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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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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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坐到他身边,伸手进他被窝摸了摸他的手臂,温润的,光滑的,细瘦的,嗯~就是这个感觉,这就对了。我安心下来,努力瞧着他的睡颜,情不自禁喃喃:“老师,吓坏我了啊!睡醒后定要给我补偿啊!
我期待他能骂我一句“异想天开”,或者“门儿都没有”,哪怕一句“滚蛋”也好,让我知道他还在这里。可是他终究没有回应。
“老师,这回怎么办?一直这样睡下去该怎么办?!”我趴在他身边,眼泪轻轻淌进棉被,晕染一小片湿渍,“老师,只要你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可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在我眼中就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只能是一只孤魂野鬼。老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回答我…回答我吧…”
氧气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整个监护室安静又沉闷。我给赫连意盖严被子,走到窗前向远方眺望,见远处灯火星点,偶有焰火闪耀。这是我与赫连意共同度过的,第三个除夕夜。
“唐棣!”白茅兴冲冲地夺门而入,手中举着CT片,“我跑了一趟CT室,人家说大脑一点问题也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走过去查看片子,听白茅继续说:“脑血管既没有梗塞,也没有出血,新灶旧灶都没有发现。”
我看着手中的CT片,依旧忧心忡忡: “若是新发病灶,短期内看不出来是应该的,就怕过两天再查…”
白茅由激动变成萎靡:“也对…唉…”
正叹息的空,神经内科的蓝主任来了,白茅立刻上前迎接:“蓝主任,大年三十还要劳烦您出面,真是过意不去!”
蓝主任是神内科老骨干,据说为人质朴勤实,年轻人都不愿意除夕夜值班,他总是顶替下来,任劳任怨。
“小白,赫连意醒了吗?!”蓝主任匆匆进了监护室,老远就问赫连意的情况,“他这身体真是…唉…”
白茅引领蓝主任走到赫连意病床旁,指着监护器说:“还没醒过来,心电图丝毫没有改变,除了血压偏低,体征还算正常。”
蓝主任拿出电筒,翻开赫连意的眼皮晃了一下:“瞳孔似乎有点小啊!”接着又拿出叩诊锤,从头到尾给赫连意来了个大体检,完事之后若有所思地说:“神经系统有抑制现象啊…”
老白皱紧眉头盯着蓝主任,喃喃低语:“瞳孔缩小,神经系统抑制…”
“他平时吃安定吗?!”蓝主任问道。
我马上回答:“很少吃,除非后半夜还没入睡才会吃。”
老白眼神一亮,双手互击:“对了!镇静催眠药!没错!”
“现在只有这个能解释得通了,”蓝主任把手中的CT片放下,“等其他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呤呤呤~”一阵电话铃传来,在静寂的监护室显得尤为刺耳。
“您好,CCU。”当班护士接听,片刻后她呼喊白茅,“白主任;是检验科找您。”
老白急速走过去接电话:“你好,我是白茅。嗯…嗯…心肌酶怎样?…好…什么?!千真万确?!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白茅恍然大悟的口气,我与蓝主任一下子冲了过去,等待白茅传达新的消息。
“果然是镇静催眠剂!”老白如释重负,脸上隐约透出微笑,“我一直都有这个预感,所以特意交代检验科化验一下血药浓度,你们猜是哪种药?!”
蓝主任长舒一口气:“一定是这家伙吃了安定,害我们虚惊一场!”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过了四五个小时了,赫连意还没有清醒:“安定有这么强劲的功效吗?!那么叫都叫不醒!”
白茅严肃起来,低声说道:“不是安定,是劳拉西泮!而且浓度偏高!”
“什么?!”我大吃一惊,“家里根本没有那个药啊!”
“准是他最近失眠严重,”蓝主任戏谑起来,“自作主张来个猛药,打算睡个七天七夜!”
“不可能,他虽经常失眠,但是对于用药方面倒很自律。” 我凝眉紧锁,心里乱作一团,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草!是何兮!没错!我们…”
话说一半,便听到赫连意微弱的呼喊声:“小唐~”
我们猛然转身,三个人倾身上前,一下子全部扑了过去。只见赫连意努力睁开双眼,迷蒙半天才对准焦距,一脸疲像,颇似一口气上了几个24回来的样子。眼珠挨个看看我们三个人,又慢慢瞥了一圈监护室,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气:“还是来了这儿…”
我焦急万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老师,你吓死我们了!你现在哪里不舒服啊?!”
