不从心了。
“我还以为二哥你已经死了。”丁汀放下手上的玻璃杯,冷眼看着肖晋。语气中,丝毫掩藏不住其中的遗憾。
挑衅开始了。
“不好意思,还真让你失望了,”肖晋脸色依旧,说话也是出奇的轻松,恍惚间竟然人真的觉得他们是在闲话家常:“我命硬,阎王不收。”
“那也是,这世上谁敢收饲门门主,就算敢也没这个本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