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看了一眼众人,接着道“你们都去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在院子中集合,准备出发去观音寺。”
众丫头婆子们一开始还议论纷纷,有些胆子大的嗓子尖的还拔高了音议论着,却在抬头触及到贾敏的眼神后,低下头。
众人都觉得太太那笑容似乎与往日有了不同,那眼神中也仿佛多了些什么,令人不经意间心生胆怯。
而此时感受最多的则是贾敏的奶娘,仿佛间看到了未出阁时候的姑娘,心里一个哆嗦,却在触及到贾敏的目光之时,快速的移开视线。
而套用林玄玉的一句话则是此时此刻贾敏则是浴火重生了,心中的小宇宙被点燃了,如燎原之火般令人触手不及的焚烧整个林府。
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向扬州郊外的观音寺出发。
、第八章 观音寺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一句千古绝唱道不完江南的绚丽斑驳的美景。
桃花儿开,柳絮儿飞,一眼望不到边的欣欣向荣,春意盎然。
观音寺位落于观音山上,古刹历代高僧栖,名播天下誉津南。
等林玄玉一行人等到了观音山下,林玄玉坐在翠幄青色马车中,初夏随身在内伺候着。林玄玉透过纱窗向外看去,只见人山人海、络绎不绝。所有的进香者都身穿清洁的青色衣裤,膝绑草纸等软物,肩背写有”朝山进香”字样的黄色香袋,手持红色小木凳,拥在观音山下。
林玄玉再看了看自个儿和贾敏打扮,亦是入乡随俗,贾敏身着一件青色梅花对襟褙子,梳着简单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枝梅花式样点翠簪子,面容素净,却衬托的整个愈加清透。一别往日的端庄大方,令人眼前一亮。
前去探路的林磊一路从山上小跑过来,气喘吁吁,林磊隔纱窗恭敬的道“太太,山上的小沙弥说,今日有贵客来临,只能在观音寺门前参拜,不能进入观音寺内。”
贾敏略沉思了一会道“你先带着众丫鬟奴仆去附近的庄园上安置”。
贾敏拿出一串颜色幽深且光滑的散发着寺庙中独有香味的凤眼菩提珠,放到初夏的手中。
贾敏吩咐道“你持此珠,叫上些利落干净的婆子用顶软轿将玉哥儿抬上观音寺中,观音寺中人见了此珠自会出来相迎。”贾敏叮嘱了一番,林玄玉在初夏带领下,上了软轿子,去了观音寺。
初夏看着盯着自个儿手中佛珠的林玄玉说道“大爷,说起这串凤眼菩提珠倒是和大爷有些联系呢。”
初夏将林玄玉的衣着整理整齐,说道“老爷刚来扬州之际,夫人就前来观音寺祈祷大爷,远离灾病,祈祷老爷身体安康,夫人的诚心打动了观音寺的主持,主持特赠此凤眼菩提珠,主持对夫人说,持此珠数诵一遍,其福无量。”
林玄玉从初夏手中接过凤眼菩提珠,手感光滑,且有幽香传来,想必是此主持长期持此念佛的缘故。
观音寺的小沙弥见了信物,将林玄玉并初夏请了进去,安置在观音寺一间厢房内。抬轿的婆子在观音寺外等候。
且表贾敏待林玄玉走后,贾敏看着那长长通向山顶的阶梯,眼中透露出股坚决,心中虔诚的对着山顶的方向祷告“承蒙佛主庇佑我儿,今儿个是信女还愿的定日。”虽不能亲自到观音寺内参拜礼佛,只要心中诚心祷告,佛主自会听见信女的心声。
白露有些担忧的抬头看了看渐渐升起的日头,这样的日头虽不毒辣,但是对太太的还愿大礼来说却还是有些艰辛。身后并着小雪、小满、雨婷、春桃、夏蝉,孙妈妈。皆是自个儿和玉哥儿身边贴身伺候的。
贾敏就如同路边前来祷告的信徒般,膝绑软物,肩背写有”朝山进香”字样的黄色香袋,手持红色小木凳,贾敏虔诚的行着三步一叩;九步一跪,慢慢的朝着山顶的观音寺挺进。
欲进观音寺,须得三步一叩;九步一跪,而能如此跪拜完全程的信徒却寥寥无几。如遥远天际上的浮云般虚渺。
身后伺候的人见主子铁了心要跪拜上观音寺,有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没一会儿功夫,贾敏膝盖上已有淡淡猩红的血迹透出,香汗淋漓,白露拿起手绢帮着擦拭。并在贾敏身后随着贾敏的步伐三步一叩;九步一跪。
贾敏转身对着已露疲色,脸色亦是铁青一片的几人说道“只要你们心中虔诚祷告,无须行此大礼,若是将受不住,暂且在山下等候。”
雨婷、春桃、孙妈妈听贾敏如是说,心中如释重负,求之不得,堪堪的说了好一会儿好话,相劝了贾敏一番,几个人搀扶着走了下去。
贾敏看着几人的背影,心中冷笑,眼中的神色莫名,回过头来说道“你们几个若是体力不济,亦可下山而去。”
白露、小雪、小满、夏蝉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目光中露出同样坚定不移的目光。
贾敏嘴角露出抹浅笑,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阶梯,眼中亦是同样的坚决、果断。
却说林玄玉在初夏的服侍下住进了香火袅袅佛音绕梁的香火鼎盛观音寺内。
