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敖奕那张哭得涨红的小脸,朝这边走过来,抬手示意女仆们全部下去。
而女仆们一退下去,小敖奕就不哭了,泪眼涟涟望着她,大骂她是坏人。她秀眉一挑,问他,你妈妈呢?
小敖奕小嘴一瘪,又大哭起来,这次不仅仅要妈妈,还要爸爸,哭得嗓子都哑了。
如雪心知叶细细就在这岛上,于是不再问小敖奕问题,在这大房间里走了一圈,站到窗边。当日叶细细和敖家老太婆是怎样对待她家啸啸的呢?她们为了这个小杂种,要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死,一丝情面都不讲!
而今日,冷煜城又把这个小杂种给救来了,当小皇帝供养着,保护着,就像昔日的敖宸对待他的那个私生子一样,怜爱有加。可他越爱这个孩子,她的心里就越不舒服,似心头的那根刺在往心窝里插,又恨又痛。
尤其是在看到敖奕这张脸,她就想到四年前的叶细细,叶细细那不要脸勾引男人的一幕。
“敖奕,你想找妈妈吗?我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她偏过头,牵起孩子的小手,眼眸里闪烁着一抹冷峭的光芒,似一股冷泉淌过,映照孩子的脸。
小敖奕起初不肯信她,见城堡里只认识这个啸啸的妈妈,便牵着她的手跟着她往外面走了。外面的人也不敢拦她,连忙去向少爷禀告,火烧眉毛的把主子请来。
她则牵着孩子往宫殿下面走,走到士兵们抬出的一箱箱火药和枪支弹药旁,拿起了一把枪。
士兵们警觉起来,纷纷拿枪指着她,却没有人敢开枪。
冷煜城大步流星赶过来,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找到了敖奕那里,并牵着孩子闯进了城堡的军事重地,拿着枪站在那一箱箱炸弹火药旁!
“裴如雪,你这是做什么?”他眯起锐眸,胸口无端升起一股怒气。
如雪扯唇一笑,用手中的枪指指面前的那副箱子:“只要我打爆面前的这箱炸弹,这里所有的军火就会一箱接一箱的爆炸,紧接着是这里的地牢、军火库、每一个人,全部都会灰飞烟灭!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疯了!”他一声怒吼,朝下面走了几步。
“站住!”如雪呵住他,面无表情朝着他的脚下放了一枪,子弹砰的在钢筋楼梯扶手上摩擦出火花,发出尖锐的声音。她却牵着哭泣中的敖奕,再笑道:
“冷煜城你再往前一步,这子弹打的可就不是上面,而是这里的火药!你舍得你的这个私生子死在这里吗?舍得你的军火全部被毁掉?如果舍不得,就往后退!给我准备一艘快艇!”
“如果你引燃火药,你也得死!”冷煜城积压的怒火,此刻在身体里越演越烈,霎时熊熊燃烧成一片炽焰,焚烧他的理智。他万万想不到如雪在这种紧要关头,不是要帮他,而是要毁掉他的军火炸药!
他救敖奕,是不想孩子作为人质落入黑盟之手,也不想这个几岁大的孩子就这么死掉。他现在能给这个孩子的,就是让他留有一条小命,得过且过。
然而如雪看不到他想与她、啸啸在一起,过平淡幸福生活的决心,只是越来越厌恶他,不断与他做对!
“是!要死,大家都得一起死,包括你这个私生子!”如雪牵着孩子往前走了一步,冷冷盯着他:“是要大家一起死?还是给我准备快艇,送我上岸?”
冷煜城剑眉一皱,紧抿薄薄的唇,不语。原来这个女人从没信任过他,爱过他,所以他要看看这个女人可以做到哪种地步!杀敖奕么?
如雪也冷冷望着他,见他站在楼梯上巍然不动,只是一直用那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眸光越来越淡,深黯的眸底含满怒气,她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几枪朝木箱子打去,枪火沾到火药,立即飞快的往四周蔓延开、发出嘶嘶的燃烧声,偶有几处已经开始小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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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敖奕吓得大哭大叫起来,拼命挣扎着往冷煜城这边跑,用牙齿去咬如雪的手,如雪便把他放了,让他往他父亲那边跑去,自己则站在硝烟味四起的烟雾里,没有随士兵们撤退。
冷煜城也不来救她,一把抓住朝他跑过来的敖奕,让副官带孩子走,勒令守在这里的士兵工人立即撤退,冷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要随我的这批军火埋葬,我绝不拦你!但是从此,我爱不起裴如雪你这个人!”
