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苏霖北低低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路子,明早5点,5公里越野,别忘了。”
=皿=!
江明路小心地提问:“5公里成么……”
“……20公里。”
江明路默了,随后传出了更大的哭喊,“霖北不带你这样打击报复的啊!我不就看光了你一眼而已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洗澡呢啊!再说你的小鸟也不见得就比我大……”
一块肥皂飞了出来堵住了江明路的嘴。
……
苏霖北擦干了身子,套上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胡乱地抹了两下头发,水珠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把他衬得愈发英挺干练起来。
苏霖北动作很快,随意地吹干了头发才冷眼扫了一下江明路,“行了,别装了,5公里对你也就累一点而已。”
这倒是实话,这几年来在苏霖北的计划下,江明路和三儿愣是被摧残成了怪物,5公里真心有些远,但对他们来说坚持一下,累一点,也就是压榨光全身的力气以后睡一觉就能回来的,但是……
这不代表那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有木有!!
“明天我们不是还要去面试的么……”江明路憋了许久终于想到一条理由。
“几点?”
“10点!”江明路来精神了,“那明儿的越野就算了吧!”
“5点半起来,跑个5公里要跑3小时?”苏霖北皱着头看向江明路,语气略有不解。
“……”
好吧,江明路明白,跑不掉了。
既然跑不掉,那么江明路不会放过任何调戏苏霖北的机会,“霖北啊……说真的,你那玩意绝对没有我的大啊,是不是锻炼得还不够哈……”
苏霖北额头上青筋一跳,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而是用很不屑的语气回答了江明路,
“中看不中用。”
“……”江明路完败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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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道歉?”江明路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张得老大,“他脑子有毛病吧!”
“强子,不是我说你,要不是看在我们几年的情分上面,霖北压根不会来,现在程清他自己拼酒输了还要我们去道歉,你开玩笑吧?”
“行了行了,这事到此结束。”江明路不耐烦地挂了电话,面对苏霖北询问似的眼神不大高兴地说:“没事,就是程清那家伙,要我们去给他道歉来着,霖北你别往心里去,咱不和他计较。”
“行啊!”苏霖北走过来面带笑意道,“咱们的路子也有不找事的一天了?”
“去你的!”江明路恼怒道:“我这不是不想给你找麻烦么!”
“你不去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你。路子,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你知道哪两种吗?”苏霖北笑得意味深长。
江明路叹了口气,得,霖北又要开始大谈人生了,这两年给他灌输了一堆成人思想教育……他想了想,不确定道:“好人和坏人?”
苏霖北白他一眼,“你再猜?”
“快说吧你!”江明路不耐烦了。
“一种被人称为蠢驴,一种自诩为智驴。程清以为他是那头智驴,所以他想要与众不同,但他忘了,蠢驴和智驴,也不过都是驴而已。”
苏霖北说完便伸了个懒腰,“起吧路子,咱们跑步去!”
“啊?”江明路愣了半天也没明白苏霖北啥意思,什么智驴蠢驴的,还不都是驴嘛!
既然不明白,他也就懒得想,反正霖北最喜欢扯这些看起来高深的玩意,他咕囔了一句,穿了鞋子跟上去,“等等我哈,就来!”
苏霖北和江明路一前一后神清气爽地跑出军区大院,正好碰上一个老人,苏霖北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给敬了个礼,老人笑眯眯摆摆手,“行了,整个院里你就冲我敬礼,老了,吃不消啊!”
“哪能呢,您应得的。”苏霖北语气很严肃,又带着一丝尊敬。
“人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人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放了放,人却还是站得笔直笔直的,“小北啊,听说你和小路要考国防?”
老人锐利的眼睛扫视过两人,竟是让人感到锋芒外露,苏霖北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想去闯闯。”
江明路对老人倒是没苏霖北的那股尊敬,语气有些随意:“霖北去哪我去哪啊,这还用说嘛!”
“好啊,年轻人,有目标有理想就好!”老人忽然身子一正,向两人敬个了个军礼。
苏霖北赶紧回礼,却被老人挥手挡住了,“不用不用,你们也就要离开啦,以后早上就看不到你们叁的身影了,就当是个临别礼物吧!”
“好好努力!”老人摇摇头,提上篮子走了。
苏霖北目光复杂地看着老人走远,呼出一口气,看向江明路:“走吧路子。”
“那到底谁啊,你好像很尊敬他的样子?”江明路不解。
“抗美援朝那会你知道吧,”苏霖北眼里有点狂热,“当初就是那个老人,拿着一捆炸药一把枪,直接把对方一个火力点给端了!”
