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刀 作者:没有鱼的水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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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刀 作者:没有鱼的水煮鱼-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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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夜转过头:“你能看清楚吗?”
云泥点了点头,“是你的所有部下吗?”
“是的。”刀夜轻轻地将他搂在臂弯里:“你认认看,是谁,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
云泥打断了他的话:“是那晚灭我全族的所有人,都在吗?”
刀夜愣了一瞬。
他的神色有一闪而过的疑惑,随之永远定格。
最后的画面是绝色少年脸上的残酷微笑,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猩红抹杀。
以血之名,引血为刃,灭至八方,生灵尽杀。
灭尽刀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人。

、6 影重1

十余年前江湖上有一个传说,灭尽宝刀出鞘之处,血溅三尺,生人亡尽,寸草不生。
那把刀因为太过凶残霸道而令人闻风丧胆,然后似乎是一夜之间,它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传闻是掌握着灭尽刀的落家人隐居至桃花源密地,然而江湖中人徒十年之力,也未找到他们。
灭尽刀在这十年之间从未出现过。
其实这把刀,并不是一把实体的刀,而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杀气。
但是这个世上知道这一点的,已经只剩一个活人。
云泥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白衣,有点难过,五十两银子的上好衣料啊。他将衣摆从倒在地上的男人手中抽出来,费了一点力气。
“握得真紧啊。”他自言自语着,歪头看对方的脸。
死了的人脸上还带着新鲜的表情,血污染了他的脸,这让他有些面目模糊。
云泥直视着他的脸,他记得他的样貌,从那晚第一次见时就深深地铭记,他觉得自己会一直记住他的样子,一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
他望着高台之下,那里是一片血海,倒在血浆中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没有美感,因此他皱着眉头,血液的味道很难闻,又刺鼻,但是他还是得靠近,因为因为他要看他们的脸,确认是不是。
记住他们的脸,天渊哥哥说的,所以他在那一晚全都记住了。
三百又二个人,一个不少。
云泥清点完人数,心想刀夜还真没骗他,把他的手下全都召集来了呢,也不白自己演了一出梨花带雨的戏。
血泊里走了一圈,白衣的下摆吸了血水,早就是红的颜色,层层渗透上来,直至膝处。
云泥有点累了,使用灭尽刀还真是需要很多体力呢。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效果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样多的死人。
他在高台上坐了下来,在充满血腥中空气中深吸了口气。
只剩我一个活人了,又只剩我一个活人了。
那天晚上要是能用就好了,不过那时刚刚得知使用的心法恐怕还不能熟练使出来,不能冒险啊,只有一次机会呢。
而且就算那时用出来了,天渊哥哥也活不下来的,灭尽刀一旦祭出不分敌我,只要是宿者身边的人全都逃不开必杀的命运,真是糟心的刀法。
云泥将手肘枕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满眼的鲜红让眼睛里也火辣辣的疼。
好想哭啊。
可是还不能,灭族之人虽然全都被我杀死,但是那个要刀夜在水源下毒的影重还活着。
他今晚要来,云泥站起身,他是第二个仇人。
刀夜说他厉害的不是武功,那是什么?
云泥知道自己本身武功粗浅,仅仅比一般人胜过,一旦遇到高手根本无力抵抗,灭尽刀的使用又有及其严苛的要求,并不能够随心应用。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就快日落了。
那么先去祭拜族人,再回去找影重吧。
他转过身,走回刀夜身边,蹲下来。
黑色的刀鞘,刃是什么颜色呢?他曾经问过刀夜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他,现在他可以自己看了。
云泥抽出刀夜的刀,割下了刀的主人的头颅。
刀是银色的,很锋利呢。他想着,将头提起来。
想了想,又放下,撕了块衣摆,将头包起来,勾在手指上。
傍晚的鸟飞出林中,扑扑的翅膀声音让整片林子更加安静。
回家的路很长,越走越觉得寒冷。
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西边的晚霞将尽,蓝灰色的天空浮现出一勾苍白的新月。
云泥站在废墟的落家村庄前,看见一座巨大的新冢,前面刻着石碑。
简单的五个刻字:落氏七十口。
就是他家族的全部了。
什么人帮他把他的族人安葬了呢?猜想应该是刀夜吧,他都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
云泥低下头,望了一眼手里的头颅,将它扔到石碑之前。
“爹爹,妈妈……”云泥跪了下来,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直起身体,有点发呆。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觉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是一场梦。