赫连意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眶湿润着映着我紧张的面孔,继而缓缓说道:“困…”
老白上前查看了监护器,又俯身下去轻声询问:“赫连,你睡着了,怎么叫都清醒不来,是思姝叫了急救车把你送到这里的。你还记得之前是什么情况吗?!”
赫连意半睁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白茅的眼,之后慢慢转过头,闭上眼睛,说话声音异常低微:“都走吧,我累了,想睡…”
我与老白互相对视,都无可奈何,便没再强迫他说下去。蓝主任见赫连意情况好转,便退身告辞。与白茅送蓝主任离开后,我严肃认真地对老白讲了心中的疑虑:“老白,我跟你说过,晚上何兮来过年,后来我与思姝出门,回来后发现老师已经昏睡,而何兮早已不在…”
白茅抬起眼睛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何兮?!”
“正是!”我胸有成竹,一口咬定,“之前何兮向赫连意告白,被他拒绝,之后我又说了令她难堪的话,今晚她来时,说要去美国进修,说是来辞别…我…我真的有这种预感,就是她!”
“这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信口雌黄,问问赫连再说,他是当事人。”白茅掐掉手中的香烟。
白茅不相信我的质疑,我也不便多说,跟随他返回监护室,发现赫连意又睡着了。
弄清楚了赫连意昏睡的原因,白茅吩咐护士给他用上纳洛酮,之后又加用了盐水防治血压过低。他再次查看了赫连意的生命体征,放心下来:“幸亏没有出现严重的中毒情况,不然就麻烦了…你和思姝守在这里,明天他清醒过来就回家吧。”
送走老白,我叫思姝到旁边的病床上睡觉,这丫头已经困得如一团烂肉,无精打采、呵欠连连。我独自坐到赫连意身旁,看着他呼呼大睡的样子,无奈摇头苦笑:“唉~老师,别再这样了,我受不了了,真是草木皆兵啊!我也快得心脏病了!”
暗暗长夜,寰宇寂寂,一边庆幸着赫连意能够生还,一边诅咒着这命运的愚弄,暗自嘲笑着自己这一夜癫狂失态的蠢样。依赖真的很可怕,一旦陷下去了,那人某个小小的意外,我都会觉得生命缺氧,无法呼吸。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正确,我暗自掏出手机给何兮拨了过去,果然是关机状态,我更加肯定了内心所想。但是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是她下了药,那么她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谋杀?!之后殉情?!我草!不会吧!等不到毋宁死?!我的神啊!!!
我噌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必须要阻止这种丧失理智的行为!!!
“做什么去?!”
刚要冲出去找寻何兮,却被一声呵止叫停。我猛然回头,发现赫连意正睁着眼睛紧紧盯着我。
“老师…你…你醒了?”我赶快走过去,双手抬起来,却又不知该抚摸他哪里,“呃…哪里不舒服?!”
“除了困倦,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的脸色臭臭地,恹恹呵斥,“你哪里也不能去,坐下!”
无奈听令,我刹住脚步,悻悻返回他身旁。在他即将闭眼时刻,我突然俯身质问他:“老师,何兮对你做了什么?!”
他猛然睁开双眼,严词厉色地沉声回应:“你不要管了,总之我没事。”
“她对你用了药是不是?!”我气愤至极,他怎么如此包庇何兮!
“叫你不要管了!”赫连意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吓醒了旁边入睡的思姝,便压低嗓音,“与她无关,是我自己误吃了安定。”
我胸口堵得难受,想不到自己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他醒来却叫我不要管了!!!我咬牙切齿,难以平复愤懑的心绪:“赫连意!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不醒我有多着急?!我恨不得代替你去死!你现在却在这里恼骂我?!她何兮不光给你用了劳拉西泮,是不是还给你用了迷魂汤?!你是不是后悔拒绝她?!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退出!我成全你们!!!”
难以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愤慨,我的一顿咆哮再次引来值班护士的窃窃私语,思姝也吓得跑过来拉我的手臂:“唐哥,你别对爸爸发火!他才醒过来啊!”
