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钢筋铁骨在地板上撞出一阵脆响,整副强壮健硕的虎躯俨然成了肉垫子,把他的女人好好护在怀里。
如雪抓着他的衣裳,闭着眼睛轻轻喘息,简直是虚惊一场。
“如雪,你没事吧?”不远处的安安从地上爬起来,托着她那只受伤的手往这边急急忙忙的冲,想把如雪搀扶起来,“刚才我的手被鞋跟钉疼了,想也没想的把跟鞋甩开……都是我的错,只知道自己疼,却忘了如雪你站在台子上……”
“安安,你刚才说嫁给我的前夫?”如雪没有让她搀扶,自己扶着其他工作人员的手站起来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冷冷盯着这个好友,“廷轩还是敖宸?”
季安安把自己那只红肿的手甩了甩,坐到她身边,捧着她的削肩侧身笑道:“如雪,我刚才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说不定就是你身边的人,你前夫公司的员工或朋友。你看你急的,话听半截就开始激动了。哎哟,我这手。”
她吃痛的申吟几声,把她那只青紫的手吹了吹,呈现在如雪面前,“你没事就好,我这手就惨了,估计神经被踩断,废掉了。如雪,这次我受到教训了,以后在高危的地方不能跟你开玩笑,嬉皮笑脸,不然你当真了。”
如雪一双黑若点漆、清澈无比的瞳眸,静静看着口蜜腹剑的季安安,越看越是心冷。如果楼梯间的那次,安安确实是因为她没有及时下去救她,怀恨在心,而任她被姬娜掳走,那么这次,安安执意让她站那么高试伴娘礼服,在言语上试探她,故意给她穿鞋让她站不稳,然后制造‘她踩她,所以她为了救自己的手而将她条件反射推开’的假象,又是为了什么?
当她给她机会继续维持她们的这段友情时,安安却还在践踏她们的关系,利用她的‘不记得’越挫越勇的兴风作浪,不死心的妄想往上爬。她很想知道,安安置多年的友情于不顾,三番两次的陷害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如雪你说话,是不是被吓傻了?”安安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一双毫无欺瞒的眼睛,温柔而亲切,笑得跟姐姐一样。
银西装敖宸缓缓踱步朝这边走过来,一双黑眸阴鸷剧冷,一身阴戾,却没有对季安安发飙,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观察如雪的表情,等待季安安接下来如何把这阴毒的把戏收场。
季安安的胆子很大,已经大到敢明目张胆在公众场合弄掉如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事情败露后,再泰然自若的谈笑风生。这个女人是不是以为,一切只是过失,失忆的如雪不会追究的,如雪就是一傻蛋?
他阴冷一笑,坐到桌边,打量了店里一眼,目光探究锐利瞧着这边。
“是啊,刚才吓死我了。”如雪拍拍胸口,似是回过神来了,一双清亮瞳眸恢复温度,抓起季安安那只受伤的手瞧了瞧,“安安,你的手怎么样了?我们去看医生。”
“这个主意好,顺便给你做做胎检。”敖宸漂亮修长的指在玻璃桌面轻叩,眸中噙着一抹玩味与嗜血,“刚才你们说了什么玩笑话,竟把如雪你吓得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了?”
他这句话是对着季安安问的,一双鹰眸锐利如钩,随时都可以把季安安挫骨扬灰,“季秘书刚才说要嫁给如雪的前夫,这个前夫是指沈廷轩?还是?”他顿了顿,笑容僵在唇边,俊颜立即冷了,把后面的问题丢给季安安。
“敖总,我这不是在跟如雪说着玩吗?您怎么也当真了。”季安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抓着如雪的手不肯放,开始四两拨千斤左顾右盼言其他,“刚才多亏您及时出现,抱了如雪一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敖总,我现在跟如雪去医院了,明天公司见,再请您吃饭。”
她把如雪拉起来,想走到外面去。
“等一下。”敖宸喊住了她,唇边一直歪着一抹笑,对店里工作人员侧首吩咐道:“刚才季小姐试穿的哪套婚纱,我送给她。她订下的大日子是哪一天?我好准备结婚礼物送给这对新人。”
“季小姐没有订婚期,只是来试婚纱。”
“噢,是吗?”他惊讶起来,尖锐的黑眸中噙着一抹奚落,“原来婚期都没有订,就迫不及待把伴娘拉来试礼服了。瞧这势头,我还以为婚期已经订了呢。季秘书,你刚才说是前夫的员工或朋友?”
