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威寒翘起嘴角,很是邪气地笑了一下:“我不是拿谁出气,更不是恨你。我姐姐的死,与你无关,道理我是懂的,只是,我想亲口问你几件事。”
秦绍然对身边蠢蠢欲动的手下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另一边,点头道:“你问,我一定诚实回答。”
陈威寒扁扁嘴,像是不信,说:“你如今,是跟简言在一起?”
秦绍然下意识看了简言一眼,说:“不错。”
“你爱他?”
简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就听秦绍然果断的回答:“当然。”
“比起夜,你更爱哪一个?”陈威寒扣了扣简言的喉咙,低头对他耳语,“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秦绍然几乎没有思考,朗声道:“夜已经是过去了。”
“过去未必代表忘记。”陈威寒道,“你之前,不是动用各种关系寻找他?”
秦绍然不做声,半晌,眯起眼道:“你问完了没有?”
“没有,我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最后一个问题。”陈威寒把枪端了端,道:“据说,简言刚好跟你那位旧情人相识,那你有没有问过他,夜此时此刻身在何处?”
秦绍然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却更阴鸷了几分。
陈威寒还是一脸混不在意的笑,道:“刚好,简言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我问过他夜的下落,他也告诉我了,虽然中间费了些时间和精力,不过我想问一件事,总是有办法的。”
“你的问题是什么?”秦绍然问。
“我的问题就是,夜的下落,还有简言的生命,你选择哪一个。”陈威寒说,“如果你选择知道夜的下落,我立刻就可以告诉你,但是同时,简言就不能活着了,我手里的枪会帮你下这个决心。如果你选择简言活着,那么,你就一辈子也别想知道夜的下落。爱情都是自私的,你选择了放弃过去,简言当然会成全你,是不是?”
他轻佻地问着简言,那个人没有回应,甚至算得上表情平静,可秦绍然看着他的脸就知道,这个人心里是同意的。
该如何选择呢?
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吧,可秦绍然心里首先想到的,却不是选择。
陈威寒把简言控制在怀里,就像个护身符,在他的角度没把握一枪就要陈威寒的命,即使能够,如果陈威寒豁出命要让简言陪葬,自己还是得不偿失。
陈威寒提供的选项,杜绝了自己假意敷衍的可能,而是让他直接选择,两个人,要哪一个。
或者说,两个人,他更爱哪一个。
秦绍然的心底忽然一阵钝痛,不再敢注视简言的方向。简言从问题提出开始,就一直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他是希望自己选择他的吧?那个人的感情,自己一直搞不清楚,也许在他心里,自己也是一样的捉摸不透。说不定陈威寒提出的这个选择,正中他下怀。秦绍然想,简言骨子里的偏激执着,让他敢于用自己的命赌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
这是不是也一样说明,简言心里如此在乎自己呢?
秦绍然心如乱麻,想着简言对自己的在意,心里甜一阵,想想那个问题的选择,心里又是一阵发苦。陈威寒一直笑着,见秦绍然眉头紧锁,心中必然纠结万分,不知作何选择。他有些得意,耳语道:“你可曾想过,他如此为难?”
简言挑着眉毛,本想冷笑,终究泄露了心中藏不住的一丝苦涩。陈威寒倒是比他还要百感交集,耳语道:“我姐姐跟他有过一夜露水情缘,后来患病去世,住院期间,曾经打过电话给他,想求他来医院见见自己。没想到秦绍然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听,后来我才知道,姐姐的号码是拒接的,秦绍然对每一个一夜情对象都是天亮之后不再联系。我后来气不过,去楼下截过你们,你记得么?你听我说姐姐是秦绍然的旧情人,便叫秦绍然去送姐姐一程,说实话,我一直感激你。”
简言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像在嘲笑他这话的虚情假意。陈威寒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信,你身上的伤不是我造成的,我却也没拦着高搏,好吧,我赔一条命给你,我今天是怎样也活不成了,给你吧。可是你听我一句话,简言,如果秦绍然选了夜,你就离开他,别再找寻什么真相什么凶手,立即离秦绍然远远的,这个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秦绍然打断他们道:“我已经选好了。”
我的情敌
陈威寒一笑,手指扣着扳机紧了几分,说:“秦先生,你选了谁?”
