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如果七王爷想要自己的身子,给就给罢,或许等他真正看到全貌之後,发现残缺且苍白枯瘠的身体丑陋可厌,就会鄙夷放弃了。
宋炜的嘴向下游移到魏小渺的咽喉,一下一下吸吮著细腻的皮肤,留下一个一个红艳而色情的痕迹。
魏小渺感到有些疼,皮肤变得比平常敏感,感觉到宋炜的唇舌贴著皮肤舔噬吸吮,一股股异样的骚痒随之冉冉漾开,虽极力忍抑著不颤抖,心跳与呼吸却无法再保持平稳,终究还是被打乱了。
宋炜抚摸的手劲跟著加重,揉搓起魏小渺的身体,似乎恨不能撕开阻隔二人的衣物。
「王爷,别在这里。」魏小渺努力捉著一丝清明,仍试图保持理智。「请让小人先沐浴净身後再……侍候您不迟……」
侍候二字,像要掏光他全身的力量,献祭一般顺从了命运。
「可以吗?」宋炜沙哑反问。「你真的愿意吗?」
「……小人不敢说不。」
短短一句话,当头淋了宋炜一桶冷水,欲火顿时化为满腔怒火,恨恨的在魏小渺颈侧用力咬一口,冷冷道:「魏小渺,有时我真想恨你,恨得想直接操死你算了,你我都不是小儿小女,何必矫情至此。」
刹那间,魏小渺有种被当胸打一拳的错觉,疼得呼吸一窒,原来在七王爷的眼中,他不过是矫揉造作……
「魏小渺,我不想强迫你,但也不会一直忍耐下去。」
话落,宋炜放手,从他身边走开。
「……王爷!」魏小渺脱口喊住他,脑子一片莫名混乱,七王爷不曾对他此般疾言厉色过,一时叫他无比心慌。
宋炜背对他站著,不发一语。
「小人没有……没有……」魏小渺不知为何的著急焦虑,不知为何的想替自己辩解,可话却噎在喉头吐不出来。
宋炜举步再走,没等他说完话,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跨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留恋,走进阴暗中的背影显得冷漠无情。
魏小渺生平第一次感到很伤心,宋炜的话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入他的胸口,再把他的心活活剜出来,胸口疼得非常难受,从来没这般难受过。
他没为今晚暂时逃过一劫松口气,反而更觉酸苦不堪,几乎是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儿,整个人看来失魂落魄的。
久久,神情黯然的对著房门喃喃自语:「王爷……我不是矫情,我只是不能……」
不能沉沦,不能迷失,不能……去爱其实早已爱上的男人……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在很久以前就爱上宋炜了,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断逃避。
他忽然不明白了,为什麽爱上一个同样也爱著自己的人,会是万分煎熬的一件事呢?
他忽然厌恨起自己的命运、身份、残缺,更厌恨自己凡事听天由命的卑恭性格。
他忽然觉得绝望,内心有什麽在这绝望中慢慢土崩瓦解,想大声的呐喊哭叫宣泄出来,然而到底还是习惯性的强忍住了,连绝望都是压抑的。
魏若草说他自怜自艾,作茧自缚,呵,可不正是眼下这景况麽?
所有的苦闷愁绪全化为自嘲的苦笑,轻不可闻的一声低响,在阒静的黑夜中却清亮开来,刺痛了自己的耳朵。
宋炜怒容满面走出去,不知随口两句气话惹得魏小渺心慌意乱,心境起了极大变化。
今日他本就不打算急吼吼的抱人滚上床,只想适可而止的缱绻温存一下,岂知二年多等到的,却是一句天杀的「不敢说不」。
他究竟把本王当成什麽了?逼良为娼的土匪恶霸吗?
