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致远没再搭理刘士勇,开始专心给尹真夹菜,帮他剥虾壳、蟹壳,问他喜不喜欢吃这个,喜不喜欢喝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那边刘士勇边吃菜边不断地往他俩身上瞅,越看越觉得怪异,心想,这田致远怎么看着反倒是伺候他家小保姆的?这也太细致了,看他那处处呵护的举止,简直像在伺候刚搞上手的女人。
诡异,太诡异了。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一行人又转站南山新村的娱乐城,结果在kvt门口碰上了余何一帮人。
“致远哥,你也到大浦州来玩吗?”余何还是老样子,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头发染得乱七八糟鸡窝一样,耳朵上扎着无数耳洞,纯金的耳环、耳钉戴满整个耳廓。看见田致远后,本来黯淡的脸顿时露出笑容。
尹真又是一阵焦躁。
“是啊,你也带朋友来玩啊。”田致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余何,有些意外,不过也仅此而已。
余何也带了一大帮人,粗略一看大约有七八个,有两个田致远还比较熟悉,是大浦州里比较出名的黑社会二代和富二代。那两人站在余何身边,一开始是很亲密地搂着他的,但是余何看见田致远后就挣开了他们,在余何提出要跟田致远他们一起玩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连带看田致远他们的眼神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尹真在心里嗤笑,看样子,这两人跟余何本来可能有别的游戏要玩,可余何现在遇到他的心上人了,就把他俩抛在一边,惹得他们不高兴了。
哼,他才要不高兴呢,昨天遇上莫晓天那个小人,今天又遇上余何这个潜在的情敌,这让他这个原配很没安全感好伐。
余何扫了一眼尹真,凑近田致远,笑眯眯地说:“致远哥,难得遇上,大家一起玩怎么样?”
“好啊!”田致远刚想拒绝,刘士勇就已经答应了,“人多热闹,玩起来才有意思。叫服务员找个大点的包厢。”
田致远沉默着没说话。
陈扬看了看他,低声说:“已经碰上了就一起吧,一个镇上的,又不是外人。”
“好啊,一起玩。”田致远笑了笑,但是性质却不高。
尹真有些生气,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生气是没道理的,人在江湖、在社会,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这就是田致远生活中的关系圈,他得应酬,得维持这些关系的平衡,所以即便心里厌恶,但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
十几个人来到大包厢,各种高档酒水点了满满一桌,那些平时没个正行的小混混们点了歌来唱,一听之下,还真有几个唱得不错的。
遇到余何,这顿消遣的开销田致远是可以省下来了,但他并不痛快,心里还有点堵。
那两个黑二代、富二代想挨着余何坐,但是却在坐下之际,余何突然起身坐到了田致远的身边,他俩的脸色顿时黑了。余何只当没看见,转过头,满眼含笑跟田致远说话。
看到余何这么明显的跟田致远套近乎,他都快气炸了,刚刚吃饭时一直拒绝刘士勇敬酒的他,愤愤之下抓起一杯桌上的酒一股脑喝了下去,但是一喝完他就止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这酒太烈了!
“尹真!”田致远被尹真这急促猛烈的一阵咳嗽吓慌了手脚,赶紧给他拍背,“你刚刚喝的是什么?”
尹真咳得快窒息了,满脸通红,根本说不出话来,而且感觉胃部火烧一样,非常恶心,特别想吐。他捂着腹部站起来,踉跄着就要往外走,田致远赶紧站起来追上去扶着他。
余何靠坐在原位上,慵懒而颓废,左脚翘在右腿膝盖上,眯眼冷睨着那两人。
“是不是想吐?我背你去卫生间。”田致远急得不行,下意识就要抱尹真,但是被他拒绝了。田致远只好半抱半扶,将他带到卫生间里。
尹真将喝下去的那杯酒连同吃的晚饭一起给吐了出来,然后整个人虚脱无力,腻在田致远怀里不愿出去。
“好点没有?”田致远抱着尹真给他拍背,看他吐得那么辛苦,心疼了一大截。
尹真点点头。
“你可真行啊,那么大一杯白酒,你以为是水啊,一口就喝下去了。”田致远心疼之余不免责备两句,这人也真是大意。
田致远不说还好,一说,尹真就觉得委屈了,抬起头来怒瞪他,“你还怪我大意?你也不看看自己跟余何在干什么,光顾着跟他聊天聊得火热也不理我,你还记得我才是你的恋人吗?”
田致远一怔,“你在说什么啊?”
尹真气得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骂道:“你个蠢蛋,看不出余何喜欢你吗?”
