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咳嗽了几声,他叹了口气,重新将肩上的绑带扎紧,“你想知道什么。”
机梁说道:“你为什么要现在都不用那把刀。”
“我说我用不了,你信吗。”
“那把刀有怎样的使用条件。”
“非常严苛,天时地利人和。”
“说具体的。”
云泥停了一下:“比如我现在,受伤了。”
“你受伤了所以不能用?”机梁有点明白:“使用那把刀要使用者身体完好?”
云泥不置可否,“条件很多,否则我怎么会如此被动。”
半晌机梁又问,“那把刀真的不是实体的?”
云泥笑了:“如果是实体,怎么会搜不到。”
他笑得微弱,但却非常动人。
他接着说:“你很了不起,能做出这么厉害的武器,只可惜……”
机梁急切地追问:“可惜什么?”
“可惜却只能成为别人的武器,”云泥仍然微微笑着:“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出身高贵,又有聪明的头脑,应该有更大的作为,至少不该任由人摆布。”
机梁若有所思,周伐摇摇头:“又来了。”
机梁反应过来:“离间对我没有用,我没有任人摆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伐又说了几句,机梁接着说道:“灭尽刀既然不是实体的刀,那它是什么,是内力,还是武功?”
云泥垂下眼帘:“我也不知道,天渊哥哥明白地告诉我灭尽刀在我身体里,但我一直都没有用出来过。”
机梁摇摇头:“胡说,刀夜是怎么死的。”
“你不认识刀夜,却知道刀夜是怎么死的,”云泥看向竹帘:“那么你幕后的人,一定也是七杀,请显出真身好吗。”
竹帘随着风轻微地摆动着,人影绰绰。
机梁沉默了一会,“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在耍花样,刀夜是死于灭尽刀下,你却说你用不出来。”他动着手指,木头人又逼近了。
云泥往后退去但木头手指扼住了他受伤的肩。
“啊!”云泥痛地叫出声:“别……”
“快说!”机梁冷着声音说道。
“我真的……用不出……刀夜抓了我……”大颗的冷汗从云泥的额上滑落,他痛得浑身颤抖,“当时……我快昏倒了……也不怎的就使出来……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全都……啊……死了……”
机梁默不作声,他又回头看向周伐,周伐则完全是面无表情。
从开始刀夜现场的死状,到后来一路的同行,再到接二连三的他人逼问,直到现在的种种回答,似乎的确都对的上。
周伐抬起手指,他抚摸着自己的额角:“好了,我暂时不想问什么了。”
机梁有些期待:“那他可以给我了?”
“不,我想确认一下,”周伐慢慢地抬起头:“他昏倒了,就不怎的使出来了,你信吗?”
机梁皱着眉:“我不懂武功的事,或许有这样的?”
“至少我没听说过,”周伐眨了一下眼睛:“不妨试试看?”
机梁摸着鼻子:“怎么试?”
“木头人好用吗?”周伐指指竹帘外:“我猜你有些很想做的事。”
机梁摸不着头脑:“啊?”
周伐笑了笑,他伸出手:“你过来。”
机梁顺从地靠过去,周伐隔着竹帘轻声说了几句话,机梁立刻脸红了,“我没有这样想。”
“试试看,”周伐靠回摇椅:“我也想看你的木头人有多灵巧。”
云泥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此时正努力地拨弄着木头人的手指,想将自己受伤的肩膀解放出来。
突然木头人动了一下,松开手指。
云泥马上往旁边躲闪但木头人下一刻就摁住了他的胸口。
“你还想怎么样!”云泥愤怒地看向二楼的机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机梁不说话,他低着头动了动手指,木头人挡住了云泥的视线。
那明明是一块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的木头,却让少年从内心深处感到了恐惧。
木头人的手指探进少年的衣襟,它突然往外挥去,上衣瞬间开裂。
云泥尚未明白它要做什么,但木头人的手指又灵活地抓住了云泥的裤子,用力撕开。
它的手指分不清布料和人血肉之躯的区别,在它大力的撕开之下,贴着裤子的大腿皮肉也连着衣服被撕开。
激痛从大腿传来,血肉斑驳,云泥吃痛地躲避着:“你要干什么……”
木头人顺势压倒在了少年身上,像是沉重的木头突然砸下来。
云泥只感到胸口被重击的闷痛,他叫出声:“痛……”肋骨被挤压的感觉几乎要让他窒息,他拼命地反抗着:“不要!”
他能明白机梁想做什么。
“我是仿造男人的身体做的这个木头人,”机梁回头看着周伐,他的脸红了:“该有的都有,其实我没想它……”
周伐拍手道:“你真是天才!”