他还在和天渊哥哥在竹林里挖竹笋找山珍,有一个愿望是凑够一两银子买一支人参……而不是孤零零地跪在父母亲人的墓碑前,在寂静的黄昏中沉默地流下眼泪。
有人从背后按住他的肩。
“我借个肩膀给你吧。”
云泥回过头,那人站在他的身后,温和地看着他。
“你又跟踪我?”云泥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跑堂的蹲下身:“我担心你啊……瞧你哭的样子,我心都碎了……”
他伸出手去擦云泥脸上的眼泪,却被后者啪地一声打开。
“嗯……我手脏……”跑堂的讪讪地缩手,从怀里摸出一条灰色的手帕:“你……自己擦吧。”
云泥不接,回头看墓碑:“我不是嫌你脏,其实我比你更脏,我杀了很多人。”
“人在江湖行走嘛,我见的多了。”跑堂的安慰道。
云泥笑了一声:“我还杀了天渊哥哥呢,虽然我明白,他想我这样做。”他侧脸看着身边的男人:“天渊哥哥和我一起长大,对我就像对亲弟弟一样,我也把他当亲哥哥,可是……没办法,如果我和他之间不死一个,只会让刀夜利用我们来威胁彼此,到时候就守不住秘密,而且,我不能死,所以只能是他死……”
跑堂的把手搭在云泥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他不会记恨你的。”
“我记恨自己……”云泥望着他:“我杀了他们报仇,可是还是不能解脱,我还要杀更多的人,下一个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杀了刀夜,我要和他周旋找出他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跑堂的嗯一声:“你一定能做到。”
云泥垂下头,“谢谢你。”
跑堂的笑了:“你这样信任我,把贴心的话都告诉我,我也很感激你。”
“是啊,我什么话都能跟你说呢,”云泥慢慢转过脸,他突然用力扣住男人的脖子,“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跑堂的根本想不到他突然出手,躲闪不及被他死死掐住,几乎透不过气,他拼命挣扎,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你一点武功都没有嘛。”云泥笑起来:“我也不想杀你,但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跑堂的说不了话,只能努力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
云泥摇摇头:“我不相信你。”
跑堂的两眼翻白,双腿胡乱地蹬着,双手抱在一起竭力求饶。
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仇人,可是为了复仇,杀一个无关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云泥手上带劲,他武功虽弱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收紧着指节,关节间发出格格的声响。
突然,一点绿色的荧光飞入眼帘。
又有一点飞进来,又有一点,两点,三点。
云泥松开手,他抬起头望向周围的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的大片萤火虫将他包围着,如近在手边的繁星。
云泥站起身,摊开手掌,一只萤火虫落在他的指尖。
他微笑了,“小时候,我和天渊哥哥晚上出来玩,竹林里到处都是萤火虫……抓了放灯笼里,提着回家,好漂亮……”
发出绿光的小飞虫从他白皙的指尖飞起,旋转在他的上方。
云泥仰起头,闭上眼睛。
跑堂的瘫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
云泥笑了:“你为什么还不趁机跑?”
“……我,我要陪你。”跑堂的边咳边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会丢你一个人。”
“谁和你夫妻啊,”云泥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我只是把你当工具呢。”
“那也不行,”跑堂的一本正经:“你对我不好是你的事,反正我要对你负责任。”
云泥打一下他的头:“我是男的,不需要你负责。”
“那你要对我负责,”跑堂的振振有词:“我是童男子。”
云泥笑了,转头看一边:“看在萤火虫的份上我不杀你,你也不要找死好吗,陪我有什么好处,搞不好马上就会死。”
跑堂的表情认真,“我早说了要做风流鬼了!”
云泥笑着看他:“你很会说话啊。”
“跑堂的第一要义是手脚麻利,第二要义是嘴甜,”跑堂的站起身:“你不是说要杀人吗,我帮你啊。”
他个子比云泥高不少,站得直直的倒像一个精干的成年男人,云泥不无可惜地摇头:“样子不错,可惜不会武功,能帮我什么?”
“陪吃陪聊陪散心,保证让公子你开开心心不想伤心的事,”跑堂的对手指:“那个那个……还能陪睡。”
“别提那个了,”云泥立刻摇头:“差点没被你弄死,你到底会不会。”
跑堂的脸都不红地说:“不会可以学,只要勤学苦练……”
“好了。”云泥转身往回走:“我今天留你的命,别再跟着我。”
跑堂的几步跑过去追上他:“不行啊,我把跑堂的活都辞了,以后你去哪我去哪,你不能不要我。”
“行了,你走吧。”
“你得对我负责任。”
云泥边笑边摇头,脚步飞快。
跑堂的一路小跑:“真的,我很好养的,不求吃不求穿,你睡床我打地铺也无怨无悔……”
“那好,你可以跟着我,”云泥停下脚步,“不过先等一下,我给个东西给你当信物。”
跑堂的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好哇好哇。”
云泥笑着说:“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跑堂的立刻照做,边说:“给我什么好东西啊,其实我什么都不要的。”
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有东西放在手心,又说:“没东西也不要紧,我只要你。”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东西。
四周万籁俱静,夜风吹动竹叶。
跑堂的一个人站了很久。
他的身边早就空无一人。
**
影重很容易地找到刀夜留宿的客栈,到客栈时已经打烊,掌柜揉着眼睛开门:“客官一位吗?”
