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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目瞪口呆,心里翻江倒海。在他看来,田致远这简直就是在设施他一样,而且施舍得还这么高高在上,让他尊严扫地,甚至翻了以前的旧账出来拿他家唯一值钱的山头。这根本就是要跟他划清界线,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做法。
可尽管这样,海子也不能跟田致远翻脸。
海子并不是一味愚昧无知,田致远在元水镇有多少实力他还是清楚的,钱他可以不借,但却不能失去他这条人脉。如果今天跟他闹翻,以后他有个什么麻烦事想请他帮忙就再也别想指望他出手了。
“致远哇……”海子刚转变口气想跟田致远商量能不能打个欠条不要用他唯一的山头做抵押,结果话还没开头,背上就挨了一扫帚。
“个畜生!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瘪三。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后妈扛着一把棕扫帚追着海子猛打,边打边骂,海子叫苦不迭,抱头鼠窜。刚刚他那么大嗓门说那些话,后妈就在厨房待着怎么可能没听到?一怒之下,抄起厨房里的扫帚就冲出来了。
“我打死你个混蛋!就当老娘从来没生过你。”
“妈!”田致远一看坏事了,赶紧上去拉架,从后边抱住她老人家,冲狼狈不堪的海子大吼:“海哥你还不快走,你想气死妈啊?”
海子就是个只会嘴上耍刀枪的人,要来真格的就怂了,何况现在打他的人是他亲妈,就算心里对她不满,却也不能真的还手。听到田致远吼他,立刻灰溜溜的逃出门去。
“你拦着我干嘛?我打死他个孬种,自己没本事成天就想着搞现成的……”后妈还在骂着,连带将田致远也骂了一顿,死活要追出去。
尹真也上去帮忙,两人合力将老人家手里的扫帚夺下,将她按在沙发里坐下。
后妈气得不轻,坐在那儿直喘粗气,间或还骂几句,但是后来骂着骂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男人和儿子……”
“伯母,伯母你消消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您快消消气,身体要紧。”尹真也没想到后妈就在厨房里,现在这个情形真是让他后悔死了,他当时躲在卧室里偷听到海子那些话被气得要死,出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后妈在场,所以才无所顾忌地跟海子针锋相对。他要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就不会那么冲动,现在只能帮着田致远劝着她老人家,多说些好话,给她顺气,希望她别气坏了身体。
“那不怪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在他眼里是那样的。”后妈吸着鼻子,眼泪刷刷往下掉,“人人都说养儿防老,这就是我儿子,就这个样子我能指望他给我养老?”
田致远心酸不已,搂着她不停给她拍背顺气,安慰道:“好了妈,您哭什么呀,海哥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也只有一张嘴,其他方面其实不坏。您看您每次回去,他其实挺高兴的。”
“高兴个屁!”后妈含着泪狠狠骂道,“你以为他当真是想我这个人回去?他那是看我每次回去都给龙龙钱,所以才……”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后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猛地住口,不安地瞅了田致远一眼。
这也是她刚刚生那么大的气的原因之一。
除却家里必须的开销外,田致远每个月还额外给他后妈一千五百块钱,任她随意支配。后妈一个农村老年人,平时没什么非用钱不可的花销,也就喜欢跟街上的老头老太太斗斗一块钱的地主,因此她还存了不少私房钱。
后妈的前夫死了之后,她才终于得偿心愿回去看望儿子和孙子,也正是知道自己没养育过海子而感到亏欠和内疚,所以她每次回去小住,都会打着孙子的名号给他们一些钱,少则五百,多则两千。
这都是背着田致远的,后妈不敢拿出来说,怕田致远心里不舒服,认为她胳膊肘往外拐,吃他的住他的,临了给她的钱尽数给了她亲儿子。她不敢说,因为她并不是那种仗着有功劳就尽徃自己脸上贴金、在养子面前端架子的人。
为自己的亲儿子做到这份上,她满以为会得到亲儿子的一些理解,可结果却是这样,所以听见海子那番话,她着实遭到了重重的一击,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蒙在鼓里的养子。
“致远,我……”后妈很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
