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炎那人飘然出尘超然物外实在不适合过问这些俗物,他关心付东楼付东楼打心眼里感激,对把人家原装徒弟给弄没了这事儿也挺过意不去的,是以付东楼并不想那这些事情去烦木炎,最多由木炎牵线搭桥去见见公输哲,剩下的事儿嘛……等将来发家致富赚了钱孝敬木炎就是了。
柏钧和几乎想撬开付东楼脑袋看看是不是今儿这壳子里又换人了,怎么句句话说得都让人舒心呢。
将玉佩还给付东楼道:“你收好了吧,这种品质的古玉饶是父卿藏品丰富也没见过几块,你整日戴在手上也不怕丢了。你若真喜欢佩玉我回头寻一块上好的红翡给你就是,你戴红玉确实很衬。”
柏钧和单纯的赞美落在付东楼耳朵里就多了几分别的意思,当即俏脸一红有些结巴道:“我皮肤白……什么颜色都衬……”
呸,还嫌调戏的不够啊……付东楼想咬舌头。可惜上辈子这辈子都没应对过这种情况,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况且柏钧和那眼神清澈面容淡定哪像是有旖旎心思的,完全是就事论事,反而更叫人尴尬。
柏钧和浅笑一下并未说话,付东楼心里莫名发急,这一着急可算是把正经事儿想起来了。
“那个啥……你看今天我们俩相处也挺愉快的,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说。”柏钧和隐隐觉得今天的好气氛到头了……
“你看咱俩这婚事,基本上没戏作罢了吧,肯定是要办了……”
“你不想嫁?”柏钧和眼睛一眯脸色一沉,这小子是真想悔婚?!
“你着什么急啊,烂土豆不禁夸,刚说处得好你就来劲儿,你让我把话说完啊。”付东楼脖子一梗也呛上了。
“嗯,你继续说。”柏钧和靠近椅子里,修长的双腿在桌案下随意交叠着,长臂舒展搭在弧状的扶手上,颈子微微一斜,慵懒的神态里偏偏藏了几分威压。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怎么敢悔婚。”付东楼小声嘀咕一句继而道,“你看我们俩也是能找到共同话题的,但更多时候还是脾气合不来。我师父和我说了,你是因为怕早死才要娶我的……”娶你妹,真别扭!
“虽然我认为这种迷信的东西不能随便信,但你是征战沙场的人,求个心安也在理。你觉得娶我委屈我还觉得嫁你委屈呢,咱俩算扯平了。不过重点是,这性格合不来没法谈恋爱啊……”
“谈恋爱?”柏钧和对这词儿很陌生。
“就是没感情怎么过日子……”付东楼嘴角抽抽。
“没感情怎么不能过日子?过过不就有感情了。”柏钧和向往过像他父王父卿一般情投意合的日子但也知道那可遇不可求,将来的王卿多半是各方角力博弈之下妥协的结果。可这又怎样?能相敬如宾就好,日子久了没有两情相悦也能有亲情。
王爷,咱俩这是有代沟啊,你想先婚后爱我想有感情基础再结婚啊!
柏钧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付东楼下巴砸到地上去了。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自有一片天地,整日情情爱爱是闺阁女儿的玩意,大男人缠绵后院像什么样子,没出息。”
付东楼:“……”原来先婚后爱都不是……求问被迫结婚的对象和自己有一千两百多年的代沟怎么破!
付东楼抑郁了,原来比花心萝卜风流王爷更可怕的是……王爷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付东楼窝在椅子里半天不说话弄得柏钧和也憋闷起来。付东楼所说的感情他还真……看来父卿说的把他哄好了弄到传国玉玺的秘密实在是太有难度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你到底想怎么过日子啊?柏钧和没问过这样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一倾地,一头牛,一个汉子一个娃,吃喝不愁就行了。”
“从你现在做事这手笔,真没看出来……”柏钧和惊了,马上又意识到另一个重点,“你喜欢男人哪来的娃?”
“捡一个也行啊,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想找个继承人。其实我挺喜欢小孩的。”付东楼托着腮帮子恹恹的。
两人又沉默了。
“只要你一心向着我,真心把我当你夫君对待,我自认……没那么难相处。”柏钧和第一次觉得说一句话可以这么费劲,眼前这人真是超越了他的各种设想,所有的计划放到他身上通通不合适。
罢了,有才华长得好看,出身再不好也将是自己老婆了,父卿说得对,无碍大局让让他又何妨。
“呵呵……没觉得……”
柏钧和:“……”
“这样吧,我这人呢,和人虚情假意什么的实在做不来。那样过日子你别扭我也别扭,咱俩肯定还要吵。以后我会什么能做什么都和你商量,你做什么我都鼎力支持,你给我一个施展的平台,事业成功也能弥补我爱情失败的缺憾不是。至于两口子间那点事儿……”付东楼觉得脸皮儿发烫了,“成婚归成婚,那档子事儿咱能不能先缓缓……”
顺毛捋着捋着,手一抖,毛又戕了。
柏钧和起初没明白,一瞧付东楼耳朵尖儿都红了立刻反应过来了,心底霎时窜起一道火差点拍桌子——还没大婚呢就不让老子进房了!付东楼你有种!你真太有种了!
