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五年三月,文宣皇太后吒奴氏殁,宇文邕率师回朝,大军留驻城池。六月,服期三月,宇文邕去了一趟太庙,而皇太子宇文赟在七月时,讨伐土谷浑返还。
九月,大军再次发起进攻,前几次的大获全胜让士兵的士气大增,一路是势如破竹,迅速的攻下了几十座城池。
十一月,宇文邕挥师南下,渡河,与大军会合,十二月初,再次攻打晋州。
令宇文邕没有想到的是,高纬和段韶居然亲临晋州,看来,誓要拼死一战了。
宇文邕翻身从马上下来,司马消难刚好从一边走了过来,便道:“皇上,换一批良驹吧。”
“朕一人独乘良驹有所不妥,大家都是将士,应当一视同仁。”扔下一句话,宇文邕面无表情的走回了大帐。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宇文邕便亲自领兵,作为主帅上战场,齐将韩建业在交战不下之时,举起投降,至此,宇文邕大军已将齐国大半国土占领,下一步,攻打并州。
数日后,并州破,高纬遁走邺城。
在并州的行宫内掳获的人全部悉数赏赐给了这次参与的将领和士兵。不过数日之后,高纬传位与太子高恒,自居太上皇。
高恒年幼哪懂世事,不足两月,邺城破,齐国宣告灭亡,宇文邕从此名声大震。
站在已经潦倒不堪的兰陵王府门前,宇文邕脚下的步子一步也踏不出去,只能看着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大门愣愣的发呆。
“长恭……”
行走在道路上处理城中百姓的士兵见此,不敢多瞧,匆匆而过。宇文邕在打破邺城前已经下诏,对城中百姓不得乱来,烧杀掳掠着立斩无赦。高纬治下本就无道,宇文邕的到来,这般怀柔政策,更是大大的掳获了百姓的心。
宇文宪远远走来,看到门匾上的几个字的时候,立即反应过来,道:“皇兄,高纬已经捉拿下狱,如何处置?”
“杀。”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宇文宪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哪知宇文邕像发了疯一般往一个方向抛弃,撞开了他。心知有问题,宇文宪急忙跟了上去,正巧看到宇文邕拉住一个白衣男子。
“四哥!”
“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啊!周军,你们……大人,小人不知道是大人,求大人放过小的。”
那人见宇文邕他们身穿战衣,知道是攻进城的敌军,立刻跪地求饶,一身白衣染上了好一大块的污渍也顾不上了,看来是一般的文弱书生。
宇文邕抓住那人衣服的手送了开,看了那人一会儿,低下头走出了巷子——不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高长恭呢?可是,刚才明明看见的人是他……
地牢里。
“求求你们,把小怜还给我。”
宇文邕才一走进地牢,便听见一阵声音,瞥了一眼带着镣铐的人,坐在备好的椅子上,阴狠的看着高纬。
“高纬,你找谁?”
“求求你们,把小怜给我……”高纬一看是宇文邕,知道只有求这个人才有用,便立刻跪到了宇文邕的脚边。
宇文邕冷眼看着高纬的动作,不屑的站了起来。
“冯小怜我已经赏赐给别人了。”距离攻下邺城已经有一月了,宇文邕迟迟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他不死心,不相信高长恭死了……
“不!求求你们,我宁愿和小怜一起死,也不要分开。”
宇文邕看了一眼高纬,这一个月来施加的刑法居然没有要了他的命,看来真的是贱人命硬。冯小怜在宇文招那里也是要死不活的,弄得宇文招头大,家里的夫人要是知道了,更是要闹上一回。
“朕,答应你,不过,死前,你给我绕着邺城爬一圈!”
高纬犹豫了片刻,立刻点头答应。宇文邕见状,挥了挥身,让人带他出去,自己则是转身出了地牢,往高长恭原来的住处走去。
撕了封条,走进院子,入眼的是又一年开的桃花,一如那一年在宫中开的那般。
“长恭,你究竟葬于何处?”
