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迟蔚应了声,回过头对上少顷的眸子,“刚才他又打电话来了,他问我信不信他,我不知道。”
少顷凝视着迟蔚的眼,似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只是牵起迟蔚的手,十指紧扣着将他拉出去。
等两人在餐桌旁坐下了,少顷方才开口,“再等等吧,他对你是否真心很快就会有答案,不妨趁这机会看清人心。”
讲故事
晚饭过后,迟蔚和少顷又陪着二老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到九点多,伯父伯母回房去睡了,两个小的也就一同回了自个儿的房。
少顷丢了套睡衣给迟蔚,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把床铺好,再将窗户关紧。
迟蔚洗完澡出来时,少顷正在那儿不知和谁发短信,见迟蔚回来,便顺手将手机摆在床头柜上,抱着自己的睡衣也准备去洗澡。
目送少顷走出房间,迟蔚又看了一眼少顷的手机,直觉告诉他,刚才表哥在联系的那个人,可能自己也认识。
想到这里,他便有了偷看的意图,本也就想瞄一眼,没想到才把手机握在手里,卧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他抬起头,猛然撞上了表哥那双深邃的眼。
迟蔚完全没想到少顷会又折回来,他慌乱地将手机放回原处,继而双手交握着摆在腿上,看得出神情很紧张。
少顷皱了下眉头,走向迟蔚,“你这是打算偷看我的手机?”
迟蔚低着头,声音越发的小,“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他搜肠刮肚,却始终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
少顷冷冷一哼,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梳子,又顺手将手机放进去,合上抽屉的那一刻,他对迟蔚威胁道:“抽屉没有锁,你有胆子的话,可以试试看趁我洗澡时再拿我手机出来看。”
迟蔚自然是不敢的,这种事被撞了个正着,虽不如捉奸在床后果严重,却也一样令人难堪。
少顷看他不作声,心知这小子是怕了,也就没再追究,拿着梳子转身又回了浴室。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他洗完澡,手里拿着一块方毛巾擦着半湿的头发悠闲地走回来,迟蔚一瞧见少顷就像受了惊吓的小鸟似的,立马就站了起来,随后两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犯了错等着挨骂的姿态。
少顷瞧他那模样,不禁扬了扬唇,“哟!这是干嘛呀?”
迟蔚不敢抬头,只是硬着头皮说道:“刚才的事,我很抱歉……”
少顷将手里的方毛巾丢给他,吩咐道:“帮我挂窗前的衣架上去。”其实他本也没有真要责怪迟蔚的意思,不过是瞧着那小子一副拘谨的样子,替他缓解下神经。
迟蔚帮着少顷把毛巾挂好以后,少顷也没搭理他,只自顾自地坐在床边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等忙活完了一回头,才发现迟蔚正傻愣愣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傻站着干什么呀?都十点了,睡吧!”少顷平时不会那么早睡,但既然回来了,家里两位老人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他们两个晚辈也不能闹得太晚。
少顷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两人并肩躺床上以后,他才意识到有那么点不适应。虽说身旁这个人是迟蔚,可他终究长了张和沈珞一模一样的脸,这让少顷无法抑制地会将迟蔚和小蘑菇联系到一块儿。
而人一旦胡思乱想起来,就特容易烦躁,一烦躁就浑身燥热,一浑身燥热,少顷就不自禁地往迟蔚那边瞄,一瞄就更觉得全身绷紧,如此往复,都快成了死循环。
而迟蔚也觉得他俩睡一块儿特别扭,那感觉就好像身边躺了匹性情十分温顺的狼,可性情再温顺,毕竟不是小绵羊,指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抽风扑上来咬他一口。
迟蔚看少顷望向他,整颗心都紧张得要死,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好装睡。
不知少顷是不是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干脆侧过身来面向他,迟蔚感觉到枕边那人制造出的动静,身体绷得更紧。大约等了十分钟那样,他终于等不下去,便想偷偷瞄一眼少顷,如果对方睡了,他也能放松些。
却哪里想到,一睁开眼就撞上了少顷的视线,那人专注地望着他,那对眸子里似乎写了很深的一份情,可迟蔚知道,那感情并非给自己的。
忽然间,悲伤溢满心扉。耳边,是少顷轻柔的询问,“怎么不睡?”