一位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僧侣礼貌的接过初夏递过来的凤眼菩提珠,拿在手中仔细参详了番,态度恭敬的道“小施主,且暂等片刻,主持正与贵客礼佛,待贫僧去通传,请小施主先享用斋饭。”
随后有几个小沙弥抬着一张小方几,上面摆放着“观音三宝”。小沙弥在小方几四周摆了两个蒲团。
林玄玉看上面前的“观音三宝”颜色一清二白,清爽可口,淡淡的菜香扑鼻而来。
小沙弥将厢房内香炉上的檀香点起后,退了出去。
“观音三宝”名闻天下的斋食,每年有许多人慕名前来品尝,入口清凉的小葱拌豆腐,软硬适宜的白米饭上撒了些碾碎的青菜叶,清新自然的观音小草汤。三种皆是一年四季皆有,不用担心前来参拜礼佛之人享用不到。(观音山四周随地可见的观音小草,碧绿色小草开着白色的花,可以采摘下来熬成汤)
因为厢房内布置简单,一目了然,临床的地方放了一张长榻,供香客休憩,对着房门的地方一张摆放着香炉的案几。案几四周摆了几个蒲团。
初夏看着皱着眉头看着那似白非白的棉被,心中自责,大爷似乎醒来后多了一个好习惯,每日必换衣服,因生病而不能沐浴,太太每日帮着简单的净身,初夏发现,大爷自醒来后,就与往日有所不同,以前都是孙妈妈成日里抱来抱去的,而现在孙妈妈几乎近不了太爷的身。大爷对待夏蝉和春桃的态度也有不同,每当春桃欲服侍的时候大爷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而对待夏蝉则脸色平常。今个儿从太太手中接过大爷之时,虽看不出大爷的抗拒,但是初夏明显的感觉到大爷的身体有些僵硬。
林玄玉看着一边脸色忽明忽暗的初夏,目光疑惑不定,心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林玄玉觉得初夏是个值得去信任的丫鬟,口风紧,心思敏捷,观察能力强,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有这样的丫鬟在母亲身边,可算的上是一大助力。
林玄玉慢慢的从蒲团上爬起,微微颤颤,一步一摇的走到床边,爬了上去,坐在了棉被上。
林玄玉嘴角高高翘起满意的看到如意料之中的场景,只见初夏的脸色带着惊喜,虽也只是一瞬间恢复平静,却未错过林玄玉的眼睛。
初夏急忙的去观音寺门口拿新的被褥,靠垫,引枕,临走之际,拜托了一个路过的小沙弥帮着照看些。
正在林玄玉觉得百无聊奈之际,突然厢房的窗户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只见窗户被高高的撑起,一个人影猫着身体,轻手轻脚的顺着窗台爬了进来。然后又将窗户掩好,躲在窗户下面。
林玄玉眼中带着明显的促狭之色,看着爬进来躲好的背影。
因为林玄玉前世也是二十好几的人,身体健康,高瘦挺拔,哪里像现在这般奶娃娃般,全身软绵无力,走路微微颤颤的。几乎都是爬的,而现在难得见到一个像自己这样爬进来的,哪里会错过。心中畅快不已,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来人猫着身体躲在窗户的阴影下,偷偷的冒出脑袋看着窗外。
林玄玉心中考虑,莫不是自己的存在感太低了,刚欲找些存在感,引起来人注意,外面却传来一声唾骂声。
“他娘的,竟然跟丢了这孽种。”
又一人啐了口道“野种就是野种,走路跟脚下生风似的”。
“奶奶的,回去如何跟主子交差”。
一想起主子的手段,两人心中只觉得眼下还在脖子上的脑袋,似乎在眨眼间就变成一个大大窟窿。
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假装伸手重伤,孽种被一个高人救走。
躲在床下的人待确定那追踪的两人走远了后,四周也无任何人气息的时候,挺直了身体,深呼吸了口,转身准备活动一下因长久猫着而有些难受的身体。
一声软绵却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许动,光天化日之下,大胆毛贼,私闯寺庙,该当何罪。”
、第九章 唇枪舌战
清脆软绵的声音唬的阴影里的人心中一惊,随即脑中迅速转动,心也落回肚子里,原因无外乎那软绵的声音好像唱戏文似的。
窗下阴影里的人摸了下鼻头,弯腰做了几个压腿的动作,仰身双手交叉骨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腰下左右摇摆了几下,脑袋前后左右扭动。
林玄玉看着从阴影里走出的人做着奇怪的动作,小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一撇,心中暗道“怪胎一个,竟然敢藐视大爷的存在,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林玄玉沉着脸道“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定是图谋不轨,目的何为,从实招来。”
