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全没将大长老的话听到耳里,只是不停大叫:「那些奇怪东西在吸瞎小子的血!再吸下去瞎小子会死的!」
「死?」大长老笑了一下,道:「不是老夫心软,你以为风儿可以活到今天吗?他心里明白,由始至终,他也不过是一件祭品而已。」
立秋怒道:「甚麽祭品!他是人来的!」
大长老并没有生气,仍是用那种平静得不带丝毫感情起伏的腔调道:「老夫很喜欢这孩子,他调皮活泼,而且绝顶聪明,他在老夫谷中五年,从没有任何事令老夫失望不满,文事武功,全都给老夫办到最好,为的不过是要老夫陪他每天玩上一会儿,或者抱著他睡个午觉而已…」
「瞎小子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老又这麽喜欢他,瞧著这分上,你老放过他!放过他吧!」眼巴巴的瞧著左临风的脸逐渐失去血色,立秋心如刀割,顾不得丢不丢脸,对大长老苦苦哀求起来。
「老夫已放过他一次,是你们没有珍惜而已…」大长老不无惋惜地微微摇头。
「那是他自己逃走,不是你们放过他的!那不算数!」
立秋那副十足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腔调,真的很欠揍…这家伙总是不知自己正在找死…大长老心里不觉再次有想笑的感觉,但他仍是冷然道:「你以为身怀玉种的玉童可以逃离啸天宫吗?只要有百魔刀在,任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只有玉种被毁,才可以斩断这种连系…可是风儿不同,即使没有玉种,老夫也有法子找到他…你不该让风儿再次踏足江湖的!」大长老黑瞳森然地在立秋发楞时道:「老夫任他流落河源镇,就是想他以後像个平凡人一样,过些平淡安乐的日子,可惜你辜负了老夫一番苦心…」
「甚…甚…麽…跟甚麽啊!你…你早知瞎小子他…」立秋的脑袋又转不过来了。
七十五。 祭品(2)
「风儿是重要的祭品,老夫怎可以放任不管?一年半前,老夫终於找到风儿的大约所在,但感应十分微弱,我就知道他一定出了事故。当老夫看到爬在半坍的牛棚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瞎叫化,老夫真的不能相信那个就是天生傲骨,要强好胜的风儿…老夫本想一掌给他一个解脱的…」
「不要啊!」立秋慌得叫了起来。
「笨蛋!」大长老没好气的説著,右手一拂,弹出那种银色粉末,血夕花的藤蔓缩回蓝晶之中,失血过多的左临风颓然倒在玉座里,奄奄一息。
「瞎小子的血被吸了光啦!」立秋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风儿死不了,你不用哭丧似的…」大长老取过一只四寸多长的小银瓶,将瓶中乳白色的液体喂左临风喝下,再握著他双手运功片刻,左临风看来便不似先前萎顿。
立秋心里十五十六的,也不哓得大长老是给左临风施救还是在下毒害他,只知大长老续道:「……就在老夫下手时,看到一件有趣的事儿,让老夫改变主意…有个傻小子跑到牛棚去,一面骂风儿乱跑,一面伺候爹娘也似的,又给他吃的,又替他治伤,缠了他老半天才肯走。那小子走後,我看到风儿偷偷的笑了,尽管是在那样不堪的景况里,他嘴角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满足欢喜,还跟那小子一样的傻气,把小子给他那个乾巴巴、脏兮兮的冷窝头当作天下最美味的东西般,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嚐…」
立秋不自觉的脱口骂道:「这小子平日老摆著一副臭脸,原来却在背後欢喜偷笑!」
「就因为这一幕,老夫当日放过了你们。可是你为何让风儿再次变强?不应该啊…」大长老的言语间似有深深的遗憾,毕竟,曾有过五年如父子般相处的日子…
「变强有甚麽不好?难道一辈子做个残废叫化才好不成!」立秋嗤之以鼻。
大长老长著极长指甲的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左临风的前额:「对风儿来説确实如此…他太强也太聪明了,竟懂得用以弱制强这一著来牵制我,知道他变弱的话,便会令祭典功亏一篑,当年老夫放过他,这个也是原因之一。可惜他千算万算,倒头来还是棋差一著…风儿的最大弱点,就是太多情了,他以弱制强,老夫就来个以情制情,令他在最後关头被我的禁咒所惑,灵神受制,就算他有通天本领也再没有作为。不过,风儿也算不简单了,即使心志迷失,但仍能握刀顽抗,不肯服从老夫的指令,不是小秋你来到,也不能令他戒备全消,放下百魔刀,不再作没意义的挣扎。」
「你利用我!」立秋这才知道大长老打从一开始便不怀好意!