迟蔚垂下眼睑,小声答道:“我睡不着。”
“嗯。”少顷往迟蔚那边挪了挪,凑得他更近了,“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他的嗓音很温柔,叫人忍不住地沉溺。
“从前有个男孩,他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做房产的,生意做得很大,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母亲是个艺人,早些年拍过几部电影,后来靠着她老公开了家电影公司,投资了几部电影,赚了点钱。在男孩的记忆里,父母很少在家,他从小跟着管家,那位老先生告诉他说,爸爸妈妈很忙,却都是为了让他的生活过得更好。那年男孩念小学,才学会写字,那一晚,他在一本小册子里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我不想爸爸妈妈那么忙。”
少顷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迟蔚的脸颊,“男孩很喜欢把自己的心情记在小册子里,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就叫日记。十六岁那年,男孩遇上了一场变故,他被一群坏人欺负,那些家伙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按在仓库角落里玩弄,他死命地哭喊,而最后,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救他并守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
故事说到这里,迟蔚心里也很清楚,知道少顷在讲的正是沈珞的经历。
鬼使神差的,迟蔚竟然这么问道:“守在男孩身边的人,就是楚宴吧?”
少顷笑了笑,将手缩了回去,却并未正面回答迟蔚的问题,“男孩爱上了那个救他的人,从此后总会默默地关注着他。那个人常常跟人打架,搞得满脸淤青,他就买了药托人偷偷放到他的台板里;那个人喜欢喝酒,他就在那人生日时给他寄了一瓶家里藏了好多年的洋酒;那个人会写书,他每套都买好几本,自己留两本,其余的送朋友,让大家帮着宣传。”
少顷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然后自嘲地扬了扬唇,却没有再吭声。
迟蔚看他那样子,突然想要再多问些事儿,然而才要启口,少顷竟抢在他前头先开了口,“睡觉吧,我讲得累了。”
少顷既然都这么说了,迟蔚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过经过这一遭,他倒是放松了下来,闭上眼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直到感觉到迟蔚平稳的呼吸声,少顷才轻轻地叹了声,“忘记说了,男孩还有个表哥,而表哥……”他顿了顿,吐出了四个字,“很爱男孩。”
……
第二天早晨,当迟蔚睁开双眼时,发现少顷已经不在枕边,他起身穿上拖鞋走出去,便瞧见表哥正在客厅看电视。
见迟蔚出来,少顷则问道:“睡醒了?”
“嗯。”迟蔚点点头,抓了抓自己那稍有些凌乱的头发。
少顷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道:“给你备好牙刷和毛巾了,去洗漱先,我熬了粥,帮你盛一碗去。”
“谢了哥。”
吃早饭的时候,少顷和迟蔚一块儿坐在桌边,江表哥是早吃过了早餐的,这会儿闲着没事,就扯肉松吃。
迟蔚喝了口粥,然后问道:“伯父伯母人呢?”
少顷单手撑着下巴回道:“出去玩了,他俩经常去老年活动室。”
“难怪精神那么好。”迟蔚又送了一勺粥入口,继续问道:“你有没有给我请过假?”他还记得上回让少顷帮着请假,那家伙就给忘了。
而这一回,少顷倒是记住了,“嗯,我给你两边公司都打过电话了。”说着,他见迟蔚碗中的肉松没了,则又给放了些进去,同时开口,“想没想过接下去怎么办?”
迟蔚摇摇头,抬起眼看向少顷,“哥你说,我接下去该怎么做才好?”
少顷也不含糊,直接甩下这么一句,“断绝一切来往,手机关机,不离开家门,就当自己是去了山里,暂时别出现。”
“啊?”迟蔚本来也考虑过先躲一阵子,可是他没想到少顷竟是要求他断绝一切的联系,这种类似人间蒸发的躲避,只怕楚宴会急疯了吧?
这样的念头莫名地闯入脑海,而少顷却好像都能看出他的心思般,又说道:“你不必太担心,楚宴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盯紧,不过也该让他着急下,不然那小子不知道收敛。嗯……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这是个机会,如果你想要看清楚宴的心,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迟蔚那人聪明得很,听少顷这样说,大概也猜到了些对方的用意,“这算是对楚宴的考验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少顷洒脱地勾了下唇,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迟蔚,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对楚宴是什么感觉?”
“感觉?”迟蔚完全没料到少顷竟然会突然丢给他这么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犹豫了老半天,他才模棱两可地回道:“我不知道,我有时觉得我对他应该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有时又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了他。”
少顷好笑地对上迟蔚的眸子,觉得他这话说得很孩子气,“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把问题甩出来,而是等到迟蔚点头以后,他才问道:“昨天你看到楚宴和乔胥抱在一起后,你哭什么?”
不得不说,少顷问出的问题的确很犀利,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迟蔚被他问得一愣,许久后才诚实地回答道:“因为心里难过,根本忍不住。”
少顷了然地颔首,“这样啊。”随后他话锋一转,忽然换了个话题,“迟蔚,我帮你好不好?”