“来找人,”影重对谁都是笑眯眯:“天字一号房,现在住的人在吗?”
刀夜是个讲究排场的人,风餐露宿绝不是此人作风,住店定是天字房,绝对没错。
掌柜摇了摇头:“他不在。”
“还没回来吗,”影重指饭桌:“那我就等等他吧,温一壶酒给我。”
掌柜打个哈欠,影重已经掏出一块碎银子:“小菜也要一些。”
掌柜把碎银子揣进袖子,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就来马上!”
影重坐在靠门的桌边,等待着刀夜回来。
刀夜给了他飞鸽传书,告诉他所住的客栈,但对灭尽刀的下落只字不提,应该是尚未找到。刀夜一贯心气高,这次寻找灭尽的任务下达时,他自恃武功了得立刻就准备出发,自己却谨慎地多,灭尽是神器,即使是刀夜对上也未有万全把握,主上一心求刀,任务自然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因此自己给了他迷魂药要他下在水源里,以防万一,想来这一仗虽然赢得轻松,却是胜之不武,刀夜如此心性的人必定憋了一身的火气,如果这时候落家的人稍微反抗或痛斥他用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他必定会暴怒而起,继而屠村……
影重推测着刀夜在寻刀过程中的种种,感到自己接近了真相,虽然刀夜并不一定会如实告诉他。
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灭尽刀,可见灭尽刀绝非普通刀器,也绝非普通查找就能搜寻到的,以他的个性,屠村之后挖地三尺也不奇怪,到现在还没找到,说不定……
影重微微皱起眉,这时掌柜上酒菜来,“客官慢用。”
“天字房的客人,平时都这么迟回来?”影重叫住他。
掌柜捏着下巴的胡须:“不啊,留一个那样美貌的小娘子在房里,任谁都急着赶回来啦。”
影重略惊,“小娘子?”
刀夜留了什么人在房间里?
掌柜摇头,“不知道诶。”
影重又摸出一块银子,“那小娘子是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掌柜把银子塞进袖子:“其实是个男的,年纪不大,长得真漂亮,醉仙楼的头牌都比不过呢。”
“他是哪一天住进来的?”
“哪一天啊?记不清了。”
影重又拿出一块银子:“现在呢?”
“就是第一天,和黑衣服的一同住进来,黑衣服的带他回来,然后……嘿嘿……”掌柜笑得眼睛弯弯,“就那个,天天那个……嘿嘿……都不见小娘子出门。”
“那他现在哪里。”影重站起身:“客房里?”
“不,他们两个人今天出去了,”掌柜说道:“上午出去的,像出了大事,黑衣服的大发脾气,吓死人了!”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影重这次拿出一块大银块。
掌柜伸出手小心地摸着银块:“这个……我真不知道,只知道黑衣服的要杀人的样子,我客人都吓跑了……”他手指捏着银块,想拿,“唉,客官你太客气了,问我什么当然会告诉你,不会给这么多……”
“给你这么多,不是为了问你问题,”影重挥了一下袖子:“是请你睡一下。”
掌柜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7 影重2

他才穿戴好掀开帘子,就看见一个少年迈步走进门。
夜的冷仿佛跟随他一同代入客栈大厅,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见少年衣摆处缺了一大片,缺损处仍有血迹的颜色,他偏偏穿的是白色,因此那血迹越发明显刺眼,影重不自觉地皱起眉,然后他看见了少年的脸。
纵然是他这样游历江湖多年看惯了各色美人的人,也不由得惊叹起他的美貌——更难得的是他身上近乎于童真的纯净气息。
同时他确定了他是谁。
云泥顺着楼梯往楼上走去,有人在身后叫住了他:“客官?”
他回过头,看见这间客栈的掌柜。
掌柜看着云泥的衣服:“客官这是怎么了?”
云泥并不回答他:“这么晚了,掌柜的还没打烊吗?”他的视线往厅中望去,靠门的桌子上还放在酒壶和酒杯,他又看向掌柜:“刚还有客人来?”
“小店生意不错,”掌柜眼神疑惑:“客官您身上的血是……”
云泥牵一下衣摆,昂起头:“江湖中人,身上带血不是很正常吗,掌柜您见多识广难道不明白知道的越多就活得越短?”他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客官留步,”掌柜在他身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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