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钧和清了清嗓子别开眼,“翟夕教了你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本王可以肯定你是的他真传了。”
神转折啊……这和翟夕有一毛钱关系吗。付东楼一头雾水,胳膊一动方察觉自己刚才那副样子只怕比街上骂娘的泼妇不遑多让……翟师兄,连累您躺枪了……
“不管皇兄是否猜忌我,那日之事我也必须要做。瑞王府与宰相政见不和举朝皆知,只有瑞王府出面说宰相清白才能真正让皇兄相信。北燕虎视眈眈,江宁的事还未查清,大楚不能乱……”《浮世录》是被付泽凯弄走了,这种事情柏钧和虽猜测过却也不希望是这样。中书令门生遍天下,如今朝政稳定付泽凯功不可没。即便是这个人早晚要除掉,也绝不能是以北燕奸细或者操纵朝纲这样的罪名,至少现在不行。付泽凯能认下这个亏亦是相忍为国,算是皇上王爷与宰相三人之间的默契。
“你……何必跟我解释这些……”付东楼摊手,“反正我们互相看不上,你就算解释了告诉我你不是真傻又如何?”
柏钧和难得不冷嘲热讽好好说话,付东楼却觉得心慌不适应。他打量了柏钧和两眼,心下认定今天的瑞王爷是得了间歇性神经病,喜怒无常。
“那你又何必让我知道你不蠢?”柏钧和有些气急败坏地回道,旋即又恢复了不咸不淡的老样子,“况且你说的那些,也不能证明你聪明,至少现在,我不觉得你是个有用之人。无非是会舞文弄墨罢了,眼下这时局,你之所长于江山社稷无益。”
说完也不等付东楼反应,柏钧和快步离开了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前朝杜甫的诗。”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从木炎身后走来,深邃的五官与古铜色的肌肤显示着他与大楚汉人不同的种族。
滔滔江水拍在两岸的岩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气势磅礴地回响在耳边,若非木炎与来人皆是习武之人,恐怕是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的。
来人抖开手中的丝绒斗篷披在木炎身上,那披风色的,衬得木炎白皙的面庞多了一分儒雅。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杜甫的诗了,你以前不是嫌他的诗读了气闷吗?”
“以前?”木炎笑笑,“我以前懂什么?我以前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算计不到的,只要我想,什么都能得到。可现在……”
“是因为小师弟的事吗?”来人从后面揽住木炎的肩让他靠在自己温热结实的胸膛上,握住木炎冰冷的手道,“听说小师弟被夺舍了。”
“人有千算天有一算啊,就好像这滚滚而逝的江水,没有半点回还的余地,说去就去了。”木炎倚着身后人的肩膀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也许我早已经随波逐流拍在石头上了,只是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还在奔腾。”
“你今日倒是感慨良多。”男人浅笑,低下头在木炎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
“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去栽培他,眼见着他就要嫁入王府了,居然平白变成这样。”木炎摇摇头,“秦瑶本就把玉玺的秘密咬得死死的,东楼现在又把前尘往事忘个精光,再想寻玉玺的下落更难了。”
“你只不过是从星象上猜测小师弟不是原来的小师弟而已,没准真的只是中了曲氏的招大病一场失忆了呢。”
“我怎么会看错。退一步说,即便真的只是失忆了,我们不一样是前功尽弃了。我这些年用公输哲拿着翟夕,翟夕已然心存不满,如今又失了付东楼这颗棋子……呵呵……”木炎紧了紧披风,“回去吧,风冷了。”
“我还道你不知冷热呢,一个人在江边吹风。”男人说着揽了木炎往回走,“我听阿夕说,现在的东楼也并不怎么喜欢瑞王,我们最多就是浪费了一颗棋子而已,也未必就是让顾贤与瑞王白得了助力。况且,传国玉玺只不过是个象征,有谁是真的只靠一块石头就得了天下的。再说阿夕,他心底毕竟是敬你的。”
木炎瞥了男人一眼,“哼,我以前还不喜欢你呢,情爱这种事怎么说的好。”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喜欢我了是吗?”男人的笑声浑厚低醇,好像岁月沉淀出的醇酒。
“风易,我是不是该打发你走了。”木炎脸色一冷,再不肯给风易好颜色。
“就算东楼喜欢上瑞王了又如何,他现在不是也不记得玉玺的事了吗?”风易识相地转换了话题。对于身边这人,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儿了。
木炎默默地走了几步,长叹一口气,“传国玉玺不止是一块石头。且不说它象征着帝祚正统,只说上古帝王藏在其间的宝藏便足够吸引任何人了。不止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更有古圣先贤留下的著作典章和那些失传已久的技艺。”