他决绝转身,在漫天硝烟味、火药的火花在细缝里四处窜走蔓延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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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望着那决绝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她那正闹离家出走的儿子,儿子想她,想要她回去,所以她拿敖奕当人质,让这个男人送她回岸上。
可谈判下来的结果是,她必须要为她的所作所为负责,随这一箱箱炸药灰飞烟灭,连儿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如果结局同样是死,那她刚才就不应该放开小敖奕的手,应该让这小杂种跟她一起走,一了百了。
轰、隆、隆!箱子炸飞起来,她连忙往地上躲,滚到一边去,用双腕护着自己的头。然后又爬了几下,发现四周都是火,衣服上沾满了硫磺,冲不出去。
而这不打紧,眼前最急的,是火势在往那一箱箱炸弹上爬,一旦爆炸,身后的整个地牢都保不住。
她从地上爬起来,被硫磺浓烟呛得眼前瞧不清,摇摇晃晃往火圈外面跑,只觉自己当真是引火上身,被炸死了也不能怨别人。刚才谁都明白这里是军事重地,见不得火星子,冷煜城也警告她了,如果这里爆炸,她第一个逃不出去!
可她还是开枪了,把这里的导火索引燃,是当真想把他这里炸个天翻地覆、夷为平地。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挣扎,心想着对不起儿子,妈妈要先走一步了。
“趴下去!”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在她的头顶大声叫喊,然后他的身体似一只展翅而来的苍鹰,猛的将她扑倒在地,下一秒,炸弹爆炸了,火红的火焰呈蘑菇状喷开,似一条火龙的巨盆大口吐着火蛇,射到四面八方。
男人把她压在身下,可她还是感觉到灼烈的火焰从身上猛力喷过,冲击力之强把两人往前足足震了几分,四周的墙壁和树木全部轰然倒塌。
“快走!”男人将她一把抱起,在下一波爆炸来临前,几步跃到正在倒塌的火烫钢筋楼梯上,抢在楼梯架子整个倒塌下去前,抱着她滚上走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才停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高高耸立的宫殿一角在倒塌,裂开的水泥石块石灰直接将下面掩埋,地牢门口完全被堵死,震起层层尘土漫天飞舞,她面前的地面则在火速裂开,像地震似的,一眨眼就在一节节的断裂,裂到她面前。
救她的男人则躺在她身边,将她最后往后面一拖,几次用力,扶着栏杆爬起了身。
她看到他背部的衣服完全被烧掉了,背部的肌肤被火熏得血肉模糊,一条条撕开,里面的肉往外翻开着,深可见骨。而背部的那个鞋跟印记,颜色很深,在随他起身的动作恣意变形,与旁边鲜红的血肉,形成鲜明对比。
“扶她回房。”他淡淡吩咐,扶着栏杆站立了一会,缓缓往前走,步履不再如先前那般平稳,略带滞重。
“火药是我引燃的,你既然已经决定让我死了,为什么还回来救我?”她捂着小腹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冷冷望着这个再次离去的背影:“敖宸,即使你现在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你现在的样子,就跟四年前一模一样,永远都是先救叶细细,再来选择我!”
他脚下不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洒下一条鲜红的血印子。
“是不是觉得为了我们母子,抛弃你最敬爱的奶奶,最疼爱的敖奕,脱离敖家,一点都不值得?你觉得累了,死了一回,名声也没了,到头来,却发现还是叶细细母子对你最真,对么?”她朝前追了几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发现男人依然在往前面走,走得那样坚决,忽然失声痛哭了出来。
姓敖的你尽管走,既然你死的那天,我没有掉眼泪,那么现在,你同样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无论你是敖宸还是冷煜城,在你一声不响撒下我们母子不管,选择诈死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你带给我的切肤之痛,已经让我逐渐麻木,你对叶细细儿子的永远放不下,击碎了我的最后一丝希望。我就像四年前在海边等你从岱山岛回来,明知等来的是你对另一个孩子的放不下,却还是想等,因为我相信,这次结局会不一样。
可结局原来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无论我怎样挣扎,都逃不开一个小生命已降临在这个世上的命运安排。你是孩子的爸爸,即使叶细细死了,你不姓敖了,他还是你儿子,你们有四年的父子情,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所以你死没死,都是那样,音容笑貌已在我心中凋谢,尸体冷冰冰躺在停尸间,化作一捧黄土。与你的敖奕儿子好好过下去吧,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化身成冷煜城把四年前的伤害再重演一遍,她要不起!