瑞王爷眼底乌云涌动风雷电火付东楼全没看见,一人儿低着头光顾着害羞了。待准王卿抬头的时候,王爷俩眼早都红透了。
“那什么,我跟你说,婚内强(奸是不道德的,把我逼急了我,我……”付东楼哆嗦着站起身本能地往后退,言语间迅速衡量了一下敌我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我死给你看!”
柏钧和恨不能一口血喷付东楼脸上,什么婚内强(奸,真亏他说得出口!喊那么大声当外面的亲兵都是死人啊,还要不要脸!
上去一把捂住付东楼的嘴,柏钧和盯着手底下那修长白皙的颈子上不住滑动的细小喉结,真想掐死这小子算了。
“再乱喊!”压低了嗓子柏钧和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再乱喊老子现在就强(奸你!”
死命挣扎的付东楼瞬间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付东楼口无遮拦没规矩不成体统这笔账全被柏钧和算到了翟夕头上,领了教导付东楼的差事就把人教成这样,这是打王府的脸吗?至于挑翟夕做老师的人是顾贤这事儿,柏钧和表示,他父卿永远英明神武怎么会做错事呢?
被付东楼惹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柏钧和大概也有些麻木了,见付东楼老实了也就没继续折腾他。强(奸不强(奸的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真这么做付东楼就不用做人了,柏钧和也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付东楼是真真被吓到了。柏钧和要是动手,他这样的文弱书生再来上三四个也是不够瞧的,是以柏钧和吼出来的那一瞬间付东楼的脸立刻就白了。现在柏钧和收手了,付东楼仍是心有余悸,身体僵硬好一阵子缓不过来。
有过今日一番畅快的交谈,柏钧和心里已经对付东楼多少有些好感了,见他那副惨象也有点不落忍。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多过过脑子,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就你现在这样子,等嫁过来进宫应酬与官员往来,岂不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柏钧和皱着眉头又找补了一句,“本王可没功夫跟着你收拾烂摊子。”
妈蛋,老子也会权谋,没用过还能没看过么?信不信我能给你写一本《帝王权术与官场谋略大全》。
委委屈屈地抬起头,正对上柏钧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付东楼顿时萎了……好吧,理论与实践确实有点差距……大不了以后在家当技术宅,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们这帮心肠打着中华结的人打交道啊,书本才是人类的朋友。
“罢了,时辰不早,我直接送你回东府吧。”
“怎么非要今日就去?我日用的东西都在南山苑,花院月桥也没跟过来,直接搬到东府去很不方便。”付东楼蹙眉。
“我派人过去接你那两个婢女去东府就是,秦裕也会调防过去。南山苑只是别苑,东府才是你正经的宅子,总不能你去南山苑住了几日东府就连件衣服都不留了吧,况且那府里还一宅子下人呢。”
付东楼低头嘀咕:“你对我宅子里的事儿知道得真清楚。”
“我今日就送你过去自有我的打算。”只这一句,柏钧和再不继续解释。
站起身直接往外走,付东楼叹道:“我要的不是你面子上的尊重,你能不能……算了……”
柏钧和怔在原地,半晌才跟了出去。
送付东楼回来这一路柏钧和骑马付东楼坐马车,二人再没有过交谈。到了东府付东楼径自进了家门也没请柏钧和进来喝杯茶。柏钧和看着付东楼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抬头凝视了匾额上的“东篱”二字良久,打马而去。
付东楼在军营待了半日,回到家里又饿又乏,风雪霜三个在军帐外隐约听到了自家主子与王爷呛声只道主子心情一定不好,伺候得格外小心。
东府有段时间没主子,主卧书房虽有人打扫也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又要吩咐备饭备水之类的,风泱与雪襟具是脚不沾地地忙活。霜衣想搭手但毕竟对这里不熟悉只得作罢,来到付东楼身边跪在脚踏上给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主子捶腿。
“你怎么做起这个来了?”小腿传来微胀酥麻的热流,付东楼懒懒抬了下眼皮儿。
“小的愚笨不会伺候,倒是这捶腿的功夫以前在师父跟前常做有些心得,主子可还舒坦?”霜衣一笑,圆脸上露出一对小酒窝很是可爱。
“你是来给我干活当帮手的又不是贴身小厮,不必做这些。我回来跟房福说给你按外院的例,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自会叫你,平日你愿意学点什么随你,想回去看看你原来的师父也无妨。”
对于霜衣,付东楼本没有用他的心思。若说身边伺候的人,风花雪月四个足足够了;若说是给他造个东西做个实验打下手……一个小木匠学徒真未必够看,找个技术上等的老工匠还差不多。今日带着霜衣,实则是给柏钧和看的,算是对他道歉的回应。
“小的来之前王爷亲自嘱咐过,一定要伺候好主子,除了给主子打个下手什么的,平日里也要尽心……若是王爷知道小的偷懒耍滑……”
“算了,想做就做吧,我这人随和也没那么多禁忌,等下叫风泱雪襟给你说说就是。”
一时间觉得心累,疲倦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己就这么一个人,金银田产师长亲人说是自己的也又不是自己的,被人算计来算计去,似乎也不必那么在乎……
霜衣听付东楼的意思是允了近身伺候心下欢喜,可主子怏怏他也不好面带喜色,低了头继续给付东楼捏腿。
“主子快来尝尝咱们大厨新做的点心。”雪襟打厨房回来手里端着一盘淡粉红的糕点,酸甜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甚是好闻。
心情欠佳胃口也不会好,付东楼都没睁眼,拖着长音儿问了句:“什么呀?”