至今,宇文邕没有找到高长恭的墓穴,连这点愿望都达不成,想着越发的难过起来。
第二日清晨,高纬与冯小怜一同死在地牢中,死前,十指紧握。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是悲剧!!!!再有两章估计就完结了。。。。。。。打滚卖萌求评论啊!!!!【望天……不如写悲剧好了
、第五十三章
高纬和冯小怜死在地牢中,生前,他们享乐享受够了,死后,还能死在一块。见此,宇文邕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只是——
想到高长恭,心底的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宇文邕走出地牢前吩咐:“合葬了吧,不得简陋,善待两人尸首。”
“是,皇上。”
走出地牢,看着这一个月以来,已经整治得差不多的邺城,高恒成为一个闲职的侯,本着要善待这些余留下来的百姓,虽是齐国的人,但是,若是宇文邕屠城,怕是这天下百姓都要同他作对了。
过几日,便要返还长安,这里……
垂首叹了一口气,宇文邕再一次走到了高长恭的府邸,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呆呆的站了半个时辰,正好一个将领走了过来,便吩咐道,这座府邸不准动,保留下来,不准其他人入住,但必须打扫干净,作为日后的行宫。
那将领疑惑的看了一眼宇文邕,谁会把行宫建在这么远的地方,又不避暑,又没有观赏作用的地方。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再不对,也得听不是,便点了点头。
几日后,宇文邕班师回朝。
经过将近一月的长途跋涉,宇文邕回到了长安。大军还没有进城,见看见城门口涌动的人群,和噪杂的人声。
“皇上万圣!”
城中百姓看见最前面一身戎装的宇文邕,纷纷跪下,高声齐呼。
看着这群人,宇文邕知道,不少是将士的家属,或许他们中间有的人已经战死沙场,再也见不到了,可是,看着迎接的百姓,宇文邕这两年多来,第一次觉得有些想哭——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诛佞臣、禁佛门……一连串的计划在实施的时候全部收到了阻挠,还牺牲了不少人,只是,还好,如今,挺过来了,想想,便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朝必将统一天下,朕定会让百姓安居乐业。”
宇文邕举起手中的剑,大声说道。一声起万声应,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跟在宇文邕身后的将士们,个个热泪盈眶,满腔的报复,离开家这么久,如今,再次回来,虽然有些物是人非,但是,值了,胜利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
第二日,在皇宫里举行了洗尘宴,每个人得到了应该得到的封赏,宇文邕在一早便下令大赦天下,百姓们纷纷高呼皇上圣明。而皇宫里,一派欣荣景象,在一边的宇文邕,第一次放松了下来。
只是可惜,最想要分享这份人不在了,再多的事情,似乎没有意义。
“皇兄,臣弟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宇文宪说道。
“但说无妨。”宇文邕放下手中在绘制的地图,说道。
宇文宪要说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很多人的想法,便道:“皇兄,可否让普六茹坚下放?”
“为何?”宇文邕问道。
“这人……怕是养虎为患。”
普六茹坚在伐齐的战役中出尽风头,不仅如此,而且比他父亲还骁勇善战,有时候甚至有帝王之气出现,那股子劲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宇文邕道:“就为了这个?如果是养虎为患,放在身边不是更好,下放……只会放虎归山。”
“但是——”
“好了,朕自有分寸。”宇文邕打断道。
宇文宪不甘心的接着道:“此事暂且不谈,可是,太子荒谬,做事乖张,根本不是治国之才,请皇兄,罢太子,另立储君!”
宇文赟成年之后,行事作风越来越不像话,朝中的大臣纷纷都颇有微辞,只是不敢说,就连朝中老臣尉迟迥提出,宇文邕也将意见打回。
提到宇文赟,宇文邕的眼神暗了暗,道:“这件事不必再谈,太子便是太子!”
“皇兄!”
“住口!”
“臣弟先行告退!”宇文宪见宇文邕根本不听,心中有气,道了一句,没等宇文邕回答退了出去。
宇文邕看着宇文宪离开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宇文赟的不成材,责任他要负一半,从来没有母亲,他这个父亲没有好好教养,竟让宇文赟成如今这模样,娇纵、蛮横、自负……
可是关于普六茹坚,宇文邕心有防备,却不能动他。普六茹坚如今有了自己的羽翼,若是莽撞的动了他,保不准成为第二个宇文护,甚至是某朝篡位,只是一步一步来。
看了一眼在案桌上的地图,宇文邕提起笔,接着思考出兵的路线。
宣政元年,春日里,宇文邕再一次去了邺城,在行宫里待了三日,这三日,没有人见过他,三日后,宇文邕率人回到长安。
五月,宇文邕讨突厥,亲自率兵,宇文宪称身子不适,没有出战,这是第一次,兄弟二人出现了分歧。
宇文神举一路上跟着宇文邕,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多问,也不想问,一路赶往突厥。
这日,大军到了云阳,宇文邕命大家稍作休整再上路。
“皇上,宪他……”
“朕知道,不会怪罪于他。”
宇文孝伯看了一眼宇文邕,不再多问。在出征的前一晚,宇文宪半夜到了他府上,叮嘱他一定要照看好宇文邕,不得有半分差池。宇文孝伯便在心里暗道:这兄弟明明就是关心对方,结果还像小孩子一样闹矛盾,不知是唱的哪一出。
“孝伯,你说,拿下突厥之后,我们下一个该去哪?”宇文邕觉得很累,肩上的担子扛了将有十几年,每日都不能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为的就是保住这江山。
宇文孝伯道:“皇上,何不休息呢?”
