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汽车离开的声音。庄卓逸看着稳坐在床上大口吃着廉价包子的男人,说:“从进来就觉得很奇怪,屋里所有的垃圾看似凌乱,但如果是偷袭者进来,就必须绕开这些会发出声响的垃圾接近你现在的位置。只不过,走出三步之后我发现,绕开这些垃圾所走的路线,正对着一个最佳的攻击方位。”说着说着,他笑了,“是你的最佳攻击方位。”
男子不理睬他的长篇大论,继续闷头吃包子。庄卓逸走到他面前,又说:“床底下一点灰尘没有,兄弟,你从没有睡过这张床,而是一直睡在床下。能做到这些的我只想到一种人。”
闻言,男子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歪着头打量着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你是特种兵。”
房间里安静极了,庄卓逸等着被他挤兑的特种兵有所回应。但却没想到他把垫着包子的纸放下后,扬起手。
庄卓逸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不等大脑及时反映,身体失去了平衡,被狠狠地摔在床上。
简易的钢丝床发出吱嘎的声音,庄卓逸被扣着肩头,双膝被男人的脚踩着使不上力气。这一切的变化绝对不会超过两秒钟,见鬼,这是个顶级的特种兵。
庄卓逸有些后悔自己过于心急了,但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除了尽快说服此人外,别无他法。故此,他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看着悬在身上的男人:“你干了什么?这么紧张?”
男人不说话,本来木然的眼神忽然深邃起来。他慢慢地靠近庄卓逸,盯着他的眼睛。一只手扣在他的脖子上,庄卓逸只觉得颈动脉上的跳动和男子的手几乎融合在一起,那深邃的眼睛越来越近,竟让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你……”庄卓逸艰难地发现自己竟难以开口说话,心知不妙的他恍惚听到有人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庄卓逸。”
“职业?”
“私家侦探。”
男子的表情明显变得疑惑起来,接着又问:“你来找谁?”问题过后,却没听到答案。男子蹙蹙眉头,再度俯下身子,几乎和庄卓逸紧贴在一起。他的眼睛盯着庄卓逸的眼睛,眼神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变化。低沉的嗓音平淡的语调,问:“你来找谁?”
忽然间,庄卓逸猛地瞪起眼:“你在催眠我!滚开!”
这一声怒吼让男人微微楞了一下,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让庄卓逸抓住机会挥出一拳。在躲避这一拳的时候,男人轻巧地站起身来。
“你想干什么?”男子开口问道。
庄卓逸有些狼狈地坐在床上大口喘气,有轻度洁癖的他立刻起身不愿在脏污的地方停留过久。他活动了几下双腿,通过被踩压的膝盖感觉判断出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在庆幸之余却心有余悸。曾几何时,有几位心理学家试图为他催眠找回曾经丢失的记忆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甚至无法将他成功催眠。而眼前的男子,通过阻截他血液的流通,造成大脑缺氧,以便使用为人所不知的一种催眠术,轻而易举的带着他进入了无意识的境地。他惊讶地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判断错误,眼前的人绝对不是纯粹的特种兵!
够劲!很久没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了!
整理好自己紊乱的情绪,庄卓逸开始迂回战术,他说:“你是怎么发现有人被关在仓库里的?”
男人不说话,在角落里捡起一个破旧的背包朝门口走去。庄卓逸突然来了一句:“要跑?”
“别找我麻烦。”男子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玩味的笑在脸上浮现。不知为何,庄卓逸对这个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了极大的兴趣。他很少会追着谁的身后跑,但这一次,他追着男人的脚步一路走出去很远。
一个在前面闷头走着,一个在后面饶有兴致地跟着。过了一会,男人终于被跟烦了!
“想知道仓库的事就去查,不要跟着我。”
“我雇用你。”
男子一愣,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庄卓逸双手插在裤兜里,上前几步:“你救的人涉嫌一起谋杀案,现在警方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像我这样对你纠缠不清呢?”