「对老夫有利用价值的人不多,这是你的荣幸。」
「荣你奶奶个幸!」立秋一句粗话才出口,一团东西噗的飞进他口中,震得他满嘴痛疼,差点以为牙齿也被震掉,大长老同时説道:「想保住你的牙齿和舌头的,説话乾净些!」
立秋的嘴说不出话来,肚子里的脏话可就骂了个滔滔不绝,等到他的嘴略微恢复知觉,立即将塞在嘴里的东西吐出,原来那不过是一块乾奶酪之类的东西而已。
「操你妈的老不死…」立秋肚里骂声未歇,一阵轧轧的机括声处,墨玉台後那堵刻有壁画的墙壁缓缓移开,真正的祭坛终於出现!
「你…你这是…」口吐鲜血的丁权骇然色变,要知「风吟鸣动」是啸天宫主专用的秘剑,别说外传,就算是宫主也不是人人也可以练成,照常理,凤逍遥没可能懂得的。
「连你们帝君的风吟鸣动也认不出来吗?」凤逍遥手中剑鸣振转急,脸上同时闪起淬玉功特有的玉白光华!
「玉淬九重天!」包围著凤逍遥的宫众一见之下,无不失声惊呼。
众人心中惊震莫名,风雷般的剑鸣声势倍增,充满魔幻摄人之力,乘著众人被震得心胆俱寒,耳鼓胀痛之际,凤逍遥乘势进迫,灵犀剑飘忽空灵,如风迅疾,如雾飘渺,一下便将主动权抢到手中,借著风吟鸣动的声势,压制住尚未能发挥真正威力的八方五行鈎刀阵,灵犀剑过处,无人是他一合之将!
在宫众对「风吟鸣动」的本能畏惧下,凤逍遥运剑如风,夺路前行。这正是他故意使用风吟鸣动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惑人耳目,尽量避免在群战中消耗体力。
其实凤逍遥的风吟鸣动也只是徒具外形,因他跟左临风曾多次交换武学心得,深悉风吟鸣动的窍要,加上以价真价实的玉种驱动,使出来也有四五分相似,虽然实效相差尚远,但是用来对付宫中的人,却比世上任何剑法更能收震摄之效,果然他这膺品「风吟鸣动」一出,围攻他的人至少失去一半斗志,被他轻易破关而出。
凤逍遥极速向紫极楼的建筑群迫近,但与此同时,五条人影电也似的楼内跃出,一色的戴著银色面具,臂套银护腕,身穿银胸甲,甲下是血点也似的红衣,显然就是陈长老口中的十二血衣神煞中的五人了,五名血衣人人标枪也似的拦在殿门入口处,腰间蛇形黑剑尚未拔出,杀气已直扑凤逍遥身前!
「妄进者杀!」五人冰一样的声音一同喝道。
「小乖乖,有好戏看了,你怕不怕?」凤逍遥摸摸小貂的小脑袋笑道。
「吱!」小貂冰晶似的浅蓝小眼儿滴溜溜地乱转,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总之,凤逍遥当它在很开心地看热闹就是。
凤逍遥缓缓收回抚摸小貂的大手…
剑出。
凤啸。
天地鸣动。
绝艳的剑光,天凤临凡的强绝气势,尽在凤逍遥的一剑中。
虽然没有风吟鸣动那种攻击性的音波鸣振,凤鸣般的剑啸仍足以令人震撼。
没人再看到凤逍遥身形,只看到剑芒乍起的瞬间,他的人与剑同时化成一颗流星,投向那殿门前的五人阵中!
