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四野无人,一吃过晚餐便忙不迭的钻到小帐蓬里,搂著左临风「抓虱子」,在他身上抓右抓的,虱子没抓到半个,衣衫可就被立秋扯了个乱七八糟。
「那次你做了一半便丢下了人,今次要你加倍赔偿啊!」立秋的手在左临风散开的衣襟里乱摸。
「嘻…」左临风怕痒,笑得缩成一团,立秋那会放过他,决意要他「本利归还」,按著他的胳肢窝乱挠。当他的手摸到左临风身上凹凸不平的乾瘪伤痂,眼看著他变得奇丑的脸面,立秋作恶的手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貌丑而没了嬉闹的兴致,而是心中被怜惜爱意填满,根本没有空隙容纳厌恶这回事…
没有厌恶,立秋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自相识以来,左临风总是时常在生死边缘挣扎,当小叫化时挨流氓的揍,冻饿的死去活来,到後来他武功高了,受的伤好像也跟著升了级,要麽被人砍上十七八刀,要麽被穿了琵琶骨,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从左临风敞开的衣襟里,肉没看到多少,斑斑驳驳的伤疤却是遍布胸前,立秋不知何故,莫名地愤怒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来撒老子的娇啊!」
真的叫人生气啊!这个永远也不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伙…
但更气人的,是他立秋没能够好好守护这没用的东西…
「不要再吓老子了!」立秋盛怒中紧抓著左临风的双肩大喊。
左临风无措了,空洞的眼眶再流不出眼泪,可是立秋突如其来的怒气,叫他迷惘无措之馀,心窝里更是説不出的痛…痛,是从立秋心里传来的,但左临风却感到比抽筋剔骨更痛…
「瞎小子?」立秋望著突然扑到他怀里「牙牙」不休的左临风呆了。
「……」左临风也不知自己説的是甚麽,只知心里好乱好痛,好气自己为何不能让立秋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我不好,我不该吓著你的…」立秋轻轻拥著激动得全身发颤的左临风,一遍又一遍的亲吻。
但左临风仍然不安地抖个不停,是的,他很害怕,因为立秋也在害怕,无论二人相恋多深,总像是有著浓重的暗影相随。
尽管种种障碍已除,可是阴影仍似萦绕不去…
是那块不知所踪的血凤璧的缘故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总之,立秋的指尖不安地抖颤著…他害怕左临风会像风一样突然消逝,再次留下他一人…
左临风不知如何安抚立秋的焦躁,只懂紧紧挨著立秋,右手按按自己的心房,再按到立秋急跳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反覆地按,似想将自己的心交给立秋一般。
在这种无声的交流中,立秋明白了左临风的意思,拉起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左临风心房上,重覆著他的动作,看似傻气而没意义的动作,却能让二人明白彼此的心意,温柔的笑容同时在二人脸上再度展现…
