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一股求生的意念,令得他拼命的想要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物件。
“我要活下去……”
人的生命,也许很脆弱,可是,人的意念却有时能创造奇迹。
江小浪能活过来,也许,就是他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念,所以,他感觉到东方宏的呼唤。
一种由陌生到熟悉的呼唤。
这声音,在很久很久已前,就已经深洛他的脑海中。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的心神便已安定下来。仿佛,这个声音,能令他克服一切对黑暗的恐惧。他的灵魂奇迹般出现安宁与祥和的感觉,这声音,有着奇异的力量,能将他从黑暗拉出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浪子,醒来。浪子,醒来……”
江小浪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一片宁静,灯的光亮,虽然不足以照亮整片夜空,但却足以照亮这客房。
这些光亮,对于在恶梦中挣扎的江小浪而言,却是让人心境安宁的光明。
他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抓着东方宏的手臂,他的指甲,已经陷进东方宏的手臂肌肉中。
他虽然睁开了双眼,可是,他的眼神还带着恐惧,他看到东方宏的时候,就像个迷途的孩子看到了父亲一般,神情渐渐冷静下来。东方宏一脸担忧的望着江小浪。
江小浪免强牵起一抹笑容,这笑容,镶在那张惊慌的脸上,显得是那样突兀,那样的脆弱,脆弱得让人忍不住将这一抹脆弱护在掌心,好生怜爱。
也许,是因恶梦惊魂,也许,是因对这片温暖的渴求,江小浪竟然没发现,自己正在东方宏的怀中。
如果东方宏是他的父亲,这无疑是一个温暖的港湾。
江小浪颤声道:“我做恶梦了。”
东方宏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做着恶梦。在梦里,你看到了什么?”
江小浪苦涩的道:“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无底的深渊,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仿佛要将我拉进地狱似的。我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也许,我本就应该死了,地狱的无常不肯放过我,是你将我强留在人间的。”
东方宏的手,握着江小浪的手。这双手掌,温和而有力。江小浪眷恋着不愿将自己的手抽离。缓缓闭起眼睛,努力在心中将恶梦的恐惧驱散。
他身上的衣服,己经汗湿,在寒夜下,阵阵寒意直袭。纵然自幼习武的他,也忍不住打个寒颤。
东方宏将他抱得更紧,柔声道:“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的睡觉。恶梦会渐渐远离你的。你现在是大伤初愈,又连日奔波。身体比平常虚弱,才会恶梦不断。我已经叫霜儿去弄点参汤给你补补,一会应该端来了。等到了家,你给自己开些药方,把内伤调理好。”
江小浪道:“大半夜的,哪有参可以买呀。”
东方宏含笑道:“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江小浪道:“绿香院。”
东方宏点头,道:“绿香院是这个地方最有名的风月场所,这些参啊什么的补品,还能少么?花点钱,不就有了。”
江小浪嗯了一声,扭动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东方宏闷哼一声,道:“别乱动!”
江小浪哦了一声。依然靠在他的怀中,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像一个孩子,眷恋着父母亲一般。东方宏苦笑。看着江小浪脸上柔和的线条,尖挺的鼻子,苍白的脸色,及略显苍白的双唇,东方宏真想俯下头,将那两片苍白的薄唇含在口中,细细品偿。
江小浪靠在他的怀中,道:“你不要对我太好。我害怕。”
东方宏道:“你害怕什么?”
江小浪道:“我害怕有一天,我要死了,我会舍不得离开。”
东方宏道:“瞎说,你怎么会死?”
江小浪苦涩一笑,道:“他能杀我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只要他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枫林那一战,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些黑衣死士,就像杀不完的蚂蚁大军。太可怕了。”
东方宏道:“有我在。谁也别想杀得了你。”
江小浪道:“我就怕他知道我没死,更害怕他知道我在你身边。我不怕死,但我害怕会连累你。”
东方宏道:“东方若是怕事之徒,又岂敢救你?你就安心休息,将来,他若是找来了,东方与你一起面对。”
江小浪在心底叹口气。似是想说什么,但在东方宏的瞪视下,他只好闭起嘴吧。然后后知后觉的道:“主人,你不是在另外一个房间的么?怎么过来了?”
东方宏翻翻白眼,道:“从我救起你之后,你时常会做恶梦中,这些天虽然醒来,但依然恶梦不断,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所以走过来看看,果然,你又陷入了恶梦。我曾经听人说,如果一个人在恶梦中死去,可能就会长睡不醒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救起你,又怎么能让你死在恶梦中?”
