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可是……
李默轻轻地用指尖摸了摸那三个他自己用心写下、力透纸背的字。
“李九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乃至他从前的记忆，全都是一片空白。
依旧记不起这三个字的念法，在描摹这三个字的时候，依然会产生可怕的心悸；那感觉，就像是深藏在心底的宝物即将失去。
他惆怅地摸了摸在那只被血侵染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迷你笔记本，暗想，一定要找到他，而且，必须“尽快”找到他。
似乎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若是晚了……
不不不，决不能晚。
×××××××××
平静下来，李默发现自己赌对了。
那些非人类的目标果然是苗唯，而且只是苗唯。
若是以往，他在巷子里待这么久，追兵早就围拢上来展开攻击了。他们用的似乎是疲劳战术，单个战斗力不够，就轮番骚扰、用“数量”压倒“质量”。与苗唯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休整机会，追兵们就像跗骨之蛆，打不死、甩不掉，令人无可奈何。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小本子，决定先去“借”个地方打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
李默茫然地想起他在那个小本子上看到的另一个名字。
那大概是个线索人物，因为他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线团。那人的名字是——伍运风。这名字也很熟悉，李默想：感觉上，这人像是多年前的老朋友。
他想抽空去一趟他画在本子最末页的地图上的“家”，去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第 99 章
董玉林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言语上以及行动上越来越温柔，可是神色间却经常露出极不协调的残暴。
我一面疑心董玉林已经知道了我所做的……另一面又可以肯定：他不可能知道我私底下做的那些——就算他能够通晓过去未来，也不可能切身体会到我进入那种特殊状态时的感受，更不可能知道我在那种状态下的所做所为。
苗唯说，冥族大概是个处于“极限进化”边缘的种族，进化成功，便会突破时空维度的限制，成为更高一级的存在——就像地球传说中那些破空飞升的仙佛，离开尘世，到另一个世界层面去。根据苗唯的描述，我觉得，我大概正处于这种极限进化的边缘：而我的那种突破时空维度的特殊状态，被苗唯称之为“羽化”。
【或许我们的祖先曾经到过地球。】苗唯通过一根跨越了时空距离的毒丝与我交流：【你难道不觉得地球上有很多传说或者……名词，都和冥族传承中的专有词汇很像吗？】
【你的猜想真不靠谱。蛋星离地球这么远……】
【如果你能完全“羽化”，进化成更高级别的生物，我觉得——这点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
【别忘了，地球外面还有一层奇怪的屏障呢！！有那东西在，我觉得就算是完全羽化，都不一定能逃出去。】
苗唯的毒丝明显蔫了下去，沉默的片刻，他突然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冥族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难道真的是被蛋族消灭了么？你可能不知道，蛋族《秘史》中有记载说，很久很久以前，冥族的数量比蛋族还多，由于繁衍后代太过困难，导致冥族数量大减，】到这里，苗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可能不大清楚你爹我究竟活了多久，噢，该死的，我也忘记具体数字了。这么跟你说吧：和我同期孵化的小蛋族已经老死了好几茬，而我却还是年轻力壮的冥族小伙子。你瞧，冥族的寿命如此漫长，即便是繁衍后代困难一些，总数也不会减少得太快。可是……】
我明白了。
兴许冥族根本就没有像蛋族历史科目中讲述的那样被蛋族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而是……集体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那片人工移植的杜鹃花丛中：董玉林提着一只精巧的小喷壶，神情落寞地为那些不知疲惫的花儿补充水分。想到董玉林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求我“不要离开”，我忽然觉得苗唯的猜想也有几分道理。
或许董玉林在预测未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
或许，我真的会去另一个世界……
可是紧接着，我忽然反应过来：苗唯的进化程度比我高深，按理说，羽化的过程应该是“他先我后”，然而现在，苗唯只摸到了羽化的边，而我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羽化的门槛～！这也太不合理了。
我们的“核”十分稳定；而且其稳定程度比地球人的想象力还要夸张。所以我们几乎不会出现越级进化的状况，除非……蛋核的稳定性被什么东西破坏了！！！
忽然联想到阿摩对我说过的那个附着在我蛋核上的即将坍塌的大麻烦，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内心有了个不大妙的猜想：或许，大概，有可能……正是由于那个东西的存在，我蛋核内部的稳定性被破坏了！？
