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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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逆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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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家公主,任务完成。”


杀戮
杀戮
阴谋正在进行。
这一年,北齐武成皇帝改年号为河清。高长恭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河清二年十一月二十日。
一大早,长恭就进了宫陪高湛。此刻正是初冬,地上薄薄落了一层雪,高长恭披着高湛赏赐的火红狐裘,丝毫不觉得冷。他的面具上倒是覆了这浅浅的一层,手里拎着带给侄子俭儿的拨浪鼓。俭儿是皇帝的第十子,刚刚出生两个月。幼小的孩子特别好玩,老是喜欢在高长恭身上爬来爬去,除了绰儿外,这是阿步众多个孩子里他最喜欢的。
刚刚走进皇帝寝宫,就见胡皇后匆匆奔进来,也不见有婢子跟着。看到高长恭的时候登时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长恭,你赶紧去劝劝皇上,他要杀了李皇后!”
高长恭忙跟着她赶过去,听她说了事情的原委。今天一大早,皇上就听有人报说李皇后产下一女,此时事关皇室脸面,皇上大怒之下抓来内侍审问,李后却说孩子是皇上的,并大哭大闹说皇上□了她,现今抵死不认,要杀人灭口。正巧李后的儿子太原王高绍德前来探望母后,见到此时急怒攻心就要行刺皇上,高长恭恰好赶到这个当口。
高长恭脑子转的飞快,到底是谁要陷害湛叔叔?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为什么太原王不早不晚偏偏赶到这个时候到?
远远就听到昭信宫里女人尖利的嗓音哭喊:“步落稽,你禽兽不如!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强迫本宫剩下你的孽种!要是我夫君在世,绝不放任你如此欺凌我!”
这女人,诬陷皇上,提及二叔高洋,太原王高绍德,每一句都扎在皇上的痛处。流言事件是她捣的鬼,高绍德参与谋反,高洋更是残暴冷血,欺侮宗室!真真是在找死!
高长恭闯进去,看到李后披头散发,手里掐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婴儿在她手中挣扎,弱弱的哭声已经快要消失。她对面皇帝一脸冷厉,内侍奴婢们围在他们周围被吓得瑟瑟发抖,而太原王高绍德被侍卫压着愤怒得涨红了脸。她看到高长恭进来更加疯狂,堪比厉鬼,摇晃着手中的婴儿大骂:“还有你!高长恭,不知廉耻下贱肮脏的玩意,竟然跟自己的叔叔搞在一张床上。叔侄两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夺我夫君性命,一个”
“啪!”的一声,在皇帝暴怒之前,高长恭甩给李后一个狠狠地耳光,狰狞面具冷得骇人,寒光凛凛的眸子盯着李后,杀气毫不掩饰。高长恭夺下她手中的婴儿,那婴儿刚刚断气,脖颈上一圈紫红色的掐痕。高长恭“啪”的一下,又给了李后一耳光。打得李后忘了辩驳,脸肿的老高,唇角溢血。
“母后母后!”高绍德见此剧烈挣扎,怒视皇帝与高长恭:“你们不得好死!恶心叔侄□的恶心东西!”
“是吗?来人,给朕就地杖毙!”皇帝发火,侍卫迅速抓住高绍德,粗长的木棍打下去,高绍德惨叫不止,皮开肉绽。
皇帝走到他跟前,眼中风暴狂烈,高氏子孙骨血里特有的疯狂袭卷涌出,声音冷的可怕,“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和高归彦在谋划什么吗?不自量力!这些话,去到黄泉给你父亲说去吧。”说完狠狠踹去。短短的几句话的时间,高绍德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再加上被皇帝当胸踹了一脚,渐渐没了动静。
“皇后李氏,你身为皇后不知廉耻,勾结外人生下贱种。又谩骂当朝兰陵王,欺君罔上,对朕不敬,来人!拖下去淹死!”