江小浪哦了一声,挪动身子,想离开东方宏的怀抱,东方宏闷声道:“说了叫你别动!以前你在昏迷中的时候,我都是常常这样抱着你。我看你都习惯这样抱了。方才醒来,你不是蛮享受的?”
东方宏觉得,某人要是再动上一动,他一定会变成野兽,一口把某人吃了。
、第50节 立个规矩
江小浪脸色微红,吐吐舌头,道:“要是万大哥看到,没准又要说我没规矩了,然后,把许多陈条烂谷的规矩背给我听。那些规矩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什么对主人要毕恭毕敬啊,跟主人说话,要垂首聆听啊,主人的命令,不可以有任何疑问啊,对主人要比对亲爹还尊敬啊。没主人的命令,绝对不可以擅自决定去做任何事啊。”
东方宏捏了捏他的鼻子,柔声道:“我诸多手下之中,就你最没规矩。早晚得给你立个规矩,不然,别的人都跟你学了,那我岂不是要乱了方寸?”
江小浪懒洋洋的道:“浪子不是没规矩。而是把规矩摆在心里头了,要是表面上尊守规矩,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岂不是更不好?”
东方宏道:“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约束下属,就一定要有规矩。以后啊,你和青山就是我的左右手,你们俩是所有属下的楷模,要是你们俩都不守规矩,那别的人岂不是更不受约束了?”
江小浪侧着头看着东方宏,问:“你对青山大哥,也像对我这般模样么?”
东方宏怔了怔,苦笑道:“不一样。他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他值得我全身心的信任,甚至,可以把我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世间任何人可能会出卖我,但他也绝不会出卖我。”
江小浪听着他说着万青山的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酸酸的滋味绕在心里头。许久,缓缓说道:“我也不会出卖你。就算你不信任我,我也会对你一世忠诚。”
毕竟,他的出现,是那么的巧合。他不怪东方宏会对他持有保守的态度。
东方宏笑了笑,道:“小心眼了么?不许吃这种醋。”
江小浪抗议的道:“我没有吃醋,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事实。”
东方宏用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宠溺眼神看着江小浪,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了笑,道:“就算有一天,你要背叛我也没关系,我总有办法治得了你。只是现在,我必须得给你立个规矩才行。”
江小浪抿嘴一笑,道:“浪子若是没有规矩,一定是主人宠坏的。浪子虽然不曾混过江湖,可也在枫林周边小镇走过,看过不少有钱人家养着奴才下人的,可没见过主子抱着奴才,替恶梦中的奴才压惊的。”
东方宏痴痴的看着江小浪微红的脸蛋,道:“你在枫林周边行走的时候,是不是引来不少人的眼光?”
江小浪想了想,道:“是的。就跟先前在外面,一群男男女女围在周围的情景差不多。我们兄妹两和母亲无论走到哪,都会给一大伙人围着看,后来,我们就直接坐在马车上替人看病,可是,问题根本没有解决,依然有些人没病装病,就为了看看我们,给我们摸摸手。有一次,马车的车棚也给他们挤爆了。我气恼得把他们一个个甩了出去,把那些个没病的人也摔出毛病来了。母亲为此把我训了好大一顿。说:孩子,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持强凌弱。而父亲知道这件事后,罚我在枫林中跪了七天七夜。”
东方宏哈哈大笑,道:“你把他们摔怕了,以后他们就不敢这样挤了?”
江小浪苦笑,道:“这些人叫鬼迷心窍!男女老少都不例外。摔疼了,摔伤了,有的人躺床上大半个月才能动。可是见我们到镇上,依然挤个要命。起初我以为他们是为了看我娘和我妹。”
东方宏笑了笑,柔声说道:“你这么美,你的娘和你的妹妹肯定更美了。”
江小浪点头,道:“是的。主人不知道,我那妹妹,性情柔顺,相貌又好,周边镇上,有不少人托媒说亲了,只是母亲一直没有答应。”
东方宏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你妹是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
江小浪道:“嗯。我们两容貌极相似,但我比她要高得多啦。力气也比她要大得多了。她跟我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脾气性格,更是十足的像。所以,喜欢她的人,要是排起队来,可以比长江还长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我们到了镇上,租个铺面,我替我娘守在门口,直接排除没病装病的人,在门口,我娘看不到,我把他们摔出去,我娘也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一大半是为了看我而来的。女人长得漂亮不稀奇。可我是男人。他们就为了看稀奇,非来凑凑热闹不可。”
东方宏把玩着江小浪的手,叹口气,道:“为何你不是女的?”