“周公子谬赞。”机梁回过身,他重新将滚烫的视线集中在庭院里几乎全身赤裸的少年身上。
云泥肩上的刀伤流下很多血,他的白皙纤弱的身体上满是血的痕迹,红白交错映得那白色更加耀眼那红色更加鲜艳,机梁一时竟移不开目光,而他又并非完全赤裸,撕裂的衣物残留了些在他的身体上,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而也有部分在衣物的遮蔽下若隐若现,让人更想去一探究竟,他的腰腹十分纤细,没有很多肌肉,实际上他武功薄弱,所会的也不过是些武功皮毛,他还来不及练成线条分明的强健肌体,他挣扎着不断移动,拉伸地腰腹伸展成平滑柔润的曲线,他的腿很细,破裂的血肉和白色的肌肤交相辉映得动人心魄,他努力地抬起手臂徒劳地呼救,柔弱无助的样子更加煽动起男人的征服欲。
想要看他哭泣,看他失神,听他发出淫荡的声音。
机梁舔着嘴唇,他的手却没有停地操纵着木头人。
周伐往旁边移了一点,他看见机梁的身体起了反应。
于是他淡淡地笑了笑,又喝着案台上冷透了的碧螺春。
云泥的手在地上抓住,他拼命地想,刀在哪里,刀在哪里,刚才杀死邢平的刀,丢到哪里去了……
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就算他抓到了,一把普通的长刀,以他现在的体力,要砍断几寸厚的木板,也是不可能的事。
木头人分开了他的长腿,挤了进去。
云泥被它挤得耸动,但他的身体只是稍微地动了一下。
它太沉了,他甚至不能动。
疼痛如潮水将他覆灭,与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耻辱。
没有温度的木头贴着身体肌肤,冰冷、坚硬、缺乏弹性,它一下一下地动着,带出了血,血的温度融化了一些冷,却黏腻地更加令人恶心,它的杏黄色的木头脸对着少年空洞的眼睛,云泥看见那一圈圈的树的年轮,弯弯曲曲,曲曲折折,汇成一层层套在一起的扭曲的圆。
肠胃止不住地痉挛,他捂住嘴,剧烈地呕吐着。
可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肠胃绞痛,痛得让他无法忍受。
很痛。
他的伤口,他的腿,他的胸,他的背,他的腰,他的隐秘脆弱,他的身体深处,无一不痛。
木圆锥没有停歇地插着他的身体,拔出,插入,再拔出,再插入,酷刑没有尽头,疼痛漫无边际,他的手抠着地面,指甲翻了,渗出血,流在黑色的泥土中,湮没地无声无息。
他感到意识飘忽,精神涣散。
耳边仿佛听见年少念书时爹爹的声音,叔叔们的声音,哥哥姐姐们的声音,他们朗朗读着书,念着礼义廉耻的圣人言语……
对了,礼义廉耻,那些虚无的东西不是早就丢掉了吗,怎么能不丢掉呢,就连一块冰冷的木头,都能强迫着媾和的事。
云泥睁大眼睛,但眼泪仍然滑了下来。
他收回手,将抠散的泥土挥到木头人的脸上。
但是木头没有眼睛,它既不会躲闪,也不会疼痛。
它仍然重复着机械的无意义的行为,也只会这样做。
云泥忽然笑了,是了,自己怎么这样傻,对一块木头丢什么沙土呢,难道真的被一块木头做得昏了?
木头人这时却突然停了下去。
机梁丢下手里的操纵线,他急不可耐地握着自己早已勃起的分身套弄着,对着云泥倒下的方向。
周伐闭着眼睛靠在摇椅上,摇椅上下摆动着,他像睡着了。
、36 棠梦1
云泥侧过脸,身体的疼痛似乎击垮了他。
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
他终于看清楚了,在庭院昏暗中,头顶那一小片天空投射下的金色阳光,映出空中那些闪闪发亮的银丝。
云泥慢慢地推开了如一块真正木头般静止的木头人,他努力地爬起身。
他可以被击垮,不可以被击溃。
长刀离他不远,他跌跌撞撞地挪了过去。
握住的刀柄上有残酷的血腥感,就算这把刀在不久之前割开了他的肌肤,品尝了他的鲜血,此刻却像他唯一的朋友。
他拼上所有的力气,举起刀刃,斩断银丝。
他听见如弦断般的铮然声,紧绷的操纵线倏然断裂。
机梁停下手里的动作,如梦初醒,“你,你干了什么!”
云泥摇晃着身体:“我绝不会……”他栽倒下去。
机梁被他吓得兴致全无,一把掀开竹帘冲进去:“周公子,现在该怎么办,他死了!”
周伐睁开眼睛:“你确定这样能弄死人?”
