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想了想,说:“太师父说,我是麒麟,不能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人家凤凰都不带喝静水,吃死物的。”
吕布没听见,满脑袋问号。
麒麟看那他愣样,也懒得解释了,说:“哦,吃。”
吕布看着麒麟把烤鱼吃完,这才不满地躺下,闭着眼。
麒麟道:“你比孙策还猴子。”
吕布耳朵动了动,睁眼,朝麒麟招手,示意他过来。
麒麟吃完鱼,俯到吕布耳边,问:“伤口疼吗?”
吕布摇了摇头,盖着自己的披风,安静躺着,片刻后道:“睡不着,吹首曲儿我听。”
水声依旧很大,麒麟爬过去,俯在吕布面前,问:“什么?!”
他和吕布贴得极近,少顷吕布作了个“吹”的口型示意。
麒麟正看着他的脸发呆,那一下,两人的唇轻轻一碰,触了个正着。
吕布脸上微红,又作了个吹埙的动作,麒麟明白了,翻出在江东孙策送的陶埙,满脸通红低声吹了起来。
吕布大声问道:“什么曲子——!”
麒麟大声答道:“你——快——回——来!”
麒麟蹦达完,开始困了。
吕布像已入睡,麒麟爬到他身边,检查绷带,血水已不再渗出,他强撑着坐好,脑袋不住往下耷拉。
水声小了些,却像是催眠曲,哗啦哗啦的,洞中干燥温暖,麒麟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吕布漠然道:“喂,醒。”
麒麟迷迷糊糊地揉眼,忽然一个精神。
吕布疲惫地看着他,似乎根本没睡过。麒麟讪讪道:“我……守夜睡着了么?”
吕布倚在洞口处,朝外张望,心不在焉道:“指望你守,不知死几次了。”
麒麟发现火堆熄了,尚有余温,吕布赤着脚,脚踝边有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蛇,软软搭在地面,七寸瘪了,仿佛被吕布脚指头钳死的。
吕布竟是守了一夜,麒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麒麟探头朝洞外张望:“高大哥回来了么?”
雨势渐小,山中水流却更大,麒麟钻出瀑布那会又被淋了个湿透,迷茫眺望远处,忽见一队人于高处山涧中蜿蜒寻来。
为首之人一身锦缎,煞是耀眼。
吕布在瀑布内问:“怎么?”
麒麟道:“果然来了,高顺还没到,失策。”
“快走。”麒麟入内要抗起吕布,吕布却“嘘”了一声。
水声中,不远处的树林里,极其轻微的一声哨响,穿透力十足地传来,高顺到了!两拨人马竟是在瀑布下碰了头。
吕布道:“取我方天画戟。”
麒麟答:“沉进水里了,你现在才想起这个。”
吕布探头,脑袋全湿,见追兵不断逼近,漠然道:“他们先到一步。若寻到此处,我拖着追兵,你逃罢,你会水。”
麒麟眼望瀑布下水流,忽起一念:“你别怕,待会我说跳,你就闭气,跟着我下水。”
吕布:“……”
麒麟恬不知耻道:“你说了,什么都听我的。”
吕布只想仰天咆哮,然终究无计,只得点了点头,麒麟一手钳着吕布鼻子。
吕布愤怒地说:“我自己来!”
吕布还未捏好鼻子,麒麟已侧身一倒,手中铃铛猛振,继而与吕布一同坠下了瀑布。
“叮”的一声响,音传百里,双方人马同时警觉。
“在洞内!”敌方首领最先喝道:“跟我攀上去!”
吕布揽着麒麟坠水,麒麟于水底一个猛蹬,偏离深溪,数息后在河畔冒头。吕布猛咳不止,张辽已率军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主公!”
“埋伏!”麒麟一手撮到嘴边,打了个唿哨:“全部人,都退进树林里!”
张辽还未明白过来,吕布已沉声喝道:“退!”
