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东楼一说还真让翟夕吃了一惊,“你从哪弄了这么些能人?”
“房伯给我找的,我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这么上心,我这两天正打算登门道谢呢。”
说起来房伯的心思还真是让付东楼觉得囧。
花院与月桥两个均是中上的姿色,放在大街上看是出挑,可在贵胄府邸里就没那么显眼了。两人一个十八一个十九,却都是打定主意终身不嫁的,付东楼虽没问原由可也能猜到一二。
雪襟模样绝对是一等的,与风泱同岁,梳着两个小髻的包包头很是可爱。但比起花院月桥,雪襟并没有什么出挑的本事,但也是通文墨的,心又细,用来做书童是最好的。
瑞王的爵位特殊,王爷本人是不许留子嗣的。说好听了是对王卿忠贞,其实还不是皇上为了把兵权捏在嫡支亲兄弟手里怕旁支或外戚染指。房伯如此给付东楼挑人,明摆着是把风泱和雪襟看做王爷的通房……呃……小厮。付东楼除了抽着嘴角“呵呵”两声真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房伯可是温泉山庄的总管房贵?说到底你还是要谢我呀,这温泉庄子还是我给你要来的。”翟夕见付东楼气消的差不多了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点着风泱脑门道,“你呀,我就不该信你,到底是你家少爷最重要,一眨眼你就把我给卖了。”
谁捅破的窗户纸还用猜吗,翟夕摇摇头。
风泱有他家少爷撑腰怎么会怕翟夕,小下巴一挑哼了一声,那叫一个狐假虎威。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宰相爹有这么个庄子的。”自从搬到新宅来,付东楼愈发觉得温泉山庄的庄子是次要的,房伯手下这群人才是宝啊。要想真正融入这个时代好好活出个样儿来,房伯绝对是重要助力。
要不说穿越主角都有外挂呢,付东楼体验得很舒爽,点赞。
翟夕犹豫了一下,“我早几年就看上这个山庄了,不为别的,就为里面的温泉。我有个朋友是娘胎里带来的寒症,常年病痛缠身。成都这地方潮湿,他一年到头舒坦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大夫说这病要是有温泉调理会好一点,而要说成都近郊的温泉里,就数这一眼是最上等的了。我本想跟庄子的主人借用一下,可房贵不让。细细探访了好久才从瑞王那探到底细。”
“就知道你才没那么好心,原来还真不是为了我。”这庄子原本就是给先代瑞王建的,尽管先王没住上,瑞王府知道这庄子却也是在理的。只是不知先帝怎么想的,弟弟不在了也没把庄子给弟媳,反是给了付泽凯,也难怪付泽凯没敢去住,里面与王府不定有什么猫腻呢。
“少得了便宜卖乖了。”两人也不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吹风了,边说着就进了花厅。
“既然是你朋友要用,那我跟房伯打个招呼,你需要就带人去好了。”
翟夕在付东楼肩膀上轻砸一拳,“够意思,不枉师兄疼你一场。”
“去去去,恶心巴拉的少来这套。”付东楼嫌恶地弹了弹衣服。
两人在花厅里坐了,花院与月桥端了茶点过来便安静地与风泱雪襟一起站到付东楼身后,进退有度从头到尾都没弄出什么响动,一看就是宫里□□出的好规矩。
“我听说你把分家来的铺子全给关了,可有这么回事?要不要帮忙?”翟夕捻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呦,味道还真棒。这小子现在活得还真滋润,柏钧和啊柏钧和,看来你媳妇是个能花银子会享受的,你就努力挣吧。
付东楼眉头一皱,“你又不知道哪几家铺子是我的,怎么就知道关张这事了。”
翟夕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付东楼晃了晃,“你还是太嫩了,现在全成都的人都知道瑞王的未婚……夫”翟夕在付东楼凶恶的眼神下硬是改了口,“不善经营,刚分了家就把铺子干关门了。”
付东楼:“……”
“你当你那个嫡母这么好对付,长点心眼吧。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还膈应人呢。”
付东楼靠在圈椅里一手支着下颌,蓝色的眸子目光清亮,自负地一笑道:“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付东楼的得意翟夕没当真,他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滓从袖管里掏出一封烫金的帖子丢给付东楼:“铺子倒是不急,急的是眼下这事。”
付东楼狐疑地接过帖子一看,问道:“王太卿殿下要摆宴?还让我过去作陪?”