田致远还是怔愣着。
尹真恨铁不成钢,转身就走,结果被田致远给抓了回来,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你在生什么气啊?余何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又不是同,他爸爸都给他找了未婚妻据说明年就要结婚的。”
“我就说你笨。”尹真挣脱田致远的拥抱,勾着他的脖子,灼灼地盯着他,焦急地说:“他就是个同,而且是个s你信不信?”
田致远一头雾水,“s?s是什么意思?”
尹真嘴角抽动,放弃地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那些你也不懂,总之余何跟咱俩一样,不光是他,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小子也是,可能不是彻底的同,但至少跟余何有床上来往。”
田致远惊愕了,“这……不太可能吧,余何我可是从小就熟悉的,他要是同的话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你笨啊,人家看你那眼神多热切啊,你难道从来没觉察过吗?”
田致远默然,他的确知道余何看他的眼神过于热情,所以一直以来对他有所抗拒,但从来没往“他喜欢男人”这方面想过。现在尹真告诉他余何喜欢他,他怎么都有一种始料不及的震惊感。
尹真抱住田致远,愤怒而又不安地说:“真是气死我了,莫晓天不挡道,又来个余何,你说你这根木头有什么好?给我一个人就行了嘛,干嘛还老是冒出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偷窥你。”
田致远听着这番气话,笑了,抬手抱住他,在他鬓旁亲了亲,“别发脾气了,你要是不高兴,我们现在就回去,不跟他们一起玩了好不好?”
“不行!”尹真猛地抬起头,“就这么走了干嘛?缩头乌龟吗我?我偏要留下来,让余何那小子好好看看,你田致远是我的,他就不用肖想了。”
尹真说着,拉起田致远的手就往外走。
“诶,尹真,你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当然是做点什么来告诉余何你是我的啊!”
“喂,那么多人在场,你别乱来啊!”
“我不会!”
尹真急急地拉着田致远从卫生间里出来,丝毫不见之前的虚弱和无力,穿过无人的走廊,在转角的时候,突然看见余何双手插在外套衣袋里朝这边走过来,尹真脚步一顿,想也没想,回身抱住田致远,勾下他的脖子,与他吻在一起。
“唔……”田致远被尹真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点懵,但是走廊转角这里也没有人经过,尹真的索吻急切又缠绵,他抵不过诱惑,回抱住尹真的腰身,炙热地开始回吻。
尹真本来只是突然看见余何过来,做做样子给他看,想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田致远这家伙还挺上道,稍微勾引一下就火热起来。这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他很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他从余何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余何很快转身走掉,快得让尹真以为他眼里的震惊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走了,我们还要继续吗?”田致远在尹真耳边轻声问。
尹真一惊,“你、你知道啊。”
田致远微微一笑,“这里又不是很隐蔽的地方,我怎么看不见呢?我们好像把他吓走了。”
尹真哼了一声,“我好像幼稚了。做这种事……”
田致远的笑容加深了些,揽着他的肩膀往包厢走,“是幼稚了点,不过我喜欢。(百度搜千千小说网或更新更快)说说,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你滚!
、第400章
回到包厢里;余何正跟那两个二代少爷喝酒。之前完全不理睬人家,现在却坐在两人中间;左手搭着其中一个的肩膀,右手举着杯子在另一个的辅助下将满满一杯酒喝完,旁若无人的大玩暧昧。看见田致远和尹真一起进来,他冲他们微微一笑,表情中没有半点因为看见两人亲吻所产生的异色。
田致远微微皱眉;握着尹真的手紧了紧。
那些跟余何同来的马仔还在台上嚎着;陈扬走过来;凑近田致远的耳边说:“致远,我们是不是先走?余何跟那两个男人太他妈招人嫌了,我看着不顺眼;恶心。”
田致远心里咯噔一下,视线转到余何那里,见他正趴在其中一人的肩上,笑得慵懒,迷蒙的视线轻飘飘睨着那人,轻佻不羁。而那两个二代则不规矩的在他肩膀、腰背、大腿上摸来摸去,气氛确实很不堪。
虽然确实对余何三人的行为看不下去,但对陈扬那句话也感到很难过,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同性恋,大概也一样会觉得恶心吧。
心情忽然很沉重。
田致远跟余何告别,领着陈扬等人走了。包厢的门一关上,余何就把桌子掀翻在包厢里,发出巨大的轰响,一桌子几千块的酒全贡献给了地毯,众人纷纷停下正在做的事,面面相觑,不懂这位阴晴不定的老大又发什么疯。
“余何……”
“别叫我!滚出去!”余何垂眸盯着一地的碎片,因为用力而微微喘着。
两个二代大概非常清楚此人的脾性,被吼也不敢吱声,互相碰碰,相继起身离开。
田致远和尹真连夜回到元水镇,次日将追回来的钱按比例退给相关的赌客,之后便对陈扬提起要解散赌场的事。
陈扬是田致远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过命的兄弟当中关系最好的,田致远上大学那几年陈扬就在元水镇混,积累了一定的人脉,田致远开赌场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现在要结束赌场,等于让陈扬没了混头,为此田致远犹豫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定。
学生开学那一个多月里,田致远到处收赌帐,为的就是想在结束之前给陈扬多分点钱,找到大福那老千之后,他算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可陈扬听到这消息时,特别吃惊,“为什么不干了?我们这几年靠赌场赚了多少你不是不清楚吧,就这么不干了,多可惜啊。”
田致远知道陈扬肯定会不理解,不过为了尹真和孩子们,他真的不想再做了,“陈扬,赌博这事总之是不能长久的,你也有家有室的了,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电视剧里不经常说吗?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回去,至于怎么还,谁都预料不到,所以我想趁我还年轻结束这些歪门旁道,老老实实做点正经事,给家里人一个心安。”
陈扬不能理解,现在的人谁会嫌钱多?穷人到处都是,多少人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像他们现在这样有个小场子能每年每人能分几十万,无非就是多操点心,多费点力气打通上面的关节,既不杀人也不放火,为什么就不能长期做了?