田致远微微蹙着眉,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每次后妈说回亲儿子家时,他都会提前准备很多东西,大袋装的米,整箱的饮料,孩子喝的整箱牛奶、玩具、衣物鞋子,每次都会准备得很充足,目的只为了让后妈在孙子面前显得不那么寒酸和小气。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够份的,却没想到后妈还另外背着他给他们钱。
不过,那钱既然是给后妈随意支配的,那就是她自己的,该怎么用田致远是不应该干涉的。
这么想着,田致远又释然了。
“好了妈,那钱我说过是给你自己的,你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给龙龙我没意见的。”田致远拍拍后妈干枯的手背,脸上的笑意却很勉强。
这么一闹,田致远的钱虽然没借出去,可他并不觉得庆幸。打这天起后妈就病了,躺在床上恹恹的,不想吃也不爱喝,田致远要送她到医院她也不答应,总之就是倔脾气上来,不管谁来劝都不管用,顺带感到内疚,觉得对不住田致远,心里难受。
于是,家里一切琐碎的小事包括照顾后妈都落在尹真身上。
“不好意思,最近让你操心了。”吃过晚饭,田致远帮尹真收拾了餐桌,又帮他洗碗,好像自己多做点家事就能让尹真少劳累一些。
尹真拿干纱布擦着碗,闻言瞪他一眼,说:“你说的什么话啊,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吗?干嘛跟我这么生分。”
田致远被“情侣关系”给甜蜜到了,忍不住凑过去在尹真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说的对啊,你现在可是我老婆。”
“滚你的!”尹真被咬得脖子一酥,嘴上骂着脸上却禁不住含笑。
尹真熬了浓稠的蔬菜粥给后妈,好说歹说总算劝得她吃了小半碗。
后妈的精神又慢慢好起来,九月份中旬的时候彻底从那天的阴郁中走了出来,眉宇间透出一股喜气,因为十月初就是她五十二岁的寿辰。田致远说,正好那几天是国庆节学校都要放假,难得机会这么合适,要带孩子们到城里给她过生日,上酒店大餐,然后再去大浦州太阳河那边的梭布垭游玩。
除了当年去县城的牢狱探望田致远,后妈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走出过元水镇,现在生日要到了,田致远还要带她出门游玩,她虽然嘴上说不用,可心里高兴着呢。
对于私底下给亲孙子钱的事,后妈恢复了精神后找田致远谈了一次,大意就是她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主要是看海子家里确实日子过得差,想给孩子一些钱,多买点好吃的好穿的,在学校别那么寒酸。
田致远能理解后妈的心情。她跟着他爹在镇上生活,做生意,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多年来也是吃穿不愁。如今田致远也算小有成就,水上养殖、小宾馆、在镇上有几分名望,鑫鑫妞妞的吃穿都是最好的,玩的东西更是新潮。相比之下,亲孙子成天在泥巴堆里滚来滚去,穿得脏兮兮破烂烂的,她做奶奶的心里不平衡、会觉得心疼是很符合常理的事。
田致远在当时可能会不舒服,但是事后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觉得没什么不能体谅,平时他给那些贪官送的远远不止这个数,给自己养母的那点钱又算什么呢?给了亲孙子就给了吧,反正也没给外人。
尹真看着他们母子俩总算坦诚说开,重归和气,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田致远以为海子借钱的事就那样不了了之、一家人为后妈的寿辰做准备的时候,海子的媳妇找上门了。
海子的媳妇一进门就对海子来借钱的事跟田致远道了歉,之后直接切入正题。她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要把母亲接回家,亲自给她老人家操办生日。
“这恐怕不好吧,我们已经决定要出门旅游的。”田致远有些为难,老实说,后妈的媳妇要给她操办生日他是没权利拒绝的,毕竟是她亲儿子不是?给她过寿天经地义。但他为了这次出门做了不少准备,酒店和去往梭布垭的旅游团队也联系好了,后妈不去的话,这一切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呀。
海子媳妇却很坚持,一个劲儿说这些年没有对婆婆尽过孝道,难得这次过生日,一定要接回去好好为她庆祝才行。
尹真皱着眉站在一边,打心眼儿里没觉得后妈这媳妇有这份真心。
后妈知道这事儿以后也是左右为难,一个亲儿子,一个是堪比亲生的养子,两边她都不想辜负好意,一时间迟迟下不了决心。
最后还是田致远放弃了,“妈就跟嫂子回去吧,梭布垭我们找别的时间再去也一样,不一定非要过生日的时候去。”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后妈收拾了些衣物跟着媳妇回家。
