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的,谷君岫一巴掌又重又快的打在席昊雷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那清脆的巴掌声,让在场的众人全愣住了。
「你敢打我!」怒急攻心的席昊雷不假思索的举起手来,打算还以颜色,谷心莲见状,慌张的叫出声来。
「住手!不要!」谷心莲立刻奔至谷君岫面前,挡在两人中间,「君岫不是有意的,他的身子骨弱,经不起你一掌的。」
「身子骨弱就该好好躺在床上养身子,而不是借着身子骨弱的借口,想干嘛就干嘛。」
「你……你以为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谷君岫喘着大气,满是恨意的瞪着自以为是的席昊雷,「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恨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谷君岫话才刚说完,人就不支的昏了过去,席昊雷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身子,拦腰将他抱起。
「喂!快过来瞧瞧他啊!」
席思渊赶忙冲了过来替谷君岫把脉,他微弱的脉象,让席思渊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席伯伯,君岫要不要紧?」谷君岫白得吓人的脸色,让谷心莲眼里的泪都快掉了下来。
「他怎么会……」席思渊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立刻知道原因。
当年,他不但留下了药方,还留下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想借此弥补席昊雷所犯下的错,可是看样子,谷家并没有好好善用那些药材,才会让谷君岫留下这么大的后遗症。
席思渊带着谴责的目光,扫向坐在一旁的谷正纲身上,但谷正纲却是视若无睹的冷着一张脸,厌恶的看了谷君岫一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席思渊见状,也只能摇头叹息,对于好友这种冷情冷心的个性不是不了解,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一生,都被他毁了一大半,当年要是有好好的照料他,除了脸上的疤无法去除外,他还是会有一个健壮的身体的。
然而,让他无法了解的是,煎药、照顾谷君岫这种工作可以让下人去做,为什么谷正纲却故意忽视他,让谷君岫的身体状况差成这样?
其实,那时谷正纲是想让谷君岫就这么死去,所以当年席思渊留下来的药方和药材,他是连看都没有看,就要下人拿去丢掉,而心疼谷君岫没有人照顾的谷心莲却偷偷捡起了药方和药材,瞒着父亲,帮谷君岫治疗,只是在治疗上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所以谷君岫身上的毒虽是解了,身体却无法恢复先前的强壮。
「席伯伯,君岫他……」席思渊的沉默和难看的脸色,让谷心莲简直快要吓死了。
「他没事的,你不要急,他只是过于激动才会昏迷,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的。」席思渊语带安慰的说道。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满是忧愁,谷君岫的病非同小可,能不能治得好,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不但身体虚弱,胸口更有一股郁闷之气集结着,会有这种情形,通常是长期过于压抑自己的情绪所造成,照这种情形看来,谷君岫在谷家的日子过得如何,就可想而知。
闻言,谷心莲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两人虽非亲生姐弟,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就像是她的亲弟弟一样。
「嗯,请席伯伯随我来。」谷心莲拭去眼中的泪站了起来,往谷君岫的房间而去,席思渊和抱着谷君岫的席昊雷则是跟在她的后头。
抱着谷君岫,席昊雷真的很惊讶他怎么会轻成这个样子,简直就跟棉花没两样。
他的脸色白得像是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中一样,更让他惊骇的是他的身体好冰、好冷,让他觉得好像抱了枝冰棍般的冻人。
「快点!」席昊雷不耐的催促着,好像他们要是不快一点的话,谷君岫就会这么消失在空气中。
「到了,这间就是君岫的房间。」谷心莲赶忙推开房门。
席昊雷将谷君岫放至床上,然后拉起了棉被将他盖个密实,似乎这样就能驱除他满身的寒意。
「老头,他还好吧?」
「先让君岫吃几帖药增加元气。」席思渊打开医箱,拿出了纸笔,振笔疾书的开出了药方。「心莲,快去抓药,五碗水煎成一碗,趁热让君岫喝下。」
「是。」拿了药单,谷心莲匆匆的离开。
席昊雷则在谷君岫的床边坐了下来,缓缓的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说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我害的?」
「事情是这样子的……」
席思渊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席昊雷。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当年的你,不知为了什么流浪在外。那时候,你简直跟野兽没两样,会说的话没有几句,只会用吼叫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不但如此,你身上还中了非常奇特的毒,我帮你解了毒,又像教稚儿般慢慢教导你,才让你今天像个人,所以那时的事不记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对当年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但谷君岫当年披在他身上的披风,他死都不让别人碰,到今天,还好好的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原来如此,真是我害了他。」席昊雷伸出手,轻轻抚着谷君岫脸上的疤。
