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手脚都冰凉起来。
“施羽!施羽!”hopper追上前去,扯住他的袖子,转过他的身体,“施羽!”他惊呼了一声,他看到了施羽虽然瞪大了眼睛,努力压抑着,却依然疯狂滑落的眼泪。
施羽低下头,呜咽着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愿意向我示弱。我不会幸灾乐祸,不会落井下石。我只是,想,想尽一点朋友的义务。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我,要离开我,要把我完全从他生命里抹除,连……”他说不下去了,但是hopper知道他要说什么。
Hopper轻轻顺着他的背,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吻了吻他的发顶,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施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们不管他怎么说,我帮你去打听,如果他需要帮助,我们悄悄的帮他好吗?不让他知道。”
施羽哽咽了几声,听到hopper这么哄孩子似的哄他,也清醒了过来,推开hopper说,“不用。他不希望我出现,我不出现好了。他那么大的人,会照顾自己。我不会自讨没趣自寻烦恼。”
Hopper看着他的红眼眶,笑着问“真的?”
施羽听出来他不相信,抽抽鼻子说,“谁没了谁会不能活呢?我早该知道了。”
Hopper不喜欢他这么自怨自艾的语气,有点懊恼这次带他过来的主意,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拍了怕施羽的脸颊,至少施羽死心了吧。
“我们睡到中午才来,午饭都没吃,怎么样,施羽,陪我去吃饭吧?”
施羽抹了把脸,接过hopper递给他的手帕,“恩,我也饿了。吃饭吧。”
第二十二章
“施羽,你还是没有放弃吗?”hopper小心翼翼的问出了长久以来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男人在灯光掩映下的侧脸仍然和第一次见到一样让他怦然心动,那双眸子里盛满的忧伤同样一点也没有减少。
痴情而固执的家伙啊!
施羽只是略微弯了下嘴角,把空杯子推到hopper跟前,“我根本没有坚持过,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呵,”他低笑开,“hopper,你在说什么?”
醉了么?hopper知道他只有在醉了的时候,才会这么任性的说话,平时说话刻板又冷漠要么就是无情之至截断他所有的希望,少有的几次情绪发作,也都是只跟冯晨有关。
一年以来,hopper可以说是使劲浑身解数,但对施羽他真是无可奈何。逼得太紧,他会跑掉,不逼,他永远不会回应。他把心防铸造的太过坚硬,如果硬是去撬,难免会伤到自己。Hopper舍不得伤害施羽。
跟施羽接触的越久,越舍不得。
如果说最初他还想着耍些手段心机来得到施羽的心,但现在,他只愿意默默守候,不是因为还不够爱,而是太爱了,太在乎了,所以不允许自己给他一丁点伤害。可是这样却几乎成了死局,他一个人在坚守对峙着,对方毫不知情。
今天,施羽下班后溜进了酒吧。Hopper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直觉告诉他也许有转机,所以他忍不住询问。
“不能喝了。”hopper收起了酒杯,坐在施羽对面。
这里刚好是吧台靠墙的地方,一个坐在吧台外面,一个坐在吧台里面,别人看来,就是一个客人跟一个酒保在窃窃私语。
“我今天碰到了吴杰。”
Hopper眼皮一跳,在心里苦笑,果然又是跟冯晨有关的。他真嫉妒冯晨啊,这些末支细节的东西,都能轻易调动起施羽的悲欢。
“然后呢?”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这一次,仍然选择继续。吴杰,他知道,就是冯晨出轨的对象,冯晨出事后他却没有照顾他。或者施羽见到了吴杰,也就是得到了冯晨究竟在哪里的线索。
唉,原来啊,是要找到冯晨了。
一年前,在他们一起探望过冯晨后,大概过了一个月,冯晨的公司就解散了。Hopper听到风声后告诉施羽,他们再去医院,冯晨已经出院不知去向。后来,施羽收到了一封律师信。一份赠与合同,他跟冯晨曾经住过的房子现在完全属于他。接下来,无论hopper跟施羽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冯晨。冯晨,像从这个城市完全消失一样,不见踪迹。而施羽也在那个时刻明确告诉他不可能接受他。
“吴杰说,他们在一起不到一个星期,冯晨就跟他分手了。原因是冯晨后悔了。”施羽把头埋进胳膊里,闷声闷气的说,“这算什么?朱砂痣还是蚊子血吗?跑掉又是为什么呢?”
Hopper的心一点一点空了。
施羽的指尖离他只有一点点距离,他稍微往前伸一点,就可以碰到。可现在他知道,他跟施羽之间的距离,不是指尖到指尖的距离,而是两颗心之间的距离,这两颗心中间永远横亘着一道时间的距离。
错的时间。他永远无法替代冯晨。
“吴杰也不知道冯晨在哪里?”
