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柳树驾车去白家峪选厂途中,拐进白家峪村头家加油站加油时。加油站里那位胖妞小红加完油时,将颗香气四溢的粉头探进驾驶室,神色紧张神秘地问:半年来村里到处传言,巧凤嫂说您肯付一万元的高价,征求前年春节烧您柳家峪老宅子的破案线索?此事当真?
柳树认真地点点头:确有此事,一点不假。
胖妞小红紧张地说:我倒有个线索,是这样的
柳树听罢小红提供的线索,两眼喷出火来,咬着牙根恨恨地道:果然是他这犊子!
柳树立即给公安局打了电话,然后扭脸对小红说:只要公安局认证确定是他干的,我立马给你一万块!保证兑现,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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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终结篇)
第二十二章
俩公安是吃过晌午饭的时候来到白家峪的,他们先去炮楼子找柳树聊了一会,才由柳树领着去了加油站。在加油站的值班室里,俩公安详细询问了胖妞小红,认真做了笔录,并让胖妞小红在笔录上签字,还摁了几处红手印儿。
俩公安从加油站里出来,径直进村,走进了来宝家的院子。来宝爹正眯着眼蹲子院子里晒太阳,见进来俩公安,抖抖嗦嗦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礼貌地笑脸相迎。俩公安说明来意:大爷,我们来了解调查点事情,就是您家最近二年里,有没有在加油站里买过汽油、柴油?
来宝爹手拈胡须咧嘴笑道:二位干部可真会开玩笑,俺家一无汽车,二没有拖拉机,三没有摩托车,买那汽油、柴油做啥?肯定没买过。唉,日子过得穷啊,为给来宝他娘治病,欠了一腚的饥荒,要不早就该给来宝买辆摩托骑骑啦。您问来宝眼下在那里啊,正在东沟矿点干活上班呢,他干的是打眼放炮的活计,挺累,工钱给得不低。
俩公安在前后院子里转了转,在后院的仓房角落里发现一只白色旧塑料桶,顺手将桶拎起上下仔细看了看,对老汉说,要借去用用。老汉笑道:还说借啥,尽管拿去用,平时都是喷洒农药时用,用时多用水冲冲啊,可千万别中了毒。
俩公安拿着拿只塑料桶,来到加油站,让胖妞小红辨认。小红拎过那桶,上下看了几眼,点头说:对,当时他用的就是这个塑料桶。前年春节那天晚上八点来钟,来宝就是骑自行车,拿这个桶来加了二十元钱的汽油,他说修家里潜水泵用。当时俺心里纳闷,修潜水泵也用不了这么多汽油啊。平时来加油站加油的都是些汽车、拖拉机、摩托车,很少有人用塑料桶来买汽油,所以来宝那次来买油,俺印象十分深刻。
俩公安驱车赶奔东沟矿点。矿点看场子的老头也说,来宝的确在这矿点打工,干打眼放炮的活计,不过今天还没下井,去药库背炸药了,一会就回来的。
俩公安一边同老头闲聊着,一边等着来宝。也就是一支烟的时间,一精壮细高的小伙子,骑辆破旧自行车,背着七八十斤炸药,口里吹着口哨,晃到了矿点井口旁的工棚前,下了自行车。俩公安迎上去,把那小伙子请进了工棚。
一公安开门见山:我们来向你了解一下,你在去年年三十晚上八点左右,是否去加油站买过二十元钱的汽油?
那小伙子眼神里闪过紧张慌乱:没、没有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我叫白来宝。
俩公安对对眼神:没错,找的就是你白来宝!你把前年年三十晚上的情况仔细跟我们说说。
来宝气哼哼地道:没啥好说的,俺又没做啥杀人防火投毒的坏事儿,让俺说啥?俺还得赶紧下井打眼放炮呢!
来宝说罢扭身向外就走,被一公安拦住:不行,你的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讲讲清楚,还得详细做笔录,有人证明你那天晚上曾经买过二十元钱的汽油!你得说清楚,那天夜里柳家峪的纵火案是不是你干的?
来宝涨红了脸,猛地撞倒了拦路的公安,夺门而出,冲出工棚后,便一头钻进了矿点周围茂密的松林里,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俩公安相视一笑,这小子不打自招。俩公安出了工棚,拔出枪来,在后边紧追不舍。在茫茫松林里,来宝象只灵活的松鼠,轻车熟路,一会功夫就没了身影。俩公安忙打电话,向局里汇报,请求警力支援。半小时后,来了十来个公安,在东山里撒开大网,一直搜索到天黑,也未见到纵火嫌犯白来宝的身影。
公安们接连在白家峪附近忙了几日,仍未寻到来宝的半点踪迹。加油站的胖妞小红却心急火燎地,一天几个电话,找柳树讨要那一万元酬金,柳树五支六对,兑现日期,一拖再拖,其实是想拖黄了算。没想到,胖妞小红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竟隔三差五跑到选厂办公室里来讨要,大众广庭的,弄得柳树有点心烦意乱,脸上挂不住面子。这日下午,胖妞小红又来到了选厂,径直进了柳树的办公室,一腚坐进沙发里,绷起圆圆的苹果脸:今儿若没有结果,姑奶奶还是不走了!你这人咋这样不讲信用呢,我容易吗,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柳树赶紧过去关严房门,回头对小红说:明天一准给你。
不行,你都说了至少一百个明天了!