“都只是传说罢了,否则为何始皇之后再没人见过那些东西。若说那些神乎其神的技艺,难道千年之前的东西能比现在的都好?”风易轻蔑地挑了下唇角,“还有长生不老之术,更是无稽之谈,秦始皇现在怕是都烂成渣滓了吧,要真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他当是第一个吃了才对。”
“上古之时有神魔之争,许多造物皆是鬼斧神工,古人未必不如今人。”木炎蹙眉,“说到底,我还是更看重玉玺的号召力。你看看现在,大楚偏安南方,北燕亦开始注重休养生息,再过十年,还有谁会记得大唐辉煌的长安……”
停下脚步,风易搂住木炎,“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执着于复国,不过你喜欢,我奉陪便是。”
讨好情人的话语没收到预想之中的效果,风易被木炎一把推开不说还获得了附送的一个白眼。
“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谁稀罕你了,快点滚回北燕去,见你就烦。”
言罢,木炎甩手向钦差驻地走去,留下风易哭笑不得。
“哎,越来越不好哄了……”
为媳妇烦心的不止一个。
赏春宴之后,顾贤单独找柏钧和谈过一次,父子二人将将说完话,宫里的公公便来传旨说皇帝要见柏钧和,还说瑞王若是还不进宫面圣,皇帝就亲自来王府找他。柏钧和无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得连夜进宫。
可顾贤卿所说之事大大超出了柏钧和的想象,以至于英明神武的瑞王在宫里被他皇帝哥哥罚跪的时候满脑子都还是顾贤的话。
“原是不想告诉你的,可前两天出了搜查相府的事付东楼今日又大出风头,你再怎么躲也是要进宫一趟的。无论钧昊到时候说什么,你和付东楼的婚事都不能被取消。”柏钧和觉得他父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是严肃,远没有以往的从容淡定。
“付东楼,是找到传国玉玺的唯一线索。”
难怪父卿一定要我娶付东楼。柏钧和说不出现在自己心情是好了一些还是更糟了。
柏钧昊进屋的时候正瞧见弟弟张肩拔背的挺拔身姿,跪得那叫一个端正。
“呦,李全,今儿早上太阳打哪边出来的你看了没?”柏钧昊绕过柏钧和走到上位坐了,拉着大内总管李全打趣柏钧和,“依朕看,是西边儿吧。”
李全陪着笑没敢搭腔。
“皇兄就会取笑臣弟。”大男孩儿柏钧和愤愤,埋怨的眼神一个接一个朝他哥那瞟。
“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老老实实认罚过,王太卿罚你不算。朕原以为一来就会看到你盘腿地上坐着,没成想还真是跪着的。”
皇上来了自有宫人进来奉茶,柏钧和趁势站起来接了宫人手里的茶盘给他哥端上去。也不知道是真腿疼了还是装的,柏钧和没站稳,一杯热茶差点招呼在他哥的龙袍上。
“装,接着装啊。没想到瑞王殿下如此身娇体弱,朕看瑞王还是回家养着吧,羽林军就交给……”
“别,皇兄,臣弟错了,这不就是想给您端茶赔罪嘛。”柏钧和赶忙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立在他哥手边。
“赔罪?”话音没落,柏钧昊“咣”的一声将茶碗狠狠撩在茶几上,“你真是跟天借胆儿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就敢让人把相府给搜了!朕传你进宫问话,你倒好,架子比天大,竟然一拖再拖直到今日,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可不是跟您借的胆子嘛,再说也不是光明正大进去搜的,是扮成飞贼进去转了一圈……要不是知道会被您骂,我能不进宫吗,臣弟是怕您……”
“放屁!”谁说皇帝要讲仪范,着急了照样骂街,“你如今敢搜相府,明儿个是不是就能到大内行刺朕了!怕,朕看你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站了没一会的柏钧和听了这话又跪了,黑亮的眸子直视柏钧昊的双眼,“臣弟已经知晓《浮世录》的事了。大楚不能乱,大楚的中书令若是通敌或者被人设计成通敌,对于大楚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柏钧昊冷冷看着弟弟没说话。瑞王府才知道《浮世录》吗?未必吧。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臣弟与中书令互相看不顺眼,付相天天防着臣弟拥兵自重,臣弟天天琢磨着分散相权,这个时候也只有臣弟出来说付相清白,大臣们才会相信吧。”
大臣们知道屁的《浮世录》。柏钧昊能不知道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吗,王爷闹相府是戏,皇上骂王爷如何不是戏。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付相,朕便把你与付东楼的赐婚取消了吧。二弟早亡其他兄弟年岁都小,父皇诸子中唯有小三儿你与朕最亲近,朕也舍不得你受委屈不是。”