“你从未在这锦官城的权贵圈子里露过脸,王太卿这么做也是想给你做脸。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藏拙装傻,这次宴会绝对不能失了颜面身份。你要有什么不懂不会的趁早说,宴会在三日后你还有时间学。”
翟夕弹了下帖子,“你要是这次丢了人,以后在王府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见翟夕表情严肃,付东楼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蛤~蟆也是屏蔽词……为什么呢……
、第十四章
说完了宴请的事,翟夕忍不住对付东楼铺子的事起了好奇心 。作为老师,翟夕可从没教过付东楼打理庶务,如今付东楼自信满满倒让翟夕对师父说的夺舍之事信了几分。
“那啥,师兄,跟你商量个事呗?”付东楼盯着帖子沉默了半晌,突然笑得很鸡贼,吓了翟夕一跳更是弄得翟夕一身鸡皮疙瘩。
眼瞧着付东楼往他这边凑,翟夕立刻指着付东楼道:“就待那别动,有话好好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上次叫了声“老师”是把他当枪使闹分家,这次叫“师兄”还不知道是又憋了什么坏水呢。难道是想着宴会上拉自己去挡酒?
“师兄,我记得你是工部侍郎是吧。”
“我既不是银子也不是肥肉,别拿那种眼神看我。”翟夕一手护着他那身百家衣绕到他的椅子后面站着。
“切,瞧你那样,我就是想跟你雇几个工匠,又不是要卖了你吃了你。”那天在市场上看的,大楚的猪肉也不贵啊,你这一身才几斤。毕竟是有求于人,付东楼存了半句话没说。
“你要工匠干什么?”
“做买卖啊。”
翟夕倒是听说了付东楼的铺子关张之后去了不少工匠似是要大兴土木。难道是人手不够?
“工部的匠人都是给朝廷干活的,每年朝廷的活计还忙不完呢,哪有时间给你做私活。”翟夕这话倒是不虚,“你要是需要做点什么玩意,一个半个的我可以找人给你做,保证手艺一流,要是拿去卖可不行。”
“我想找几个手艺好的陶瓷匠人,把我那家古董店改作瓷器店。乱世藏黄金,盛世兴收藏。如今咱们还和北边打着仗呢,古董生意不好做啊。”付东楼琢磨了一下,“要是有出色的绣娘木匠之类的你也给我留意着,等我将来生意做大了肯定还要开别的店。”
你先把眼下这几间倒腾活了再说吧。翟夕是真不看好他师弟。
“你那个古董店多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易于打理银子也不少挣还挺雅致。你卖个瓷器能挣多少,菜碟饭碗,整天算计几文十几文的铜钱儿也不累得慌。”
付东楼的出身本就被都城里的贵胄所不齿,碍着他的身份没人明着敢说什么,可等他真正进了王府,这些交际都是免不了的,怎么让那些人接纳也是个大问题。翟夕觉着像付东楼这样的人开个铺子无非是弄点零花钱,多了多花少了少花不指着吃饭,不如朝高雅方面靠一靠,将来和那群贵胄打交道许是能有些帮助。民窑的瓷器……哎,真心不上台面。
“几文十几文?!”付东楼直接赏了他师兄一个白眼,“你当少爷我劳动力这么廉价,这点小钱都稀罕挣?”
老百姓用的瓷器可不就这个价,又不是官窑贡瓷……
“你不会是想烧了瓷器卖给皇上吧……”翟夕想给付东楼请太医了,这孩子八成是又发烧了。
“天机不可泄露,等烧出来你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两三天就能成的事儿。我敢打包票,我这儿烧出来的瓷器绝对是你想象不出的好东西,到时候皇上想要还要求着我卖他。”
前几年付东楼他爷爷迷上瓷器的时候付东楼可没少跟着老爷子去窑厂,帮着老爷子查资料翻古籍更是没少往脑子里装东西,甚至有一度他还帮老爷子在自家小实验室里合成釉料呢。钧汝哥官定、元青花、斗彩、珐琅彩咱们一个一个来,少爷我也教教你们这群古人什么叫高大上,咱也引领一把时尚。
思及自己出车祸时带在身上的苏麻离青配方,付东楼一时怅然。锦衣玉食呼奴使婢,比起以前的学生生活,真是两辈子的事。哎,回不去了吧……
“师弟,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干你的古董店吧。你那店里的掌柜伙计都是现成的熟手,以后你出门应酬送礼也能从店里挑东西,不比你卖瓷器强。”
“求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要不将来那铺子我给你一成干股,赔了算我的,赚了分你钱。”没眼光,真没眼光。就这德行还当我师兄呢,丢人。
“我这人向来吃穿随意没那么大花销,俸禄足够我用了,师弟好意心领了。”翟夕也是有话直说,“我认识的匠人哪个不是宫府里衙门里挂了号的,哪能大批给你烧瓷器。再说就算我给你找来人了,你哪弄个窑去?再者你店里换了生意,掌柜的是不是也要换?他们都是在付家干活的老人,你一上任就把人家踢出去,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好像你急着和付家划清界限似的。纵使你真有这打算也不能现在干,你可是刚分完家。”
