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抓住越星河另一侧的铁钩使劲一拔,铁钩随着一股血泉从越星河的伤口喷出而猛然落地。
越星河的惨叫几乎让自己的嗓子都整个哑了,在两侧的铁钩去处之后,他那双碧眼里已再无半点光华,只是失神地望向了陆逸云,但是瞳仁里却又没有对方半点影子。
狄兰生看见铁钩被拔了出来,立即拿着准备好了的止血药抢了上去。
刺激的药粉洒落在越星河双肩狰狞的伤口时,陆逸云看到对方的身体在床上犹自抽搐挣扎,只不过对方微张的唇间却只剩下了微弱的呻吟,仿佛方才那番大喊大叫已经耗尽了越星河所有的力气。
“血暂时止住了,后续还得慢慢的来,他伤得太重,也太惨。”
连狄兰生都忍不住为越星河的惨状叹息了一声。
陆逸云站在一旁,依旧默然无语,他静静地凝视着越星河渐渐昏睡过去的面容,片刻后才哑声对狄兰生吩咐道,“有劳你了,好好照顾他。”
“谷主,您……”看着陆逸云竟一反常态地走了出去,狄兰生还以为对方会一直守护在越星河身边。
陆逸云离开了狄兰生的房间,走到门口时又将那象征风华谷谷主神秘与威严的青铜面具工工整整地戴回了脸上。
他挺直了背,步履缓慢地踏出了百草宫,木然地往自己的住所逍遥宫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向他行礼的属下也是一个没理。
十八在逍遥宫里一边照顾着阿傻,一边等着消息,还没等到确切的关于越星河的消息传回来,他已看到陆逸云那挺拔瘦削的身影了。
“谷主,一切还好吧?”
十八赶紧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陆逸云手中。
沉默得可怕的陆逸云让他感到十分不习惯。
陆逸云接过茶,取下面具,神色木然地啜饮了一口,十八吃惊地看到对方的面色竟有些发青。
“他说,他恨我。”
陆逸云淡墨的瞳仁里掠过一丝至极的痛,他望了眼十八,又看了眼在床上睡着的阿傻,刚刚起身,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
“唔……”这股剧痛让陆逸云猝不及防,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刚要深呼吸一口,却禁不止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黝黑的血。
第 58 章
“谷主!”看见陆逸云突然口喷黑血,十八大骇,他当年为了解除自己身体内受藏影堂所制的毒素自学医书,也算颇通医理,陆逸云这番脸色发青,又口吐黑血,必是中毒症状无疑,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风华谷内有谁敢向这位堂堂谷主下毒。
陆逸云胸口闷痛不已,他摆了摆手,脚步蹒跚地坐到了一张椅子上,然后急忙闭目调息。
这些日子他为了越星河之事焦心灼肺,牵动内腑,经脉难调,竟让潜伏着的紫渊蛇藤之毒提起发作了。
好一会儿,陆逸云才睁开眼,他擦干了嘴角的血迹,眉间却紧拧了起来。
他本意在自己毒发前做好对越星河的一切安排,可现在越星河犯事受刑重伤在身,自己再三庇护又令余九信风华谷内实权人士颇多不满,如今紫渊蛇藤之毒偏偏在这当突发,叫他如何还有精力和事件再作安排?
看着十八骇然的面色,陆逸云勉力站了起来,好在他并非初中此毒,体内又有深厚的内力压制了十多年,就算此时毒性再发,也不会如越星河那般凶险,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所受的活罪只恐更多。
“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陆逸云想遮掩自己中毒之症状,以免引起众人恐慌,更不愿让余九信等人趁虚而入。
十八又不是阿傻那样的傻子,他看见陆逸云那憔悴不堪的神色,想到对方方才那口吐黑血的情景,心里早已是担忧不已。
“谷主,您别骗我。十八在风华谷私下研究了十余年的药理,您这症状……乃是中毒。谷主,您到底怎么了,可以告诉十八吗?或许十八能够帮您也说不定!”
说话间,十八的双眼已是红了,晶莹的泪水蓄在他的眼眶里,似乎轻轻一碰便要决堤。
陆逸云有些吃惊于十八这番表现,但很快,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毕竟,这风华谷里,即便儿子不喜欢自己,越星河不喜欢自己,余九信等一干属下也不理解自己,但还有个十八是这么关心着自己。这十多年来,自己对他的养育之恩,总算没有白费。
缓步走到这个比自己还矮了一头的孩子面前,陆逸云伸出手,慈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低声说道,“没事的。我是不小心中了毒,一会儿我就去长生堂让狄兰生给我解药。”
十八泪眼闪烁,一把抓住了陆逸云那双温暖修长的手,急切地追问道,“谷主,到底是谁在害您?!谁给您下毒的?!”