施羽抬起头,眨眨眼睛,“是啊,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他靠在墙上,仰着头,眼帘垂下,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抖动。Hopper知道他在努力压抑。
几乎是每一次,每一次遍寻不获,或者说失望慢慢堆积到顶峰的时候,施羽就会崩溃一次。也就是默默流泪,让hopper不止一次惊叹,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他知道冯晨对于施羽来说,不仅仅是爱人的存在,而施羽对冯晨是又爱又恨。背叛的伤还未痊愈,就又要承受亲人重伤的打击,最后还要面对这世上唯一亲人的不告而别。种种交缠在一起,就是要灭顶的漩涡,他在其中挣扎,无法抽身。
如果有一种药,吃了会忘记过去的一切,他想,施羽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吃掉。
他们问过医生,冯晨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们,冯晨是没有康复就出院的。Hopper又打听了一下,轻而易举的知道了冯晨公司的问题。因为老板可能瘫痪,导致人人自危,军心涣散。好几个得力的主管被挖了墙角,一直有业务往来的商务伙伴也停止了业务往来。冯晨在一切还可以收拾之前果断的解散了公司。也算是一种壮士断腕的做法。只是多了很多绝望的味道。如果还能坚持,还有可能坚持,冯晨都不会这么做吧。
他既然想的到,施羽也想到的。于是更加自责。Hopper看着施羽,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是在悔痛中挨过。找到冯晨,大概就是施羽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唉,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手掌覆在了施羽的手背上,“会找到他的。也许他只是不愿意在你面前失了面子,躲起来发奋去了。”
“呵,”施羽笑了笑,“躲起来发奋,希望如此。”
“hopper,你觉得我不愿意放弃是吧?其实不是放弃不放弃。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也不知道如今我做的,是不是值得。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Hopper柔声说道,“我知道。我明白。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施羽恨恨地说,“找到他,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他!”
Hopper摇摇头,没有接话。几乎每次喝醉,施羽都会这么说,不会轻易的原谅他。做了那么多错事的冯晨,施羽还是会原谅,可他做了那么多,施羽却只会说谢谢。
重新趴回到吧台的施羽,领口露出的那截脖颈粉红一片。这是他醉酒昏睡的前兆。Hopper恶劣的想到,干脆把他丢下吧,不管他,不把他带回家,不做君子不做柳下惠。可是这种肆无忌惮的托付,让他没办法狠心。失去施羽的信任,会很难受吧?
他拿了一张薄毯子,给施羽盖上,重新摇起雪克杯,在爵士乐低沉舒缓的吟唱中扬起落寞的节奏。
第二十三章
寒流突然来袭,半夜里风雨交加。前半夜还很闷热,施羽就没有关严窗户,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着,等大风夹杂着大雨从窗子闯进屋里,他也没发觉。等他第二天醒来,看着泡在雨里的写字桌,很郁闷的发现自己鼻子塞住了。班还是要上的,只不过快到10点的时候,施羽发现真的支持不住了,浑身针刺一样疼痛。含了温度计一查,39度。没办法,只好找hopper去请假。
Hopper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没办法陪他,立刻准假,但是还在啰嗦的交代,
“打车去医院,你这样子肯定要挂盐水的,发消息给我,我赶得及就去接你,赶不及你自己打车回去,晚饭我给你送到家里去,自己别弄了。”
施羽有气无力笑着说,“我这么大人了,看病还不会?没事儿,有事我打电话给你。”
Hopper也笑了,没办法,就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他关了电脑屏幕站起来,说,“算了,我陪你下去,给你叫车。”
“喂!”施羽想拒绝,但看到已经拉开门侧头望着他的hopper又说不出口了,只有点头说,“好吧,有你这样的老板真好,对员工关怀备至。”
Hopper眉毛一挑,“你知道,不是任何人都有这个待遇的!”
