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往死里整虽然也出过大赢家,但绝对没有一个能够一连做二十次的靶子,还次次都赢的先例。拜尔德话虽然直白,却的的确确是他们的心声。
梅塔特隆也很无奈。他不会打牌,想放水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想让玛门放水,又怕戈登起疑,只好硬着头皮赢下去。或许这局牌中,唯一高兴的只有玛门。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对眼前的事故也就不再在意了。
伊莎贝拉见状不对,正准备偷偷报告,门却突然被从外朝里推开。
朱利安站在门外,一对和少年身材极相称的翅膀沐浴在走廊的灯光下。
拜尔德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
“看起来,大家玩得很尽兴。”朱利安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梅塔特隆的脸上。
梅塔特隆脸色不变。
尼龙站起来打圆场道:“我是上班中途溜出来的,必须要马上赶回去。”
戈登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差不多了。”
拜尔德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样一来,无理取闹的好像只有他。
“慢走。”朱利安对伊莎贝拉一挑眉,“带客人兑换剩下的筹码,然后送他们回去。”
剩下的筹码让原本想逃债的尼龙和戈登脸上一阵发热。拜尔德看在眼里,心里嘿嘿冷笑。
朱利安不理他们,对梅塔特隆道:“跟我来。”
梅塔特隆站起来,礼貌地向尼龙他们告别之后,才慢慢地顺着朱利安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玛门突然道:“你说过他是四翼天使。”
“是的。”
“但是他只露出了一对翅膀。”玛门道。
梅塔特隆也注意到了,“他能收起翅膀。”
在天堂,不能收起翅膀的天使会被视为异类,但在第十界刚刚相反。
能够收起翅膀的天使……
梅塔特隆直觉朱利安是解开疑惑的关键。
15
15、赌馆(中) 。。。
重新回到朱利安的办公室,日头升至正中。整张办公桌沐浴在阳光下,深红的色泽在光中泛黄。
朱利安在书桌后坐下,问道:“午餐想吃什么?”
梅塔特隆愣了下道:“都可以。”
“天使之翅也可以?”朱利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梅塔特隆慢慢睁大眼睛。
朱利安手抚摸着通讯水晶,等光慢慢亮起时,才道:“两份蔬菜沙拉,我要喂兔子。”
梅塔特隆默不作声。
“你究竟是谁?”朱利安身体往椅子后面一靠,望着他的眼睛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懒得隐藏的阴冷。
梅塔特隆道:“如比斯迪所言,我是梅侬。”
“比斯迪。啧,他倒是个不错的借口。”朱利安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把你丢给我吗?”
梅塔特隆道:“因为我需要工作,而这里正好提供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很不错的工作?”朱利安嘲弄地翘起嘴角,“如果以死亡率来说,平均每半个月就会换一个助理的工作的确算是不错。”
梅塔特隆皱起眉。
玛门冷笑道:“我早就看比斯迪不顺眼,原来他想借刀杀人。”
朱利安道:“所以我才会问你是不是得罪了执务局,或是监察局的卧底。不过从刚才的牌局来看,你好像……两者都不是。”
梅塔特隆不卑不亢道:“我的确都不是。”
“你显然与城主也毫无瓜葛。”朱利安眼中闪烁着如利刃般的森冷光芒,“那么,我很好奇为什么比斯迪要把你送到我的跟前,让我来动手。”
“或许,如您之前的猜测,他想讨好你。”梅塔特隆淡淡道。
“你知道我的助理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梅塔特隆配合地摇头。
朱利安慢慢直起身子,一双眼眸化作钩子,牢牢地勾住他,“他们死在我的床上。”
梅塔特隆身体微微一动。
就在刚才,玛门动了。如果不是他及时挡住他,那么朱利安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地上。
“这在主城并不是新闻。”朱利安似笑非笑,“可是你却毫不知情。难道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相信比斯迪是用你来讨好我的吗?”
“也许就因为我毫不知情,所以他才用我来讨好你。”梅塔特隆死咬着不松口。
玛门对“讨好”两个字反感之极。该死!他都没有这个待遇!