柳树点燃支烟,吸了大半节后,拿眼瞄瞄小红那胖得滚瓜溜圆的身段,心里暗说,仔细端详,这胖妞还挺有姿色挺性感的啊。柳树不怀好意地弄灭了烟头,站起身来:好,立马给你,走吧,跟我拿钱去。
柳树开车带着小红去了炮楼子豪宅。上到二楼,进了卧室,柳树从腚后裤兜里摸出粒美国伟哥,扔进嘴里,喝下半杯矿泉水,这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捆百元票子来,一手举到空中,两眼色迷迷地打量着胖妞小红:一万块可以马上给你,可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平时嘛都是你给我的车加油,今儿你得让我给你“加一回油”。“加完油”立马付款两清!咋样?干不干?
胖妞小红满面顿时飞红,低眉思量片刻,为了一万块,让他睡一回也值,便扬脸爽快地答应:那行,不过你得戴套。
柳树便将胖妞小红拥上了床,开始揉摸她胸前那对颤滚滚的高耸乳峰,小红眯了双眼渐渐进入状态,一会儿竟梦呓般从红唇里飞出动情的颤声:董县长,您快点啊,都快痒死人家啦。
从小红唇内飞出的董县长三个字儿,虽十分轻柔,飞入柳树耳畔,却似如雷灌耳,恰似被惊雷击中,柳树周身立时僵挺地浮在小红那巨鲸般的芳躯上;董书记,三个字儿又恰似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将柳树满腹的欲火烈焰,顷刻间浇得火灭灶冷,后背冷飕飕直冒寒气,脚底发凉。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经常在电视里讲话做报告、到处视察的董付县长面容,人家可是主抓全县工业商贸的常务付县长。几天前刚和他在滦河大酒店雅间里喝过一次酒,商量他在东升铁选厂入股分红的事儿呢。董县长的妞儿,自己如何敢碰?岂不是老虎口里夺食,自寻短见,反倒给老虎口里送上一道大菜!
那已被点燃欲火,充满渴望期盼的小红,见柳树突然木头人似的没了动静,便主动伸手帮他捏揉了一阵,还是不行,小红恼怒地将柳树推下身去:你这头没有那能力本事的蔫驴,心里还挺花骚!快把钱给我!
小红起身抓寻过那叠厚厚的百元票子,匆忙披了衣服,急急的走了。
柳树无精打采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子怔,摇头自嘲苦笑:可惜了一粒美国伟哥。这鬼丫头不会是诓我吧?
当天夜里,加油站值班室内,发生一起血案,胖妞小红,被闯进一蒙面歹徒,挥刀割断喉管,当场气绝身亡,歹徒迅即逃离作案现场。事后据同在加油站值班的另一小姐回忆描述,那蒙面歹徒特象来宝。他在挥刀行凶后还恨恨地踢了死者两脚,骂了句看你还敢胡说八道不!那声音分明是来宝。
公安局调集了近百名警力,忙了足有半月,仍未发现来宝行踪的蛛丝马迹。
在白家峪,小红爹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他命族里的后生们,将小红尸身抬到来宝家的炕头上了放三日,他对来宝爹吼道:俺闺女是你儿子杀的,你儿子来宝早晚也得是个死,好歹他也是未成家娶妻的童男子,到了阴间,也是一对儿,趁早结为阴亲吧,丧事就由你们家看着办吧!
来宝爹顿足而泣:来宝,你这畜生,造孽呦!造孽呦!