这时候,在男子的眼中闪过一股杀气。庄卓逸竟然没有害怕,指了指地面:“你要是真有心甩掉我,就不该放走那几个兄弟。做事要斩草除根。现在你留了一条尾巴,除非跟我合作,否则,警方迟早会找到你。”
“你早有准备。”男子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惊讶,他淡淡的语气仅是在重复一种事实而已。
狡猾的家伙笑得得意,吃准了眼前的男子就怕惹事上身。所以打定主意,这种人要么是自己的敌人,要么是自己的棋子。
事后,也就是很久很久之后,庄卓逸曾经想过。如果那时候没有打这个男子的主意,那么,他与他便不可能纠缠一生了。
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男子一句话不说像个闷葫芦似地看着庄卓逸,眼神冷,冷的让庄卓逸有点不自在。可他是谁啊?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逸公子,这点小事还会放在眼里?他走到男子面前,抬头一笑:“做我的私人保镖,负责24小时保护我并协助我的工作。没有休息日,没有法定假期,没有自动请辞的权利,没有反驳我的权利,月薪嘛……一万吧。你值这个价儿。”
男子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那眼神越发的冷了,可庄卓逸不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地说:“你可以再试着催眠我,或者杀了我。当然了,只要你以后能习惯在被庄氏财团紧逼和警方的通缉中过日子。”
闷热的风刮过,带着干燥的尘土。得意的狐狸用手捂着嘴巴,眼儿笑眯眯地看着面色不善的人。
“我不是你需要的人。”男子突然问道。
“这一点由我来决定。”
他说得满不在乎,其实也明白这是违背常理。谁会找见面不足一小时的家伙做助手?况且这人还极度危险。但庄卓逸就是这么一个不合理的人,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与所谓的正常思维毫不沾边。他跳跃性的思考方式和异于常人的行为准则,造成他没几个朋友。他也乐得如此这般的放纵自己,且享受的很。所以,这件事在别人看来不但跳脱而且难以理解,但在他看来,却是非常有趣的。
很难详细计算出他们僵持了多久。渐渐的,庄卓逸阳在光下的脸色显出异常的红,汗水沿着光滑的额头流下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对方,直到腿酸了,头晕了,视线也有些模糊了,男子才终于肯说:“我可以回答有关仓库的问题,在那之后不要再纠缠我。”
对于男子的提议庄卓逸显得非常失望,不过他很快摆脱了这种负面情绪,对着男子洒脱一笑并伸出手:“好吧,只合作这一次。“
男子狐疑了一下,看着他那只似乎锲而不舍的手,只好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庄卓逸微微昂着下颚,似笑非笑:“你叫什么?”
“齐俊阳。”男子说道。
“好名字。”庄卓逸掏出电话,拨着号码朝着回头路走,还招呼着,“走吧,俊阳,我们去看看那个仓库。”
齐俊阳看着前面那人打电话的背影,杀机在一呼一吸间被压制心底。
步行走到刘铁被囚禁的小仓库前,门敞开了半扇。庄卓逸蹲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粉刷和一包白色的粉末。
他把粉末均匀地涂抹在大门里侧的把手上,等了十秒左右之后用刷子轻轻刷去了白色粉末,随后,几枚完整有些杂乱的指纹显现出来。他又拿出一张透明的吸油纸轻轻地拓下这些指纹,谨慎收好。随即,捂着口鼻走进仓库。
这里充斥着的霉味让他微微皱眉。他发现这个仓库并不大,庄卓逸看到仅有的一扇小窗户,窗外有一块被钉死的铁板,位于窗户下面的地面上铺着几张报纸,一张挨着一张,很有规律的。
蹲在那些报纸跟前细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齐俊阳聊天:“你知道本市的庄氏财团吗?昊天集团知道吗?”
炫耀还是试探?齐俊阳看着庄卓逸平淡的表情丝毫没有这两种可能性的怀疑。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不知道。”
“哦。”掀开一张报纸,看了看地面,“我们家几代经商,到我这一辈家业很殷实了。我哥哥是昊天的董事长,几位叔伯也在商业政界做事。你是怎么发现刘铁的?”
突然改变的话题没让齐俊阳觉得不适,他瞥了眼庄卓逸不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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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
突然改变的话题没让齐俊阳觉得不适,他瞥了眼庄卓逸不予回答。
“看来我们的刘部长是在这里睡觉的。“庄卓逸专心地看着这些报纸,似乎不在意齐俊阳的沉默,“被困了两天,也够那胖子受的了。是直觉吗?”庄卓逸站起身来,回头看着齐俊阳,“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你感觉到这里有事发生?还是说,你也参与了绑架?”
齐俊阳看着庄卓逸,冰雪一般的面部表情实难揣摩出他的心意。他冷声问道:“你在暗示我?“
有趣。庄卓逸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光彩,低下头的时候眼梢还笑弯了。他从口袋里取出记事本,撕下一张空白的,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语着:“就这张吧。”
看到齐俊阳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警惕,庄卓逸露出顽皮且狡诈的笑容:“外面来的应该是警车。”
闻言,齐俊阳的眼睛朝外看了看,能看到从远远的地方驶来两辆警车。他丝毫未动,很冷静地问:“那又怎么样?”
