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
“司空镜!”欧阳风边用脚蹬着那可恶的公公,边扯着脖子直喊司空镜的名。直呼皇上的名,这已经足够砍了他的脑袋了,这一声惊呼吓呆了所有人,同样也将司空镜叫了出来。
司空镜好气的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撤了下去。质问道,“谁让你进宫的?”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你管!”欧阳风瞪着司空镜,人都退下去了,司空镜也出来了,欧阳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些侍卫是怎么放你进来的?”司空镜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孩子。他还记得叶琰说过,这个孩子的眼里好像永远都藏着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侯爷走了,你把侯爷赶走了!”欧阳风嚷嚷着,一双明亮的眼饱含泪水的盯着司空镜,满面委屈。
司空镜呆了一霎,他也没想到欧阳风会忽然哭起来。而他也从不知道要如何哄小孩。
“侯爷等了你好久,你却连看都不去看一眼!”欧阳风闹着,狠狠的将一块玉牌丢到司空镜面前,摔的粉碎。
司空镜盯着那块玉牌看了些时候,这才想起,这是叶琰重伤之时,他独自回宫,觉得无所依的时候走到了往日的镜王府,看到了还在府中的欧阳风。见他孤零零的可怜得很,又因是叶琰拼了命救起来的人,便赐了他一座府邸,还给了他衣袂玉牌,说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也可以调动少量军队。
而他也从未见过欧阳风动用那枚玉牌,久而久之的就将这事给忘了,没想到欧阳风拿着这枚玉牌竟然就做了一件事。
“你是让侯爷去送死!”欧阳风继续怒视着司空镜。司空镜看了他一眼,冷淡的道,“玉牌坏了便没有了,你想在宫里呆多久便呆多久,没人会赶你,只是别再当众直呼朕的名讳,毕竟朕是一国之君,不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而改变什么。”
司空镜说罢也没再去看欧阳风,而是径直回到了殿中,沉静而寂寥的宫殿,金碧辉煌,还有那一柄龙椅,是多少人的梦想。而那却成了他的枷锁。
合上了门,司空镜让人传令下去,谁也不准伤害那个孩子,若是那孩子想要什么便给什么。
没有了烦人的喧闹声,也没有了熟悉身影。他独自坐在玉案前,陪伴他的是笔墨还有那堆放的整齐的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
、去无踪下落不明,身中毒浑然不知
局势并没有因为叶琰的一去而好转。司空镜所等来的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叶琰在离凉州还有五十里的向阳山失踪了,下落不明。
几天过去,习清阑也可以下床行走了,掀开纱幔,司空镜有些落魄的站在习清阑的面前,面色苍白无力,发也干燥枯黄,似已病入膏肓。习清阑正欲施礼,司空镜扶住了他,“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那你走吧。”
“走?”习清阑半眯着眼睛,愤愤的推开了司空镜,“现在你就想要放弃了?”
“陛下,慕容将军求见。”公公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
司空镜罢了罢手,习清阑横了司空镜一眼,“值吗?”
司空镜并不能给他任何回答,值吗?支开了所有人,留下一人独守这只剩一个空壳的宫殿。
若放在从前,他定会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去做,可如今,他做不到了。从他决心将叶琰带回梨姜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太多的感情束缚着自己,不忍再面不改色的去观看战火,更不敢冷静的去看血肉模糊,苍生挣扎历经生离死别。
“让她进来吧。”司空镜道。
慕容莺莺走进,威风凛凛,颇有大将风范,见司空镜端坐椅上,单膝跪立,两手抱拳,深深躬身,“臣,参见陛下。”
“你觉得你一介女流,能平复凉州?”司空镜轻蔑的问道。如今回想起慕容景央的死已让他内疚不已,若是慕容莺莺在出点什么事……
“陛下,臣可以的!”慕容莺莺应道,目光凛冽。
霎时,一个锦衣少年款步走到慕容莺莺身边,只是向司空镜浅浅的俯了俯身,“我陪她一起去。”
“公孙玉?”司空镜有些惊诧,他完全没想到公孙玉会来。
“想必陛下今日也只看到了败局,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公孙玉笑道,摇了摇扇子,笑容一如当初般明媚妖冶。
“莺莺。”公孙玉看向慕容莺莺道,“你和习清慕比较熟,负责浪子窝,把习清慕逼出来。陛下,请将营救侯爷与阿雪的任务交给我吧。”说这话的时候反倒让人觉得公孙玉才是一国之主,而司空镜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且已奄奄一息的废人。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真的太累了。累得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公孙玉说完这些,司空镜只想安静的睡下去。
“陛下,有人送来了这个。”刚离开的习清阑又回来了。这次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盒子。盒子是几块粗糙的木板钉制而成的,做工很粗糙,木板很新。两块木板叠合的细缝中还残留着腥红的痕迹。司空镜皱着眉头,用了很大的劲才站了起来。神态沉重的看着木盒子良久,道,“拿过来。”
习清阑将木盒子拿了过去。司空镜的手触碰到盒子,又颤了颤,只觉得头晕目眩,两手无力,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示意习清阑打开。
习清阑将盒子打开,一股浓烈的腥味飘散开。盒子里正安静的躺着一颗头颅。那是一颗小孩子的头颅。小孩安静的闭上了双目,面色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乌黑的发从脸庞散落,全都堆积在那块垫着头颅的黑布上。
“风儿?”司空镜几乎喘不过气来。几度差点晕了过去。公孙玉和慕容莺莺也围了过来,公孙玉取出盒子里的黄色信封,熟练的拆开,里面是泛黄的纸,写了满章的文字。“是习清慕大人的字迹!”公孙玉几乎是惊叫了出来,他没想到习清慕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而司空镜却已昏睡了过去。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龙床上了。陪在他身边的是慕容莺莺。
见司空镜醒来,慕容莺莺沉重的面色散了开,一脸灿烂的笑着,“陛下醒了?”
