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庆幸自己没有打草惊蛇,一边贴紧了他的身体,虽然知道这样一来就逃不掉那件事了,偏偏她别无选择。更可气的是,胸脯就像背叛了主人一样,在他的掌下剧烈地夸张地起伏着,羞耻难当却怎么也遏制不住。突然一阵头晕,是整个人被横抱了起来,她本能地试图反抗,却又本能地联想起了上一次。那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瑛州,他打横把她抱回了卧室,就像电影里王子抱起公主的场景那样,就像少女白日梦里的场景一样。一瞬间,她的心里涨满了柔情蜜意,倔强不屈的身躯也酥软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寝台上,居然还特地去关了窗。当然他本来就是个保守的人,尽管复合以来性情有些变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在性事上比以前激进很多。无论是态度还是行为或者反应,都给人一种刺激到濒死的印象。
此外,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充分理解了那个世界的人们为什么会戏称和服是世上最□的服装款式。因为和服看起来把人包得严严实实,其实办事时脱都不用脱。现在他俩身上的睡衣款式就近似简易和服,而且他从来不会脱下来。
“等一下!”
也许是为了回敬她嫌他话多,他一直不吭声,只是用行动来告诉她不想等。
“你……”
她已经没有害羞或者胡思乱想的闲心了。
想要他,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所以竭尽全力地抱住他,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她可以清晰地感到他的力度硬度和速度越来越甚,由于预感到那盛大而丰饶的欢愉即将来临,连心脏都颤栗了起来。
“您、您怎么了……”
令人销魂的□似的耳语,这个世上只有她能听到。
她茫然地凝视着散落在自己脸上胸膛上的金丝——那些金色就像她的心脏一样像他的语声失控地颤抖着。罪恶感,是的,她几乎想对他说她这一刻感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但理性告诫她别说出口。她相信这种行为本身已经让他的心不堪重负了,因为别的麒麟都不做这种事。如果她对他说出罪恶感这个词,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这是她的罪,她想,她一个人的罪。她竟然在如此神圣的生物身上享受如此强烈又如此低俗的欢愉,恐怕总有一天会付出惨重代价。
(待续)
、荆棘的王冠025
为什么舒觉不下诏命让景麒吻她,拥抱她,陪她睡觉?既然她连那种屠杀女性注定失道的荒谬诏命都能颁布出来,为什么不放手一搏、索性把景麒收入后宫?同样是丑闻同样可笑,但后者起码不像前者那样可鄙……
多年以来的疑问,阳子终于得到了答案。
敬畏。是敬畏吧。对麒麟对金发的敬畏。根深蒂固的敬畏。
这里的人已经在成长过程中习惯了仰视麒麟。而这里的国君,登基前也不过就个普通人罢了。麒麟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神圣不可不侵犯的高贵存在,是祖国的命脉,是神。即使有朝一日被麒麟奉为主上,那种根植在骨子里的敬畏也不会彻底消除。舒觉也不例外。
阳子在金发就是外国佬的环境里长大,而且一见景麒就被捧上了王位,所以对他缺乏真正的敬畏感和异类感。她总觉得他基本上是个人,有他个人的癖好和脾气。她终于意识到,也许在旁人心目中,景麒基本上不是人,而是某类生物。麒麟的共性给人的印象比较深,景麒的个性并没有太多人关注。
就像蓬莱人看待一只猫,首先看到的是猫,然后才是毛色品种脾性。而蓬莱人看待一个人,自然首先就是性别外表和脾气……
不知怎地,阳子突然开了窍。麒麟能变成人的模样,并不代表麒麟和人的区别比猫小。所以先王不敢索取肉体关系,不允许她自己向景麒索取肉体关系。那是禁忌。所以她只能要“爱”。但是爱很抽象,景麒就算想答应,也不会明白应该怎么给啊。麒麟很难理解人类的爱是什么。其实,很多人,作为人,都不理解吧。先王害怕女性的存在,无法容忍景麒身边有女性存在,因为有女性就意味着有可能,景麒可能会在别的女性那里学会爱……现在,他学会了吧。
禁忌。
禁忌令人惶恐,却又有着特别的快意。
“您究竟是怎么了!”
怔怔出神的她让景麒发出了抱怨声。
“我,只是想起了先王。”
“啊?”
景麒抬起头,看着她,一脸不解。
“把手给我。”
他顺从地把右手放进她手里。
她轻轻抬起这只手,果然,温润如玉的掌心压出了一块血印子。她笑着把自己的手叠到他手上。虽然她的手比他小巧得多,掌心却是刀剑磨出的茧,比他粗糙,比他黑。这家伙还真是娇生惯养呢。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床上运动就把手掌撑成这样了。不过,按理来说,这难道不是麒麟的前蹄吗?
