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旁的朱颜气急败坏,指着任青就想骂,可张了张口又不知该骂什么,气得不住地直跺脚。
哥舒碧却是另外一种脸色,他狐疑的盯着任青良久,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来,「……送给你?为什么?」
虢国夫人唯恐安笙被他人所用,怎么肯这样轻易的就送人?
「自然是报答我那日的救命之恩。」彷佛看穿了哥舒碧在疑惑什么,任青挥手打掉他还揪住自己衣襟的手,道:「反正对虢国夫人来说,安笙也没用处了,送人倒是不错的礼物,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夫人的一番好意?」
任青见势不妙,厉声喝道:「哥舒碧!别以为你父亲如今被圣上重用就可以仗势横行了,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难道想让整个翠涛居陪葬?」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安笙那略显虚弱的声音。
「石头,住手。」
众人回头看去,安笙就站在两步外,朱颜扶着他,双手还缠着绷带,脸色也依旧苍白无血色。
也许是错觉……哥舒碧觉得任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平时冷淡的摸样。
见哥舒碧还揪着任青,安笙平静的又说了一次,「石头,放开他。」
哥舒碧这才慢慢的把手松开。
任青整整衣衫,看着安笙慢慢走到他面前,一双碧蓝的眼眸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漂亮得就像绝品的蓝宝石一般,却看不出丝毫生气,平静而没有喜怒哀乐。
「我跟你回去,但是不要为难翠涛居的人。」
「……你若乖乖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任青回答。
「希望你这次言而有信。」安笙冷冷一笑,低下眼。
任青朝身后家丁示意,两人上前抓住安笙就走出了翠涛居大门,他也随后离去。
「安……安笙?」朱颜惊呆了。
她没想到安笙居然会主动跟任青走,待回过神来追出去,马车已经走远,长街那头,只看见夕阳下一点影子,旋即消失在街角处。
◇◆◇
安笙静静的蜷缩在车内,头靠在车壁上,双目紧闭,耳边传来车轮轱辘轱辘压过石板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干脆的跟任青走,也许是真的担心他会毁可翠涛居。毕竟他有这个能力,就算有哥舒碧在……论狠毒,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紫卿……不就是死在他的手中么?
他恨他!
他以为见了他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拼命,可今日再见,他却觉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吃惊。
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也许是恨到极致,反而心灰意冷。
脸颊上忽然传来冰冰的触感,他一惊,连忙睁开眼。
任青手指正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就顺势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任青原本冷冰冰的脸上,也渐渐绽出一丝笑意来,「怎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安笙冷冷的丢出四个字,虽然任由他搂着没有挣扎,眼里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任青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相反,还称得上是睚眦必报,若是换了别人这种态度,怕命都早去了半条,不过对安笙,他却耐心极好,不但不以为忤,还轻轻的笑了起来。
「算了,如今你总算是回到我身边了。」任青说完,就想吻安笙的唇,不料被他扭头避过。
「回到你身边?」安笙冷笑一声,「我倒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情深意重之人。」
他故意在「情深意重」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明显讥讽,任青哪里听不出来,却是充耳不闻,脸上不露痕迹的泛出一点淡淡的,说得上是温柔的笑意。
◇◆◇
一直到马车驶进了李任青府邸里,那抹笑容才随着佣人们的迎接而消失,变成和往常一样冷酷的表情。只是当佣人们上来想服侍主人,他却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亲手抱着安笙回到房间,然后放到床上。
安笙双手伤口还未愈合,根本使不上力,连握拳、拿东西都不成,平时吃饭都还需要朱颜喂他,如今见任青开始慢慢的脱下他那身名贵衣袍,哪里会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不由得往床里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
任青却已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捉住他纤细的脚踝,慢慢拉了过来。
安笙伸足蹬他,也被轻易的按住,将那瘦弱的身子控制在他身下。
「乖乖的,我就不会伤了你。」他低声在安笙耳边道,一只手已经开始熟练的解开安笙的衣衫。
安笙哪里肯依,挣扎间看见房门都没关,大大的敞着,门外隐约有佣人的身影经过,更是又羞又怒,张口就咬在任青肩上。
像是没料到安笙还有力气反抗,任青猝不及防,呼一声痛,可随后马上紧紧抓住安笙手腕,扯过腰带紧紧绑在床栏上。
挣扎间也许是碰到了伤口,安笙疼得皱眉,手掌上裹着的纱布也浸出了点点殷红。
任青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道:「你现在哪里有力气挣得过我?何苦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安笙怒道。
「当然是想要你。」任青回答,低下头去吻他的双唇。
安笙一边扭头躲避,一边咬牙道:「任青,你之前在翠涛居说的,可是真的?」
「你指什么?放心,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动翠涛居的人一根汗毛。」任青在他细致的脸颊、颈间亲吻不止,同时回答。
「我是说……」安笙费劲的避着对方的亲昵,「你说虢国夫人把我送给了你,可是真的?」
听见安笙问起这个,任青也停下动作,半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表情复杂,半晌,才缓缓开口:「当然是真的。」
「不可能!」安笙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夫人怎么会……怎么会把我当成礼物一样送人?」
夫人对他一直都是客气有礼又礼遇有加,从未当成下人一样看待……怎么会?