江小浪愣了会,闷声道:“为何我要是个女的?是男的不好吗?女人一年四季要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可是男人不一样啊,大热的天,可以直接脱光了接跳进江水中泡澡。”
东方宏终于发现,自己实在败给江小浪了,江小浪的感觉神经,不是普通的迟顿,他是多么的希望江小浪是个女子,那他就可以直接的把他娶回家,不必像现在这般承受着某种欲望的煎熬。
东方宏道:“那就没有男人把你当成女人,喜欢你的?”
江小浪道:“他们知道我是男的。女人有我这么大的力气吗?”
东方宏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叫内力!女人要是修练了高深内力,力气也会变大的。”
江小浪嘿嘿一笑,没反驳。
东方宏道:“他们知道你的男的,那为何还要没病装病,自找罪受?”
江小浪闷声道:“不知道。大概就是好奇。”
东方宏道:“有没有男人向你表白,说喜欢你之类的?”
江小浪点头,道:“有个别。有些变态的男人,还真让人恶心。有人竟然差仆人拿上一箱子金条来到我面前,说只要我答应去伺候他家主人,保我一生容华富贵,享之不尽。”
东方宏道:“那你怎么做?”
江小浪咧嘴一笑,道:“我当着他的面,用小刀把黄金当面团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揉成一团,扔还给他,说:拿着用面团揉成的假黄金也敢来哄人呀。他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的,可好笑了,他死也不相信,他的黄金会是面揉成的,拿起一块一块的往嘴里试咬。”
东方宏呵呵笑道:“后来,那人还找你没?”
江小浪道:“后来,他还来找过几次,都给我打发走了。”
东方宏道:“你就没想看看他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第51节 男人也可以这么鸡婆?
东方宏问江小浪的时候,语气是酸溜溜,恶狠狠的,还带着点邪里邪气的八卦,好像非得听某人口中说出些绯色消息不可。
若是别人问及,江小浪根本就懒得回答,甚至心里会感觉到厌恶。可东方宏问起,他又不愿意拒绝回答,只好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道:“他的主人是谁,与我何干?”
东方宏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人家有权有势,不肯善罢干休,会给你找麻烦?”
江小浪嘿嘿一笑,道:“我堂堂男子汉,又没有断袖之癖,为何要去伺候一个爷们?我情愿娶个丑八怪回家当老婆。更何况,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他的主人有权有势又与我何干?”
东方宏鼻间闻着江小浪发丝之间飘逸出来的清香,追问着:“那后来呢?后来他可还有烦你?”
江小浪道:“嗯。没几天,他找来知县,给我安插了个罪名,把我弄进牢里,这知县刚把我捉走,那些百姓们便闹腾起来,直接把知县闹得坐立不安,第二天就把我放了。我们娘三个在镇上行医治人,好多时候,见人家贫困,不但不收钱,还送他们药。所以,老百姓们都对我们很好。”
东方宏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在那枫林周边的镇上,岂非是活神仙般?”
江小浪道:“对很多穷苦百姓而言,我们是神一般的存在。但对有些无事生非的闲人,恶霸,和富贵人家,却不是那一回事了。他们来找我们看病,我们是很不客气的收高价诊金。遇到无聊人士,我更是不客气的把他们修理一通。”
东方宏道:“你们都是行善人家,以后跟我,只怕要不习惯了。”
江小浪抬头望着东方宏,看到东方宏的神情不太自然,柔声说道:“昨日种种犹如昨日死。主人莫要忘记,如今的我,姓江,不姓龙。浪子的命已是主人的。只要主人差遣,刀山火海,浪子在所不辞。”
看着容颜绝美,盈盈浅笑的江小浪,听着他那清脆动人的声音,感受着满抱在怀的纤弱身子,东方宏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动,忍不住叹口气,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江小浪好奇的问道:“主人,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东方宏又哪敢让某人知道他的心思?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闷声道:“你很重啊,我的腿给你压麻了。能舒服吗?你这么笨,我真奇怪,你竟然能学成一身绝世武功。”
江小浪嘿嘿干笑一声,道:“你是第一个说我笨的,师父可常说我聪明得很。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他话说完,就想起来,远离这种尴尬的场面。然而,东方宏显然还不愿意他离开,用力的将他抱得更紧,继续八卦对话。
东方宏叹口气,道:“那是因为你心思单纯,隐居世外,没有接触外面勾心斗角的环境,心里头没有杂念,所以学起东西来,比平常人家都容易。除了你爹,还有个师父?是谁呀?”
江小浪道:“是慧明师父。他是我爹的故友,早年结拜兄弟的知交,后来,不知何故出家少林,成了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