朱利安慢吞吞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
“我无话可说。”
朱利安终于掀出最后一张王牌,“我听说,有一颗智慧果在比斯迪手中失窃了。”
梅塔特隆微微一愕,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智慧果失窃是大事,如果城主知道一定会追究到底。执务局和监察局从设立以来,一直势同水火。如果让监察局知道这件事,比斯迪就算不丢脑袋,也绝对会丢掉执务局局长的职位。但是他又不能杀了你,因为他担心杀了你会引起那个盗窃智慧果的天使的报复,将事情抖搂出来,和他玉石俱焚。将你送到我这里,既可以杀你灭口,又可以将仇恨引到我身上,实在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朱利安一口气说完,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但是他不应该小看我的情报网。要知道,所有喜欢赌的天使,都不会在我面前隐瞒和说谎。”
他的话就像一根绳子,总算将梅塔特隆之前的片段串连在了一起。
怪不得比斯迪会从半路冒出来。他作为执务局的局长对主城局面了若指掌,自己这样一张陌生的面孔一定引起了他的警觉,继而以为他就是吃了那颗失窃智慧果的天使,所以一边稳住他,一边寻找机会将他除去。
梅塔特隆叹气。
在来第十界之前,他一直以为第十界的危险来自于气候或者原住民,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涉及到这样复杂的斗争。
“你现在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应该和我配合了呢?”朱利安老神在在。
梅塔特隆问道:“配合什么?”
“告诉我,谁盗窃的智慧果?”既然会盗窃智慧果,就说明他之前已经吃过智慧果,拥有了智慧。而且这个天使必定很熟悉执务局的地理位置和比斯迪的作息时间,不然绝不可能得手。朱利安原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是现在又不肯定起来。
梅塔特隆摇头道:“我不知道。”
“看来,你一定要看到预言本上的死期才肯开口了。”朱利安慢慢地站起来。
玛门道:“应该是人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意思。”
梅塔特隆道:“我懂。”
朱利安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透明的手套,边带边道:“既然你懂,那么最好……”他的身体猛然被一股大力撞到身后的落地窗上。椅子被撞到一边,窗户的玻璃慢慢地裂成米字。
朱利安瞪大眼睛,“你……”
玛门的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咙,一点点缩紧。
“不要杀他。”梅塔特隆道。
朱利安视线渐渐模糊,胸腔闷得好像爆炸,意识开始从身体游离……脖子上的手突然放松了。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玻璃不断呛着。
玛门从结界中走出来。
朱利安的瞳孔陡然放大。因为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子并没有任何翅膀。
梅塔特隆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些问题。”
朱利安转头看着他。他很清楚自己的介不介意并不能改变结果。“你究竟是谁?”他捂着脖子问。
梅塔特隆想了想,展开三对翅膀。
洁白的羽翼迎着阳光,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玛门眼眸一深。每次看到这三对白色的翅膀,都好像在提醒自己与他的距离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但是无论他多么不想看到,都无法磨灭这个事实——他们之间的距离的确遥不可及。
朱利安失神片刻,讷讷道:“希普列?”
梅塔特隆一愣,“什么?”
朱利安突然恭恭敬敬地并膝跪下,右手按着自己的心脏,虔诚道:“朱利安拜见希普列大人。”
梅塔特隆与玛门面面相觑。
玛门抢在梅塔特隆出声之前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希普列?”
朱利安道:“希培大人说过,六扇纯白翅膀是世界最高贵的存在和象征,只有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祗希普列大人拥有。”
神祗?
难道说,希普列做了什么事情之后消失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传言流传下来。
“希培还说了什么?”梅塔特隆问。
朱利安想了想道:“他还说,希普列大人身边总是跟着一位没有翅膀也不会经历衰老和死亡的智慧神使。”他看了玛门一眼,“之前担任神使的一直是希培大人。”
没有翅膀?
是其他的种族?还是又一个能够将翅膀藏入身体里的天使?
玛门干脆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朱利安惊奇道:“将翅膀藏进身体里?这怎么可能?”
玛门挑眉道:“你不就是吗?”
“我?”朱利安纳闷地抖了抖自己的一对翅膀。
梅塔特隆突然伸出手,一道金芒从他掌中散发出去。
朱利安只觉得身体一热,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他不由地弯下腰,双手撑在地上,形成叩拜的姿势。
刷。
又一对翅膀从他背后展开。
朱利安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梅塔特隆道:“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翅膀竟然是被某种力量强制封印在身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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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赌馆(下) 。。。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朱利安吃惊地看着自己身后多出来的一对翅膀。
玛门随口敷衍道:“插了一对翅膀。”
“插一对翅膀?”朱利安瞪大眼睛,突然这站起身,瞪着梅塔特隆道,“你不是希普列!你的翅膀是自己插出来的?!”
梅塔特隆无奈地望着玛门。
玛门低头理了理袖口。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但仍可以看出微微耸动的肩头。
“你们究竟是谁?从哪里来的?”朱利安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枚智慧果失窃这么简单的了。他脑海飞快地转着念头,他必须从这里逃出去。他有预感,眼前这两个很可能会给主城带来一场颠覆性的灾难!
