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风没理他在干甚麽,专心地摸著木板上的字凝神思索,立秋兴冲冲的打开其中一个包袱,拿了件轻软的青罗夹袍披到左临风身上笑道:「这几天天气凉了许多,快穿起来看看好不好看?」
立秋亳不避忌的亲密举动,弄得左临风老大不是意思,偏又发作不出,凤逍遥已眨著眼笑:「只要是你买的便甚麽都好!」他说著丢下手中木板,掀开包袱一看,只见里面包著好几身绸缎衣裳,由小衣头巾到袍儿鞋袜齐备,式样文秀,尽是湖绿天青等左临风喜爱的颜色,显然全是给他买的,再打开另外两只包袱,只见是一床青缎面的棉被,另外一套整齐的锦锈床褥被铺。
凤逍遥一见被铺便笑:「好小子!连新被铺也买了,你定是准备今晚洞房做新郎了!」
「野凤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心情不好时,说不定在那行那句弄错这麽三两个字…」左临风冷冷的道。
「好啦!好啦!是我胡说,我再不敢得罪咱们的青帝大人…」凤逍遥一脸贼笑的向左临风「请罪」。
「甚麽新郎啊?被铺是给大哥你买的,家里没客用的铺盖,所以买一床新的,今晚凤大哥你睡在炕上,我跟瞎小子在外间打地铺,我怕他害冷,又多买了一床棉被…」立秋拿起被子道。
「哦…你跟他一起在外面睡…」凤逍遥故意摇头晃脑的说著,左临风面色又是一沉,凤逍遥才转口笑:「难为小子你想得这麽周到,不过我可用不著…」
「凤大哥,难得你来看瞎小子,好歹留下住两晚,别嫌地方不好…」立秋只道凤逍遥要走,忙央他留下。
「你别管这野凤!这怪人向来有高床暖枕不睡,只爱像鸟一样在树上睡,你该到树上搭个鸟巢给他才对!」左临风摇头笑说。
「你别说笑,哪有这样的事?」立秋以为左临风在开凤逍遥的玩笑。
谁知凤逍遥竟认真地道:「除了下雨下雪,我不会睡在屋里,在树上睡既可以练轻功,又可以吸采山川树木的灵气,是练功的绝妙法门,是你那刁蛮宫主娇生惯养,才不肯这麽干罢!」
「睡著了掉下来时岂不糟糕?」立秋奇问。
「这野凤一身轻功,掉下来也死不了,你瞎操心些甚麽?」左临风低骂。
「可是…」
凤逍遥拍了立秋一下,笑道:「我们都是怪人,你慢慢便看惯了,那床锦被还是给你跟小青好好享受罢,我怎好碍著你两口子…」他骤觉背後一阵恶寒杀气袭来,急忙岔开去道:「…啊呀,这罎梨香酒还真不错,小青,你鼻子上的工夫一点也没搁下…小兄弟,你也来一碗吧!」
左临风明知他脑子里在想甚麽,却也拿他没法,立秋快手快脚的拿出热好的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枱,左临风只是浅酌几杯,凤逍遥却拉了立秋殹I韦雂貌漱j碗赌酒,灌得立秋醉到一团烂泥似的,他却没事人一样,左一碗,右一碗的继续喝酒,还架起二郎腿优哉悠哉的「欣赏」著左临风收拾碗筷地方的忙个不了。一直以来,他认识的左临风都是个挑穿拣吃,花钱如流水,生活奢华得与帝王无异的骄贵公子,做梦也没想过他也会有穿上粗衣草鞋,拿起抹布做活的一天。
「你怎麽把这小子灌得烂醉!」左临风一面抹桌子一面道。
「你的酒量比他好多了,偏你又不肯跟我对酒,只好找他陪我玩儿!」凤逍遥笑道。
「你是故意整我的罢?」
「你可以丢著他不管的!心里著紧人的,就别冷著脸嘛!」
左临风居然没有生气,沉默著不知在想些甚麽。
凤逍遥有点奇怪,道:「小青…」