小红命案的发生,令柳树震惊恐惧。恍然间悟出些人生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把狗逼急了狗还会跳墙,更何况一个血性汉子。反思后他觉得十分后怕,来宝连小红都敢杀,岂能不动杀他柳树的念头!好在现在公安们追逋的紧,等逮住了来宝,判了他的死刑,也就去了自己的一块心病!目前,来宝这混世魔王不敢在本地活动,估计是远走他乡了躲到远处了,至少近期内自己不会有啥麻烦危险。想到这里,柳树紧张的心开始轻松下来。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西山矿点十分紧急地打电话来,向柳树汇报,说刚才丢了百来斤炸药。柳树感到事情重大,心头一惊,本想立即报警,可转着眼珠又一琢磨,若真报了案,公安们必来些人调查,招待起来管饭管烟管酒不说,还要因管理不善而重重罚款,甚至停供炸药,影响矿点生产,损失就大发了。柳树转念一想,八成是哪个非法采矿的主儿,偷点炸药,私自崩点矿石用,发点小财,弄俩零花钱用用。柳树拿定了注意,吩咐下去:此事不要张扬,先捂着眯着再说。
半月后,一天傍晚时分,柳树驾车从选厂回了炮楼子豪宅,喜梅说今天她要过来在这过夜;明天两人准备驾车去北戴河旅游几日,也算渡渡蜜月,轻松轻松。进了院子,见喜梅的白色宝马车早已停在那里,柳树摇头咧嘴一笑,小娘们来得挺早啊。柳树锁了车,推门进了一楼客厅,朦胧的光影里,只见喜梅被尼龙绳子捆了个结实,倒在客厅地板上,嘴里塞了团破布。柳树心说不好,忙抽身欲退,只觉脑后生风,重重地挨上一棒,霎时天昏地转,山摇地动,跌入了漆黑的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柳树朦朦胧胧醒转过来,头痛欲裂,用力睁眼看去,自己手脚已然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团脏布。灯光下,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靠在沙发里,举着啤酒瓶子,扬着脖子在喝酒。绝望的眼泪立刻涌出了柳树的眼眶。天爷,到底还是落在了他这混世魔王来宝的手心里!完啦,彻底的完啦!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结局。看来,来宝的脑瓜并不笨不傻不白给啊。
来宝足足喝光了三瓶啤酒,站起身来,走过来,用脚踢踢柳树,睁着血红的眼珠冷笑道:杀一个够本,杀俩还赚一个,杀仨赚俩,你狗日的好日子今天算到头啦!嘿嘿,柳树,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临死还弄了个漂亮姐儿陪着,真他妈有福气!我可得成全你俩这对狗男女!至打这座炮楼子一立起来,全村的好风水就全跑这楼里来啦,弄得我们没好日子过,俺早就想推倒了它,今儿俺死活也得把它给崩平喽不可!
大约到了夜里一点左右,寂静的小山村白家峪,突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强烈爆炸,剧烈的爆炸声,击碎许多家窗户上的玻璃。人们惊恐的跑出来,惊讶地发现,清亮亮的月光下,往日高耸的炮楼子豪宅,已不复存在,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成了一片废墟。
公安局开来了大队人马,从废墟里挖出一男一女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作案凶手不知去向。
几天后,巧凤、巧珍姐妹俩,看在往日的情分,从市里赶回来,参加柳树的火花丧事活动。
下午,柳树入土为安,丧事结束,在返回市里的路上,两辆检察院的车,截住了巧珍的尼桑车。两名检察院的人向巧珍亮出了拘留证:燕山钢铁公司总经理王彬,因贪污受贿款额巨大,在准备出境逃往加拿大时,被我们抓捕。你因涉嫌此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巧珍突然泪如泉涌,绝望地回头望一眼巧凤:姐姐!保重啊!你要好好活下去啊,你要等着我回来呀!
巧珍很快被推进警车。她的尼桑也被当作涉案脏车,被检察院的另一警察开走了。
巧凤呆若木鸡,怔怔地缓步移在车辆川流不息的公路旁,靠着一颗梧桐树,颓然地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半年后腊月的一个下午,李大白话放丢了两只羊,他在满山遍野找羊时,在白家峪北山一片茂密的松林深处,发现了一具近乎风干了尸体,那尸体周身衣裳褴褛,形销骨立,毛发蓬乱,双眼已被老鹰叼啄没了,只剩下两颗幽深的孔洞。李大白话吓得妈呀一声惊叫,差点惊飞了魂魄。
公安局借到报案后,立即派人赶赴现场,勘验结果证实,死者为正是被通缉追逃的命犯白来宝,因冻饿而死,属正常死亡,可以结案,同时还从死者身上搜出三叠百元钞票,经鉴定,那三万元钞票上面留有喜梅、柳树的血迹、手印,钞票可能来自炮楼子。
来宝爹被族里后生们,搀扶着去看了儿子最后一眼,老人百感交际,老泪纵横,对着儿子僵硬的身子,恨恨地用拐杖连击数下:你这畜生啊,造孽啊造孽啊!
来宝爹命族里的后生们,就地挖了坑,将来宝移下坑底。不忍黄土盖脸,老汉脱了自己的棉袄,盖住了儿子的脸,扭过脸去,挥挥手:埋吧。
在白家峪这个小山村里,自从来顺的炮楼子豪宅倒掉后,再没有人新起楼房,新盖的房子,全是清一色的青砖红瓦的大瓦房。
李大白话撇着猪肛似的厚嘴唇,闲暇时经常向村人们宣讲:咱白家峪这方土脉啊,千百年来,只养瓦房平房正房厢房,从来不养楼房,谁若盖楼房,肯定水土不复。你看当年地主老财白老万,为看家护院,曾盖了四处角楼,那楼没几年让农会给推倒啦;后来日本鬼子在村东盖了炮楼据点,才立了不到六年,让八路给炸啦;这回来顺盖的这楼,前后才几年光景呀,弄得家败人亡,终了也还是让人给崩倒啦!这是啥?这就是命!爱谁是谁,他都斗不过命!命里半升,是求不来一斗的,强求来一斗,你就得把命搭上!
村人们围着李大白话,纷纷点头随声附和。
山村,从此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谧。
(全书稿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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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序言
人们苦苦为之追求的财富,实乃一柄锋利的双刃利剑。它即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富裕快乐,又将人们推入痛苦的罪恶深渊。
笔者因工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