他将嵌在沙发里的壮硕虎躯换了个姿势,一手支着坚毅的下巴,样子看起来十分闲适高贵,“既然是埃弗森的员工,那我一定认识了。说来听听。”
季安安一时支支吾吾,无法答上来,惹得婚庆店的美女们掩口偷笑,拿鄙夷的眼神瞧她。他们开店至今,确实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没有男人要的老剩女,男人都没找到,就拉伴娘来试礼服了。其实说白了,这种女人就是想在伴娘面前显摆显摆而已,显摆她们姐妹二人同爱一个男人,男人却选择了她。
而且这女人的五官明显是整形过的吧,美的也真够假的。笑的时候,垫了硅凝胶的下巴还在动,一抽一抽的。
敖宸低头把玩手中的戒指,毋须抬头,也知季安安这女人羞愤难当,想早点下台逃出去了,但他还没玩够,想探探季安安这女人到底可以有多不要脸,便道:“看来季秘书是恨嫁了,心中也早已有了新郎人选,日思夜想想着嫁给他,不如我与他说说,让他奉子成婚,早些收心娶你如何?”抬眸喜怒不定盯着季安安,薄削的唇薄如刀锋,语气邪魅:“季秘书若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又怎么会动心思弄掉如雪肚子里的孩子?你怕孩子是他的,与你争男人?不过你确定那天晚上,他碰你了么?”
如雪眉心一挤,俏美秀丽的脸蛋刷的白了。
“呵呵,敖总这是在说笑呢。”季安安眼见男人让她下不了台,扯着嗓子干巴巴笑了一声,扯住如雪的手往外面拖,“我和如雪先去医院了,赶时间,敖总明天公司回见!”转身就想朝门口走。
如雪略微迟疑,拂开了她的手,眸光清明勉力一笑,不肯走出去,“安安你先去医院看看伤势,我与敖总有话要说,是关于一些公司的账务的。”她打发季安安的语气很柔和,却在别过目光,看向敖宸后,用一种清睿的眼神与他四目相接。
164 与老太太翻脸
“刚才你不应该那么羞辱安安?”等安安离去,如雪走到敖宸面前,用一种多管闲事的眼神瞧他。不过她说这话并不是为季安安鸣不平,而是告诉敖宸,不要管她的事。
敖宸掀唇冷冷一笑,扫了四周一眼,“好,我不管你的事,现在我们来买婚纱。”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吩咐站在身后的婚庆店美女们,“这家婚庆店我包下了,你们给这位小姐量好尺寸,准备好你们的人手,明天我会让秘书将婚纱样式、白纱配饰和珠宝拿过来,你们照着我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样式做,把珠花一颗颗穿好,毛坎肩一针针手工缝制。”
“等等!”如雪蹙眉喊住他,制止那群蜂拥而上的女人们近她的身,把她们贴在她娇躯上的量衣尺拿开了,“买婚纱做什么,谁要结婚?”
“当然是你。”他气定神闲站起身,黑眸定定望着她,“你的好日子近了,我帮你准备好。一句话,你随传我随到。”
“我有说过结婚?”她暗咬银牙,忍住怒火怒气勃发反问他,一双娇媚的美目波光泛动,憎恶分明,“新郎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嫁给我怎么样?”他扯唇轻笑,将薄唇凑近她耳边,朝那白嫩的耳珠子吹了一口热气,嗓音磁性,含着浓浓的魅惑。而后心醉之余,起身直视她的眼睛,一眸认真。
她被那口热气挑逗得顿时紧绷起来,雪靥酡红,心口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动和怒火,他在求婚?却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轻佻方式!他完全玷污了婚姻的庄重与神圣!
这刻,她已不复先前的从容,酥胸里有一口气堵上了,唇缝里迸出一声暗骂,冷冷瞪着他,秀眉一挑:“想要我嫁给你,等下辈子吧。”
他的俊颜立即暗下,失望之极。她却一笑,转身推开玻璃门走出去了。
外面冷风扑面,春夜乍暖还寒,她撩了撩几络拂在眼前的长发,唇边的笑渐渐没了,换上淡漠。
“安安,你的手怎么样了?我现在去医院找你。”她打给安安。
“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拿了点药在回家的路上,如雪你不必过来了。刚才你与敖总谈了些什么?我今天才知道敖总的嘴巴这么毒,为了刚才那场误会,非得让我下不了台。”
“嗯,谈的就是刚才的事,我让他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她往公交站牌处走,仰头望了望,才发现天空下雨了,“他这个人很讨厌,我跟他又不熟,顶多工作上的接触,他却连我生活上的事也要管,真是吃饱撑的。”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安安在那端呵呵一笑,“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冲进来,那场惨剧就要发生了,如雪你会受很重的伤,安安我以后会永远良心不安。呵,如雪,我这么说吧,敖总他是看上你了,所以你的什么事他都要管。”