宋炜感到异常愤怒,真想直接就地办了魏小渺,管他是否心甘情愿或虚与委蛇,想狠狠操得他下不了床,操到他昏天暗地脑子里啥都不能想,让那张可恨的小嘴只能喘息呻吟,再说不出能气死人的混帐话。
想归想,七王爷的忍耐功夫还是顶好,没因为盛怒而冲动的强要了魏小渺,跨出房外,不期然与站在院子中的礼部侍郎撞了面。
「王爷。」礼部侍郎虽是皇帝的枕边人,但表面上的身份地位比他低许多,自然得先向他行礼。
「嗯。」宋炜表情很难看,漠然应了声,不多加理会的擦身而过。
「王爷,下官有句话想同您说,若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礼部侍郎说。
「什麽话?」宋炜不甚耐烦的停步回头,若非此人在某方面来说算是他的「嫂子」,否则根本不屑一顾。
「强扭的瓜不甜,强摘的花很快就会枯死了。」
宋炜一听脸色更差,眼神更阴鸷。
怎麽,认定他欺负了魏小渺,所以替魏小渺抱不平?
「哼!」重哼一声,拂袖而去,简直想喷出火来,他要是想强扭强摘,还用得著忍耐等待这许多年吗?
他不晓得是否还能继续无休无止的忍耐与等待,引以为豪的耐性快被魏小渺磨光了,再这样拖泥带水下去实在没什麽意思,或许他早该不顾一切的压倒魏小渺,或许就不会如此闹心了,何苦坚持当个该死的正人君子,全是他娘的狗屁!
久别重逢的场面弄得不欢而散,宋炜不住在心里骂粗口,心道魏小渺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还不知要磨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消停,别人看魏小渺受委屈,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
回头望了眼魏小渺的厢房,忽想起方才他想说却说不出口的张皇声音,禁不住又心疼起来,矫情那话确实说过重了,想著,一腔怒火消得七七八八,最後只馀下满心无奈。
想他堂堂王爷要什麽样的美人没有,偏偏一头撞死在魏小渺这堵墙上了,百般忍让到这种地步,小媳妇可能都没他辛酸窝囊,莫怪皇帝笑话他是痴心多情种,连他都要笑自个儿是千古一绝的傻瓜蛋了。
唉,真是冤家。
进入楚南的前一晚,三人各怀三种心思──魏小渺抑郁神伤,宋炜烦躁懊恼,礼部侍郎则想念他的皇帝了。
今夜星光灿灿,天上一勾弦月弯弯如笑,许是嘲弄这些庸人多扰的凡夫俗子们,本应春觉好时节,却谁都辗转难眠。
次日早晨,魏小渺照样去侍候礼部侍郎起床梳洗,礼部侍郎叫他拿条领围,然後接手过来,围到他的脖子上,笑说这领围的花色不适合我,你围好看多了。又道我不适合围领围,围起来活像猴子似的。
魏小渺怔了怔,蓦然明白礼部侍郎此举是替他遮盖暧昧的痕迹,礼部侍郎语意委婉,态度平和如常,不叫他尴尬难堪,这样一个体贴可亲的人,难怪能让皇帝爱之至深。
不由忆起昨晚的事,七王爷弄出的那些红印子彷佛还隐隐发疼,从皮肉疼进骨子里。
礼部侍郎随性的说:「我瞧这楚南尽是穷山恶水,满目刁民,没什麽意思,咱们逛二圈在哪儿提个到此一游就离开吧。」
魏小渺静默了会儿,心思徘徊,欲言又止:「李大人……」
「如何?」
「小人可能必须留下来一阵子才能走。」
「皇上叫你留的吗?」
「不是……」
「你自己要留?」
魏小渺再度沉默,心中充满各种矛盾,想走又不想走,该留又不该留,徬徨踟蹰不定。
「小渺,你确定你要留下来吗?」礼部侍郎再问一次。