人马匆匆退后,麒麟又以铃铛一振,这次清晰更多,攀向瀑布内的敌军忽觉诧异,纷纷下到溪流前。
为首之人跃出峭壁,旋身下落,一坠,又是一坠,转身时优雅无比,靛蓝色短褂抖开,如同一只天蓝色的鸟。
那人躬身落地,消去冲势,长身而立,反手抽出背后大刀,于雨中一晃,明晃晃的天光扫过树丛。
“锦帆贼。”吕布嘲道:“取兵器来,待侯爷亲自会他。”
甘宁身后近百人,作水贼打扮,散向沿岸开始搜索。
吕布重伤初愈,麒麟本不待让他出战,然而转头审视己方,见张辽带了足有四百人,各个手持强弩,身后更有人陆续赶到,心知这次甘宁要栽了。
甘宁走到树林前,斜乜树林一眼,一手摩挲自己下巴上刮得铁青的胡渣。
“格老子滴,莫要慌,你们走啦边切。”
甘宁朝对岸一指,继而小心翼翼上前检视,顺手砍开高处树枝,拨到一旁,看到吕布面无表情的脸。
甘宁:“……”
吕布一侧剑眉略动了动,满不在乎地抬起手中铁枪,甘宁唰一声后闪。
“温……温侯。”
“温侯!!!!”
甘宁双眼突出,下意识要吼“大家一起上”抑或“放箭”,忽然又注意到吕布枪头系着,叮当作声那物正是家传宝物——碧血金铃。
铃声清脆,吕布懒懒道:“格老子滴,出刀,侯爷让你一只手。”
甘宁心存侥幸,抖出一把九环金背大砍刀,与吕布手中铁枪一磕碰,登时虎
长弓秋水江天一色 。。。
口爆裂,横飞出去,再甩出腰间缠的水影鞭,又被吕布铁枪一绕,揪得朝前扑倒。
甘宁变戏法般,十八般兵器换了一件又一件,最终吕布脚边落了一堆分水匕、峨眉刺、七瓣梅花镖,甘宁终于意识到打不赢了。
“兄弟伙一起上!”甘宁吼道。
吕布冷冷道:“放箭!”
霎时树林中乱箭齐飞,强弩飞箭如雨,甘宁抽身后退,缓得片刻,林中数百吕军增援悍然催动战马,一同杀将出来!
“哎哎,温侯,有话好说!”
甘宁一边大叫,一边抽刀架箭,见并州军越聚越多,登时明白到来了增援,于是虚晃一招,转身逃了。
吕布正要追,奈何胸口带伤,只得运气吼道:“张辽!擒住此人!”
短短片刻,岸边躺了一地水贼近两百人,甘宁已跃进河中,不知去向。
麒麟倒不关心石滩上战局,只喊道:“文远,怎么是你来了?”
张辽吩咐士兵前去搜捕,麒麟又从他马侧箭筒中取了哨箭,朝天射出,通知先前诱敌的兵士前来集合。
“袁术称帝。”张辽道:“兖州军绕至徐州以北,曹操与袁术夹攻徐州城。”
“陈宫先生与末将率军迎敌,奈何刘备那厮先败,曹操占了徐州,陈宫先生言小沛难守,当即命人弃了小沛,领军南行,转战下邳,并候机夺取荆州。”
吕布蹙眉道:“何时的事?!”
麒麟示意不忙,又问:“现大部队转移了?只怕不是刘备先败吧。他朝你们求援了没有?”
张辽沉默片刻,继而跪下道:“回主公,是末将失责!甘愿领罚!”
麒麟又猜了个准,曹操的目标非是小沛而是徐州,小沛吕布驻军四万,与徐州城互成犄角,曹操不敢攻,亦没时间攻,只虚张声势,兵临城下,朝刘备搦战。
刘备火速派出信使,前往小沛求援,然而吕布恰好不在,张辽不敢擅自应战,陈宫则一力主张出城协助刘备,腹背夹击杀溃曹操。
张辽反对,理由是袁术军卷土重来,仍在不远处,小沛若兵力空虚,只恐救不得刘备,反倒赔上并州军兵马。二人一番激烈争吵后,陈宫最终让步,本以为徐州不一定须臾间沦陷,只要刘备坚守数日,派去传讯的信使已赶向江东,待吕布归来仍不迟。
孰料刘备求不到吕布出兵救援,当夜便拱手让出整座徐州城。
麒麟哭笑不得道:“这下陈宫是丢脸丢到家了。”
张辽叹了口气:“全是末将之过……”
吕布冷冷道:“罢了,回去再治你军棍,如今人呢?”