“你刚才说,有很多天使死在你的床上。”玛门突然道。
朱利安心头一紧,“你认识谁?”难道是来报仇的?
“你。”玛门似笑非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他们死在床上的。”
朱利安目光审视般的打量着他。刚才太过震惊,所以没有注意他的容貌,现在仔细一看,竟然出奇的俊美。他心里微微生出嫉妒。梅塔特隆的美属于中性,无论男女见了,都会为之倾倒。而玛门的俊美则带着男性独特的魅力,足以引起大多数男人的羡慕。
“你想要试试看吗?”朱利安拨开刘海,双眼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单从容貌而言,他绝对比不上梅塔特隆,但是从风情来说,他甩梅塔特隆十条街。可惜他遇到的是玛门,玛门见过的风情足以甩他十个界。
玛门突然抓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将他提起来,“我想要知道真相。”
朱利安眼珠子痛苦地往旁边斜,却发现梅塔特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玛门在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猛然松手。
朱利安再度跌回地上,身体伛偻着,就好像一个完全丧失力气的老头,只会不停地咳嗽。
“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玛门含笑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响起。
门从里打开。
梅塔特隆站在门外,微笑地看着玛门走出来。
“直接去找城主?”玛门问。
梅塔特隆颔首道:“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从朱利安不知道自己的翅膀被封印就可以看出他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完全。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将箭头指向了神秘的城主希培,所以见他是唯一的办法。
“现在就去?”玛门问。
梅塔特隆想了想道:“白天太引天使瞩目。”
玛门随意伸手一抽,那一抽屉的筹码就出现在他的手中。“那么,我们玩一会儿再走。”
梅塔特隆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放心,他目前一定很不愿意露脸。”
欢乐之都的赌法相当简陋。
之前的往死里整、死里逃生之类的已经算相当高级。下面大厅里玩的不是赌大小,就是猜单双。不用玛门出马,连梅塔特隆都能通杀。
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整个赌场就只剩下他们面前的荷官还在坐庄,其他几桌的荷官和赌客都跑来围观。要不是荷官已经限制不允许旁观者跟注,赌客们早就把身家性命都押下去了。不过光看着也足够他们激动,毕竟,能够看一只剥削他们的赌场被反剥削还是很大快天使心的。
玛门一副疲倦得不行的样子。先是不着痕迹地贴着梅塔特隆,没过多久就慢慢将重心移了过去,到最后差不多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这把下什么?”尽管自己出手也能赢,但梅塔特隆还是习惯每把牌都请教玛门的意见。
玛门只顾着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看也不看地回答道:“连接十把双。”
梅塔特隆将已经装不下筹码的抽屉移到“双”里面。
荷官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颤声道:“你决定了吗?”他边拖延时间,边郁闷地想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让人去请示朱利安大人,怎么请示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要知道,再这么输下去,他可能会输掉整个欢乐之都。
“我决定了。”梅塔特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平静谦和的微笑。
“你,要不要在考虑考虑?”荷官眼睛不断地看着二楼。一个小时,就算是绕城跑也应该跑到了。
“不用再考虑了。”
“真的不用再考虑?”荷官漫无边际地说着废话。
“这是赌场的新规矩吗?每次下注之前都要把这些废话翻来覆去问好几遍?”一个声音莽莽撞撞地冒出来,引起其他赌客的一致附和。
梅塔特隆转头看去,正是之前认识的巴布。
巴布见他看自己,立刻挤过来,小声道:“这里欺生,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或是解决不了的,千万要问我!”
“好。谢谢。”梅塔特隆的注意力又放回荷官身上。
荷官咬着牙齿开始数棋子数。
他数的动作特别慢,就好像是慢镜头一样,急得旁边的人恨不得冲上去把他踢飞。
一个身影突然从楼上冲下来。
荷官手一抖,充满喜悦和希望地转头。
来的是伊莎贝拉。只见她脸色凝重,翅膀上的羽毛有点凌乱,好像刚刚经历过打架。她悄悄走到荷官身后,低声说了几句。
只要荷官能听到,梅塔特隆和玛门当然也能听到。
她说的是:“朱利安大人说,他想赢多少就让他们赢多少。”
荷官脸色变得很难看。
伊莎贝拉抬头,正好对上梅塔特隆温和的眸光,脸上顿时一红,绕过桌子走到他的身边。
由于她靠得太近,玛门不得不让出半个身子的位置。
“梅侬先生。”伊莎贝拉很小声得在梅塔特隆身边道,“朱利安大人让我暂时归您调遣。我会满足您一切的吩咐。”
梅塔特隆用疑问的目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