呵,施羽已经习惯他这样的旁敲侧击,垂头笑了笑,跟着hopper往外走。
医院里呼吸科人满为患,施羽头晕眼花的等了一个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自己。拿了单子验血再等结果,又是半个小时。还好医生看了化验单,刷刷几笔狂草开了药让他挂水,结束了他无止尽的等待。
挂盐水的地方同样人满为患,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从各个角落传出来,还有孩子尖锐的哭喊。施羽拎着装盐水的塑料袋,有些恍惚的站在门口,想起自己好多年没有进过急诊的输液室了。上一次,是冯晨陪着,同样很多人,没有多余的位置坐,冯晨就蹲在他脚边直到最后一滴盐水滴进静脉。期间,那家伙一直聒噪个不停,从巴萨讲到终结者三,很跳跃的健谈,口若悬河,最后不止腿麻了嘴也麻了。
施羽扬起嘴角,有点苦涩的笑。胸口很深的地方,渐渐有冰凉的感觉弥漫开来。一眼看到最边上的那个空座位,靠背上的皮革依然裂开没有被补好。他把号码牌和药水交给护士,然后走过去坐下来。
座位正对着窗户,窗外有一株泡桐,正在开花,淡紫色的花朵一串一串的,偶尔还闻得到泡桐花独有的清香。记得以前上学的路上就有一段路两旁种满了泡桐树,到了春天,开的满满当当一树,沿路都是,原本淡淡的清香因为密集的种植而变得浓郁。
高三的下学期,冯晨总是提前半个小时在路口等着。看到施羽走过来,就递给他一袋豆奶,一个素菜包子,然后骑着车跟在他身边。泡桐花有时候会落在冯晨的车篓子里,一朵两朵的,他都收起来,等到了教室,就放进施羽的笔盒。
施羽闭起眼睛,感觉手背一疼,是护士用针尖挑进血管。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的流进血脉,不一会儿,手背到上臂就冷冰冰一片了。
“没有位置了,你就在26号对面等着吧。”
“好。”
微不可闻的一声从背后传来,施羽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睛,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敢回头。吵杂的环境中,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清晰无比,施羽觉得像被人扼住咽喉一样难以呼吸,他屏气凝神,等着轮椅渐渐的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等着轮椅慢慢转过来,等着轮椅上坐着的人面对自己。
白色的三叶草球鞋,蓝白的牛仔裤,黑菱格的棉夹克,消尖的下巴,施羽的视线只停在这里,仿佛再没有勇气抬头往上看。
他听到心脏在胸腔激动跳跃的闷响,擂鼓一样,连耳朵也开始鸣叫。
轮椅静止的轮子蓦地瑟缩似地后退一寸,施羽看到了,马上抬起头盯过去。
又要逃走吗?
面前没有镜子,他不能看到自己凶狠的表情,于是只有冯晨被他眼中的怒意骇到,掌握轮子的手,僵硬的再也无法动弹。
他想,应该笑笑,打个招呼。
可施羽闪着怒火的眸子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他只能收敛起所有的表情,平静的面对死死盯住他的施羽。
这也没什么,他想念这个人,非常想念。此刻这样的对视,求之不得。
面前的人,跟记忆中一模一样,施羽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硬要说有些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原来淡淡的眉目变得生动清晰了,不过还是一样纯净干净。
是病了吗?
冯晨看了一眼他打着点滴的左手,又把视线移到盐水瓶,还有大半瓶呢。他来医院是挂舒张血管压力的药水,最近头疼的厉害,检查说是后遗症,血管压力太大。没想到会碰到施羽。一年前,他悄悄的离开了施羽的世界,一是因为公司陷入困境无法再支持他治疗的费用,二是他不愿意再让施羽左右为难。
孤家寡人再加上变成残疾的日子不好过,从酒光食色中清醒过来,再面对黯然惨淡的现实,过去那些淳朴的甜蜜便开始无孔不入的充斥。
如果说之前的悔意让他内心愧疚不已,现在就是对从前的无比怀念让他追悔莫及。
他常常在腰痛难忍的时候问自己,什么时候,把施羽就丢下了呢?为什么就会舍得放开那双温暖的手。
那种疼痛就会慢慢被心痛盖过,而唯有心痛能让他甘之如饴。
此时,施羽就在他面前,充斥着他陌生的愤怒看着他,他忽然觉得欣慰。这样不期而遇让他少了许多负罪感,命运是要开玩笑,还是要给他一个机遇,他都愿意接受,只是因为那份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有了依靠。
有护士过来给冯晨输液,护士好奇的眼光让施羽没再继续瞪视冯晨,他略放松了一些,往后靠了靠,半阖起眼帘看着冯晨。
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平复了心情。那辆轮椅还不错,冯晨应该过得比他想象的好,消瘦是不可避免的,也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脸上棱角似乎被磨平了一些,所幸眼睛里的光彩还是遮掩不住,他并没有自怨自艾,很好。
比他想象的都要好很多。
刚才似乎太失态了,他撇撇嘴角,无所谓。
掏出手机,给hopper发去了五个字“冯晨找到了。”
第二十四章
Hopper没有回复短信,施羽松了一口气。
能为他做到这一步,说实话,他很感激。Hopper信守了他的承诺,永远不计回报的付出,在施羽需要的时候,留出足够的空间给他。
这样的朋友,值得更真诚的对待,施羽庆幸没有一时心软拿他填空,不然真是辜负了绅士的hopper。
他没有再抬头,单手玩手机上的游戏。祖玛是不错的选择,砰砰砰的撞击声,很好的掩饰了他内心的澎湃,他在这单调的声音中渐渐找回了心跳的节奏,安静的等待。
此刻,冯晨就在他面前,他不用再像没头苍蝇似地到处焦急的寻找,不用在惶惶不安中回忆和担忧,他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