“我靠,这么猛!”江明路眼里也带上了一丝敬佩,“够叼,够暴力,够血性!就是现在不大看得出来啊……”
说到这里,江明路一窒,明白了为什么苏霖北眼里不仅有敬佩,还有伤感:时间,抹去的不仅仅是一些伤痛,荣耀,更多的是……生命的流逝。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读到了一点伤怀,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进军校,做一名军人,为自己国家奉献自己的血液和生命。两个人作为将门虎子,这是从小就受到的教育,直到现在考完试,填好了志愿,才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马上便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大院,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走吧。”
两个人缓缓跑出大院,绕着大街小巷开始他们的晨跑。
苏霖北每跑一步,感受着脚下的重量,感受这种真实的触感,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他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就像是以前每一次晨跑一样,和自己的队友一起,为了明天的生和死挣扎,但有人打断了他这种极有节奏的频率。
程清叼着一只中华站在那里,烟上面没点火,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见到苏霖北大咧咧地笑了,“哎呦,这消息还真没错,每天都来这小巷子跑步,你们的生活还真健康啊!”
苏霖北看到程清的时候也笑了,转头对身边的江明路道:“你看,智驴这不就来了吗。当你发现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蠢驴和智驴已经不重要了,看的也不不过是哪只驴的拳头大。”
江明路有点没听懂,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
于是江明路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作者有话要说:头疼,ORZ
、他的骄傲
程清有点不爽,他爸来头挺大的,从小到大忤逆他的人很少,但程清更是个识时务的人,遇到来头比他大的要么巴结交好,要么绕道远离。
这个苏霖北有点不识抬举。
程清有点琢磨不透,如果真如他所知道的,苏霖北和江明路没什么来头的话,为什么这两人表现得这么镇定,他忽然有点吃不准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程清。”
“我知道。”苏霖北看着对方强作镇定的样子没笑,反而称赞了一下他的观察能力,“怎么说,也是相处了3年的同学。”
程清深吸了一口气,“阮牛的事儿,你给个交代,这事就算完了。”
苏霖北挑了挑眉,还没说话,旁边江明路就不爽了,“程清,那是啥时候的事了,都毕业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记仇啊!再说,那事儿也是你不对啊。”
阮牛是班里一老实人,家里蛮穷的,但胜在人老实勤快,平时人缘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和班花小珊相处的不错。程清追小珊全校都知道,所以程清欺负阮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苏霖北有次看见,也就那么一挡,说了句,“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当着很多人的面驳了程清的面子,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哎……程清你别为难他……”一个懦懦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众人一愣,只见阮牛从后面走出来,他长得倒是高高壮壮的,就是脾气太软,果真是“软牛”。
“我一直跟着你……霖北他就是帮了我那么一次,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出气好了。”阮牛开始的时候声音很小,微弱得和蚊子叫似的,说到最后一句却提高了音量,他说的话依旧很“软”,很没骨气,但这种示弱里面又有一种让人佩服的勇气。
气。
程清觉得有点没面子,搞得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样,顿时不满地向阮牛低吼一声:“软牛你闪边去,这是我和苏霖北之间的事情,你要是找打等一下再说!”
本来程清是准备和苏霖北好好谈谈的,毕竟他吃不准苏霖北有没有后台,但被阮牛这么一打岔,前面的理智早就没了。
见苏霖北没表示,程清有点蠢蠢欲动,但还是准备先讲个道理,毕竟要是事情闹开了,最后传到他爸耳朵里,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说实话吧,你就道个歉,认个错就成。不然你的志愿要是被什么人给改了,我就不知道了。”
前一句有点示弱,后一句又是威胁加劝解,程清觉得他已经给足苏霖北面子了。
可苏霖北淡笑了一下说:“不行。”
他说得很慢,却很坚决,两个字里带着一丝不庸置疑的味道,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云淡风轻地吐了这两字,两个已经很久没人敢在程清面前说过的字。
程清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冲身后的几个人喊了句,“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比如说苏霖北只要向程清道个歉,或者苏霖北只要把自己的后台说出来一下,或许程清就会放过他或者直接走人了。
但苏霖北不愿意。
他既不愿意道歉,也不愿意用后台压人。
他喜欢用拳头。
这是军人的方式。
于是那些原本可以避免的事是避免不了的,苏霖北和江明路微微弓起了身子,把手掌握成拳,看着慢慢逼近的几个人。
阮牛急了,冲上去试图阻止这场斗殴,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人一拳撂倒,鼻血顺着上嘴唇流下来。
不良少年打人没什么技巧性,他们凭着的是一股血性,挥拳头挥得重,带着有来无回的气势,拳风呼呼作响,但在训练有素的苏霖北面前就显得有点可笑。
苏霖北避开,不还手,他甚至有时间冲江明路笑,“路子,交给你,挺得住不?”