然后,昭信宫中所有奴婢内侍,全被处死。
那是高湛登基以来皇宫中最恐怖的一天。太原王高绍德死了,被埋在游豫园;李后被淹个半死后削发为尼,终生囚禁。昭信宫所有内侍宫女,全都没有活着出来的。血染红了昭信宫整片地面,也没有人打扫,凄风厉鬼怒号了整整一月。
从那天开始,皇帝开始清理朝廷内奸。河南王高孝瑜饮酒过多不慎坠河而死。河间王高孝琬因诅咒皇帝被乱棍打死。著作郎等一众官员被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一时之间邺城人人自危。
遇刺同时变的糟糕的还有皇帝的名声。说他残暴狠厉,□二嫂惨杀亲侄,残害宗室,昏庸无能,沉湎于美色之中,宠信小人,不思国事。高长恭亲眼看着这场小人作祟,皇帝怒火烧起,为湛叔叔心疼又愤怒。他知道湛叔叔常常批阅奏折到很晚,为百兴生计黎民苍生操尽了心。他知道湛叔叔为了肃清朝政,不惜得罪小人,罢免贪官,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他登基之后并没有像文宣帝和孝昭帝那样灭尽原太子宗室一党。在今天之前,他竭力留那些人一命,甚至是在流言事件之后,他也未曾想过要杀他们。
虽然他看起来冷漠无情,却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未主动发起争战。他不是尧舜,不比圣贤,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但一直在努力做好一个帝王。高长恭明显感觉到他与登基之前的不一样。以前,他从不关心他人死活,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自从他成了皇帝,比以前仁慈很多,事事保全大局。他能感觉到湛叔叔肩上担负整个国家命脉的沉重压力。他夜里安眠的时间越来越短,经常只能睡一个时辰,他的身体日渐消瘦。
他做的很多,为高氏江山。他从政以来,大齐不曾丢失一寸土地,百姓未曾流离失所。他教导太子,辛勤勉励,孜孜不倦。他甚至把以后的路都安排好了,只是为了和相爱的人有时间相守。然而,辜负他的恰恰是他一直所保护的皇室贵胄,亲侄子孙。
做皇帝难,做一个好皇帝更难。
河清三年初,冀州长史宇文仲鸾、司马李祖挹、别驾陈季遽、中从事房子弼、长乐郡守尉普兴等怀疑平秦王高归彦有异常的举动,联名密报朝廷,皇帝接到密报,大怒不已,令平原王段韶与兰陵王高长恭前往冀州平乱。
平秦王高归彦,高长恭是知道的。当年此人先助孝昭帝登基,深得宠爱,后又自晋阳迎回武成帝高湛,立下大功,官至司徒,但此人为人过于圆滑,又好大喜功,不把新帝放在眼里,渐渐为新帝所不喜,放任至冀州,念在其有功,敕令早发,别赐钱帛、鼓吹、医药等物,事事周备,并不曾怠慢。不想高归彦狼子野心,私设驿站,暗中屯兵,打着歼小人,不满高元海、毕义云、高乾蛊惑圣听的旗号举兵造反。毕义云、高元海等人皆是新帝提拔选用的人才,毕义云性酷耿直,又豪气冲天,与高元海相交,得罪了不少贵胄,造人诬陷。愚民不知,大都以为皇帝不容人,兔死狗烹,高湛的名声比之前更加狼狈。
高归彦,又是一个陷皇帝于不义之人。


端倪
 端倪
距离到达冀州已经两月有余。
冀州守军不足一万,高归彦闭门拒战,所幸冀州防守并不如何坚固,招兵买马所得也还都是新兵,如何与战场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相比?不到半月就破了城,段韶与高长恭奉皇帝之命,未参与谋反之人并不追究,且严令将士不得扰民,田地财产不得侵占,只把高归彦府上查封,一时间人人欢欣得以自保。高归彦一族参与谋反的前后共有近百人,包裹谋士、营下主事、牵引之人、供给财物之人,皇帝下旨念其是被高归彦蛊惑,一律不追究,剩余高归彦妻子兄弟等十五人收押牢笼。