“嗯?”迟蔚没太明白少顷这话的意思,不解地眨了眨眼,“帮我什么?”
“帮你看清楚宴那家伙,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的,那么……”少顷眯起眼,眸中透着一抹不知是悲伤还是释怀的神情,“那么,我就把你让给他。”
有那么一瞬间,迟蔚看着少顷,忽然觉得那个人笑得很让人心碎,他略显沮丧地低下头,片刻之余却问出这样一句话,“哥,你是喜欢小蘑菇的吧?”
兄弟心事
“哥,你是喜欢小蘑菇的吧?”迟蔚问道,没多久,少顷便回答说:“是啊,我很喜欢他。”他笑起来,神情看着极其洒脱。
“那为什么还要帮我?”迟蔚看不透少顷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将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不料他哥闻言,竟是回顶了他一句,“我是喜欢小蘑菇,可是和你有关系吗?”
迟蔚一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再是表哥的小蘑菇,所以少顷就算把他让给楚宴,也谈不上是忍痛割爱。既然如此,那么喜不喜欢与帮不帮他之间便毫无关联。
迟蔚略显苦涩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调羹放下,“是呀,我又给忘了,我是迟蔚,不是沈珞。”他的嗓音很轻,却让人听着感觉分外沉重。
少顷望着迟蔚,就那样安静地凝视了许久,而后叹了口长气,忽然歉意地开口,“抱歉了。”
“嗯?”迟蔚不解地对上少顷的眸子,“为什么道歉?”
少顷站起身,拿了个玻璃杯到饮水机前接了点水,喝了一口后才说道:“我并没有让你难堪的意思,是我太心直口快,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我就是瞧你整天都不太开心的样子,我说,你要是真那么喜欢楚宴,我帮你把他追回来。”
迟蔚没想到少顷竟然会跟他说这样的一番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傻愣了半天,才说了声,“谢谢。”
少顷走回来,将手放在迟蔚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发,那个宠溺的举动,倒是有点像他们以前,那时少顷也喜欢这样摸小蘑菇的头。
“我下午要出去趟,你一个人在家,哪儿都别去,知道吗?”伴着少顷的叮嘱,迟蔚本能地想到昨晚想偷看手机的事,直觉告诉他,少顷要去见的可能就是昨晚他与之发短信的那人,想到这儿,迟蔚终于还是憋不住好奇问道:“是去见谁?”
他本以为表哥不会告诉他,没想到对方竟十分爽快地回答道:“我约了楚非,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他带到这里来,更不会把楚宴带到这里来,我去见楚非,只是因为我跟他之间有点私事要了断。”
“你跟楚大哥闹不快了吗?”迟蔚当时也没多想,就这么问了句,可等了会儿,却始终不见少顷回应,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题出在了哪里,“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你们才吵架的吗?”
少顷在椅子上坐下来,复又莞尔,“没有啊,你别瞎猜,我跟他没什么。”话虽这么说,可迟蔚就是觉得,少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显得格外悲伤。
“哥。”他唤了一声,继而又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小蘑菇,我不过就是个冒牌货而已。”
“那天晚上你离开后,我想了很多,想过去找小蘑菇,可是,上哪儿找?别说我不知道,估计你也不知道,总不见得再让你去死一趟,然后把小蘑菇的魂给拉回来吧?这不实际,我也不打算尝试。”少顷将水杯放到桌上,两只手端正地摆在大腿上,“我很想把你当成小蘑菇来爱,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暂时还做不到,给我点时间,或许我能释怀。”
说到这里,少顷又沉默了下来,半晌之余才接着开口,“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一直还管我叫哥哥,我感觉得到你在意我这个表哥,既然你还把我当哥哥,那我也理应将你当成表弟一样来疼,虽然无法做到像对待小蘑菇那样对你,可至少,我在努力向那一步迈进。”
大抵是少顷这番话说得太真诚,让迟蔚不禁动容,“哥……”他又叫了一声,内心被强烈地震撼着,自从把真相告诉少顷以后,他始终不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直到这天,迟蔚才真正了解到,原来少顷对他,竟能如此坦诚相待。
他鼻尖一酸,感动得恨不得立刻扑到少顷怀里去。而少顷瞧迟蔚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却不由打趣道:“我的小蘑菇才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呢,你要是老在我跟前哭,我可就不再搭理你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迟蔚连忙把眼泪又憋了回去,“我不哭!”他作发誓状,而后见少顷一脸的坏笑,这才发觉自己被捉弄了。
“竟然捉弄我,你太坏了!”迟蔚说着,伸出一双魔抓就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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