任青闻言却笑了起来,「安笙,你还是这样天真。」
他低头吻上安笙脖子,缓级往下,同时道:「你当真以为虢国夫人对你有知遇之恩?她不过是瞧上了你这手好技艺而已,如今你双手已废,唯一还有用的,就是你这身子了,她虽然不喜欢,但是一些好男色的达官贵人可喜欢得很。」
就像是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任青在安笙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身子一抽搐,蜷缩了起来,可旋即被紧紧按住。
「你当她是好人,她可没当你是人,一个奴才而已,没用了就送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不是的……」安笙侧着头,睁大了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夫人她……不是的……」
瞧见他倍受打击脆弱不堪的模样,任青伸手轻柔的扳过他的脸来,声音也不知不觉放柔和了。
「安笙,醒醒吧,这群人有谁是好东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低头去吻他冰凉的唇,含住了轻轻吮吻,感觉到身下的人没有丁点儿反抗,就顺势分开那双柔软的唇瓣,把舌头探了进去,却不料舌尖一下子窜上钻心的疼痛,竟是安笙使劲咬了下来,鲜血顿时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一丘之貉!」
安笙眼里是火一般燃烧的怒意,正狠狠的瞪着他,唇边还沾着血迹,那是自己刚才被咬伤留下的……
任青从未见过他这样恼怒的样子,记忆里,安笙总是柔顺又听话,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偶尔闹起别扭性子,也只需要好言哄两句就成,即使来到长安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也没有见过他这般愤怒的模样。
愤怒得……几乎悲伤……
也悲伤得……几乎绝望……
任青只觉得心里被狠狠抽了一鞭似的,一阵阵抽痛,想好好的安慰他,就像小时候他被胡言师父责骂了之后一样,抱住他细细的抚慰,刚刚俯下身子,安笙又猛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咬得很用力,雪白的齿间冒出了血珠,任青任由他咬,可鼻尖闻到血腥味儿传来,也激得他恼了性子,伸手扳开安笙的双腿,不顾他死命的挣扎,就强行顶了进去。
下身撕裂的痛苦让安笙忍耐不住的哀号了出来,带着隐约的哭声,让任青越发起劲,双手紧紧掐住安笙的腰,一下一下的用力顶撞。
鲜血沿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淌了下来,把被褥都染红了一片。
安笙双手还被紧紧绑在床栏之上,动弹不得,任由任青摆布。身下火辣辣的痛,一点也感觉不到平时交欢的那种快感,只有赤裸裸的掠夺和粗暴的进入,他身不由己,只能随着对方的动作徒劳的想要蜷起身子,却总被狠狠的强行把身体打开,迎接下一次的侵犯。
没有呻吟,只有粗重的鼻息,还有若有似无一点饮泣的声音,随着床板吱呀吱呀的晃动,慢慢的变成了隐隐的抽泣,再逐渐连成一片,哽咽的哭声就低低的传了出来。
即使下身疼得就快失去知觉一般,安笙也咬紧了牙,没有说出半个求饶的字句来。
他不要求他!绝对不会求这个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人!
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连哭声都不受自己控制的逸出了紧咬的牙关。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这撕裂的痛楚而哭……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这场不堪残暴的情事而哭……
可为什么……脑海中反复出现的,时而是罗紫卿温柔的笑脸,时而是虢国夫人客气的模样,时而是哥舒碧和朱颜担忧的神情,时而是罗紫卿墓碑上那个染满了自己鲜血的「罗」字……
他到底……
是为何落泪?
是为何哭泣?
是为何心痛难忍?就像是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割得自己浑身鲜血淋漓!