如果这是真的——我大概会死于下一次进化。因为蛋族与冥族的进化都属于突变型，若是没有极其强大的“稳定剂”，这种进化便是九死一生……
噢噢噢，战神在上，那和直接抹脖子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我捂着脸，做颓废状瘫倒在床。
董玉林拎着喷壶小跑着过来，将细小的水珠喷了我一头一脸。
“嗷！你做什么？！”我怒问。
董玉林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良久，他才低声应道：“你看起来无精打采地，所以我觉得你比这些花更需要水分……”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拜托……小色魔童鞋，我又不是这些蠢植物。蔫掉的时候喷喷水就能重新变得精神抖擞。
我伸手捂脸，做更加颓废状，朝董玉林摆了摆手：“让小喷头喷得更猛烈些吧。”
董玉林“噗”地笑了。
他丢开喷壶，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虚搂了我的腰，侧身躺在我旁边，将脸贴在我胳膊上轻声说道：“喂，如果我叫董小林，而你叫李九九，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半岁大的小崽子，然后我每天就看看孩子、洗洗尿布、喂喂奶、做做饭，你则是买买菜、搓搓麻将、看报纸、或者抱怨肉价又涨了？”
我鄙夷地瞧了一样董玉林，伸手摸了摸他温度正常的额头，抱怨了一句：“你这死孩子，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董玉林和李九一、董小林和李九九有什么差别吗？明眼蛋一眼就瞧出这俩名字分明就是‘你和我’！”
董玉林只是傻笑，抱着我不再说话了。
我躺着横尸，董玉林抱着我横尸，周围是一大片喧闹的杜鹃花海。
这场景，简直就是一场浪漫的花葬。
我眨着眼睛看着那些从天窗里漏下来的阳光，眼睛被刺得微疼。我伸手扯起枕套抹了抹眼泪，然后忍不住弓着身子亲了亲董玉林的耳朵尖。
“你做什么？”董玉林迷迷糊糊地问。
“动弹一下确定我们还活着，不是被别人故意摆成了这种诡异的造型。他妈的，这场面也太言情了，令我想到了你们地球某个国家肉麻的小电视剧。”
“死了才可以这样？？？”
“啊？你说什么？”
董玉林眨了眨眼睛，睫毛刮得我胳膊直痒痒。
他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干掉你。”
“来吧。”
“我是认真的。”董玉林绷着脸，严肃地说道。
“嗯，来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越活越糊涂……好累啊……”
这一次，董玉林没有搭话。
他捞起被子，像是盖尸体一样，用被子蒙住了我的脸。
董玉林哼了个蛮庄严的调子，像是葬礼进行曲。
我那被蒙住的脸肯定黑了，我保证。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林弟弟忙死了现在闲活了俺会加紧更新～握拳争取三天内完结～！再次对不起各位～断更了这么久……鞠躬……
第 100 章
染血的记事本
第一页
我的名字是李默。
有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他的名字是李九一。
我得找到他。
第二页
我曾经和一个名叫苗唯的外星人共同逃亡。
追杀我们的是一群疯子。
苗唯，似乎是李九一的亲生父亲。
可是他姓苗，李九一姓李，和我一个姓氏。
我觉得，他可能是个骗子。
第三页
我想：李九一大概是我儿子。某年某月某日，由于某个特殊事件，我把他弄丢了；所以我才会这么着急地想要找回他。
他一定是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
想要见到他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了，内心有个声音不停地呼唤“找到他，找到他，然后……”
然后做什么呢？
第四页
我想不出来。
我想我的失忆症大概越来越严重了。
第五页
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杀回去。
既然我只有被追杀的记忆，那么我的“失忆”一定与那些追杀者有关。
第六页
追杀者们的主要目标是苗唯，所以我没费多大力气就绕过了他们的封锁带，回到了我印象中那个“记忆断层”首次出现的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基地。
守卫森严。
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外星人。
我一出现就触动了他们的警报。
然后我杀了很多……
见到了他们的首领。
第七页
追杀者们的首领是个看起来很憔悴的男人。
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对着通讯仪大吼：“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明天必须得带着他出现在指定位置。否则，你的父亲，你的族人——你所有的亲友……”
我冰刀一样的指甲掐住了他的咽喉。
憔悴男人愣了一下，脖颈乃至脸部、胸部，在超低温下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我想他是个知情者，所以没有一下子把他弄死，而是暂时将他冷冻起来。我打算将他带走，然后慢慢拷问我想要知道的情报。这对我而言很容易，因为我有无数种令人、或者外星人生不如死的——新能力。
那些被苗唯描述成“来自于地狱深处”的能力。
然而我错估了这群疯子。