司空镜揉着太阳穴问道,头还有些晕,身上也还有些无力,“陛下是中毒了!”慕容莺莺应道。
“中毒?”司空镜不敢相信,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又不得不信,这半年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当是国事繁忙惹的祸。
“是呀,好在解药服的及时,只是熟睡了两天,已无生命危险。”
“你说朕睡了多久?”司空镜惊讶的看着慕容莺莺。
“两天多点。”慕容莺莺回答的时间还算精确。
司空镜心里一怔,仿佛想起了什么,四处打望了一圈,问道,“欧阳风呢?”
“他……死了,是被习清慕大人杀死的。”慕容莺莺回道,又将事情的经过与司空镜说了一遍。
那日欧阳风进宫盗走了兵符,离开都城,正欲将兵符交给同伙的时候被习清慕遇上了,所以习清慕就杀了那个孩子。
“你说朕中毒,是怎么回事?”听罢,司空镜只觉得匪夷所思。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又想到刚才慕容莺莺说自己中毒的事,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事还是和那个叫做欧阳风的孩子离不开关系。
慕容莺莺说,“这个臣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那个孩子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有异香,让人闻久了便会觉得精神恍惚,时而久之就会头晕眼花,心神不宁,再久一点就会长睡不醒。”
“他只是一个孩子,身上怎会有这些,何况朕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司空镜觉得这简直就是胡扯。慕容莺莺对此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解释了许久,司空镜听的也有些烦了,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些眉目。
据习清慕的调查结果来说,欧阳风并非梨姜人,至于为何会在司空吉逼宫的时候出现在大街上,这也无从得知。
直到查清了欧阳风的身份,才有了些眉目。欧阳风,湮国皇室中人,叶链的私生子,随母亲姓欧阳。在司空吉举兵造反的时候出现在混乱之中,得叶琰相救,因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镜王府。后来镜王登基,叶琰未归,欧阳风也几乎被人遗忘,当司空镜再次见到欧阳风的时候心生怜爱,赐予宅院与玉牌。至于下毒的事,司空镜依然不信,对于欧阳风的能力他清楚的很,盗用兵符、下毒,这样的事他根本就做不了。
慕容莺莺道,“陛下这里还有侯爷近期穿过的衣物吗?”
司空镜道,“朕给他做了很多新衣,可他并不喜欢,向来只穿那两套一模一样的白衣。另一套他也带走了,这里所留下的,都是他没碰过的。”
听到这个,慕容莺莺也有些为难,“习清慕大人的意思是,那小孩将那带有异香的香囊留在了侯爷那里。陛下每日与侯爷接触的时间最多……”
“既然如此,为何就朕有事?”司空镜依然觉得这只是胡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侯爷的身份?”慕容莺莺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道了出来,“侯爷的真实身份是湮国的太子对吧。他并不是什么白狐,他是叶琰。”
“他们都是湮国皇室中人,他们……”慕容莺莺话到此处已浑身冒着冷汗。
司空镜冷喝道,“够了,到此为止!”
“朕要见习清慕!”司空镜道。
慕容莺莺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来人!”司空镜向外喊道。值守的宫人弓着腰走了进来,“将习清慕传来。”
“回陛下的话,习大人两日前已经起身前往雪狸山了。”宫人应道。
“什么?”司空镜又露惊讶,他才睡了两日。才两日而已!
“公孙玉和习清阑也去了。习大人让臣照顾好陛下。请陛下安心处理国事,凉州之乱,雪狸山的危机习大人会解决的。”慕容莺莺说话的时候声音依然有些颤。
他……不是说他再也不管国事了吗。怎么还会?