“没有,这是往年的旧伤了,不算什么,只不过大概最近真的太累,才有所发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逸云平静和温和的面容掩饰了一切,他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忽然正色问十八道,“十八,现在谷中不少人都想置越星河于死地,如有必要,届时你能听从我的吩咐救救他,以及……我和他的孩子。”
目光越过十八,落到了熟睡的阿傻身上,陆逸云的眼中生出一丝愧疚与不忍,他到底没有保护好对方的“碧眼叔叔”,想必那孩子若有神识必会对自己失望至极了。
十八此时已知晓了陆逸云对越星河的一腔深情,更深信若越星河死,陆逸云必然痛不欲生,虽然他认为陆逸云完全不应该为了那个冷酷的男人如此付出,但为了不让陆逸云失望乃至伤心,他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谷主,十多年养育之恩,十八未曾报答。倘若您真有用得着十八的地方,十八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这个时候,十八还不知道陆逸云已是在向自己托孤了,他只道对方身为谷主,有许多事情不便自己亲自出手,而身边愿意在这事上帮他又有能力帮他的属下也是寥寥无几,要不然怎么会托付到自己身上来?
“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话,陆逸云笑着点了点头,他又对十八交待了一番之后,这就借口身体不适又回长生堂去了。
然而陆逸云出门之后,并未去长生堂,他知道越星河的身体状况已给了狄兰生许多难题,若自己再去找到他,让他诊出自己中的也是紫渊蛇藤之毒,这还得了?说不定,余九信等人为了自己会不惜再度抗命,将唯一知晓紫渊蛇藤解毒之法的越星河抓去刑堂拷掠逼供,依越星河那刚硬的性子,只怕他是宁死也不会吐露墨衣教的秘密的。再说……要是他知道自己将死,只怕心底不知会有多么高兴呢?
步到花园之中,陆逸云找了一张石凳坐下,他背靠在石凳后一棵树上,茫然地望着远处的一片花海,日光从大树枝与叶交错的缝隙间静默地投射了下来,照在陆逸云身上,斑驳成影,一片宁静。
万寿宫中,有了霍青这个玩物在,霍朗几乎不愿出门,世上皆知风华谷景色绝佳,乃人间仙境一般,可对他而言,这绝佳的景色再怎样也比不上霍青带给他的“乐趣”。
霍朗坐在大殿之上,身边环伺着他从皇宫带来的宫女与男宠,对方正替他揉肩捏腿,百般讨好。
而大殿正中,霍青被几股绳索绑作四马攒蹄的姿势挂在半空,他的发髻上也往上拉束了一根绳子,这样一来,便可迫使他昂起头。
因为霍朗向来喜欢看对方屈辱的表情。
钟阿奴站在霍青身后,正用玉壶将温热的酒水缓缓倒入霍青的体内,被捆绑多时,霍青只觉自己的四肢都要撕裂一般,而那渐渐进入自己肠道的温热酒水更是令他倍感屈辱。
“唔……”霍青咬着口枷,紧闭着双眼,修眉微皱,不时因为腹内有东西灌入而难受得轻轻一哼。
将满满一壶的温酒灌完,钟阿奴即令人调整了一下捆绑霍青的绳子,让他的臀往上头往下身子略微倾斜,以使对方体内才灌入的温酒不至于泄露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从旁端了一盘鸽蛋大小的各色珍珠,恭敬地呈递到了霍朗的面前。
“陛下,您要不要亲自塞住淮南王的贱穴?”
霍朗冷漠地仰头喝完一杯酒,也不答话,只是随手抓了一把珍珠便朝低低呻吟着的霍青走去。
霍青现在这个姿势,头被紧紧地拉扯着,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唾液却止不住地从口枷两侧滴落而下。
霍朗一手掐住霍青的下巴,看着对方面色涨红神情痛楚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皇兄,若让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知晓昔日远震边境的战神是这副模样,只怕他们宁可让你受千刀万剐凌迟之罪,也好过这样丢我霍家颜面吧?”
霍青费力地吞咽着嘴里的唾液,试图让自己不要狼狈,可是他的一切努力都显得那样微乎其微,根本无法阻止更多的唾液从口枷上滴滴答答垂落而下。
对于自己这个皇弟,霍青以前不了解,可现在他却十分清楚对方的脾性。
他知道对方想要看到什么,可他拼得被折磨至死,也不愿那么轻易地让对方如愿。
倏然间,霍青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因为被绑吊多时,他的眼中已是布满了血丝,唯有那如深渊一般的瞳仁无波无澜。
霍青平静地看着满面冷笑的霍朗,他自知自己从来不曾背叛对方,从来不曾伤害对方,故而心中亦能如此坦坦荡荡。
做错事的人是霍朗,不是自己!他永不会承认自己罪人的身份,更不会让自己的灵魂堕落沉沦。
被霍青平静的目光看得心头微微一震,霍朗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眉眼之间呈现出一股戾气。
他冷哼了一声,将另一只手上的各色的珍珠摊到了霍青面前,问道,“皇兄,你想要几个?”