但是,就在后妈过生日的前三天,田致远突然接到陈扬、刘劲松等人的电话,问他后妈是不是过寿准备大办一场。
田致远诧异,说我没有啊,我妈都回她亲儿子那儿去了。
陈扬他们说,不对啊,我们都收到了宴请的名片,上边写着你妈六十大寿,在xx村摆酒席,联系人和联系电话其中就有他。
田致远挂断电话,心中一片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慢的节奏是因为停电的关系,而且我家是做生意的,年底非常忙,吃饭的时间都不一定有,我更新都是抽晚上的时间。
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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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怎么会这样?”尹真对海子给伯母整六十寿酒的做法很不解;“伯母明明才五十二岁吧,她儿子干嘛突然整个六十大寿,还大张旗鼓的发请帖到处请客。”
田致远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揉着眉心说:“你不懂,他这是找借口敛财;从我这没借到钱;就用整寿酒的名目收礼金。”
现在用各种名目大操大办借机收取礼金的人多了去;田致远也早就该想到海子的媳妇没那么好心肠。海子本人虽然嘴巴讨厌可脑子并不狡猾,摆寿酒这种事他绝对想不出来;只有他媳妇才想得到。
这两口子是想钱想疯了。
“那这样子,伯母岂不是很可怜?”尹真很同情后妈,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利用;“还以为他们真心接她回家过生日,结果却是借她的名义想收礼金。”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田致远起身,从茶几上抓起车钥匙,“我去把我妈接回来。”
“诶这不好吧。”尹真拦住田致远,“他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你现在去把伯母接回来,你让他那天怎么面对客人啊。”
田志远站定,沉沉地看着尹真,“我妈五十二岁他给她办六十大寿,这本来就够丢人的,而且他还打了我的幌子在我的朋友圈里请客人,现在丢脸的是我不是他。我现在要不阻止这事儿,哼,我丢脸事小,我妈难受事大。”
田志远说到做到,一路驱车赶到尹家村。从镇上到尹家村路况不太好,开车需要一个小时,田志远到海子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而他后妈却并不在桌子上。
海子的房子是去年才盖的,一层六间的平房,里里外外粉刷一新,院坝也用水泥筑得宽敞,他摆乔迁酒的时候,田志远送了五千礼金。
海子两口子一看田志远的车在院坝里停下,脸色都变了。田志远下车黑着脸往堂屋走去时,看见海子媳妇丢下碗筷慌张地跑进里屋。
“致、志远,你怎么……”海子从堂屋里走出来拦在田志远面前,神色非常紧张。
田志远冷睨着他,也不跟他废话,直奔主题:“我妈呢?让她出来,我要带她回家。”
海子一听不乐意了,“志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后天就是我妈的寿辰,我都说好了要给过寿的,你现在说接回去就接回去?诶你别忘了她是我亲妈。”
田志远冷笑一声,“是吗?敢情亲妈都是不让上桌子吃饭的。”
“这……”海子的脸色变了变,不耐烦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让她老人家上桌子吃饭?她那是刚刚进厨房添饭,你恰好就来了。要不然你现在进屋看看去。”
田志远抬眼朝屋里看了一眼,海子的媳妇正拉着他后妈从里屋出来,把一碗饭使劲儿往她手里塞,嘴里还嘀嘀咕咕跟她说着什么,神色颇为讨好。而他后妈一直是冷着脸的,双手抱在腹部前面,紧紧扣在一起,丝毫没有想接那碗饭的意思。
田志远深吸一口气,点了几下头,笑道:“海子哥,我念你是我妈的亲儿子所以给你面子,尽我所能帮你,不过这人呢,别给脸不要脸,有时候做事还是要给自己留点余地的,要不然,做得太过火,就算是只兔子也一样会咬人。”
田志远说完,强势地将海子推到一边,大跨步走进堂屋。
“哟,是志远兄弟啊!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正好顿了一锅鸡肉给妈补身体,我给你拿碗去哈。”海子媳妇满脸堆笑,麻利地给田志远搬了把椅子。
“志远!”看见养子,后妈欣喜地站起来。
“哎呀妈,您快坐下吃饭啊,都劝您多吃点,您老就是不听。”海子媳妇将老人家按下去坐着,冲随后走进来的海子挤挤眼,于是海子赶紧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