张辽道:“袁术截断了荆州往北的通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主公回援,末将不敢拿主公安危冒险,只得与公台先生急行军南下,冲破封锁。”
甘宁属下水贼部众皆已伏诛,唯剩头目未至,并州军有水性好的,纷纷下河搜索。
一根苇管冒出水面,鬼鬼祟祟顺着水流朝下游缓慢划去,经过麒麟与张辽身边,麒麟略觉蹊跷,转头看了一眼,苇管马上停了。
河心雨水涟漪,插着一根管子,说不出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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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剑红烛珠彩流光 。。。
麒麟把张辽拉起,一手在他脖颈摩挲,问:“所以,全部人都撤出了小沛?”
张辽:“?”
吕布:“?”
张辽答:“是,我部四万人,现正在荆州边界驻军,等候主公定夺……麒麟?”
张辽连夜奔波,满身大汗,又淋了一身雨,麒麟以手在其脖颈上搓来搓去,搓下一丸汗泥。
吕布看得嘴角抽搐,麒麟头也不回,扣指一弹,那泥丸划了道弧线直飞出去,不偏不倚落在江心,塞在芦苇管末端。
芦苇管子抽了抽,把张辽的汗泥丸子吸了进去。
躲在水底的甘宁吃到怪味,莫名其妙。
麒麟沉吟不语,一边思考,一边继续搓张辽脖子上的泥。
张辽一头雾水,任由麒麟摆弄,吕布终于忍不住道:“现该如何?”
麒麟分析道:“刘备让徐州正符合他的作风,想顾全徐州全城百姓……曹操屠不屠城,那就难说得很了,陈宫既然拔军来接,咱们也别回小沛去了,小沛也不是长久安家的地方。”
吕布道:“如陈宫所言,进军荆州?”
麒麟缓缓摇头,又弹了枚泥到苇管上,被吸了进去。
水底的甘宁:“……”
“荆州水军多,我军水战不利,仓皇打下来也占不稳……这样。”麒麟忽地心中一动:“我们绕路,到寿春去打劫,抢完马上闪人。”
麒麟躬身拣了块石子,吩咐道:“把甘宁捉了,这就回去找大部队汇合。”
吕布道:“那贼厮鸟在何处?”
麒麟扬手,把石头弹向江心,堵在甘宁的出气管上。
两分钟后,甘宁哗一声出水,猛地大声喘气。
“你吗卖批!”甘宁终于意识到被耍了,愤怒无比地吼道。
一日后的黄昏,吕布、麒麟一行人与并州大军接上头,当然,甘宁也被五花大绑地抓回并州营去了。
陈宫、高顺来迎,俱是心情忐忑,吕布却似毫不在意,道:“先歇下,晚饭吃了,洗过澡后帐内议事,都起来罢。”
陈宫见到麒麟跟在吕布身后归来,终于松了口气。
麒麟私下与陈宫道:“我们把甘兴霸抓了,小心看着,别打骂,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热的,待会我来看。”
陈宫颔首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麒麟笑道:“这样挺好,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按以前咱们在长安商量的步骤来。”
陈宫如释重负,众将便自散了不提。
麒麟吃过饭,寻到主将营一侧,甘宁刚洗完澡,脚上仍系着绳,捧着碗米饭在吃,显是饿了。
陈宫与麒麟素有默契,知道他想招揽甘宁,荤菜不短,案上还有两杯小酒。
麒麟换过文士袍,端详甘宁片刻,甘宁不鸟他,自顾自地吃饭。
麒麟笑道:“汗泥丸子好吃吗?”