并非是上纲上线,古人的价值观和评判标准就是如此。翟夕想得周全付东楼也听劝,只是这瓷器店还是要开的。
“我也不是容不下人,这几天我查三个铺子的账,没一个是干净的。”现代审计技术付东楼知道的不多,也就是他二表哥是干这个的他才跟着学了点皮毛,但拿来查这几个铺子的账本还是足够了。尤其是有月桥帮忙,付东楼只动动嘴说几句,月桥这个天才账房就帮他把帐查清了。现在付东楼正教月桥复式记账和阿拉伯数字呢,许是到了年底还能出个报表。
“水至清则无鱼,谁家的产业是真干净的,差不多就得了。”翟夕劝道。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他要是就黑个三瓜俩枣的钱我看在他们辛苦多年的份上也不至于计较,可现在铺子是我的,我总要想着长长久久地经营下去吧。那几个掌柜的再不换,我这铺子不出三年就要关张。”
付东楼没好意思说,这群人做买卖也忒黑了点,陈米当新米,高仿当古玩,仗着宰相府后台硬罢了。现在付东楼和相府的关系就那样,他也没认为等自己跟那个万分嫌弃他的王爷成亲之后那人能给他撑腰。只怕到时候被瑞王府知道他的铺子仗势欺人,王太卿和王爷第一个要修理的就是他。
“经商做买卖我就不太在行了,你要是想找些可心儿的掌柜伙计我也只能托人帮你打听。至于瓷器那个,真是帮不了,最多也就是在官窑偷着帮你烧几样,哪够你拿去卖的。”翟夕拍了拍付东楼的肩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把你读书人的清高劲儿收一收吧,虽是不能当奸商,但太干净了是坐不起买卖的。”
见翟夕一本正经的,付东楼也只能叹口气另想法子。
别人穿越要啥有啥,到老子这一没人二没关系钱也就那么点,求开外挂啊!
虽然瓷器的事儿不行,付东楼也还是留翟夕共进晚餐,顺便给了翟夕几张图样让他帮着烧几样东西。在尝了付东楼写菜谱花院下厨制作的北式大八件后,翟夕兴奋地表示每日求蹭点心,并认为付东楼那个粮店改建之后会很有“钱”途。
送走了翟夕,付东楼的思绪又回到了瓷器上。
瓷器店是付东楼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生产点花样新颖的瓷器一则是可以卖给宫廷二来还能走海上丝绸之路出口,银子少不了不说,还不会对这个时空的生产力产生太大影响。付东楼可不想直接弄出个蒸汽机之类的让华夏大地提前工业革命,环境污染雾霾什么的他可是受够了。
要不直接去买个窑窖?手里的黄金在改造完粮店和布庄之后还有四百多两,刨去维持宅子和温泉山庄的费用,能使的应该还够四百两。这年头一个七品官的月俸也就两贯钱,虽说当官的还有禄米职田之类的不愁吃喝,可四百两金子也绝对是相当大的数额了,就是不知道窑窖这东西是什么价啊。要烧好瓷器,买个差点的也不成啊……
“主子,花院姐姐给您做了盏黄芪红枣鸡汤,说是让您趁热喝了补补气血。”雪襟端着汤碗进来跪到付东楼歇着的矮塌旁奉上去。
“早就和你说了不用这么多规矩,动不动就跪,你也不觉得累。”付东楼接过汤碗尝了一口,味道鲜美温度正可口,花院果然是好手艺。最近照镜子觉得脸色红润了不少,比以前那副苍白样儿可是好多了。
“知道主子心慈,可您在这靠着,让小的居高临下看着您小的做不来。再说小的这样奉给您,您接着也得劲儿不是。”
雪襟是房伯从小教出来的,和花院月桥一样,原就是给王府或相府的小主子预备的,规矩自然是好的人也机灵,相比之下风泱就有点小家子气了。不过付东楼倒觉得两人各有各的好。风泱贴心适合照顾生活起居,雪襟进退有度适合带出去应酬,二人一内一外也是相得益彰。
付东楼虽然挺享受封建特权阶级的腐化堕落生活的,可有两个人使唤也尽够了。花院和月桥是女孩子心细,付东楼让她们管着自己的衣饰杂物,起居之类的需要进内室的事儿还是叫风泱和雪襟来做。让两个大姑娘伺候自己穿衣服这种事,哪怕人家姑娘觉得无所谓,付东楼自己也不自在。
雪襟见付东楼喝汤时候还皱着眉,眨了眨水灵的桃花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主子,是不是还在为瓷器店的事愁着?或是不知道三日后的宴会该如何应对?”
“嗯?你有主意?”付东楼脑子里还胡乱琢磨着答得并不经心,那种无喜无怒的声音倒让雪襟含糊了。私自揣测主子的心意是犯忌讳的,尤其是在皇宫王府。雪襟低了头不知该不该说自己的想法,暗自后悔多了嘴。
“怎么不说了,我等着听呢。”付东楼一瞧雪襟咬着嘴唇着急的小模样,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想说就说,你愿意替我费心思是贴我的心,我还能罚你不成。你就是跟我时间短,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少爷我是最随和的了。”
“小的一进府就听说房伯家的事儿了,知道主子是好人,小的也盼着跟主子长点本事有出息呢。”雪襟眉开眼笑道,“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