霍青看了眼那些鸽蛋大小的珍珠,眉间拧得更紧,可脸上却没有任何惧怕之色,他咬住口枷,喉头发出了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霍朗斜睨了眼钟阿奴,对他吩咐道,“看来皇兄有话要说,取下他的口枷,让朕听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口枷被取了下来,霍青立即深吸了几口气,等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后,他这才用那把温厚的嗓音说道,“霍朗,你身为皇帝,不好好勤政天下,却来到这种地方,用这种手段折磨自己的兄弟?你怎配坐在皇帝的位置,受万人敬仰?父皇当初没有让你做太子是对的,呵……只可惜我却不明父皇苦心,竟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旨意,助你坐上太子之位!”
旧事被重提,这让霍朗的面色顿变尴尬,钟阿奴也知晓这样的事情是不该让其他人听见的,立即上前驱散了侍候在周围的宫女侍卫一干人等,自己也退了出去。
偌大的万寿宫正殿一下变得十分空寂,只剩下霍青有些痛苦的喘息声以及霍朗愤怒的呼吸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突然,霍朗抓住珍珠的手猛然一松,那些五颜六色的珍珠立即滴滴答答地滚落了一地。
“霍青!我用这种手段折磨你又如何?!谁叫你傻,看不出我对你的一腔恨意,反倒助我登上帝位!哈哈哈!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又岂能放过你?!”霍朗双臂一振,情绪激动地一通大叫,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霍青,取下挂在一旁的短鞭,上前便对准对方的身体一通抽打。
身体的重量全靠手足以及头部的束缚吊在半空,如今被霍朗狠狠抽打,霍青的身体也难免被带动,如此一来却是带给了他更大的痛苦。
手足和头颅就像要从自己身上被活生生拽下来一般,霍青颤抖着双唇,忍住了身体剧痛,却忍不住追问道,“你总说恨我!可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这般仇恨?霍朗,你我虽然同父异母,可我从小便将你看作亲弟弟一般对待!我哪有半点对不起你?!”
似乎是霍青的话让霍朗想起了自己身为皇子时的点点滴滴,不得不说,自己虽然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可任谁也没有霍青那般待自己好。
可这又算什么呢?他最亲爱的母妃便是死在这人的母亲手上,而可怜她临死前还叮嘱自己,千万不要露出对霍青及他母妃的仇恨,对方手握兵权,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不管如何,在这皇宫之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血海深仇,若不能报便不报也无妨,宫中争斗本就如此……
但霍朗怎能忍气吞声,弃杀母之仇于脑后!虽然他后来查知霍青应该不知他母妃所为的卑劣行径,但是为了让那老妖婆痛苦,也为了对得起自己惨死的母妃,他铁下心来,抛弃一切兄友弟恭的念头,将对方一点点逼入罗网,不得翻身。
早在他决心报仇雪恨之时,他的霍青哥哥也早就在他心中死去了!
“哈哈哈哈!”霍朗笑得凄厉,他一把攥住霍青的发髻,紧紧扯起,狰狞的面色上却流露出了无限的悲哀。
或许是时候,告知对方真相了,看着霍青一直以来都只以为自己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才对付他,或许也颇为不公。
他俯下身,在霍青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那可怜的娘亲并不是风寒而死的,她是被你那蛇蝎心肠的母妃叫人毒死的。你说,你要我怎么对仇人的儿子好?而且这个仇人的儿子手握兵权,终有一日会成为我的障碍。你说,我怎能不除掉他?”
一切原来是如此……霍青愣愣地看着满面悲怆的霍朗,心头的疑惑终于一点点释然。
他就说他那善良木讷的弟弟怎会变成今日这疯狂残忍的模样,原来……原来对方一直深恨着自己,而且对方也有十足的理由深恨自己。
霍青闭上了眼,此时他心绪起伏激动,内心酸楚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失去母妃痛苦,而让自己立誓要好好保护他一生的弟弟的所有痛苦竟是自己的母亲所为。不过自己的母亲所为便与自己所为又有何两样?也难怪他这么恨自己,处心积虑要扳倒自己。也是……若有一日自己真地察觉了霍朗要伤害自己与母亲,或许自己真地会利用手中的兵权揭竿而反也说不定呢。就像对方一心要为母妃报仇一般,自己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被霍朗所害?
突然,感到后穴内有东西强行挤入了进来,霍青的身体禁不住微微一颤。
原来是霍朗拾起了地上的珍珠开始一粒粒的塞入霍青的体内,他一边塞,一边低声呢喃道,“所以,你别怪我这样折磨你,既然你要我留你母妃一条命,那么你就得承担起所有的罪责,替她还债。”
“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我和母妃带给了你那么多痛苦。对不起……阿朗。”
霍青苦涩地一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出声向霍朗道起了歉,他的喉头滑动了好几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