庄卓逸笑而不语,率先走了出去。
远处来的警车靠进庄卓逸的车停了下来,从警车上走下三四个警察,两方人马渐走渐近,齐俊阳早已想好如何应对警察的盘问。只是身边的家伙很难对付,想要轻易走脱怕是要费些心思了。正在他思索如何摆脱庄卓逸的时候,余光看到身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挂在脸上。
“俊阳啊。”庄卓逸亲热地称呼着“刚才跟你握手的时候我发现你手指上都没有指纹,当初弄掉的时候一定很疼吧?其实,你已经被牵扯到案件中了,警察必定会盘问找你。如果我告诉他的这些‘特点’你说,他们会不会着重对你展开调查?
“你在威胁我?”
“我的意思很简单。答应做我的助手,我帮你摆平所有的麻烦,不答应的话,你就会麻烦缠身。”
“随你去做。” 齐俊阳还是那么意简言骇。
“是吗?”说着,庄卓逸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的确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的人。
这不是更有趣了吗?庄卓逸如此想着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事先撕下来的白纸,在齐俊阳的注视下,他先回头看着迎面而来的警察,大声笑道:“你们找我还是找他?”
一众警察立刻把视线都集中在齐俊阳的身上,趁着这个机会,庄卓逸忽然把白纸按在了他的嘴巴上,体贴地说:“嘴角脏了。”
“你干什么?”在警察的注视下,齐俊阳不能有所行动。只好压低声音质问。
干什么?庄卓逸狡猾地笑着:“唇纹跟指纹一样都属于独一无二的,这就是你留在我手里的案底。齐俊阳,答应我咱们相安无事,否则,我会把你的唇纹和画像挂在互联网上。”
眼中溢满了杀机。齐俊阳是今天第三个想弄死庄卓逸的人!
就在齐俊阳被惹火的时候,警察已经走得很近了。庄卓逸忽然收敛了狡诈的神情。严肃地低声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警察带走你的。既然你是我的人,我就会保护你。”
蓄满了力量的手突然泄了劲道,他诧异地看着他。
庄卓逸忽略了齐俊阳的反应,反手扣住他的手,迎着警察而去。殊不知自己刚刚躲过生死一劫。
两方人马终于碰了头,庄卓逸对警察没什么好脸色。傲慢的态度还未开口便让对方恨得牙根直痒痒。可他却丝毫不懂得收敛,瞥了一眼:“有什么事让你们局长来找我。”
靠!这小子也太他妈的嚣张了!说大话都不打草稿,糊弄警察当耍猴玩,这是谁教育出来的破孩子?真想喷他一脸吐沫星子!
暗中吐糟的警员定了定神,严肃地说: “庄先生,你这样做是在妨碍警方工作,能不能请你到局里坐一坐?”
庄卓逸看都不看人家,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腕上的表。随口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好像没这个权利。”
“你在跟我谈人权?”庄卓逸俊眉一挑,冷傲的煞气凌驾在众人之上。
没人知道庄卓逸为什么这样讨厌警察,但跟他到过交道的警察都清楚,最好不要招惹这个狡诈的逸公子。这家伙对待讨厌的人就像是敌人一样,心狠手辣。
剑拔弩张间,站在最后面的一个警察缓步走出,笑眯眯地说:“既然庄先生忙那就改天再说,只是有些事涉及到案件的调查工作。到时候,还希望庄先生能帮帮忙。”说着,他一招手,带着其余的人走向那个小仓库。
凤眼半眯着看那些人离去,庄卓逸冷笑道:“雷彬这是对我放长线了。”
这时候,刚刚与庄卓逸斗嘴的警察埋怨着雷彬,说他该亲自过来跟庄卓逸对阵。旁边的同事为自家队长鸣冤:“雷队也够忙的,那边不是还有个性谭的国际刑警等着招待嘛,你也替队长考虑考虑。”
离开郊外之后庄齐二人并没有回家。庄卓逸带着黑来的保镖兼助手赶到了案发当晚庄卓然和死者约会的酒店房间。
打通酒店关系,并找到了第二天早晨打扫房间的服务人员。庄卓逸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问她:“麻烦你跟我描述一下这房间在早上的样子。”
女孩子眨眨眼睛,回忆道:“很乱,还有一个杯子被打碎了,烟灰缸倒是很干净的,只有一个烟蒂。左边床头上有一个空水杯,右边这床头的水杯是满的。浴室里还算是干净吧。”
“浴室的洗漱用品剩下了吗?”
“是的。”女孩子说“我们这间是双人的商务套房,浴室里摆放着两人份的洗漱用具,我早上来清理的时候看到还剩下一套。”
剩下一套,就是说除了自己那个爱干净的哥哥之外,死者并没有在这里洗澡。庄卓逸点点头,又问:“冰箱里呢?房间里的小冰箱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有的。少了一瓶产自法国的矿泉水。“
庄卓逸绕过大床的床尾,站定转身朝着女孩子微微一笑:“房间里的两个杯子都被警察拿走了?“
女孩子脸红红地点头,心说——好漂亮哦!
齐俊阳转回身走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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