「知道就好,知道了就好好待人家。这个孩子也怪可怜的,不但从小就没了爹娘,又受了这种伤,再加上我那好友……唉!」席思渊不断的摇着头,心里满是疼惜。
「他对他不好吗?」
「要说对他不好吗?当年,他大可以不要收养他,让他自生自灭;要说对他好吗?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正纲的确没有好好的照顾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
「我决定要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好了,我们才离开。」
闻言,席思渊不禁吓了一大跳,讶异的高声叫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照顾他。」席昊雷不耐的说道:「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你真的要留下来?」
「废话。」
「呵,那真是好极了。」
原本他还苦无机会可以让席昊雷和谷心莲好好相处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开口提出要求留在谷家一段时日,这不是老天赐给他的大好机会吗?也许等他们回席家堡的时候,还可顺便带着他的新嫁娘回堡也说不定。
「好极了?什么意思?」席昊雷锐利的目光,定定射向满脸喜色的席思渊。
「呃,我的意思是说,这样我就可以帮君岫把身体调理好,你也不想因为自己当年的过失而一直耿耿于怀吧?」
「只是这样?」
「当然。」席思渊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
「嗯。」席昊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席昊雷一走,席思渊立刻松了一口气,他野兽般的直觉还是那么强烈,要是让他知道他有意撮合他和谷心莲,他一定会立刻离开。
看样子,他得好好把握时间,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席昊雷喜欢上谷心莲,好把两人的亲事给定下来。
◇
谷君岫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脸忧心忡忡的谷心莲,还有一脸古怪神情的席昊雷。
「君岫,你醒了,真是谢天谢地。」整个人一放松,谷心莲忍了好久的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出……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他叫你出去呢。」席昊雷就像是赶苍蝇似的对着谷心莲直挥手,「女人就只会哭,烦死人了。」
「我是叫你出去……就是你,席昊雷。」
「我不出去,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不必!」
「谁叫你说你恨我,还说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既然如此,我当然有义务要留下来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
「你出去……」
「君岫,你才刚醒过来,不要生气。来,吃药好吗?这是席伯伯开的药方,他还加了好些珍贵的药材,你要是吃了后,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见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谷心莲赶忙出来打圆场。
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忧心忡忡的眼,却泄露了她的烦恼,谷君岫见状,再也顾不得和席昊雷争执,对着谷心莲挤出一个虚弱的笑。
「既然是席伯伯开的药方,那姊姊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席伯伯的医术可是天下第一,他说我会好,我就一定会好。」
「对啊,来,药汁有些温了,赶快喝吧。」
「我来。」席昊雷粗手粗脚的抢过了药,「从今天开始,他的药就由我来煎,由我来喂,你出去吧。」
「你才应该出去,这是我的房间,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谷君岫的措辞虽然强硬,但虚弱的语气却没有一点说服力。
「谁的房间都无所谓,什么事我说了算。来,快喝。」
「我不喝。」
「不喝,我就用灌的。」
「你敢,我就把药汁全吐在你身上。」
「那我就会让你把它全给我舔干净。」
「作梦!」
「等会你就知道是不是作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峰相对,谁也不让谁,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谷心莲焦急的道:「你们两个别这样,君岫,听话,把药喝了,我为了煎这帖药,可是花了好些心思,你该不会辜负姊姊的一片苦心吧?」
「我喝就是了。呜,好苦。」谷君岫恨恨的从席昊雷手中接过了药,一口一口的将药给喝了下去。
「喝完就好。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他要休息了。」
「既然知道我要休息,那就请你出去。」谷君岫冷冷的说道。
席昊雷摇了摇头,「我不出去,我要等你睡了才出去。」
「你在这,我怎么睡得着?」
「君岫,你就不要拒绝席公子的一番好意。」谷心莲柔声的说道:「他也是担心你,才会这么做。」
「既然莲姊都这么说,那就让他留下来,但是只要我一睡着,你就要立刻出去。莲姊,等我睡醒后,你要来看我喔。」