这天正是晌午,副将周成向高长恭一一禀报善后事宜,到现在为止,高归彦一党该斩的斩,该抓的抓,该记录的记录,就只等收拾好一切之后押解至京。不多久,段韶遣人来问是否已收拾完毕,若收拾完毕便早早上路,重犯在此,唯恐夜长梦多。
第二天一大早,一众人浩浩荡荡上路,只留下文官数名与两千兵马镇守。又是一年五月,草长莺飞,春江水暖鱼鸭成群,高长恭骑在马背上忽然一阵心悸,疼痛不可忍,险些掉下马去。坐骑惊风有灵性,马上停住才缓住他的下坠之势,长嘶一声。身后周成拍马赶来,见他面色难看,连忙扶住他,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高长恭只觉心悸忽然又消失,以为是劳累过度所致,摆手示意无妨。周成担心道:“王爷您还是找御医看看,万一不好了可怎么办。”高长恭点头答应。
到了夜幕时分,已看不清路。段韶命大军停下,就地扎营,打火造饭。不多时一群人用过饭,白日里赶了一天的路,都疲倦不已,早早睡下,营内外鼾声一片,只留了放哨的灯火亮着。
高长恭睡不着,从衣襟里摸出心上人所赠的玉佩就这月色观看。月光皎洁,四周虫鸣一片,星子洒落长空,难得的朗朗晴夜。高长恭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想着邺城里舒眉朗目的男子在等他回去,嘴角溢出温柔的笑。
静夜里忽起一阵张狂的大笑声,吵醒不少人,随后听到有人骂骂咧咧:“你个老混蛋,都到这一步了还张狂!小心吵醒王爷和大将军给你再加上一个罪名,诛你九族!”高长恭听着声音熟悉,方想起是高归彦的笑声,遂出了营帐走过去。
看卫囚车的小兵看到是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王爷,这老匹夫半夜不睡觉,惊扰了王爷,望王爷恕罪。”高长恭知道不是他的过错,道:“无妨。”见高归彦须发花白,黄白的眼眶之中满是疯狂的骇人神色,皱紧了眉头。高归彦与妻子兄弟心腹等分开关押,这里只有他一人,成王败寇,高长恭对于这个毁损湛叔叔名誉的高氏内贼非常不喜,知道他死期将近,目光怜悯看了他一会便要离去。高归彦在他背后大笑:“高长恭,今日你抓我回去,我死到临头,可惜你也活不了了。”
高长恭不以为意,只当他是临死胡言乱语,却听他又道:“你们只抓了我,并未斩草除根。你已经被我背后的人盯上,老头我就等着你和步落稽那小儿来给我陪葬!哈哈哈!”
高长恭顿住,回过头盯着他,邪肆冷笑,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狠狠掷出,高归彦痛嚎,那一刀竟齐齐将他的脚斩了。高长恭平生最不能忍就是有人侮辱诅咒湛叔叔,此时已是大怒,杀气狂涌,锁定高归彦。
高归彦觉察到他的杀意,痛哭又疯狂的更加厉害,手舞足蹈,脚腕处没了一足,鲜血狂流,他不管不顾,神情诡异。高长恭在他的胡言乱语中隐隐听到一句话:
“灼骨销魂;神仙不救。哈哈哈!”
随后,任高长恭再怎么酷刑逼供,都不肯再说一字。
自那之后,高长恭并没有感觉到不妥,遂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五日之后,大军回到邺城。
高长恭将高归彦等人送往刑部收监,回到府中洗去一身风尘,打算晚上去找湛叔叔。刚刚收拾妥当就有人彭彭敲门,响声急促。高长恭命人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兵从累的气喘吁吁的马上滚下来,哆嗦着道:
“报,兰陵王,皇上被困洛阳已有三日,现在生死未卜。望王爷发兵救援!”