“麒麟可不是用蹄子踩在地上跑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凌空跑……”
“哪怕我在地面上跑,也不踩地。无论凌空、地面还是水中,麒麟奔跑时,脚掌都踩在世界之外。您想想,麒麟的脚步和马差别不大,如果踏地前行,要达到那种速度,迈步的频率该有多快?”
只怕肉眼看不清四条腿,只能看到螺旋桨似的风圈了。
“哈!”
“很可笑吗?”
“不,不,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色素稀薄的膝盖上手肘上,多半也有压出来的血印子。这家伙啊。她爱怜地把手里的手拉到胸口,贴紧。但是这个毫无邪念的行为却让他误以为她在催促,于是中断的性事又继续起来了。要命的是,越是急于摆脱那种莫名的罪恶感,思绪就越是绕不开。这双平日里捧奏折、握狼毫、掌印玺的手,此时此刻却饶有兴致地拨弄着她胸前的红晕。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初衷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足,不,不满,自相矛盾地成正比递增着。
到了最后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随时会死,又觉得这样死去也了无挂碍。
“阳子……”
他没有任她自生自灭,在她耳边啜泣似地低语着。
动情的语声并不比淡漠的语声更好听,因为他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好听。但这样的低语令人沉醉令人难以抗拒。似乎是因为左右为难?他常常有意避免呼唤她的闺名。换言之,她大部分时候只能听到一个音质优美的“您”字。
随着这声罕有的呼唤,他的双臂拥紧了她。然后,是深深深深的吻。这样的缱绻,这样的甜蜜,这样的缠绵,缠绵致死;这样的亲昵,这样的亲密,亲密无间。阳子在心灵深处叹息起来。高|潮迭起后的身体无比舒畅又极为疲倦,大脑也变得懒洋洋的,对他的体贴之举感到非常受用的她居然在这种时刻恢复了思考能力,连她自己都有点吃惊。
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丝缝——
如珠如玉的脸正挨着她的脸,细密的金色睫毛柔顺地低垂着,那副全心全意沉浸在唇舌的绞缠中的模样让她感到很欣慰。他并没有像她所怀疑的那样,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和她接吻。近乎羞愧地,她发力搂住他的腰,同时紧紧闭上了眼。啪嗒一下,一滴水掉在了她紧闭着的眼帘上,然后,又一滴,一滴,又一滴。最近这几年,他总是在兴奋到了极点的关头潸然泪下。以前她还会百般安慰,后来发现这种反应好像不是出于伤感,而是出于纯粹的快感,就只能随他的便了。
果然,在销魂蚀骨的长吻之后,他吩咐侍女准备热水,随即旁若无人地把她抱进了浴室。
“不要,不要……”
虽然是家常便饭了,但阳子还是觉得难为情。说是说浴室,和蓬莱的浴室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一个宽敞得像篮球场的大房间,摆设奢华,香料芬芳,有浴缸(浴池?),可惜没有拧开来就哗哗淌热水的莲蓬头。也就是说,两人每次行房都不得不公之于众。无限怀念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干什么都方便的蓬莱浴室的阳子,在这种尴尬时刻常常会想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譬如游说景麒放弃事后沐浴的习惯和发展生产力,更有希望实现的是哪一个。
“您希望请值勤女官协助您沐浴吗?”
“呃。”
“请闭上眼。”
“嗯。”
他让她仰卧在他腿上,细心地把如火如云的长发打湿。其实不闭眼也没关系,她想,母亲们就是这样给小宝宝洗头的。耳朵和眼睛特别安全,相应地,动手洗的人就很累了。如果愿意花高价,也可以在美容院享受这种服务,当然,顾客躺的是特制的机械床,而非服务员的大腿。
因为中岛夫妇非常注重家教,希望阳子能成为贤惠传统的女性,从五岁开始,她就失去了这种待遇。从五岁开始,她就在母亲的指导下洗袜子洗手帕了。“啊呀呀,这么小的手怎么洗得干净嘛,不是添乱吗?”隔壁阿姨的声音清晰地从记忆中冒了出来。她还记得母亲当时只是笑,父亲则回答说,只要搓得次数够多就可以了,小孩子不懂判断,所以规定搓五十遍就可以了……
也许是错觉,景麒的手比遥远记忆中的母亲更温柔。
“阳子……”
他的声音也好温柔。
“嗯?”