秦绍然顿了顿,他的嗓子像是忽然被什么堵住了,要很努力,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这个选择做得如此艰难,明明不该这样的,该选择谁,是这么顺理成章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就算秦绍然自己,都觉得自己犹豫了太久的时间,才能张开嘴,说:“你把简言交给我。”
陈威寒笑得放肆且猖狂,他仰起头,大声喊着:“夜!你看到没有!这个男人当初对我保证过会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的,可是他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你!我来替你惩罚他的花心!我来填补你的不平!”他有些残忍快意地看着简言,嘴角的笑容却凝成一丝讥诮和悲痛,“简言,永别。”
简言忽然被他猛推在地,陈威寒手中的枪口冲着自己,眼看着子弹便要向自己心脏而来,却有人比他更快。段鹰从门外探进身体,飞快地举枪射击,子弹正中陈威寒心脏,同时,秦绍然也举枪。陈威寒手中的枪比他的人更早掉在地上,只凭落地的声音,简言便知道,那支枪里,一颗子弹也没有,一颗也没有。
陈威寒倒在他身旁,却还笑着,往他的方向爬了两下,嘴角的笑容凝固着,拼尽全身力气对他说:“简言,恭喜你……你一辈子……都是自己的情敌……”
他的血流了这么多,染红了简言半条裤子,还在漫延。秦绍然跑过来,把衣服脱下裹住已经冻得浑身冰冷的简言,刚要把失而复得的人拥进怀中,却听到他比冰还冷的声音:“你不要碰我。”
秦绍然愣了一下,下一秒,却是欣喜:“简言,你嗓子没事?”
简言心里冷到极点,只觉得这人一点点的碰触都让自己无法忍受。他努力调动身体的各块肌肉,想离这个人的一双手,一双眼远一些,可那双手臂还是缠上来,把他抱起,安慰着他,要他别怕,他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简言想,也许在陈威寒的尸体旁,也好过在他身边。
抱着简言上了车,叫司机把暖气开到最大,可这人的手脚还是冰凉,甚至眼睛都死死闭着。秦绍然把他被血浸透的裤子脱下来,看到他腿上的几条伤口,目光中的凶狠一闪而逝,从一旁拽过一条毯子,给他裹上。高搏对简言一直怀揣着什么心思他知道,有前车之鉴,这次也不足为奇。他心疼简言,深恨高搏,便把怀里的人又抱得紧了些。
这样抱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却还是浑身僵硬,明明身体开始暖和起来,精神还是紧绷着。秦绍然的心被揪着,轻声道:“言言,别怕了,已经安全了,我在你身边。”
简言睁开眼,如今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些,不再是刚刚的波浪滔天。他咽了口口水,问秦绍然:“为什么你刚刚不选择夜?”
秦绍然笑了一下,刚要回答,却被简言打断:“因为选了也没用,是不是?”
秦绍然目中有种情绪一闪而过,笑道:“有你就够了。”
“因为选我是最划算的。”简言说,“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夜已经死了,他就是那个被雇佣来杀你的杀手,他没有成功,自己反而死了。你早就知道夜是个杀手,甚至知道他要杀你,对不对?”
秦绍然平静地直视他的双眼,笑得有些无奈:“对啊,所以我给他杀,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我甚至不抵抗了,叫保镖离我远些,哪个角度,哪个瞬间,他都可以杀了我,可是为什么,我还活着?”
“对,你活着,他却死了。”简言大胆说着自己的猜测,“秦绍然,杀了夜的人,是你,对不对?”
秦绍然惨然笑了一下,说:“我宁可是我,这样起码能知道他尸身在何处,亲手埋葬,寂寞时便能去见见他,陪陪他。”
简言冷笑一声,只觉得这愤怒让自己的力气都恢复了一些:“你不要假惺惺了,如果不是你杀了夜,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他已经死了?”
即便是师兄,也是自己提出一大堆证据才能相信真的是夜的转生,如果不是秦绍然雇人杀了夜,他又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夜有个好中间人。”秦绍然说,“我早就知道夜是杀手,不过他做些什么与我无关,我倒是更希望他结更多仇家,依赖着我的保护生活也未尝不好。高家当时的举动其实尽在我掌握,在他们跟夜的中间人联系时,我就知道整件事。可是一整天过去了,我还活着,夜却没有回来,我检查了卧室,床下面藏得那把枪已经没了。那是把狙击步枪,我顺着夜的思路找到天台上,那里有一摊血迹,却没有夜。”
秦绍然顿了顿,说:“我意识到也许出了别的问题,便首先去抓他的中间人,却几次被他逃走。后来我抓到了锐,他向我证实,夜已经死了,但是他反复向我强调,他跟中间人只是知情,与此事无关。于是那之后,明着我是寻找夜,暗地里却在寻找杀了夜的人,就在那时候,我发现你跟夜的师兄走得很近。”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关心,你懂么,我只想知道谁杀了夜,至于你是谁,为什么出现,我一点也不关心。”秦绍然说,“直到你来到我身边,你的接近带着这么明确的目的性,几番试探,我就知道,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追查夜的死因。”
“杀了中间人的,是你么?”简言问。
“是。”秦绍然回答得坦然,“他害死了夜,难道他不该死?”