“靠,看轻我!?”江明路和苏霖北一起训练,苏霖北教他很多东西,那不仅仅是体能上面的训练,还有实战。轻而易举地避开那些带着拳风的拳头,江明路瞄准时间看似不着力地几拳挥过去,却打得对方连连后退。
阮牛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别说苏霖北根本没出手,就看江明路手脚敏捷地干翻几人,似乎还不过瘾地冲已经呆愣了的程清挑眉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好不真实了。
阮牛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甚至都忘记了去擦自己流下来的鼻血:“好……好厉害。”
苏霖北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再向站着的程清看了看,然后面向江明路,“还有10圈。”
江明路刚刚还有点意气风发,听到这话立刻像打了霜的茄子:“不是吧!打架很费体力的哎!”
“那你可以陪他们继续练练。”苏霖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江明路打了个寒颤,“跑跑跑,我跑!”
程清依然站着没动,他的眼睛看都没看地上为他打架的几个人,而是盯着苏霖北和江明路。
苏霖北先跑了,江明路顿了一下,看苏霖北跑远了,才回过头来看着程清,“霖北想什么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志愿你应该是没法改的,前段时间你爸他上司还请霖北他爸吃饭呢。”
江明路说完看也不看程清一眼,向前喊着“霖北你等等啊!”就追了上去。
阮牛看两人走了,讪讪地爬起来也没看程清,从刚刚的对话里他知道苏霖北和江明路来头也很大,起码比程清大,那么程清应该是没法找那两人麻烦的,他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阮牛很老实,很木,但这不代表他蠢。
程清神色复杂地看向两人的背影,松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地上的几个人捂着胸口,看着程清慢慢走远,有人骂了句,“草,什么东西!”
几个人爬起来,相互扶着看医生去了。他们只敢骂几句,下一次程清用得到他们的时候,却依然会为程清卖命。现实是一道很残酷的墙,你站在里面,想象得到外面的风景,却只能被隔绝在这里面。
江明路后来问过苏霖北,为什么当时只是打了那几个程清的跟班而放过了程清。
苏霖北回答道:“有些人要用拳头去打到他们醒悟,而有些人需要的只是你比他更强的事实。如果当时仅仅靠背景压那些小喽啰,他们仍旧会再来找你;如果当时打了程清,那只能证明我们的只能用拳头。”
苏霖北最后总结道:“对程清那样高傲的人来说,恐怕不打他,才更让他难受吧。”
江明路简直崇拜了:“霖北,我一直以为你很阴险,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阴险!”摇摇头,江明路继续感慨,“阴险太阴险!”
苏霖北无语地看着他,“行,别贫了,用词精确点儿啊!,我这叫智慧!”
江明路没接茬,但那脸上的表情还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苏霖北:你、很、阴、险。
苏霖北干脆不理他,独自找了一个面铺坐下来,“老板,两碗加量拌面,一碗不要葱。”
“好嘞!”里面的老板应声开始动工。
“霖北……”江明路可怜兮兮的声音飘过来,“我想吃牛肉面来着,今儿不吃拌面了成吗?”
“成啊。”苏霖北面无表情地打开一双筷子,“你自己付钱就成。”
“别啊!”江明路幽怨了,“就难得改善一下伙食嘛!”
“我就带了4块钱。”江明路摊手,
“要吃牛肉面你早说。”
“……”江明路闷闷不乐地扒拉了一下面条,抱怨道,
“霖北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儿面试,今儿又跑了10圈,居然还只有一碗拌面!”
忽然,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被端了上来,老板一脸笑容,“吃吧,你们俩每天跑步啊,真有毅力,是打算从军?”
“是啊!我们都报考了军校!”苏霖北看着桌上的牛肉面兴奋了。
“老板你是好人!这面不收钱吧!”
“不收不收,对面有人请你们的。”
苏霖北和江明路一听,一同回过头去,只见林悦嘴角挂着笑容,桌上摆着一碗丰富的大排面,让江明路看得直流口水。
“刚好今天多带了些钱。”林悦解释道,他脸上依然写着淡淡的清冷,高高瘦瘦的身子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弱不禁风的样子。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