两颗悸动的心无声地靠紧,彼此抚慰著心底的不安创伤,二人温柔地厮磨著,一下一下的啄吻对方的脸和头颈,谁也不急於进一步的亲热,享受著这宁静美好的时光,就让一切自然地发生…二人吻著吻著,肢体渐渐地纠缠起来…渴求著对方的体温,对方每一个热暖的抚摸,对方的一切一切…
「啧!啧!」立秋仔细地在左临风的伤痕上又舔又吻,像是给他清洗伤口似的舐个不了,啃得左临风全身都酥痒地起来,脚趾尖也綳得紧紧地,细细的喘息和吃吃的低笑在狭小的帐蓬内婉转低回…
倒在羊皮上喘笑的丑叫化,在立秋心中眼里,永远是那个碧眼生辉,容貌俊美如仙的美少年…
正当立秋坏心地想要不要用紫眼妖怪所教的手法「整治」左临风,低头却看到他一副又乖又可怜的样子,宠著他还嫌来不及,那里舍得为难他半分?立秋只觉光是抱著他已是世上最美妙动人的事儿,更何况更美妙的事儿还在後头…
夜正长哩…
立秋伏到羊皮上,用身体把左临风覆盖起来…
尽管夜里寒风萧飒,立秋的身体就像最温暖安穏的堤岸,把寒意隔在帐外,左临风挨著他热烫坚实的胸膛轻蹭…
所有惶惑与不安在两个身体相贴的一刹间消散…
左临风将身心完全开放,欣然地接纳立秋奔放的热情,尽管右腿转动不便,他仍努力地挪动著身离跟立秋配合…
「不要动,让我来…」立秋在他耳边轻声道。
来自心灵里的爱与渴望,令二人更深入地结合,没有激烈的动作,不是要生要死的肉欲激情,只有最坦诚的爱意和彼此珍惜对方的心…
温柔的碰触,深深的律动,灵欲交融的美妙感觉,让左临风得到最直接真实的慰抚,在极欢中,发出细碎而满足的低叫,叫声在立秋耳里可比天籁更美妙,比野蜜还甜得腻人…
两个敞开的心扉,毫无保留地将心底的深情倾注,随著身体的动作,分享对方所有的悲与喜…热爱在小小的帐蓬内弥漫,更不断的升温…直至双双融入最深甜酣畅的梦幻境地中…
即使热情的浪潮过去,二人仍然沉醉在合二为一的甜美触感里,谁也不愿分开,彼此轻吻抚抱直至沉沉睡去。结果,行程拖慢了,因为往後二人经常要到午後才能动身上路…
作家的话:
给小秋你一点补偿,上次很无良地打断了你。。。。
小秋!你该乘机一振「夫纲」,好好调敎一下你那傲娇帝君。。。。。。
怎麽这麽快便扯白旗投降了。。。。。。 天生的老婆奴。。。。。。。
八十。 真。边域歌声(5)
其实二人距离青冥峰并不很远,不过一二百里左右,可惜这是以直线计算,他们之前是怎样飞到纳昌族那里也不晓得,只知此时登山涉水地赶路,路程好像多出好几倍来,立秋走了七八天,还未走到一半,天气已明显地变得暖和,不单是春天已到,更是二人一直向南走的缘故。
本来天气回暖是件好事,但积雪融化後,遍地泥泞却令路途变得更加难行,蛇虫都跑了出来,幸好有两头貂儿在,毒蛇不敢近前,不然路程更多添危险,立秋担心左临风的腿伤,开始著急起来,决定夜里还是不要胡天胡帝,白天才能尽早啓程。
立秋心急赶路,两只貂儿却跑前跑後的玩得正欢,两只小家伙跑了一会,好像发现了甚麽似的往树林里飞跑,立秋只当它们发现猎物,反正它们会自己跑回来,立秋也没理会它们,果然过不多时,小家伙们便跑了回来,可是在小家伙身後的那只嚣张的家伙是…
「貂老大!」立秋便似看到老朋友一样惊喜,铁貂仍是那副高傲样儿,一下跳到立秋肩上打两个转,又跳到他身後的左临风身上好奇地望了几眼,舔舔他的手,突然飕的一下衔走左临风头上的木簪後跳走。
「喂!你不要跑得这麽快好不好!老子那里跟得上啊!」铁貂不理立秋的大呼小叫,飞也似的溜个无影无踪,立秋只好跟著它消失的方向前走。
但不过一顿饭时候,铁貂已引领著猫猫、铁衣和凤逍遥三人前来!幸好有铁貂先一步发现二人,否则他们可能因方向不同而失诸交臂!