“朕也想,可是,觉得累了,力不从心,再过几年,恐怕是只能……”
“皇上胡说些什么!皇上正当壮年,哪是——”一转头,正好看到宇文邕鬓边的头发,宇文孝伯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嘴边。
“哈哈哈——”
“皇上、皇上!来人啊,快去找太医!”宇文孝伯抱住突然倒下的宇文邕,一边大叫,喊了几句之后才喃喃道:“阿四,阿四,你不能倒下!”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发现,宇文邕怀中的玉佩掉了出来,被人一脚踢到角落里。
“太医,皇上怎么样?!”宇文孝伯和宇文神举守在一边,等着军医发话。
老军医的脸上一阵发白,放下宇文邕的手,转过头来看着宇文孝伯他们,摇了摇头。
“皇上伤心欲绝,旧病复发,加之操劳过度,身子已经——”
“你个庸医,胡说八道!”宇文孝伯还没等人说完,跳起来抓住军医的领口就开始骂道:“你这个庸医,是怎么看病的?明明人好好的,怎么可能!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说啊,你——”
“够了!”宇文神举一把将宇文孝伯拉开,使眼色让军医出去。
“你干什么?!给我放开!”
“还没有闹够?!”宇文神举冷声道,直直的看着宇文孝伯,直到宇文孝伯冷静下来。
“咳咳……”
宇文邕睁开眼睛,就看见宇文神举和宇文孝伯两人面红耳赤的样子,皱眉道:“你们怎么了?”
“没、没事。”宇文孝伯低下头,道:“皇上,臣先出去了。”转身的瞬间,眼角有些泛红。
看着宇文孝伯奇奇怪怪的样子,宇文邕闭上了眼,习惯性的去摸一直带在身上高长恭唯一留下的东西——东西不见了!
“你们有谁见到一块玉佩?”宇文邕问道。
宇文神举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刚一说完,便看见宇文邕撑起身子,准备起来。
“皇上!”
“那是他的。”
一句话止住了宇文神举接下去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收回了要去扶宇文邕的手。
宇文邕感激的看了宇文神举一眼——刚才,他早醒了,只是没有睁眼,时日不多了是吗?如果是这样,那那东西更不能丢,如果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走到今日和宇文孝伯谈话的地方,一寸一寸的看着搜寻着。因为是夏日,杂草长得正茂,一块小小的玉佩怎么可能很容易便发现呢。宇文神举将周围的人全部支开,让宇文邕一个人留在园子里,自己躲在暗处以防宇文邕再一次晕倒。
找不到!该死的,怎么会找不到,应该就是落在了这里。宇文邕找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心里越发的着急,越想越急,竟拿地上的草出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宇文邕才在角落里发现了被杂草盖得很好的玉佩,如获至宝般将玉佩擦了又擦,小心翼翼的捏在手里,才露出了一个笑容。
宇文神举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站在草地中的人轰然倒地,顾不上其他,急忙冲了上去,将人抱了起来,才发现,宇文邕轻了很多。
“快快快,连夜回长安,那里有最好的大夫,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宇文孝伯急忙召集一些手下,将人抬上马车,便往长安的方向赶去。
宇文孝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
身边躺着的宇文邕,只剩一口气悬着,这个人是他从小到大跟在身边的人啊,初次见面时的情景还在眼前浮现,那时,他们一起在城楼上看月亮,一起在学堂上课,夫子经常偏袒宇文邕,偷溜出皇宫去看灯会,一起打猎,一起……
“阿四,阿四……你要坚持住,我偷偷告诉你,宪在出征的那晚来我府上了,让我好生照看你,你看,你不能陷我于不义是不是?你要是有个好歹,宪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呢,阿四,阿四,皇后可还等着你呢,还有……”
宇文孝伯自顾自的说着,看见了宇文邕手中紧握着的玉佩,便知道,这是高长恭的东西,看着宇文邕鬓边的白发,不禁悲从中来,越发的难受。
东西落在马车内垫着的毯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这声音不足以让平常人注意到,但是习武之人,却可以察觉到。
“阿四!”
宇文邕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远在长安的木屋,里面正坐着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手滑落在身侧,玉佩跌在了手边。
“皇上,驾崩。”
宇文神举在马车外的马上,先是听见宇文孝伯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来不及做反应,便有伺候在一边的何泉说了一声。
一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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