“这个我知道。”她站到站牌下避雨,伸手拦taxi,却拦不到,“但我对他没意思。听说他家里有老婆有儿子,目前正与老婆分居,我才不掺这趟浑水。”
结束通话,雨越下越大,taxi也越来越难拦,她仔细看了看站点,发现到达碧水庭园的公交只有一趟,而且还需要转车。而此刻晚上十点多了,回家的公交都已下班,鬼影子都见不到。
“看我是独身好欺负是不是!”眼见一辆接一辆的taxi被一对对小情侣抢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将包包顶在头上往雨帘里冲。
再这样等下去,雨依然越下越大,拦车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这里的出租车很少,她一个女人在这里落单时间太长,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缠上难以脱身的。
但冲过去,小情侣们就是看她独身好欺负了,男的把眼睛一横,女的把她往旁边一撞,十几岁大的小夫妻俩就快速钻进车厢,一声大声吆喝:“去xx宾馆!”得意洋洋离去,车轮胎轧出一条污浊水痕,溅了她一身。
她扯着毛衣下摆快速跳开,车没抢到,反而被淋的一身湿,长腿裹着一双湿漉漉的打底袜回到站牌下。
远处,季安安黄|色的甲壳虫车就停在那里,雨刷在密密的刷着,可清晰看到挡风玻璃后,季安安那张骄傲的脸孔。
为了不引起敖宸的怀疑,她确实去医院包扎伤口了,但接到如雪的电话后,她马上将车开了过来,想看看如雪到底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不相信敖宸,在极力与敖宸划清关系。
现在,如雪在等车,敖宸没有跟过来,她基本满意了。就让这个麻雀变凤凰的千金小姐多吃一点苦吧,这样才能平衡她极度不服气的心理。
大家同喝基隆港的水长大,凭什么如雪的好运像滚雪球,不仅飞上枝头变凤凰,摊上一个有头有脸的爹妈,还被那么多优秀的男人爱,她季安安努力了,却一无所有?
为什么她季安安瞧上的男人,全部都瞧上如雪?为什么每次她和如雪站在一起,都要做如雪的陪衬?!
她眼中的如雪,其实是一个懦弱、胆小、没有主见,出事的时候还需要她季安安挺身而出的女人,并没有什么魅力可言。
她早年那么护着她,是看她没爹没妈身世可怜,脾气温婉,性子温吞好说话,很多事她季安安见多识广,可以帮她拿决定,避免她受骗,是为她好,同时也让峻熙看看她季安安有别于如雪的独立自主,女性魅力,看她季安安对好姐妹是多么掏心掏肺。
但峻熙瞎了眼,不肯拿正眼看她,敖宸和沈廷轩也跟着眼瞎心盲,为这样一个懦弱的女人争得你死我活,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没有女人了。
而现在,她季安安还不得不模仿如雪的穿着打扮,去迎合这些男人的口味。因为没有办法,这些男人们就好这一口,看中的就是如雪的外表——瓜子脸,肤白如雪,胸大,瘦不见骨,高挑。先得感官刺激,才能深入了解。
所以谁说这个世上没有女人了呢,只是稀世尤物很少而已。她也恨嫁了,二十九了,眼见如雪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围着如雪转,她能不急么?能不嫉恨么?更何况她并不比如雪差!
——————
敖宸在如雪摔门而出后,并没有立即追上来,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她静静离开,不吐一语。
末了,他开车往相反的方向走,回了趟敖家。
敖家老太太已经把人接过来了,雇来的保镖把整个敖家宅院都守死,不准他的人踏进来一步。
老太太自己则坐在大厅正中等着他,精神状态很好,一动不动,目光清锐,看着他踏进门来。
他高大伟岸的身影缓缓踱进门来,在老太太面前站定,虎躯投下一大片阴影,遮住老太太脸面上的灯光,再掀唇一笑:“好,人给接回来了,那接下来呢?结婚?”
“如果不娶细细,你就交出奶奶留给你的所有财产和股份。”老太太厉声呵斥,丝毫不赘言的开门见山,把话说的很绝,一言九鼎,“这些财产,我会直接划到细细母子名下!”
“可这些年的埃弗森,是我创立起来的。”他挑起剑眉,对奶奶的这个决定不惊讶,却很心冷凉薄,“您没有权利收回我手中的股。”
老太太僵直着脸皮冷冷一笑,那努力扯出的冷笑就像就像池塘里落进了一颗石子,涟漪四散,皱纹满脸,“既然你已经不认我这个奶奶了,那还有什么资格再姓敖?埃弗森是敖家祖爷爷一手创办的,你只是继承,发扬光大,所以若没有这敖家的衣钵,你又怎么起步!你在埃弗森努力的这几年,是你用来报答敖家对你的养育之恩的,是你应该做的,根本不能拿来与我讨价还价!”最后那一道厉呵,怒得她老脸涨红,干枯的嘴唇不住颤抖,“这些财产我只留给我姓敖的孙子,重孙!你若执意不与细细结婚,那我就只能让细细以未亡人的身份继承这些财产!对外则宣称,我敖家的孙子敖宸因公出事,英年早逝!”
敖宸闻言,一双剑眉重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