冷煜城走到转角处,俊脸惨白一片,忽然捂着胸口痛苦靠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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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里休养了一天,第二天被震天的枪响和爆破声给惊醒了,看到宫殿里的女仆们提着箱子到处乱跑。
“黑盟得知城堡的炸药库被毁,马不停蹄上了岛,把岛上的居民给控制了,正在攻打城堡……”
她忙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外面战火连天,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打倒在地,对方的特种部队正攀墙而上,见人就杀。
“冷煜城呢?”她清咤,让女仆把殿里的门窗先关上,往后面撤退。为什么小岛被黑盟攻打,破坏力不小,他却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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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们不吱声,说没看到少爷,少爷可能受伤了。
这时那老管家一脸急色和汗水,带部下过来了,递给她一把枪,问她能不能走。她点点头。老管家便让几个军官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撤退,说原本今天是要送她出岛的,但黑盟的人突然打过来了,没办法送她走。
“城堡的军火到底被毁坏了多少?”她直直望着老先生凝重的脸色,凝立不动。那天她并没有进军火库,只是把他们抬到外面的几箱给炸了,应该不至于让他们溃军。
老先生看着她,一双精锐的眸子不断闪过不悦,明显是对她有偏见的,但没发作出来:“那些军火是用来对付黑盟的,少爷命令抬出来武装戒备,并埋好了炸药和硫磺,一切在布局中。但裴小姐你自持有特令,可以在城堡里随意走动,挟持敖奕小少爷到那里,一枪引燃了埋好的导火索,让所有埋好的炸药都爆炸了。
我们这次相当于是自己布局炸自己,炸毁了地牢,也炸毁了一大半的军火。虽然人全部撤出来了,但宫殿底下已经全部被废墟掩埋,岛上其他地方因没有弹药及时补给,虎视眈眈的黑盟很快就冲上了岛来。”
话音一顿,老先生眼中突然闪过一抹亮光,若有所思盯着她,再道:“裴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这次打上岛来的人也姓裴,也就是前段时间经常来岛上作客的裴家大少爷。少爷对你们兄妹以礼相待,你们兄妹俩个却心有灵犀,大哥没有炸成我们的军火库,被送出小岛了,妹妹挟持人质继续炸。不仅炸,还让我们少爷给你挡炸药……好,既然你们裴家不仁在先,也不要怪我们不义在后!”
袖子一抬,原来是想到了一个可以现在就实施的主意,既可以让这个坏了他们大事的女人受到惩罚,也可以让裴铠泽知难而退,“来啊,将裴小姐绑起来送到城门口,让我们做了黑盟走狗的裴家大少爷瞧瞧是妹妹重要,还是黑盟重要?”
“你们是说铠泽?”如雪听得心惊肉跳,眉一蹙,不可置信往后退了几步,“不可能!铠泽怎么可能与黑盟认识?!他现在人在澳洲……”
“呵呵。”老先生朗声笑了两下,笑意深幽讽刺,“其实少爷第一次把裴小姐你带过来,我觉得你还是不错的,与少爷很般配。但你炸毁火药库,就暴露你的本性了,让人不可饶恕!
我知道少爷喜欢你,但他的喜欢并不代表你可以在这座宫殿里为所欲为,给你大哥做奸细!现在,你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损失,你就用你多大的能力去弥补!我相信裴铠泽见到妹妹被吊在城墙上,多少还是会收敛一些的!”
“朗叔住手!”老管家正欲发怒间,一个飒爽英姿的女军官,长发挽起,头戴军帽,小腰束皮带,脚踩黑色军靴,带着两排士兵从门外急匆匆走进来,负手冷道:“不要在少爷昏迷期间,对裴小姐动粗!少爷嘱咐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把帐算到裴小姐头上,要保护她!”
“关律师?”如雪则眯起一双水眸。那张隐于军帽下的巴掌大小脸,不正是律政界的关律师么?
“裴小姐,让你受惊了。”女军官转过头,对她颔首一笑,大大方方承认了她的双重身份,“除了在H市打官司,我的真正身份是在这座岛上做女副官。我现在奉少爷之命,前来保护你,请跟我走!”
“关之蔺,别错失了这次机会!我们现在军火被她炸毁,十分短缺,让她做人质拖住黑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老管家先生浓眉一皱,又朝这边挡过来,坚决不肯放如雪走,“让她将功补过!”
关之蔺一把挥开他手中的枪,示意士兵绕过来,冷笑道:“朗叔你现在对裴小姐的大不敬,我会替少爷记上的,等他醒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但是如果现在不拿她做人质,我怕少爷再也醒不过来!裴铠泽两次上岛,少爷都念及他是兄弟,没有防他,让他把城堡的地形摸个透彻,并放他走。
现在裴如雪炸毁我们军火,与他里应外合,让少爷伤势过重昏迷不醒,再这样拖下去,我们的城堡只怕很快会被黑盟攻破!”
如雪听着这句‘伤势过重’,把脸缓缓偏开了,冷冷瞧着外面。
只听得关之蔺又一笑,道:“裴小姐只是路过军火库门口,弱质女流之辈,并没有特意去炸,为什么朗叔觉得我们的军火重地那么容易被炸?朗叔,如果少爷不给这个机会让裴小姐进重地,不给机会让她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