司空镜有些想不明白。
慕容莺莺好像看出了司空镜心里所想,道,“习大人有留下话,臣怕陛下听了不高兴,所以一直没说。”
“别啰嗦。”司空镜厌烦的道。
“大人说此次前去并非为了陛下,也并非为了天下,只因雪狸山是个好地方,大人希望太子能在那里安静的成长,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慕容莺莺似乎也并不明白习清慕为何会留下这句话。使她几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太子?雪狸山?”司空镜喃喃念道。
“陛下……”慕容莺莺大着胆子站起了身来,“臣不明白,为何陛下有了皇子不昭告天下,还要藏着掖着……”刚说完,慕容莺莺又似胆怯的垂下了头。
“他告诉你的?”司空镜问。
慕容莺莺点了点头。
有习清慕出手,凉州与雪狸山的事暂时算是可以放下了。只是让司空镜担心的是叶琰,有欧阳风的事在这里摆着,以习清慕的办事方法他是绝对不会让叶琰活下来的。
见司空镜沉默,慕容莺莺有些胆怯的踌躇着,似还有话未说完。
“还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司空镜道。他不否认,在这些所谓的老朋友面前,他确实是一点帝王的架子都没有。以至于有的人还可以对他不尊重,但也有人对他心生怕意。
慕容莺莺道,“习大人还叮嘱了一句话!”
果然又是他!司空镜想道。
慕容莺莺道,“大人说,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还有其他的吗?”司空镜听罢并不生气。慕容莺莺摇了摇头。
“那你先下去吧。朕知道了。”司空镜道。
“大人要臣寸步不离的守着陛下,陛□内余毒还要些时候才可以完全清除。在这之前,臣不可离开陛下半步!”慕容莺莺为难的看着司空镜。坚持着不走。
司空镜也不为难她,只道,“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缘弄人再归故里,情太僵家人团聚
“醒了。”慈祥的声音响在耳畔,叶琰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只记得昏迷前,山石崩塌,迷烟滚滚。
入眼的是一张还说的上慈祥的面孔,男人手里端着一碗药汁,轻轻的舀起一勺送到叶琰嘴边,“来,喝了它。”
叶琰推开了男人的手,男人手里的药碗也被推到了地上,摔的粉碎。叶琰并没有说话,怒视着男人,男人粗糙的手中抚上叶琰的额头,“还有些发烫,在休息两天就好了。”
“为什么?”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叶琰问道。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难道你真的要帮助一个男人来对付你的父亲?”男人话语有些凄凉。“可朕还不想与自己的亲生儿子针锋相对。”男人愤怒的丢下一句,甩袖离去。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吗?”叶琰问道。跳下床来追了出去。刚到门口,就被几个侍卫拦住了。
叶琰怒喝道,“都给我滚开!”
皇帝还在此,他们又怎会听从叶琰的话。
叶琰运力,一掌劈去,并未伤人,兵器被震得粉碎。发出震耳的声响,叶链也惊诧转身,那么多年,他从未想到他的儿子竟还有如此功力。
叶链道,“在朕还没有正式进攻梨姜之前你最好给我在里面躺着。”
“若我不呢?”叶琰倔强的回视着一向尊敬的父亲,此刻的眼中只有鄙夷之色。
叶链回身,迅速的向叶琰击出一掌,叶琰身影轻轻一闪便逼了开,体态轻盈,白衣轻薄,聚散如烟,人媚若狐,却不知那一双暗红的眸甚是好看。只见脸侧黑发飞起,那道似红梅的疤痕暴露在阳光下,叶链心里一怔,那是他留给儿子的伤!
一掌击出,轻易避过,七寸长的匕首从袖而出,握在手中,直直刺出,直向父亲咽喉处,叶链并未躲避,收起了招式,等待着叶琰刺下去。而叶琰偏偏停住了手,尖锐的匕首紧贴着叶链的脖子。叶琰暗红色的眼眸微微一转,不忍看向露出柔弱一面的父亲,“让我离开。”
“为了一个男人,你要与自己的国家为敌?”叶链逼问。
叶琰道,“是我的父亲与兄长抛弃了我。”
“这不是你背叛自己国家的理由。”叶链道。
“是父亲将我逼到他身边的。”叶琰又道。他手里的匕首还停在父亲的脖子上,叶链并没有避开,两人对峙了好久,叶链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而去,“朕给你时间,想好了在回答朕,要留你依然是湮国太子,要走,你只会成为一具尸体。”
“为什么?”叶琰对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吼道,可他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殿下”往日常跟在叶琰身边的公公福寿躬身站在叶琰身侧,劝着叶琰回房。
“福寿……”
回到房中的叶琰斜靠着床躺着,暗红色的眸染上了清澈的波光,甚是好看。“你可知父皇他为何要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