安笙拼命摇着头,黑发湿漉漉的沾在身上,雪白的肌肤上青紫瘀痕交错,他哭泣着,终于在任青臂弯中失去了意识。
第十五章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下来,听着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任青小心的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一点。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之前粗暴的行为会伤害到安笙,但是为了不让虢国夫人起疑,也只有硬起心肠了……
安笙自昏睡过去之后就再没醒来,就算是他抱着他入浴清洗身子,也只是虚弱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意识未明,任凭摆布。
任青半撑起身来痴痴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掖好被角。
安笙睡相不是很好,有时候还会蹬被子,第二天起来就会嚷嚷肩膀疼,小时候睡迷糊了也没少抢过自己的被子……
小时候……如今他又像小时候一样,在自己身边了……
任青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可旋即僵凝,然后变成苦笑。
他和安笙……真的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吗?
他们之间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安静的看了怀里的人良久,任青轻轻的,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其实……不是虢国夫人把你送给了我,而是……而是我主动要求虢国夫人把你给我啊……
如果不是「刚好」照夜白撒野,如果不是「刚好」自己救了虢国夫人一命……
又怎么能让你离开虢国夫人的控制呢?
安笙……
◇◆◇
安笙自被威逼着到了李任青府里,脸色就再没好过。
也怨不得他心里憋气,这么些年来,任青所作所为与小时候大相径庭,哪里还寻得到幼时半点的情深意重?摇身一变,心狠手辣、忘恩负义、趋炎附势、认贼作父……当真是什么都占全了,先前仗着李林甫的势力横行无忌,如今李林甫病重,杨国忠扶摇直上,他又开始巴结杨家!
这人,还想利欲熏心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安笙不是没想过他也许有苦衷,但任青的行径,总是毫不留情的把他那点小小的期盼击得粉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再一次的心寒。
就算你再有苦衷,怎么能恶毒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害死紫卿?
罗紫卿的死,是安笙和任青之间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刺,没有化解的一天。
可任青对安笙却极好,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己冷面冷言,爱理不理。
不但安笙的起居饮食他样样过问,穿衣系扣、梳洗沐浴等事更是不肯假手他人,抱了安笙亲自伺候,换药、换绷带,异常小心,安笙有时候实在忍不住,讥讽他几句,也只是笑笑便罢,依旧照料得无微不至。
安笙双手无力,穿衣沐浴等事无可奈何,只能依靠任青,这让他心里已经很是窝火,偏偏任青又爱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手脚,摸摸搞搞,搓揉不休,甚是不规炬,安笙反抗不得,打不动又踢不动,一怒之下就只有动口咬。
穿衣?咬!
沐浴?咬!
喂药?咬!
想亲个嘴儿?更没商量,咬!
如此几天折腾下来,常常任青唇上、手上齿痕清晰可见,可他不但不恼,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点笑容来。
这让李府的下人们甚是讶异。
那波斯少年,说白了也就是虢国夫人的一份礼物,不过是娈童而已,李任青位高权重,从来不乏投怀送抱之人,怎么就对他如此上心?
李府的下人一直战战兢兢,从不敢说自家这个主子半点闲话,如今虽然见李任青十分宠爱这波斯少年,有点讶异,可也半点不敢叽叽喳喳说三道四,只管埋头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那日,有个新进府不久的小厮见李任青居然喜欢少年,暗地里嘀咕一句「原来也是个水路不走走旱路的」,当天夜里就被拖了出去,被一顿乱棍打得奄奄一息。
李任青素来草菅人命惯了,区区一个小厮的生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事不知怎么却传到了李林甫耳朵里,李林甫顾不得自己犹在病中,就把李任青叫去,当着儿子、女婿众人的面训斥了一顿。
无非是不要无法无天,不要太跋扈落人口实之类。
可李任青心里很清楚,义父不过是借题发挥,他见最近虢国夫人对自己甚好,心里猜疑,才指桑骂槐,借这事儿要自己小心注意,也顺便警告那些有了二心的人。
◇◆◇
安笙半靠在床上,双眼闭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青刚走到床前,他闻到药味儿就已经睁开了眼,皱着眉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水。
他向来就怕喝这个,之前在翠涛居,每次吃药,都是朱颜又哄又骗,软硬兼施,折腾半天实在躲不过去才捏着鼻子喝几口,委实讨厌这个味道!
任青何尝不知道安笙皱眉是为了什么,笑着在床边坐下,右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揽在腰际,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这次我特意叫大夫加了味甘草,没那么苦的,喝了吧!」
安笙使劲摇头,徒劳的想要挣开对方的手,不料那手就像铁箍似的紧紧圈在自己腰上,他又不能用手去推,挣扎了几下只好放弃。
任青倒好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怕苦,可不喝这个,你身子又什么时候能好得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