「我……」魏小渺不确定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麽这几天你好好想一想,无人能强迫你,你也不要为难你自己。」礼部侍郎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麽了。
原来连旁人都已能看出最为难他的,正是他自己吗?魏小渺几乎要露出苦笑了,以往向来喜怒不形色,如今似乎渐渐的藏不住情绪,心想,在外人看来他大概很不识抬举吧。
蓦然间感到愈来愈迷惘,陷入一种茫然而惶惑的困境中。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後,宋炜才带著一队侍卫出现,亲自护送他们进入楚南地界,一行人迤逦而行又走三天,方到王府所在的楚南主城。
楚南城地形如盆,四面环山,是楚南人口最多最密集的首城,虽比不上中原车水马龙的富庶繁华,但遍目阡陌良田,屋舍栉比鳞次鸡犬相闻,乡野田埂间,杂红乱碧争染春色。
宋炜领他们通过雁州城门,进入主城,商行沿街林立,贩夫走卒来往不绝,熙来攘往的景像也是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
人们见到宋炜并未畏惧跪拜,热情而不失恭敬的行礼招呼,「王爷好」、「王爷万福」的声音此起彼落,尊崇爱戴之情溢於言表。
礼部侍郎对这情景觉得很有意思,楚南人民的规矩礼教不若中原严谨,个个一股子土蛮之气,男粗莽女刁悍,民风依旧桀骜不驯。
「哈哈,小渺,你快看,好泼辣的女人,竟当街追打男人。」礼部侍郎哈哈大笑,看得乐不可支。
魏小渺亦不住莞尔一笑,陪著一同看街景。
楚南已与记忆的模样迥然不同,荒地开垦为良亩,商贸交易兴盛,人们看起来似乎也比以前乾净爽朗,在他已然模糊的幼时印象中,楚南人民鲜少有悠閒欢快的,由於生活困苦艰辛,加之盗匪流窜,恶霸横行,大多不是面带戾气便是阴郁沧桑。
今日一见,人民安乐祥和,街市热络繁荣,来往井然有序,不再是破落贫瘠、偷盗猖獗的化外之境。
这是他出生的家乡,他很乐於见到这样的改变,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欣慰与骄傲,为心目中的英雄感到骄傲。
目光不觉飘向骑马缓行於车旁的宋炜,他的表情依然严肃,对周围人们的问安没有什麽回应,却显得那麽威风凛凛,光芒万丈。
「七王爷身上可是长出花来了,瞧你看得都忘了眨眼。」礼部侍郎揶揄笑道。
「大人又说笑了。」魏小渺赶忙收敛视线,欲盖弥彰的澄清:「小人在看外头的街坊景色与来往行人。」
「嗳,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
「就像您和皇上吗?」魏小渺脱口反道,说完才惊觉逾矩了。
「也许吧。」礼部侍郎耸了耸肩,完全不以为忤,一点都不觉得这问话冒犯或有什麽不对。「我和皇上的事可能你比我看得更清楚,我到现在还是不大明白,为何要遣我出京?」
「皇上自有皇上的用心,大人不必忧虑。」
「我并不忧虑,不管他有何用意,船到桥头总要自然直的,倒是你,可想好去留?」
魏小渺静了片刻,问:「李大人,您认为小人该留或该去?」
礼部侍郎懒洋洋的单手支颐,淡淡回道:「佛家有云万法唯识,三界唯心,如此说来世间万般,皆不过唯心而已。」
魏小渺再度静默。
车外的马蹄声忽掩盖过其他杂音,彷佛一下一下的踏在他心上,掺合著礼部侍郎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脑中回绕不去。
世间万般,唯心而已。
◆