机梁手足无措:“他一动不动啊,我刚才弄得太狠了,他都流血了……”
周伐无所谓地说:“有他肩膀流的血多吗。”
机梁摇头:“怎么会不要紧啊!唉,我不应该觉得好玩新鲜就勉强他,唉……”
“他没看起来单纯,为了达到目的对他身体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以前试探影重,他就主动勾引,我在门外听得都替他羞耻啊!现在这样说不定他觉得更好玩新鲜呢,”周伐打断他的话:“还有以前聚兴会那谁想和他做,他也高高兴兴的,拉他的手他也不躲,还当我的面和他手牵手走了,还有啊……”
“我得下去看看!”机梁没心情听他说个没完,他飞奔着跑下楼。
机梁一路冲到院子里,在他的操纵下,头顶的木板开始逐渐恢复原位,光明渐渐扩大,整个院落重新沐浴在春日的和风之下。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几乎全裸的少年身上,他白皙的肌肤莹莹如玉质般光洁,身上的血迹又像是玉石的纹理,曲折斑驳,浑然天成。
机梁把云泥扶起来,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仰头道:“没死,吓死我了!”
竹帘后的周伐没有回答他。
机梁摇晃着云泥,“喂,醒醒!我现在带你去治疗,你别死啊!”
云泥闭着眼睛,身体柔软无力。
机梁做惯手工活,力气不大,他屏住呼吸用力地将云泥抱起来,又对二楼的男人说道:“我抱他上去,你去叫大夫。”
周伐还是没有回答他。
机梁又说:“快去呀!你怎么不说话,我现在叫你去叫大夫来!我不想真闹出人命!”
他只听见楼上的一声嗤笑。
机梁更加气恼:“不要以为我会什么都听你的,我加入七杀只是无聊,洛阳城是我爹的地盘,你敢不听我的,我就……”
周伐仍然没有说话,他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极轻的嘲笑。
庭院黄铜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几十个人呼啦啦地闯进来。
机梁惊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本公子的宅院!”
为首一人身穿紫衣银甲,手执长剑而立:“哼,我倒好奇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和聚兴会作对!”
他身后的人们全都抽出兵器,阳光下他们的亮甲和剑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机梁愣住了:“什么意思?”
为首之人冷笑着走上前:“聚兴会第二副使高维被杀,凶手正是你怀里的那名少年,而你胆敢窝藏罪犯,理应同罪!”
机梁呵斥道:“大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为首之人又上前一步,他骤然抬手挥剑,电光火石间只见剑影闪动。
“死人。”那人吐出话语,随之落地的,是一大片新鲜的血。
机梁喉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却看不见自己的伤。
“你……”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空气的嘶哑声阻止了他的发声。
机梁有些着急地伸手摸着脖子,云泥从他怀里掉落,但聚兴会的那人揽住了他并拉到他的怀里。
越来越多的血往下淌,流淌在黄色的锦缎长袍上,机梁终于看到了,他拼命地擦着血,一把一把的血擦在手里,越来越多,满掌都是,他急得要哭了。
“……”他努力地想要呼救,想要喊出某个人的名字,但他无能为力。
就像他在不久之前还操纵着木头人要窒息住云泥,现在他自己却被本该不进入的空气灌入身体。
他并没有挣扎多长时间,或许仅仅是几个转瞬之间,他倒下去。
为首之人回过身,对他身后的人说道:“我们已经抓回了掌握灭尽刀的人,走吧。”
“慢着!”一个声音在小楼的竹帘后说道。
为首之人转过头:“还有人?”
竹帘突然掉下来,它平平地飞向庭院,直冲向聚兴会的众人。
为首之人运住内力,举剑而起,他用力劈开竹帘,
竹帘分散着向两边飞去,为首之人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周伐一脚踏上二楼的扶栏,他凌空飞下,稳稳地落在聚兴会众人前。
聚兴会为首之人看向他丝毫不敢大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轻功非常了得,并且他刚才一直在竹帘后,居然能隐藏气息至自己毫无察觉,加上方才的竹帘,那股借物打力的真气更不可小看……他拱手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周伐丢掉手里的葡萄皮,微微一笑:“说出来吓死你。”
聚会会的手下纷纷拔出剑。
为首之人却不计较:“朋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大家各走各的路好吗?”
周伐歪着头看他:“你杀了我的人,再来跟我说各走各路?”
为首之人看一眼地上的机梁,“抱歉,在下并不知道他是你的人,不过他与我聚兴会中一起命案有莫大关系,江湖上说杀人偿命,在下也是不得已为之。”
周伐不说话,那人又说:“至于我要带走的这名少年,他杀了我会中的多名兄弟,比如我刚才说的第二副使高维。”
周伐沉下脸:“胡说!高维明明是我用神刀门的刀法杀的!”
聚兴会的众人皆是一惊,周伐接着说:“你们就想栽赃给灭尽刀,不管我用哪门哪派的武功,你们就是找个理由强占灭尽刀,对吧?”
他边说着突然抬起手,匕首已出鞘。
刀尖的锋芒细密,在阳光下连成绵长的明亮的线。
他的动作极快,挥动匕首的姿势只留下了稀薄的残像。
为首之人还没来得及御剑抵抗就已倒下,而周伐顺势夺下了他的长剑和他怀中的少年。
周伐抚摸了一下少年泪迹未干的脸颊,将他放倒在地。
聚兴会的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