「猫猫!凤大哥!」立秋喜得挥手大叫。
「草蜢哥哥!」猫猫风一样飞掠上前,险些将立秋扑倒。
凤逍遥的视线却落在立秋身後的雪橇上:「天!他是小青!」
三人看著半躺在雪橇上傻笑的左临风,那张满是火劫遗痕的丑脸,全都不约而向地流露出难过不信的神气,猫猫更是忍不住眼红红的快要哭了出来。
立秋却是毫不在意:「脸坏了打甚麽紧,要紧的是他摔断了腿,得尽快送他到他义父那里!」
「少爷的腿断了?」铁衣二话不説的给左临风捡查了一遍,道:「少爷的腿伤不难医治,只是必须打断後重新接回原位,更需要安定下来休养,不宜在路上施治,还是尽快送少爷回帝都去再説,也省得老爷挂心。」
凤逍遥道:「就这麽办,猫猫,发讯火通知雨愁,我和铁叔抬了小青翻过雪岭,然後雇车马兼程回帝都去。」
众人商议已定,凤铁二人抬了左临风,以最高速度由原路折返,白白便宜了貂儿们,舒舒服服的在左临风的雪撬上嬉戏。过不多时,秋雨愁也前来会合,和猫猫轮流背负跟不上队伍的立秋赶路。
众人全速前进,不过两天两三天工夫已攀越雪岭,当他们离开雪岭时,铁衣传书召来的大车和马匹早已在山下等候。这一次,铁貂再不肯跳上猫猫肩上同行,猫猫抱它到大车上,它也只打了个转便溜走。
「老大不肯跟我们走!」猫猫一直视貂儿们为好友,连日来跟铁貂更是形影不离,一旦要跟貂儿们分开,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秋雨愁安慰道:「猫猫别这样,貂老大舍不得你,但它更舍不得它的同族啊!何况它习惯了这儿的气候,跟你到帝都去只怕它会不适应,日後你可以回来探望貂老大它们的嘛。来,让我教你骑马。」
猫猫无奈上马,一步一回头的回看身後的貂群,貂儿们跟了老远的一段路,才散入树林里不见影踪。虽有秋雨愁百般开解,猫猫仍是闷闷不乐,他可不知道,车厢里,一个雪白的小脑袋正从左临风的襟前钻出来。
「吱!」腿伤已愈的小貂快乐地在左临风的搔抓下翻著肚皮打滚,舒服得眯起浅蓝的小眼睛,尾巴摆啊摆的摇个不停,再仔细看看,左临风的被子里好像还有别的小东西在钻动…
帝都,南宫绝新置的宅院的一个厢房里。
「风儿的腿伤一月之内保证可以复原如初,他的眼嘛…神仙也救不了啦!一双眼消了一场大祸,风儿干得好!干得好!」南宫绝非但没为一身伤残归来的外孙惋惜难过,反而开怀地大笑起来。
铁衣可远没他主子轻松,黑脸上尽是忧虑:「老爷,少爷现在还是痴痴呆呆的,老铁换了好些方子,总是不大有效验。」
南宫绝冷笑:「小铁你以为血凤璧是甚麽啊?不付些代价怎能降伏这邪物啊?风儿这次是押上所有灵力和自己的命啊!本来他就算不死也会变成又痴又瘫的废人,现在风儿不过是灵神过度耗损,脏腑受到震伤还不算便宜了吗?只要按时施针服药,慢慢调养自然会好起来。反正我嫌你二少爷聪明得过了头,变笨些少烦恼…喂,小子!」南宫绝突然转向立秋道:「风儿的脸不是普通的烧伤,而是被血凤璧的邪力炙坏,只怕以後也是这麽副丑脸了,顶多只会少些疤儿罢了。」
南宫绝这麽一説,几下惊呼同时响起,不过不是立秋,而是猫猫和清漪等人,那个蹲在左临风软椅旁边,手里捧著头小貂的立秋仍是一面呆相,甚麽反应也没有。
「你没听到我跟你説话吗!」南宫绝怒瞪立秋。
「听到!听到!不过…那又怎样了?」立秋楞楞地道。
「风儿的脸好不了!」南宫绝耐著性子重覆了一遍。