「莲姊知道,好了,乖乖休息吧。」
「嗯。」谷君岫打了个呵欠,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席公子,君岫就麻烦你了。」
谁知席昊雷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像是没听见谷心莲所说的话,只顾看着眼前的谷君岫。
谷心莲见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福了福身子,转身走出去,留下席昊雷和谷君岫两人。
第二章
席昊雷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谷君岫,想借此看看能不能唤起自己的记忆,可不管他怎么看,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算他脸上有着四条疤,席昊雷还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极了,他原本细致的五官因为苍白的脸色,别有一番妖异的美感。
「唉。」席昊雷烦躁的皱起了眉,他不觉得愧疚,只是觉得烦,至于为什么会心烦,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房间的沉闷,让他心情更糟,席昊雷站起身,推开房门,信步往外头走去。
这时,天空竟飘起了雪,席昊雷丝毫不在乎的直往前走,直到看见一座凉亭,便往凉亭而去。
进到凉亭,席昊雷坐了下来,视而不见的对着天空飘下的雪,无聊的发起呆来,直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
只见谷心莲手提着竹篮,在丫鬟的陪伴下,来到他的面前。
「席公子。」谷心莲轻轻唤了声。
席昊雷不耐的皱起了眉,丝毫不掩饰他的厌烦,谷心莲被他难看的脸色和冷漠的态度给吓了一跳,但还是强挤出一个微笑。
「飘雪了,我帮公子准备些热茶和茶点,公子要吃一点吗?」
「也好。」席昊雷点了点头,来了半天,也有点饿了,一点也不在意先前给人家的坏脸色,大剌剌的就答应。
席昊雷的应允,让谷心莲立刻喜形于色,高兴的端出了竹篮里的茶点,和放在茶壶里保温的热茶。
「这是莲子酥和核桃糕,公子试试看是不是合口味?」
席昊雷也不跟她客气,伸出手拿起了莲子酥,一口就塞进嘴巴。一吃进嘴里,竟然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就尝过这个味道。
他不解的拿起莲子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它。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哪买的?」
「这是家里厨房做的,别的地方吃不到。」谷心莲解释道:「这是家厨的祖传秘方,代代相传,从来没有传出去过,只有家厨才会做。」
「是吗?」
别的地方吃不到,那为什么会有种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呢?怔忡间,又将手里的莲子酥往嘴里放。
「公子,请用茶。」
「嗯。」席昊雷喝了口茶,站起身,走出凉亭,望着飘雪的天空。
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雪就铺满了草地。
这个雪景,竟无端的触动了他的内心深处,好像在什么时候看过这片雪景,在什么时候吃过莲子酥,但不管他怎么努力,有的只是一些片段的画面,根本毫无帮助。
席昊雷烦躁极了,猛然的狂吼出声,借此抒发心里闷气。
「席公子,你怎么了?」席昊雷突如其来的吼叫声,让谷心莲心有余悸的抚着自己的胸口。
真烦!这个女人是有什么毛病啊?一天到晚只会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席昊雷瞪了谷心莲一眼,径自往谷君岫的房间走去。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谷心莲,跟在席昊雷后头,一起前往谷君岫房间。
席昊雷走得又快又急,没一会儿,就把谷心莲远远抛在后方。
席昊雷还没走进谷君岫的房间,就听到谷君岫压抑的咳嗽声,这让席昊雷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站在门边,静静看着立在窗边,不停咳嗽的谷君岫。
那瘦弱的背影,让席昊雷浑身一震,这个背影,不就是常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吗?
蓦然,记忆如同潮水般的涌来。
他想起来了,莲子酥是谷君岫给他吃的。
那年,又冷又饿的他,在无意中从后门的小洞进入了这间宅院,走进了那座花园,也毁了谷君岫的一生。
看着他瘦弱的背影,让他想起了那一年也是有个小小的背影,为了他,脱下身上的毛皮披风,卖力的往前冲,只为了想让饿坏了的他可以饱餐一顿,可是他却狠狠的伤害了他,虽然他不是有意的。
「君岫,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呢?」谷君岫的咳嗽声,让谷心莲紧张的冲进房间,拉着谷君岫想扶他回床。
「我想看一下雪。咳!咳!」谷君岫才说了一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咳。
「别看了,等身子养好了,多得是机会。」谷心莲关上窗子,扶着谷君岫回床上躺着。
「莲姊说的是,等身子养好了,还怕没机会吗?」谷君岫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想着这场雪,会不会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场。
「对啊,莲姊看得出来,你的身子越来越好了,只要再吃几帖药,就可以下床,到时候,莲姊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我们再一边赏雪,一边小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