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佟玖落座,道“这样吧,这十七万两银子可以存进你的票号,但到各处采办的银子你们要先垫上,不可在这十七万里挪扣。待桥完工了,扣除你们捐的那二十万两,其余的,朝廷再与你清算,你看如何?”
“成,垫付可以,只是大人要与草民要有个君子约定,不到咱们最后对账,这十七万两银子可不能说拿走就拿走啊。否则草民稍有个周转不及时,弄不好就得摘牌子关张。”佟玖为难的道。
“这个是自然,都是为朝廷办事,老夫不会做出那些釜底抽薪的事。”高斌让佟玖放心“老夫更不会让韩大人跟着白忙,一旦桥落成了,老夫亲自禀明圣上为大人请功。”
“为大伙做善事,草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佟玖笑着起身拱手,拜别道“那草民这就回去张罗着先把票号开起来,免得耽误了大人的大事。”
从衙门出来后,佟玖闷闷的牵着马往回走。途经运河码头,看着之前俞和堂的门面已经有自家的小厮在里面收拾了。
想到方才答应高斌的事,愈发的愁眉不展,本是想给自家的票号拉点买卖,未曾想却被高斌这个老谋深算的先摆了一道,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十七万两银子存着不动那便是死的,自家还要到处去给他垫银子。
朝廷的事谁也说不好,万一等他的桥修好了都十年八年了再来跟自己结银子,就算自己只垫进去二十万两,那这二十万两占了那么些个日子,单单是利银,自己都跟着搭了多少了?
想到这佟玖歪着脑袋,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直响。况且,铁打的运河流水的官,若是哪天高斌不在任了,自己垫的银子还能不能说的清,又找谁要去?弄不好就打了水漂了。
这说来说去的,还不是济兰捐了二十万两,自己又紧跟着捐了二十万吗?
思及这些,佟玖叹了口气,后悔的自语着“我这没脑子的啊,瞎抖什么机灵,就不该跟着来?原本那二十万两银子,夫人都是一推再推的托说去喝药也不肯往出拿,这若是知道了我答应了这些。。。。。。。”想着想着又是叹了口气。
“白梨,才摘的白梨。”被运河边上卖梨的梨贩吆喝声打断了思绪的佟玖,想着济兰这两日有些咳嗽,就催马过去瞧瞧,看着卖相还不错,翻身下马捡摘了几个。
“老头子,你又跑出来卖梨了。”正过称时,一个老妇人手里拿了件大褂,从下游步履蹒跚的走过来,边走还边朝老梨贩埋怨着“你这腿脚又不疼了?走这么远的路,不要老命了?”
“大老爷您看好,三斤高高的。”老梨贩一心先应对着佟玖把买卖做成,并不搭理老妇人。
佟玖点点头,从荷包里摸着铜板,就见老妇人把手里的大褂给老梨贩披上,又一面弯腰摆着框里的梨。
发着牢骚道“要是依我就卖给城西张大爷府上得了,价钱虽是低了些,可离着咱家近。总好过你这样过河来,拼了老命走这么远,多卖那几文钱,还不够平日里抓药的。”
“几文钱不是钱?”老梨贩脾气还有些倔,抽了几口烟袋,接过佟玖的铜板看了看,道“现在是养正堂的东家发善心,渡船不要钱,趁天好能卖点是点。”说着看了看那座被围着的危桥,道“等着这桥修好就便利了。”
“你啊就别想这桥了,指望着官府,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老妇人用树叶围在筐边挡住阳光。
笑着跟老头讲着路上的见闻,道“要说这养正堂的女东家真是个活菩萨,我之前听了渡河不要钱还不肯信,哪有这样的好事?万一走到半路再收我高价呢。在码头张望了好半天碰见了王家三婶儿,说当真不收分文,我这才上了船。”
“什么女东家?那船是她姑爷买的。”老梨贩拄着腰,缓缓的坐到路旁嘟囔了句。
“那也得是先有活菩萨的女东家,才能有这样心肠好的姑爷。”老妇人同老头并排坐到路边,嘴上不服的道“搁咱们家,要是我不想让你办成的事,你还想办成?”
“得了,再这多话你回家去,也不怕让人笑话。”老梨贩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子,看着佟玖立在那迟迟不走,不解的看着佟玖“大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哦,想着我家里人多,这些怕是不够。”佟玖将捧在怀里的梨丢回梨筐,看了看他们面前的两大筐梨,道“这些我都要了,帮我捆到马背上,二老随我回府门上结钱。”
“哎呦,那敢情好啊。”老梨贩赶紧笑着起身,老妇人牵着马,佟玖跟老梨贩俩人合力将两框梨用绳子担着扁担在马鞍上捆好。
之后佟玖牵着马,三人缓缓的往下游走。
“听大老爷您的口音不像是咱济宁府的人。”老梨贩和老妇人互相搀扶着,跟佟玖搭着话“不知您府上是?”
佟玖心情大好的拿着马鞭指了指运河上来往的自家渡船,笑着道“我就是那女菩萨的姑爷!”
“哎呀,老天爷开眼,今个儿这是遇见真菩萨了。”老妇人在后面惊呼着,双手合十的念念叨叨。
佟玖把马鞭挂好,从梨筐里拿出个梨在袖子上蹭了蹭,脆生生的咬了一口,心里想的则是方才老妇人说的那句话。
按说凭济兰的道行,自己这一伸手一撩脚的想做些什么,她早都该看的一清二楚了。若是她不想自己这么做,更是会拦着或者出言提醒,哪还能由着自己这样跟高斌去衙门往坑里跳呢?
说来自己同济兰一处这么久了,她的许多心思,自己勉勉强强的刚能猜出个皮毛。
于是,摇了摇头在心中感叹道“我欲与君相知,问君知不知?”听着身后的老两口还在斗嘴,佟玖反倒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