「哦--」立秋的声音平淡得叫人倒地。
立秋的扁平脸忽然整个皱成一团,一脸烦恼的道:「一会庄主替瞎小子医腿时有没法子让他不会那麽痛?铁叔説要再弄断一次,那不是太痛了吗?」
「……」一阵静默过後,「哈哈!哈哈!」南宫绝的大笑声响得屋外也听得见,他伸手拍了拍吓傻了的立秋,道:「我真的败了给你!唉…没法子,我这宝贝小孙儿想不给你也不行,他还真够苦命的…」
立秋马上再三担保:「庄主老爷子!瞎小子的命很好,绝对不会苦命的!我不会让他苦命…」
「够了!笨蛋!小铁,你准备的房间和金针药物,笨小子你和风儿到澡房去好好洗个澡,一定要乾净些,别再让那些貂儿在他身上乱爬…它们就是你从啸天宫带来的土産吗!一并捉去洗啊!」南宫绝看到那三头满屋乱跳的貂儿便头痛。
立秋像听到圣旨一般,嘻著大嘴,乐得像抱著个大元宝般,赶快抱了软椅上的左临风出房洗澡去。
作家的话:
相信整个武林很快会流行起养貂鼠的潮流。。。。。。 不过真的雪貂也好可爱喔!
八十。 真。边域歌声(6)
立秋一离开厢房,南宫绝又是一阵大笑。
凤逍遥看出蹻蹊,道:「庄主又耍小秋了麽?小青的脸可以痊好的罢?」
「真的!」猫猫又惊又喜。
南宫絶向凤逍遥霎著眼笑:「还是凤小子你贼得多,不错!风儿的脸确是被血凤璧的邪力炙坏,不易治愈,但那能难得到我啊?康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况且有一失亦有一得,血凤璧虽然重创风儿,它的异力却留在风儿体内,反而令失去玉种的风儿生机由衰转盛,只是它的力量太过霸道,风儿一时还适应不来,武功方面或许难以尽复,但至少不会损折真元生机而夭亡,情况好的话,风儿大概很快便可以长回一头黑发…」
凤道遥嘴角微弯,绽出会心的笑意道:「庄主刚才是试小秋的心意?这傻小子通过你老的考核了?」
「考核?」猫猫搞不懂了,秋哥哥、二哥哥一直很要好嘛!
南宫绝眼色柔和地望向房外:「风儿跟逍遥你不一样,你要的是可以让你自由飞翔的天空,而风儿要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这片善变的风安定下来的人…这个人足可决定他的善恶和生死,我又怎能不在意他身边的是个怎样的人?不过,我要骗的才不是傻小子…」
南宫绝説到此处,凤逍遥马上接口道:「庄主要骗的是皇帝!你怕皇帝对小青还未死心,故意宣布他容貌已毁,为了不想被这色鬼皇帝看出破绽,庄主索性连小秋也瞒过…」
「全中!」南宫绝拇指一挑,转向猫猫招手:「十一郎,让外公看看你…」
「爷爷就是妈妈的爹爹麽?」铁衣跟猫解释过「外公」这回事,猫猫这时便问了出来。
「对啊!你和你二哥都长得有些像你婆婆…」南宫绝细望著猫猫的面容道。
「那麽我们像不像爹爹妈妈?」
猫猫这天真的一问可难倒了南宫绝,他连女儿也没见过,更不知女婿是甚麽模样,怎知他兄弟俩像不像爹娘!他苦笑了一下道:「你们都跟他们一样聪明…十一郎,你的名字是…」他赶快把话题转过,以免猫猫继续问下去。
「猫猫。」
「这顶多是花名儿罢…长老没给你取名麽?」
「没有啊。」
南宫绝皱眉:「十一郎、猫猫甚麽的只算是小名儿,你该改个正经名儿了。」
猫猫拍手喜笑:「好啊!」
南宫绝沉吟:「你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