血衣人的墨色曲剑受到气机牵引,五剑齐出,但只发出一下鸣响,墨蛇似的剑影一而五,五而一的倏合倏分,以不亚於凤逍遥的高速,分别从不同的死角作出最直接有效的反击!
简鍊辛辣的招式,令人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强猛不下玉天童的剑气,天衣无缝的默契…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这五人一出手,便是不顾自身,以命搏命的战法,不管凤逍遥的剑刺中任何一人,只有一刹的停顿,便无法避过馀下四人的攻击!
绝狠的剑法,绝恶的联击!
就像五条毒蛇同时向凤凰的要害猛噬!
除了可作遥距攻击的风吟鸣动,再没有别的剑法可以一举将这五人的联手击破。
凤逍遥半吊子的风吟鸣动,尚未到可以动摇伤害这五人的境界…
双方的势道并没有减慢的迹象…
众人已预见两败俱伤的结局…
七十五。 祭品(3)
墨剑直窜入银光剑网中,但奇怪的是,既看不见有血花飞溅,也没有兵器交击的声响,耀眼的银光散开,赫然看到半空中凤逍遥的剑尖正正点在五煞剑锋交错的一点上!
没人能一举击破这五人的联手,连此时的凤逍遥也不能…
不过他压根儿便没想过要一起打倒这五人,他只是耍了点障眼法而已,故意用「丹凤射日」一往无前的强闯姿态,隐藏起真正的杀著「凤归何处」,到五人闯入剑圈之内,才猛觉剑锋被隐藏剑圈内的回漩剑气牵扯得失去准头,五柄剑交错在一起!
「铮!」凤逍遥剑尖就在这刹那间,巧妙无比的掉头一点,正正点在交错的一点上!一蓬电火爆起,五人同被震开,凤逍遥便似被五人合力抛出,炮弹般直飞上半空,越过殿门直飞入内!
十二神煞虽然只是来了五人,可是五人联击之力已厉害得异乎寻常,一任凤逍遥施尽解数卸劲挪移,仍免不了被剑气所侵,胸口气息窒闷,难受得几乎要吐血,袍襟下摆被劲气撕个稀烂,连正在「观战」的小貂也被抛到袋外去!
「吱!」在小貂可怜的惶急叫声中,凤逍遥连忙伸剑一挑,把抛飞到半丈以外的小貂接个正著,雪球般骨碌碌的沿著剑脊滚回凤逍遥手里,他搔了它一下,才轻轻的把它放回衣袋中,吓慌了的小貂在袋里缩作一团,可不敢再胡乱探头张望了。
「我的天!要是这十二人齐到,吃不了兜著走的只怕是本少爷哩!」凤逍遥在急飞中暗想,他可不知道,十二神煞里,有四人守在紫宸宫外,馀下的三人正前赴凤主身处的小谷!
就算十二人不齐全,单是再被这五人缠上也够凤逍遥麻烦的了,他全神留意著身外动态的同时,籍著居高临下之便,察看整个紫极十二楼的形势和动静,以便定下扑杀那五人的计策。不料,意外地被他捕捉到一个人的身影!
其实这人的出现,并非凤逍遥意料之外,巧的是这人出现得正是时候而已。早在凤逍遥扬声发话,故意打草惊蛇的时候,已预计到此人定必趁机闯楼,这个人就是想要迫宫夺住的宫徽言!