“您要是困了,就放心睡吧。”
“嗯。”
她发出了困倦的鼻音,心里却暗暗发誓,今晚一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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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柔软的寝台散发着龙涎香独有的馥郁,然而细细体会,就能嗅出一丝淡淡的清苦。那是因为景麒沐浴时,给衣物熏香时,总是使用菖蒲草。可能是他偏爱这种植物的气味吧,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对日常琐事向来漠不关心的他,用什么香料都无所谓。换言之,仆从给什么他就用什么,仅此而已。
很般配。
阳子静静地想。
不管他偏爱不偏爱,这种含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和凉意的香气,和他的气质确实很般配。而他恰巧又是个很注重仪表和卫生的人,所以香料的气味往往让人误认为就是他的体味。阳子也是前不久才醒悟过来的。无论怎样不沾荤腥、超凡脱俗,动物的躯体也不可能发出一株草的味道。那天晚上,辩论会前的那天晚上,他为了督促她睡觉,未经洗漱就上了床。鲜活肉感的汗水和气息似曾相识,不,应该说的确相识,在金波宫深处的牢房中,在她挥剑劈开锁链的那一刻,她闻到过。只是当时的环境太潮湿太脏,她没有从中辨别出来。
真正的体味,也许不够高雅,但她喜欢……
“嗯。”
再翻一个身。
沉浸在恩爱的余韵里的身体和头脑都有点迟钝。她呆呆地看着月光,等他,却又坚信他不会出现。在浴室里她伪装得无懈可击,所以他沐浴完毕就会直接离开吧。
然而,她的自怜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个苦涩而芬芳的身体就带着潮气轻轻钻入了被褥,轻轻搂住了她,在她的发丝、额头和脸颊上落下了轻如羽翼的吻。
她突然笑了起来。
“您醒了?”
语声中有些懊恼。
不过,与其说是恨自身画蛇添足的阴谋家的懊恼,还不如说是充满了怜惜的慈母似的懊恼。
“我真是个笨蛋!”
“嗯?”
“没什么,睡吧。”
“嗯。”
“啊,对了,对不起。”
“嗯?”
“没什么,睡吧。”
“嗯。”
“还有……”
“嗯?”
“……”
“嗯?”
“我是在说,我爱你。”
她已竭尽全力,但语声依然细若游丝。
“嗯。”
这家伙!究竟听到了没有啊?就知道嗯嗯嗯嗯嗯。
她苦笑着把头埋进他怀里。他无非是希望她好好安睡罢了。麒麟这种生物就算想搞阴谋诡计也没那个禀赋吧。不过,这回她不会老老实实向他道歉了,某些场合道歉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她完全可以迂回地进行补偿。
“您睡着了吗?”
差点坦承自己还没睡着的阳子心头咯噔一下。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到他在注视自己,不是什么含情脉脉的目光,幸好也不是目露凶光——只是注视,纯粹的注视。默念着自己可以保持清醒的阳子背脊上冒出了越来越多的冷汗。
总算,在她支撑不住之前,他的视线连同他整个人,都从她身边消失了。
(待续)
、荆棘的王冠026
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阳子翻身坐起,撩开帐幕,环视着空荡荡的卧房,顿觉万念俱灰。
每天晚上都很伤心,但今天晚上却特别伤心。是的,那是因为片刻之前他俩还在翻云覆雨。就算他每天晚上都要走,为什么今天晚上还要走!动心的只有自己,动情的只有自己,他温柔细心体贴周到表现得无可挑剔,因为那根本就是刻意的表现,不是吗?他是低声下气迁就人的类型吗?不是。他是温情款款呵护人的类型吗?不是。他明明脾气又臭又不开朗……
“我真、真是个笨蛋。”
早就该发觉他不对劲啊!
懊恼到了极点的阳子,毫不犹豫地决定了启用水刀追踪。
虽然直觉告诉阳子,使用妖刀窥视景麒的行踪极为不祥,但她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那似乎是进行追踪的唯一途径。她没犹豫太久,就毅然跃出了窗。
妖刀自从作怪以来,一直被收纳在“藏”里,有重兵把守。哪怕是一国之君,也很难在这月黑风高的三更天,通过正常手续把刀取出来。
紧急提取需要理由,需要正当而体面的理由。阳子没有。只能去窃取。
“什么人?站住!”
不幸的是,她还没出燕寝,就被巡逻的卫士发现了。
“呃,那什么……”
“主上,如此深夜,您意欲何往?”
“散、散步。”
“散步?”
“睡不着,闷得慌,所以出来随便走走。”
“夜勤的姑娘真是太失职了!也不伴您左右……”
“呃,看她俩睡得正香,噢不,我不是说她俩在偷偷打盹。我是说,那什么……”
不无惊讶地认出是阳子之后,卫士们也没有请她自便。他们忠于职守地再三盘问,只有措辞和口吻特别恭敬些。如你所知,草根出身的女王前科累累,时常溜出金波宫“游玩”,他们当场搬出了太傅玉叶的大名,说要请她来陪失眠的女王谈谈心。
于是,阳子不得不识相地表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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