简言闭上眼,半晌,听秦绍然道:“你问过了,轮到我问了吧。”
“你问。”
“夜的尸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
“我们有我们的方式。”
“那么……谁杀了他?”
“你尚且查不出,我又怎么会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这个问题,秦绍然尽量问得轻松自然,可原本一直抱在怀中的简言,却被他轻轻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即便简言还是浑身无力,可秦绍然却不敢再抱着他了,他的情绪全都压抑在身体深处,他怕抱着简言,听到他的解答,自己会忍不住宣泄出来。
那样会吓着他,多不好。
简言合了合眼,道:“杀手不能有感情。”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秦绍然难以自抑地大笑,笑容却好不过一场痛哭,“那不做杀手不就好了么?何必呢……这么牵强……”
“秦绍然,别骗自己了,刚刚那一刻,如果不是你的理智占了上风,你宁可要一个虚假的夜,也不会选择我。”简言说,“你心里明明知道夜已经死了,陈威寒说知道夜的下落,也只是骗你,可你还是犹豫了这么久,才选择让我活着。你一个字也不说,好像夜还活着,即便我向你表明身份,你还是自欺欺人。你根本不敢承认他已经死了,我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跟夜有这样亲近的关系,全世界,只有我在你身边,才会让你心里好受。”
我要谢谢陈威寒,他让我知道,你是如此地爱着我,又是如此地利用着我来逃避。
他说得真好,这一辈子,我都是自己的情敌。
只要夜还活在你的心里,简言就永远也进不去。
简言的药效解除后,便拒绝了段鹰要送他就医的好意。他只要求段鹰送自己回家,直到汽车发动,秦绍然也还是没有从车厢里出来,见他一眼,送他离开。段鹰仍旧八卦,犹豫半天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简言怎么了。一向不太理会他的简言眼睛望着窗外,却很是给面子地释然一笑,回答道:“我跟你们老大分手了。”
进了家门便给师兄电话,师兄跟自己几乎是同时到的,带着自己的御用医生,大惊小怪简直要抱着他上楼。进了家门脱下衣服,师兄一边给医生递棉签一边问“高搏死了没有?”。得知可能不死,便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简言也懒得管他了,叫医生给自己一针安定,枕着枕头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来后对师兄说清楚发生的一切,师兄少见地没有评论,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跟学校请了一个周的病假,彻底窝在了家里,其间安明明和许暖暖以为他真的病了,来过几次,得知只是变相逃学之后,表达了鄙视。经过这一场,简言是真的身心俱疲,一时间,竟然连谁杀了自己都懒得探究。对,依秦绍然所说,雇佣夜杀他的,是高家,而雇人杀夜的,却是另一伙人。这就解释了简言长久以来都有的违和感,可是那又怎样呢?
简言把头埋进枕头,堵住两只耳朵,试图把讨厌的敲门声过滤掉。
他想好好放个假,都不行?
敲门声非常有规律,每三秒钟响起一次。安明明和许暖暖上午有课,不会是他们,师兄也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敲门的人。简言一骨碌爬起,三步并作两步气冲冲去开门,门一拉开,那人的手僵在半空,还是一个作势欲敲的姿势。
尴尬了一会儿,简言转身,关门,那人却伸进一只胳膊,把门夹住。
“你没事了吧?”
简言冷笑:“与你无关。”
到访秦家
走进门,那人也跟着进来,被简言扫过一个眼刀,也毫无畏惧,对着堆积如山的泡面袋子出了会儿神,想起自己的来意,说:“可不可以跟我去秦宅一趟?”
简言以为自己听错,这人原来也会这么客气地说话?
“去秦家干嘛?”这回轮到他不客气了。
“澜澜想见你。”刘劲周说。
“我没时间。”简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虽然是仰视刘劲周,气势却高高在上。
那天是在一个小房间找到秦澜,房间不算温暖,却也不冷,只有一把椅子,秦澜手上没戴手铐,却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刘劲周赶快叫一起来的医生给他检查,他却挥舞着手不叫人靠近,偏叫他们去救简言。刘劲周只能骗他简言已经安全,他不信,一定要亲眼见到才安心。刘劲周无奈,按住他双手让人给他注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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