凤逍遥几乎笑出声来,原本以为断了的线再次成功续上,他岂能再次错失进入紫宸宫的机会?当下飞鹰般一个回旋,转向宫徽言走进的殿宇加急掠去,一面虚张声势地大叫:「兄弟们干得好!你们先到紫宸地宫去!老子给你们殿後罢!」
「铁猴儿,我们应该走那条地道地才对?」烈缺望著前面的蛛网般的岔路道。
在铁衣的巧手加上众人合力下,打开了地道的石门,他们在另一条通道里发现了原本在左临风身上那件黑色斗蓬,於是沿著地道小心翼翼地前行,可是这边的地道却是密麻麻地,也不知是通往何方,最糟的是地道都是砖石铺成,而且乾乾净净地没有足迹可供追查。
正当铁衣细辨地面踪迹时,铁貂从猫猫肩上一跳下地,小鼻子嗅啊嗅的,忽然钻进其中一条地道里,掉转头嘘嘘的向猫猫叫了两声。
「老大嗅到哥的味道哩!」猫猫喜叫,追著铁貂便跑,铁衣急忙一手拉著他道:「三少爷,小心陷阱!」
「不会的啦,貂老大也没事。」猫猫摇头不信。
南宫一鸣笑道:「貂老大又轻又小,踩中机关也不会有事,猫猫跟它不一样啊!」
秋雨愁向南宫一鸣挤著眼笑:「你管叫猫猫的二哥做小叔叔,不是也该叫猫猫做叔叔的吗?没大没小!」
「叔叔是甚麽?」猫猫不明所以。
烈缺伸出大手往猫猫的头顶乱搓一气,大笑道:「不用忙,迟些猫猫回到南宫世家,还有一大群叔伯兄弟要你搞清楚,到时才有你头痛的哩!」
铁衣没好气的白了烈缺一眼:「老烈,你别为老不尊的带头吓唬三少爷,三少爷一直待在宫里,哪知家里人是甚麽?你有空跟小辈们閒扯,还不过来帮我一把!」
自川西开始同行多时,几番出生入死,烈缺跟铁衣早已如兄弟一般,閒来无事时经常在夜里一同喝酒猜枚,彼此説笑已惯,因此铁衣的话虽然颇不客气,烈缺还是笑呵呵地一点也不以为意,捋著袖子笑道:「老叫化还不想被铁猴儿你的雷火弹炸飞,那有胆子戏弄你家的宝贝少爷了?老叫化是好心提点猫猫而已,来!老猴儿又要老子怎麽了啦!」
「老叫化,你跟著貂老大跑,打头阵,试机关去!」铁衣笑骂。
烈缺扬起浓眉笑道:「去就去,老叫化还会怕这些鬼门道不成?」説著大踏步的往地道走去。
铁衣笑著阻止:「老叫化想做刺蝟也不用急在一时,三少爷,你唤貂老大回来,不然一会机关发动的话,误伤了你这好兄弟可不好。」
猫猫叫了两声,铁貂飞快的窜回他肩头上,铁衣这才説道:「老叫化,卖弄一下你的劈空掌吧!由这里数过去第五行右面第三瑰砖,出掌轻一点,像貂老大走过那样便行。」
「铁猴儿你分明就是老较老叫化的功夫来著!」烈缺笑著随手一掌劈在那块地砖上。
铁衣凝神细辨地砖发出的声响,口里不住说道:「第六行第二、四、第八行一、三、七…」一口气叫了二十多块不同位置的地砖才停下。
烈缺问:「看出甚麽门道来?」
铁衣的鋭目落在地道顶两边的一排细孔上,淡定地道:「踏在任何一块地砖中央也会中伏。搞不好埋伏的不只是弩箭翻板,还有毒火毒烟哩!」
南宫一鸣骇然道:「那一块都会中伏?难道我们飞过去不成?」
烈缺的拳头一下敲在南宫一鸣头上:「呆小子!你没听懂老猴儿话里的玄虚吗?踏在任何一块地砖「中央」也会中伏,那麽走在地砖边上不就行了吗?铁猴儿殿後,老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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