雪襟去厨房吩咐的时候正赶上白案师傅试做出来这点心,为了哄住自家少爷开心雪襟便给端了来,此时更是说得绘声绘色的。
“这是咱们白案师傅按照您上次写的方子做的新口味的梅子糕,用的是刚刚摘下来的梅子,味儿可好呢。花院说过酸甜的东西开胃,咱们回来的匆忙晚饭还要等会才得,您先来这个垫垫也开开胃。”
付东楼没吱声,雪襟一急也在脚踏上跪了捧着盘子继续哄主子道:“自打您给庆丰楼那边写了菜谱,咱们自家的厨子都叫着劲呢,就想在主子面前露脸。您最近没回东府,白案师傅可是等着给您献艺等了好久呢。这点心日日都换着味儿的做,还试着夹馅儿裱花儿,要不怎么您一回来就有现成的呢。”
付东楼还是没说话。
雪襟正待再说,霜衣在他衣摆上轻扯了下,小声道:“雪襟哥哥,我看主子大概是睡着了。”
雪襟一愣,小脸往付东楼近身一凑,听得主子绵长舒缓的呼吸再看手腕下闭合的眼眸,可不就是睡着了么。
默默地跪坐在脚后跟上,雪襟看着盘子里美味儿的点心,鼻子突然酸酸的……
顾贤是先一步回府的,柏钧和进门的时候顾贤都已经吩咐摆饭了。
“你怎么回来了?”顾贤打趣儿子,“我以为你会带着楼儿去城里吃,我听说那孩子对吃挺上心的。”
“父卿,他和我真的很般配吗?那些话都是国师哄您的吧。为什么他的想法总是与我……”柏钧和皱着眉头想了想,“倒也不会南辕北辙,就是总想不到一起去。他……很奇怪……”
儿子坚毅的脸庞上呈现出迷茫懵懂的神情,饶是顾贤这个当爹的也觉得稀奇。
让儿子坐了又吩咐人先上些酒菜烫壶惠泉酒来,顾贤好性子地说道:“为父对易数命理无甚兴趣亦没有天赋,只是学了些皮毛玩玩而已,虽敬畏鬼神却也不会拿这些东西束缚住自己。我与你父王这一辈子,出生入死靠的全是自己的本事,唯一能让为父庆幸自己命好的,大概就是能和你父王相守了,尽管时间不长。”
柏钧和没说话,拿起酒壶给顾贤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默默饮着。
“你能想想这些情情爱爱的其实挺好,可怜你生在帝王家不像寻常百姓能过简单的日子,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或者无法与你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在家国天下中找到让自己舒服的活法。”
“父卿,你难道不觉得男人若是满脑子情爱便做不得大事了吗?”柏钧和略有些吃惊。
顾贤拿起酒杯捏在两指之间转着,一双凤眸中褪去了莫测的掩饰,柔软如春水的眼神落在远远的地方。
“我这一生,只有在遇到熠哥之后才是真正的顾贤,也只有在失去他之后,才知情之三味……”笑着看向儿子,“这可是你说的情爱吗?”
“可上位者之爱往往是祸患的根源不是吗?”顾贤的话超出了柏钧和多年来的认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心中发芽,可嫩芽上面却落着巨石。
“远有妲己褒姒,近有贵妃杨氏,上位者唯一能爱的,难道不该是江山社稷吗?”柏钧和话语一顿,“否则,江山美人该如何抉择?”
顾贤错愕:“你与楼儿没到这个份儿上吧。”
“当然不是。”柏钧和急忙解释,“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顾贤再笑,举手之间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倾尽天下博美人一笑,拱手河山讨吾爱之欢,何尝不是一种气魄。只是真正值得君王倾尽天下的美人必不会使君王失去河山。”
仿佛从阴暗蜿蜒的山洞中走出来,柏钧和顿觉豁然开朗眼前一片澄澈清明。
“父卿所言让儿子受益匪浅。”柏钧和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