「可以帮我烧点开水麽?瞎了就有这点不好,点灯还可以,烧火煮东西便不行…」
「你已经比从前能干多了,别为这点小事介意…」凤逍遥说著走到厨下,将火拨旺,烧了壶开水。
左临风在火光掩映下,道:「都是他教我的…」他的神色变得柔和,拿起水壶泡了壶浓茶,缓缓地道:「喝了许多酒,你也该好好喝两碗茶,不然明天醒来嗓子发苦可别怨我…」
「是你亲手泡的,就算是毒药我也要喝了!这小子把你教得蛮不错嘛,比以前讨人喜欢多了…」凤逍遥笑著举起茶碗一饮而尽。
「是他教会我怎样用「心」对人的…嘿,我半生任性自负,倒头来要个乡下小子教我怎麽做人…可惜…可惜我…我还是没法全心对他…」左临风喟然低叹。
「多情就多烦恼,所以我一向只是逢场作戏,从不留情…」凤逍遥洒然一笑又道:「不过话儿说回来,专情不是一件坏事,不过,要是缘份到了尽头,你就该学懂放手,秋小子是个交得过的朋友,就看在他买衣裳也只买你的份上,对他好点罢!」
「你怎麽老是说些没正经的话!」在临风俊脸微红的愠道。
「这是你老哥的好话,没了青帝,江湖道上可减色了不少,可是我还是喜欢眼前会给我泡茶说心事的瞎眼小老弟,往後你们的事,就是我凤逍遥的事,要是有人跟你为难,不管我人在天涯海角,也会赶来助你…」凤逍遥道。
左临风明白凤逍遥是担心啸天宫会放他和立秋不过,他心中感激,口中却淡笑:「只不过比我大三天,偏要一副老大哥的口吻,跟那浑小子一样的德性,你见我怕过谁来吗?况且没了这双惹眼的招子,我还可以过些清净日子呢!」
「如果换掉你这张惹眼的脸皮才更好呢!」凤逍遥取出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塞到左临风手里道:「这是七禽中夜枭造的玩意,有了它,你的日子该可以更清净些…」
左临风没想到凤逍遥为他设想得如此周到,不觉脱口叫了句:「凤兄…」
凤逍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笑道:「酒醉饭饱,我要找棵好树睡觉去!厨房里的碗留给小老弟你慢慢洗吧!」话未说完,人已踪影不见,剩下哭笑不得的左临风呆在屋里。
四。 惊凤 (4)
「瞎小子!瞎小子!」立秋满面通红的醉倒炕上,手舞足扎的含糊乱嚷。左临风一摸他额上,敷著的湿布早不知被他摔到哪儿去了,还好没有吐将起来。
「没本事便别跟人拚酒!起来喝口茶!」左临风将立秋拉起来道。
「我要喝酒…给我酒…」立秋醉昏昏的咕哝道。
「来了,酒来了…」左临风没好气的倒了碗浓茶,灌立秋喝了,正想抽身离去,醉得胡里胡涂的立秋一把紧紧抱著他大叫:「你又想偷走?我不准你走…不准走…你躲了我整整三年,你还要躲到哪儿去…哪儿…哪儿都不要去…」
「你醉啦!浑小子!快放手!」
「我不放!…你会溜得不知去向…我不放…」立秋带著酒气的火热气息直喷在左临风颈後,整个人死粘在他身上,傻笑:「是你呢…瞎小子…嘻嘻…」
「你…你的手…别捉得人那麽紧…」
「捉到你啦…嘻…瞎小子…别溜回街上去…你躲在街角里,像头受伤的小猫一样…小猫咪…」立秋当真把左临风当成小猫般往他头脸上乱搔乱摸,左临风越想摆脱他,他就越加使劲捉紧不放,二人在炕上滚作一团,左临风怕误伤了他,不敢运劲强挣,只好由他抱著。
立秋见他停下挣扎,抚著他的手变得温柔起来,梦呓似的搂著他喃喃低语:「…你看起来好孤独…好可怜…好像小雪一样…我看得心也痛了…很想…很想抱你回家…你却吓得跑掉…别怕…秋老大不会伤害你的…不会让人伤害你…小猫咪…乖…别怕…别走…」