甘宁突着眼道:“爬!”
麒麟笑着斟酒,自斟一杯,又给甘宁敬了一杯。
“降了吧。”麒麟一饮而尽。
甘宁不推辞,喝了酒,冷冷道:“龟儿子休想。”
麒麟又斟一杯,道:“降了吧。”
“休想。”甘宁满不在乎道。
甘宁脸侧有道疤,却不减痞子式的帅气,麒麟四处打量,见帐边晾着他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丝绸靛蓝褂,金带围腰,更有一顶小皮帽,帽上插数根鸟雀尾羽。
麒麟道:“跟着黄祖没前途。温侯手下就张辽高顺俩武将,你这会儿来,以后地位自不用说。吕布手下无水军,你擅水战,这一块总归是交给你的。”
甘宁眉毛动了动,似乎在思考。
麒麟又道:“我们侯爷也是土匪出身,你一贼头子,跟刘表黄祖这些皇亲朝臣混做什么?”
甘宁想了想,仍是一口回绝道:“不得行。”
麒麟蹙眉,侧头打量甘宁:“为啥?”
甘宁摆手道:“家里相好放不下。”
麒麟:“……”
甘宁又道:“老子折在你手上不冤,看你是个明白人,喝完酒就放了老子吧。”
麒麟道:“你这是什么逻辑?实话告诉你,不降就杀了,今儿忙得很,没空跟你废话。”
甘宁伸手拈起麒麟下巴,打量片刻,继而“哼哼哼”数声,麒麟拍开甘宁的手,心中一动,忽道:“家小是吧,我派人去接,你女人在荆州?”
甘宁依旧在想,麒麟也不打断他,甘宁忽然压低些许嗓音,低声道:“你小子,是吕布的娈宠对吧,温侯不是有貂蝉了?还来这一套?”
麒麟:“……”
麒麟与甘宁相视无言,甘宁又道:“跟他没前途,跟老子回去罢。”
麒麟嘴角抽搐,明白过来,道:“你家的相好全是平胸受吧。”
甘宁:“?”
麒麟凑近些许道:“断袖?龙阳?”
甘宁心照不宣地坏笑,吩咐道:“解了大爷绳子,今夜带你走,回家好好疼你。”
麒麟彻底无语了,想来想去,遂正色道:“大爷。”
甘宁满意点头:“嗯,大爷如何?”
麒麟一手覆上甘宁的侧脸,他不得不承认这贼头十分帅气,与吕布那英勇的俊美不同,甘宁不及吕布高,也不及他五官端正,然而脸上一道浅浅刀疤,赤着上身,脖颈围一条红色的布巾,更显性感。
麒麟低声道:“大爷要怎么疼?”
甘宁声音低沉,略带调情的沙哑:“你想大爷怎么疼?”
麒麟手指在甘宁脸上摸了摸,顺着他的侧脸摸下来,摸到他的下巴,胡渣有点扎人,再摸上他的唇,在甘宁的嘴角以手指反复摩挲。
甘宁与麒麟互相对视,三秒后……
麒麟翻手,两指插进甘宁的鼻孔里。
甘宁:“……”
“降不降。”麒麟面无表情道:“降了我,我想法子去把你的相好接来。不降别怪我无情、我残忍、我无理取闹了。”
甘宁被捅着鼻孔,酒水喷了一身,不住挣扎退后,然而甘宁退一寸,麒麟手指便进一寸,甘宁又不敢动手,痛苦无比。
“简直是岂有此理——!”吕布揭开帘子,一声怒吼。
吕布:“……”
麒麟:“……”
吕布:“你做甚么?”
麒麟淡定道:“我在帮你劝降。”
吕布侧头打量,甘宁不敢动,鼻孔任由麒麟手指插着,吕布道:“他不降?这样能让人降?”
麒麟道:“他……那个,他小妾都在荆州,惦记……”
麒麟顾及吕布对断袖有心理阴影,于是帮甘宁遮掩了,孰料吕布一听想起正事,瞬间炸了毛。
“貂蝉还在徐州没出来。”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