那人做了一连串动作,方歇了手,四目相触,两人立即打了个照面,那人眼珠子瞪得老大,咽了口吐沫,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嘴角微微抽搐,眉毛一挑“散财童子。”
那人不过七八岁大小,始龀之年,皮肤有些黝黑,仿佛经常在日阳儿下曝晒,颜色却生的不俗,假以时日,定是个英俊之人,而在林玄玉心中看来,此人有些过于流里流气的,一副流氓样,心中唾弃,却又想到方才所听见的谈话,满嘴混吣,每句不离孽种,心中不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光凭来人这副流氓样就够林玄玉气上一壶。
那嘴角带着鲜明的揶揄,哪个人瞧见过穿着青色的散财童子,林玄玉觉得此人不安好心,而且心术不正,是颗长歪了的歪脖子树,心中怒火顿时上来,怒道“流氓。”
那人眉间拧起(想拧个川出来,奈何太过奶娃),脾气扑哧扑哧的往上翻,心中道“这个奶娃娃,脾气倒不小,长的也难看,巴掌大的脸上带有红色透着黑色的斑点,好像街头的麻子。”想到此处,噗嗤一声笑出来,弯着腰揉着肚子,伸手指着林玄玉道“麻子。”
那人不知晓林玄玉有个怪毛病,那是从前世就有的,小时候因为生的过于好看,经常被老妈的亲朋好友,抱在怀中又揉又啃的,嘴里还叫着,真是个漂亮可爱的娃娃,长大后,就非常厌恶有人说自己漂亮,但是如果你说他丑,他也会跟你翻脸,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个难伺候的主。
林玄玉上下打量下那人,比自己高那么一点而,比自己强那么一点而,又看了看自己这副奶娃娃模样,暗道,打不过,逃不是自己的作风,再说了,如果被他像令小鸡一样捉回来,那也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但是林轩玉在前世被人称为“笑面虎”,那口才可是一流的。
林玄玉眉毛一挑(喂,你有眉毛么淡淡的也是毛),嘴角一翘“泼皮猴。”
那人上下将自己看了看,似乎想找出自己哪点像猴子,而此时的模样在林玄玉眼中看起来特滑稽,还真跟个抓耳捞腮的猴子。林玄玉的脸上再次有了笑容。
那人逼近了几步上前道“豆芽菜。”笑的前仰后翻。
林玄玉此时大约两三岁,因为体弱多病,一直很瘦小,五短身材,不正是颗豆芽菜么。林玄玉心中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拧过来,揣上几脚,或者咬上一口解解气。
林玄玉此时被气的不清,完全忘记今日行为与往日大不同,一把抓过那人的手掌,对着手指使出喝奶的力气咬了上去,嘟啷着“电线竿。”
那人也没听清他嘟嚷着什么,反正心里觉得总不是好话,直到手指上传来清晰的疼痛,想将林玄玉甩开,却皱着眉毛没有动手,自己可是最憎恶倚强凌弱的,自己何必跟个奶娃娃计较。
一直到嘴里传来一阵腥甜,林玄玉看了看那清晰印着牙齿印,流血的手指,愣了愣神,有些后悔自己粗鲁的举止,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在那十指相对,戳着手指玩。抬头看到那人脸色阴沉,是他先惹自己的,为何自己自责呢,自己可是自卫,里有正当。将身体坐了坐正,瞪着那人。
一般人犯了错会向人道歉,哪里有像他这样还一副自以为很有礼的模样,虎头虎脑的瞪着对方。仿佛犯错的是对方一样。
那人鬼使神差的将被他啃过的鲜血淋漓的手指伸进嘴里吮吸,斜眼瞧着林玄玉。
林玄玉顿时面色紫胀,这人彻头彻尾的是个流氓。这不是变相的亲嘴了么。伸手指着那人结巴道“你,你,不要脸。”
那人伸舌将手指上的血舔干净后,万分不解的看着林玄玉,被人咬了,自己没找他算账,反而自个儿舔干净了,怎么就算的上,不要脸了。
那人看他气的紫红的小脸,顿时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属狗的矮冬瓜。”
林玄玉觉得面前这小孩从里到外,从骨子到血都是坏透了,没药可救了,被他那大笑气的口不择言“牙签。”
这次那人可是听的个清清楚楚,左右打量了自己,自己哪里像牙签,瞧了瞧坐在被子上的林玄玉,嘴了一哼“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好男不跟女斗。”
这下轮到林玄玉杯噎住了,张着嘴,自己哪点像女孩子了,虽瘦他那么一点儿,矮他一点儿,但是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娃娃 ,气的差点翻白眼,这人不仅脾气坏,而且眼神还不好,爬了起来站好,那驾驶仿佛在说,你过来检查遍,大爷哪里像女人了。
那人觉得林玄玉的眼神似乎在叫自己过去摸上一两下,心中暗道,这女娃娃还真不知羞耻,还叫自己去摸她,倒和自己这个流氓是一对,随即又唾弃自己,脑子抽风了,才会混说自个儿是流氓。
再次鬼使神差,犹如被谁牵引了般,伸手上下摸索起来,只觉的手下软绵,手感还不错。
林玄玉气的差点翻了白眼,自个儿的意思是让他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