「小雪」是立秋以前养的一头猫儿,左临风曾多次听立秋说它的故事,这番话如果是立秋清醒时说的,左临风肯定早已动手揍他,可是他醉中的胡话,却是痴傻得可笑可爱,想生气又气不上来,立秋更是得其所哉,一个劲在的在左临风的发上颈边搔抓得好不高兴。
「蠢材!我又不是猫!你乱抓些干麽!放开我…嗯…你!…」左临风骤觉立秋热烫的嘴唇吻到他颈子上,不知怎地,他不是生气慌乱,只感到胸口一阵莫名的刺痛,就像已愈合的伤口突然撕裂一样,云雩的身影猛地在心头浮现,好痛…左临风痛得气也快透不过来,连推拒立秋的手也痛得发颤,只懂缩著身子,失辉的双眸睁得大大地,想要逃避心中的人影似的,往炕边直躲。
立秋不理左临风的反抗,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别走…小瞎子…别要不理我,别再抛下我一个…小瞎子…留下来…」
「啊…不!…」左临风还在退缩,立秋已爬到上前来,将他再度紧攫入怀,迫视著他暗哑死灰的双眼,惊惧痛苦的面容,当年他在风雪中悲歌当哭的一幕蓦地涌上立秋心头,心底的哀恸再也无法遏止,紧抱著左临风大叫:「你的心一直在痛…从很久很久以前…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将我的心换给你…双眼也挖给你…只要你不走…我甚麽都给你…你我都不要再一个人…」
是醉後胡言,还是立秋的真心话?左临风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知每寸肌肤都传来立秋比火更烈的情感,深深的寂寞…无尽的怜爱疼惜…他悲苦伤痛的心翻起了莫名的共鸣悸动,突如其来的情感波动破入心坎深处,叫他混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连思考也似忽然停顿…
不知何时,左临风身上的布衫已被立秋扯下,他那一身晶莹玉骨,颀长挺秀得无缺无瑕的身驱,骄傲中带点羞涩惶惑地展现在立秋眼前,叫他在醉中也为之倾倒不已,左临风焦虑不安的震颤,眉端的无助创痛,掀起立秋心中爱怜的浪潮,拥著他细意慰抚,含糊不清的诉说著心中爱意,伏在左临风颈边颊上啃咬轻吻著他的玉肤,心中像有团火在烧著似的,只想抱著眼前人再不放开…
听著立秋颠三倒四、不知所谓的古怪「情话」,左临风凄清的唇边不禁泛起幽微的浅笑,在立秋温暧的怀抱内,失落无助的感觉渐渐消失,云雩的身影慢慢变得遥远模糊…只知立秋的大手越来越放肆…在耳边呢喃的嘴巴,呼吸倍加炽热急促…当他双唇不自觉的封上立秋还在说个不休的嘴巴上,激情的风暴立时失控,立秋翻身将他按住,热烈而狂肆地紧吮他温软湿润的双唇,热吻不休,早已昂然的下身有若渴骥奔泉,急不及待的狂乱起来,左临风只好不知好气笑的移身相就,让二人毫无间隙地紧密贴合…
毫无经验的立秋,情急起来只懂一味的乱冲乱撞,要是没有左临风主动迁就引导,根本便成不了事,饶是如此,他生涩而粗野的动作,仍是冲击得左临风下身被撕开似的热胀疼痛,几乎没一脚将他踢下床去,心中千遍万遍的痛骂:「甚麽都不懂的死浑小子!」
尽管他心中痛骂,人却被立秋又摸又咬的纠缠得全身发软,到了唇边的骂声只剩下咿咿唔唔的呻吟…
他的低吟在立秋的耳中,却是无比的磁性诱惑,爱火欲焰烧得更为狂热,一再向怀中人征伐需索,激烈的肉体厮磨,令情火无法遏止地疯狂升腾,温度急速失控攀升,烧得再没有理性和悲伤存在的馀地,只剩下本能的灵与欲,互相吸引缱绻,两颗急需慰籍的心被情火烧得融成一块,连灵魂也似随火舌飞往天外远方…