因为他们不止有一个首领。
×××××××××
另一个首领出现。
我手中的砝码成了一个废弃物。
然后，在他们围攻之下，我被抓了。
他们对我注射了一种能够令我暂时无法动弹的药剂，然后将我装在笼子里运送到一个空旷的地方。那种药剂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因为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有人对我说：“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小宝贝团聚了。”他的表情，就像是完全不担心我暴起破笼而出。看得出，他对那种药剂很有信心。
那很好。
我活动了一下微微僵硬的手指，心想：等我见到李九一，就将你们这群该死的外星人全都做成冻干粉。
嗯，是见到我可怜的小儿子之后。
其实被捉也不错，至少省了我大费周章去找儿子的过程。
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说实话，嗯，我有点紧张。
第 101 章
见面的地点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
微风轻拂，柔软的草地上，偶有不知名的小白花随风摇曳，将阵阵清香送入鼻端。
李默伏在笼子里伪装成无法动弹的无力模样，却悄悄地将身上那些“非人”的变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潜意识里，他不想被那孩子看到他浑身上下那些狰狞的骨刺——就像那些再也看不起轮廓的模糊记忆中一样，黑暗的一面、他总会下意识地藏起来——然而笼子外面那些不断用恐惧又轻蔑的目光打量着他的外星人们，却令李默骨子里腾起一股怎么也压制不下去的血腥气。
李默的内心，有两个想法正在进行无比激烈的争斗。
其中一个叫嚣：这些害你失忆，无家可归又变成这副鬼模样的外星人就在这里，他们全部都在这里，现在正是一举干掉他们的好机会。杀了他们，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让他们生不如死！！！！
另一个叫嚣：不不不，你不能这样。那孩子就快来了。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难道你想被他看到你像个怪物一样红着眼睛撕碎他人的可怖模样？不，你不能冲动，你得冷静。
李默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瞧了一眼晴朗无云的天空，恍然忆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一切还很安稳的时候，那孩子很喜欢枕在他腿上盯着天空发呆？
李默想得有些出神，背后那几根顽固的骨刺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层层地软化了。
巨大的，空旷的草地连虫鸣声也没有，只有偶尔拂过的风声。
李默突然觉得有些惶恐，他佯装无力地低声呼喊。
笼外负责看守的几只类人生物立即紧张地看了过来。
“洗澡。我要洗澡。”
一个冷漠的男人走了过来，鹰一般的眸子，目光如刀，将李默打量了数遍。
李默注意到，那人脸颊上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小小的鸟儿被箭钉在荆棘丛中，痛苦地抻开翅膀……有一刹那，李默像是想起了什么熟悉的东西，然而过去的记忆是那样的模糊，他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却什么也没记住。
未及细想，那人居然主动蹲了下来，平视李默，用一种极其客气的语气对他说道：“抱歉，计划已经全面启动，这里已经被封锁了，所以……没有洗澡的地方。”
李默浑身的骨刺再度张开，一双眸子闪着妖异的红光。
那人默不作声地后退数步与李默拉开距离，想了想，尔后提议道：“我突然想到，这里还有冲刷飞艇的水枪，应该能冲掉你身上这些……血液凝结物。要试试吗？”
高压水枪？
李默犹豫了一下，眸子里的红光更加妖异。受李默那变幻莫测的情绪影响，周围温度骤降，高强合金笼竟然发出了剧烈收缩的咔嘎声。
那人飞速后退，然后远远地，从草皮下面扯出一只巨大的炮筒，朝李默开了一炮。
无声的射线精准地击中了李默的脑袋。
笼子里的李默剧烈抽搐了一下，尔后浑身骨刺褪尽，颓然跌坐在地，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
那人又凑上前，用恭谨的语气说道：“我得到的命令是在不破坏计划的前提下，尽可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如果你执意要洗澡，只能用冲刷飞艇的喷枪来解决；因为你不能离开这个笼子。”
李默喘了口气，带着种莫名的愤怒瞟了那人一眼，喘着粗气断言道：“你不是他们！你不是那些追杀者！！”因为那些追杀者们根本没有如此怪异的武器，如果有……他们不可能现在才拿出来！李默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他急急地问道：“你是谁？你们究竟是谁？！”
“我是蛋星第四远征舰队的副指挥官，X计划的接管者。我来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还有……为吾族英雄，银翼殿下送行。”
李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他觉得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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