田致远和陈扬谈了大半夜,到最后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说法,陈扬只说再等等,等过了今年年底再说。田致远知道一时之间要解散这么大的赌场也不太容易,便同意了陈扬的意见。但是,这一拖,却拖来了麻烦。
农历冬月初的时候,华阳镇下了第一场雪,元水镇受寒流影响,温度直降到摄氏十度以下。这种天气里不适合养鱼,田致远出手了最后一批成鱼后搁置了渔场。
“冬天不能养鱼吗?”尹真从成堆的书本里抬起头,戴着眼镜的模样像个在校大学生。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取暖器,田致远搬个小马扎挨着他坐,伸着手烤火。
田致远搓着手说:“冬天当然不适合养鱼咯,黄骨鱼畏寒,存活率不高,活下来的生长也缓慢,不划算的。”
“那你岂不是闲下来了?”尹真摸摸田致远的毛刺刺的大脑袋,弓着背握住他的双手取暖。
田致远反握住他的手慢慢搓着,冰凉的,“也不会闲,赌场还没散,晚上照样有事做。年底到了,在外打工的人渐渐回来,去赌场玩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闲是闲不下来的。”
“我看陈扬他们是不想解散赌场。如果到时候他们不答应散场你怎么办?”这件事是尹真一直担心的,虽然元水镇赌风盛行,但这毕竟是国家不允许的事情,他们能躲过一时,却不能保证躲过一世,领导换届,旁人嫉妒,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面玩真格的,谁能担保他们都没事呢
田致远认真搓着尹真的手,闻言一笑,“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明年开春我是坚决不做了,他们要解散也好,继续做也罢,我不参与。”
尹真亲亲田致远的嘴角以示奖励。
麻烦的事就出在这天之后的傍晚,田致远一家正围坐在暖炉桌边吃晚饭,家里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手机铃声打破温馨。田致远端着碗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一看,愣了。
田致远顺手把碗筷搁在茶几上,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喂,余叔!”是余何的爸爸余老头。
【致远啊,在干嘛呢?】
“呵,没干嘛,正在吃饭呢。”
【呵呵,最近赌场上的状况还不错吧?我昨晚上去瞅了几眼,真红火啊。】
田致远站在窗户边上,从开着的窗口看到余何领着一群混混从自家门口经过,“余叔昨天晚上回来去我的场子里玩我怎么不知道呢?陈扬那头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帮崽子没有怠慢余叔吧。”
【没什么,我就是去看看,后半夜又赶回S市来了。前些日子听余何说你们场上很是红火,结果去看了之后果然不错,看得我老余叔是心里痒痒啊,哈哈哈……】
田致远半眯着眼,冷光迸射,“是吗?其实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哪儿比得上余叔包工程赚得多啊。”
【别谦虚吧,我一个大工程砸下来要最长时间有半年多之久,完了还全是欠账,哪儿像你啊,一个晚上下来就有十几万的现款。】
“呵……”田致远只是笑,嘴上没说话。他听明白了,余何的爸爸这是在探他的口风,他想在他的赌场上分一支股。这人是元水镇的地头蛇,不好惹,他若真有心分一股,田致远也没办法回绝。
【致远啊,我听说你准备过年之后就不干了是不是?】
田致远双眼一米,嘴上却笑着问道:“您听谁说的呐?”
【哎,你这个元水镇的赌霸一说不干,肯定有人传嘛,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我手下的人在谈论,所以特地问问你。】
田致远没有立刻回话,他在考虑余老头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跟余家人来往并不密切,止于表面的客套,余老头主要做工程,桥梁、公路、楼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