宋炜的楚南王府不是特地兴建的,而是修缮上一任楚南王的旧邸,并未劳师动众的大兴土木,朝廷拨给他建府的经费多投入民间建设。
大绍建朝数百年以来,前後封过三个楚南王,第一个楚南王是第七世皇帝的兄弟,率兵征服此地,纳入疆界版图,皇帝立地赐为封国,後来在皇帝病危时企图举兵造反,可惜夺位失败,囚死於天牢。
第二个楚南王是大绍十二世皇帝所封,封给一名退敌有功的守疆大将军,这个外姓藩王当不到二十年,即因通敌叛国等罪名诛连九族。
由於前两任楚南王都犯下反叛大罪,此後数代皇帝莫不忌惮,不再册封此王,只派兵镇守,将此地当做流放罪犯之处,任其自生自灭,直到宋炜自请来此,十八世德治皇帝才打破禁忌,封他为第三个楚南王。
楚南王府历经两任的扩建,占地面积广大,亭台楼阁碧瓦朱甍,雕梁画柱富丽堂皇,虽未完全修复如新,但仍可看出前代楚南王的豪奢放逸,传闻他朝朝寒食夜夜元宵,蓄养姬妾娈童无数,对人民横征暴敛供其挥霍,等人民再压榨不出分毫,竟通敌求财,铸下大错。
当年朝廷派人抄府,抄出的钱银珍宝可充国库三年税收,倾酒可成池,灯油脂膏可燃十年不断。
话说回来,宋炜安排一座大院子给礼部侍郎,特别拨一批下人去服侍,不让魏小渺再事必躬亲。
他另外准备了一个苑落给魏小渺独住,近水楼台地紧临他的居院,好方便他晚上爬墙,虽然他更想两人直接住一块儿,实现长久以来的渴望──白日同进同出,夜晚同床共枕。
岂料魏小渺坚持和礼部侍郎共居一院,怎麽说都是皇帝派来的人,且内廷重臣的身份摆在那儿,於情於理都强迫不得,七王爷只能又狠狠瞪了某侍郎一眼。
宋炜刻意对魏小渺说:「你可以在王府中随意走动。」
然而魏小渺成日跟著礼部侍郎出去探访民情,早出晚归,且回王府後几乎全待在他们的院子里,只偶尔陪礼部侍郎在王府花园中散步,从不主动踏足其他地方。
宋炜前几日硬要跟他们屁股後头走,美其名亲自带领他们巡视,可视线心思全集中在魏小渺身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那不加掩饰的热烈目光,已经到达如饥似渴虎视耽耽的程度了。
只有魏小渺依旧假装看不见,一脉静定淡然,谁都看不出他内心是慌是忧?
而老夹在两人中间的礼部侍郎深深觉得,自己好像变成魏小渺的保护者,保护他不被七王爷给生吞活剥了。
身为楚南王要治理这偌大封地,且探子传来支方向大越借兵的消息,也许想侵扰大绍边境,也许意图攻打涂罗,为此他不得不放弃当跟屁虫,以国事为重,眼见魏小渺和礼部侍郎出则同车,入则同院,直叫他看得牙痒痒。
七王爷白日少见魏小渺,夜晚不能爬墙入室,因之对某侍郎简直快深恶痛绝了,恨不能把他卷一卷丢回京城去。
某侍郎一脸无辜的表示,我也不愿意当打散鸳鸳的那根棒子呗。
礼部侍郎性情慵懒,不过还是稍微摆了下监察御史的样子,先巡视军营驻地,再到处晃悠,看看楚南各处的建设与百姓的生活情形。
在七王爷治理下的楚南呈现新气象,人民生活渐渐安定,各得其所,或农耕或走商或从军,虽还不十分富足,但大多不再受饥寒之苦,此外已屯兵二十馀万,且兵强马壮,秣马厉兵的气势不言而喻。
他们在楚南大约只待十来日,礼部侍郎就想离开了,楚南这地方穷乡僻壤枯山恨水的,就算景色壮丽日日看也看腻了,越发想念远在天边似的皇帝情人,於是忖度再过两天便转去二河,与自家老三一家人相聚几日後,直接返回京城,不再沿途逗留游玩。
这天礼部侍郎逛得索然无趣,走累了,随性在路旁茶棚暂歇喝茶,漫不经心道:「瞧这楚南自成格局,人民不识天子,只认楚南王,倒像一个独立小国了,小渺,你说是不是?」
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