高长恭闻言又惊又怒,问:“你是何人?为何现在才来报?皇上走了几日了?怎么会被困。朝中无人了吗?为何直到现在还无人救援!”
那小兵泣道:“回王爷,突厥与北周结兵来犯,当时王爷不在京都,斛律将军镇守漠北,皇上御驾亲征,命赵郡王与尚书右朴射和士开大人辅佐太子监国,走了已经快有一月。求救的信十天前已发出,朝中迟迟不见动静。小人是皇上身边护卫,我们二十人潜出洛阳求救,拼死才逃出我一人!刚刚小人已先行去宫中报信,但宫门不开,说是太子已经歇下,让明日再报!小人担心皇上安危,只好来求王爷。”言讫竟是太激动,气血不支,晕了过去。
高长恭眼中发热,惊怒异常,对一旁的周成大喝:“马上通知段韶段将军进宫!将此事告知。并召三公六部进宫议事!取本王的战袍来!”

河清三年五月的夜晚,邺城皇宫突然响起咚咚咚的鼓声,鼓声大振,悲怆悠长,响彻邺城每一个角落,一时间人人惊坐而起。那鼓自前朝道武帝拓跋珪建立北魏以来,除国难当头从未被敲响过。今日不知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敲响此鼓。一时之间,群臣纷纷赶往皇宫,进宫之后却见兰陵王高长恭站在议事大殿之前,一身战袍,杀气凛凛,金色面具在皇宫的灯光下狰狞可怖,阴冷吓人。在他身旁,太子高纬与赵郡王高睿、尚书右朴射和士开身着单衫,战栗着缩成一团。
事出紧急,他没看到九岁的高纬眼中狠毒怨恨的目光。


救援
救援
“洛阳眼看就要城破!皇上被困!朝廷上下无一人前去救援!你们还在这里睡得安稳,这是要弑君造反吗?!”
高长恭怒火冲天,皇帝面前红人发怒,再加上战神之名威吓,杀气慑人,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反驳。段韶匆匆赶到,也是震怒非常,急忙与高长恭以及一群大臣商议之后决定高长恭先带五千兵马急行军前往,段韶调齐粮草,带五万人随后赶到,并八百里加急通知斛律光大将军,令其火速救援。
邺城至洛阳整整半月路程,高长恭快马加鞭,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五天之后甩开身后大部队令周成带领,仅带五百余人亲兵赶到洛阳。
另一边,大齐皇帝在洛阳行宫里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急如焚。北周皇帝宇文邕年前娶了突厥大汗的妹子做皇妃,两国结交越来越亲密,当时小看了宇文邕,认为他在宇文护的压制下并不会有所作为,现在想来真是看走了眼。现在两国联兵十万大军攻打洛阳已有半月之久,洛阳一万守军加上自己从邺城带来的三万人马已经所剩无几,而对方还有约莫六七万。若是联军再犯,洛阳恐怕也支撑不久了。
自从十五天前发出求援信直到现在仍无音讯,高湛知道邺城必定有小人作祟,奸佞当道。顿时一片怒火中烧,竟是有人要把他困死在这洛阳城内!
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高湛怒喝:“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朕吗?活腻了不成!”
周锐忙告罪,然后大喜道:“皇上,兰陵王来了!”
高湛心口一热,急急忙忙登上城楼。
洛阳城外,兰陵王操纵火红的战马,风驰电掣,一身铠甲鲜血淋漓,手中长剑寒光湛湛,连番砍倒数十人,斩杀北周两员大将,带着五百亲兵利刃般迅速插入北周与突厥几万大军腹地,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四溅。竟是无人敢上前!
眨眼间少年将军就到城楼下。
楼上守卫并不认得兰陵王,见他带着面具,恐他是敌军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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