尽管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左临风已不再感到冰冷黑暗,空虚孤独的心被热暖和爱意包围,一阵阵充实快感有如磁电充斥全身,驱使他紧紧抓著立秋,像生怕他离他而去似的不肯放手,他抓得那样地紧,连指甲也陷进立秋结实的背肌中,在疼痛而甜蜜的刺激下,立秋低吼一声,压著左临风深深地狂猛冲刺,一会,一股热流蓦地从体内涌出,直送进情人身体深处,甘泉一样润泽著他的身心…
彷佛做了一场无比绮旎甜蜜的好梦,立秋睡醒时只觉全身畅快,连骨头也变轻了似的,正要掀被起身,猛见臂弯中赫然抱著全身赤裸的左临风,不禁失声惊呼:「我的娘!」
四。 惊凤 (5)
被立秋这麽一叫,左临风也醒了过来,刚撑起半身,立秋已慌得直挺挺的跪在左临风面前,左右开弓的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哭丧也似的道:「我醉胡涂了!怎麽竟干出这样的混帐事来!该死!该死!」
「傻瓜!」左临风骂了一句,低叹:「起来吧,如果我不愿意,你以为你可以对我怎样吗?」
「瞎小子…瞎小子…你…你…我…」立秋又喜又慌,不知说甚麽才好。
「还你甚麽?笨旦!昨晚不顾死活的硬抱著人胡说八道,整晚叫我别走,现下可称了你心啦!」左临风神色虽冷,唇边却似隐含笑意。
「你…你不怪我麽?」立秋喜道。,
「有错的也只是我,为何要怪你?」左临风的手指摸在立秋的脸上,凄然笑道:「即使你昨晚说的全是假话,我听著已很欢喜…不管以後如何,我也不会怪你…」
昨夜醉里说过甚麽话,立秋那里记得起来?只听出左临风语意凄凉,恨不得将心肝五脏全掏出来给他才好,一把将他死命抱紧,咬牙切齿地誓神劈愿:「如果我说了半句谎话,教我不得好死,祖宗十八代全都是乌龟!就算我说过要将脑袋割下来送你,我也照割不误!」
「你少些胡说八道不行麽?明明甚麽也记不起来,却还要认帐充好汉…」
「我怕你不信我,心里著慌…」
「浑小子…」
「是!是!我是胡涂的浑小子!你是我的宝贝小瞎子…」立秋瞧著左临风半露在锦被下撩人的裸身,想起昨夜的蚀骨销魂,臂弯中残馀的缠绵温馨,不由得绮念复炽,搂著他便要再次求欢,低头往他浅淡优雅的唇上便吻。
「你给我放规矩些!」左临风恼他贪得无厌,恨恨的推开了他,瞎眼一瞪怒道:「你把我看成那种出卖身子的下贱人麽!」
立秋吓得急忙放手,连声道歉:「我一时高兴得过了头,以後也不敢了!」
左临风这才转怒为喜,道:「你别碍著我起身穿衣!」立秋马上将新买的衣袍递给他,却见他站起时,似乎有些立足不稳,俊眉轻轻皱了一下,立秋眼尖,瞥见被窝中染上点点猩红,忙扶著他低问:「还痛得厉害麽?」
左临风一听,登时脸上发烧,扬手便给立秋一巴,揪著他的耳朵怒道:「你敢向野凤多嘴多舌,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还有!不准把我当成你的猫!连想也不准想!」
立秋忍著笑诚惶诚恐的道:「是!是!」,虽然挨了一巴,他心里却是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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