李全早就换了一杯茶来奉给柏钧昊,柏钧昊的视线被茶杯遮掩着,却没放过弟弟脸上的一丝变化,只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罢了。
皇兄,你果然是担心王府与相府勾结私藏《浮世录》吗?付泽凯一心助你尚且被疑,又有谁能真正得了你的信任……
柏钧和很想顺水推舟拒绝了这门婚事,这是一举数得的事,奈何传国玉玺……
“皇兄早说啊,要是您这话早说一天,臣弟立刻答应。可今日赏春宴,臣弟突然发现付东楼还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至少长得顺眼啊。再说了,父卿纳采礼都准备好了,明后天就要送过去,您这时候说取消婚事,臣弟岂不成了无信无义之辈……”柏钧和摸摸鼻子,“早知道您说这个臣弟一早就进宫了……”
“无妨,朕下旨替你担了就是,大不了再替你选个好看的。朕听说你这纳采都是把付泽凯叫到王府去的,可见是看不上这门亲家。”
“皇兄,您就别逗弄臣弟玩了。”柏钧和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不看他哥,“刚刚赐婚的时候臣弟怎么求您您都不听,偏和父卿一样信国师说的什么不娶付东楼臣弟恐会重蹈父王的覆辙英年早逝,现在您倒是想起来了。臣弟以前没仔细瞧,那付东楼当真漂亮,蓝眼睛会勾魂似的。今儿个赏春宴上他还大大出了一把风头,您上哪再找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美人给臣弟啊。现在锦官城的勋贵们可都知道他是臣弟未来的媳妇了呢。”
“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个美人吗。”
柏钧和嘿嘿一笑,颇有些浪荡子的味道,“皇兄哪天见了付东楼就知道了,他那双蓝眼睛,可比母后最心爱的那枚蓝宝石戒指都美。还有那张小嘴,亲一口蜜糖一样甜啊。”
呸,分明就是属狗的,一亲一嘴毛。瑞王爷心里想的才是真话。
“还没成婚呢你就把人家亲了?”柏钧昊一惊,“你在军营里真是没学好的,净学这些不入眼的。”
“臣弟那不是忍不住了嘛。”
“没出息。”柏钧昊笑骂一句,似是心情好了很多,“这些天那些御史一直嚷嚷此事,你躲了几天打着给王叔侍疾的名义没上朝,明天可是大朝会你躲不了了,到时候打算怎么应对。”
“谁说这事是臣弟干的,分明就是遭贼了,攀诬王爷可是要问罪的。”柏钧和跪了半天真腿疼了,眼见他哥不生气了不等他哥发话自己就站起来了。
“那《浮世录》……”皮猴故态萌生,柏钧昊眯着眼睛扫了他弟弟两眼,“朕没记得和你说过。”
“江宁守军是父王练出来的,臣弟下面有人呐。”
“放眼大楚,也就你敢跟朕说你下面有人。”
“臣弟上面还有人呢,不就是皇兄您嘛。”
“行了,你少给朕添堵朕就知足了,眼下时辰挺晚的了,你回去吧。”
一见柏钧昊打发人,柏钧和不干了,“哥,今儿晚弟弟不能走。”没上没下地抱了皇上的胳膊,柏钧昊连“皇兄”二字都不用了。
“怎么了?”该演的戏码都演完了才对啊。
“臣弟前几日是自作主张,父卿知道后狠骂了臣弟一通,碍着赏春宴臣弟还要露脸才没动家法。今天赏春宴完了,你让人去传旨的时候臣弟可不就是在父卿书房里挨训呢,臣弟今儿回去的话,明儿就别想来上朝了,指定被打的下不了床。”
弟弟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弄得柏钧昊哭笑不得。
“也罢,你今儿就留宿宫中吧,母后也想你了,晚上便与朕一道就寝,咱们哥俩也可小酌几杯。”
“就知道皇兄疼我,今儿晚上臣弟给您侍寝,明儿个那些御史看在臣弟刚刚承宠的份儿上也不好参臣弟了。”
抬脚就往弟弟屁股上招呼,柏钧昊怒骂,“满嘴胡吠什么,你就说不出句人话来。”
“哎呦,皇兄别踹,您还真使劲儿啊。臣弟不跟您这待了,这就去给母后请安。”柏钧和说着跪安都省了,一路颠儿着就跑出去了。
“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风花雪月四个人一致觉得他们家少爷被王爷深深地伤害了。
那天赏春宴结束,付东楼没回东篱,而是回了城外的南山苑扎进了新盖好的实验室。这几天吃饭喝水都是给送进去的,付东楼一步都没迈出来过。
风泱:“主子从小就喜欢热闹,以前宅子里人少也就罢了,现在却把自己关在那小屋子里。”
雪襟:“主子那么爱干净,这几日都没叫抬水进去沐浴,身上指定难受呢。”
花院:“主子平日最喜美食,可这几天送进去的饭都没怎么动,也就馒头用了几口,这可怎么好。”
月桥:“以前主子哪天不翻翻账本点点银钱,这几天粮店都要重新开张了也没见动静呢。”
风花雪月:“哎……”王爷你个人渣!
虽说付东楼闭关了七八天,可该干的事却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如今这锦官城里的说书人都在讲一个新段子,说的是洞庭龙女远嫁川蜀,遭其夫府南河君与公婆虐待,偶然间遇见了成都书生柳毅,柳毅帮龙女传书到洞庭龙宫报信,龙女这才得救。龙女为报恩以身相许,柳毅谦谦君子不欲挟恩图报,拒绝了龙女。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