我一把挥开思姝,气喘吁吁地盯着病床上阴沉着脸、似有难言之隐的他,接着抒发自己的愤郁:“是不是何兮?!我猜的没错!你默认了!她差点就要了你的命,你有什么可包庇的?!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她何兮丧心病狂,你却任她胡作非为!收起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善心吧!你这是助纣为虐!”
“够了!”赫连意怒吼,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胸口不住起伏,喘了半天似要怒发一场狂风暴雨,却渐渐低垂眉眼,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喘息,“我不想再提。”
他萎靡不振的话语让我一下子泄了气,脱力坐到椅子中,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草!草!草!”
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我讨厌他这种脾性,忍气吞声,任人宰割,他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而我自己也是个蠢蛋!他刚刚醒过来,我为什么又对他发火!我真是该死!
“我终究是辜负了她…”耳边传来赫连意的喃喃低语,“她临走之前说要与我拥抱,却突然拿出针管扎到我身上,我预感不好,朦胧中听她说抱歉,说…要把我的实验材料及数据全部拿走,算是,算是我对她的补偿…”
“什么!”我惊呼一声,难以置信,“那可是老师的全部心血啊!那可是几十万的科研项目!就这么被她卷走了?!草!”
“想必她早有所预谋,毕竟实验项目她最熟悉。”赫连意的脸色很难看,表情木然,“她可能还留了一封信,应该在我口袋,你找找看。”
我忙跑到衣柜处翻找赫连意的裤子,终于找出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逃离我的所爱我想要出发不是去飘渺幻境中的西印度不是去远离其他南大陆的巨大海岛只是想去任何地方无伦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在这里就行…”
我拿给赫连意看,不明白其中的内涵。只见赫连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条上的字,之后眼角缓缓淌下泪水,喃喃低语:“这是我大三时写的一首诗,她…她还记得…我…我对不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

、盎盂相击,共为唇齿


人生的路,谁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命运的神秘,在于它的复杂性。一生之中,要邂逅无数人和事,你无法预知谁是你一生的羁绊,谁是你一生的归属,哪一桩是你一生的遗憾,而哪一桩是你一生的主宰。所以,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人,他可能给你的生命带来沉重的打击,他也可能是你命中的福星。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严谨治学,对赫连意衷情烈烈的何兮,竟然是个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之人。她不光利用了赫连意对她百分百的信任,更浪费了赫连意对她的满满期待。 
转天近正午时分,赫连意才从昏睡中转醒,虽然脸色不再苍白,但却沉默寡言,整个人神情淡然,似陷在深深地自我思索中丝毫不为外界取扰。 
我进门时,便看见了他靠在病床上,手中攥着移动电话,眼睛呆愣愣地盯着某一点,连我走近竟浑然未觉。我把买来的饭菜放到桌上,坐下后轻轻覆上他的手背,他才发现我的存在。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我后莞然而笑: “你回来了…” 
“老师,你身体还好吧?!”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强颜欢笑的面容,“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他慢慢摇头,无奈苦笑:“还好,睡了这么久,身体算是彻底放松了…” 
“哦?是嘛…”我挑挑眉眼,心生美意,“知道劳拉西泮这么给力,我早就该给自己用上一支,大睡三天三夜,好好放松身体,省得老师整天把我逼得那么辛苦~” 
“胡说什么!”他纠结起那对秀眉,抬手拍了下我的脑袋,“我什么时候逼迫你了!” 
我挠挠头上不疼不痒的地方,撇嘴吐舌,小声嘀咕:“狡辩…” 
“好了,好了,”他摘下氧气管,掀起棉被,“我要去趟实验室,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吃完饭咱们回家。” 
我就知道他惦念着实验室,但又拦不住他,任他自己穿戴整齐,放他自顾自地去实验室。我把物品归置整齐,放到车里。中间老白风尘仆仆地赶来医院,说是不放心,非要亲自来一趟,望一眼,才踏实。 
我带着老白前往实验室,同时跟他汇报情况:“醒来就失魂落魄的,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还没睡醒吧!”老白边说,边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往里走了两步没见人影,“是不是回去了?” 
隔着一排排实验台,我搜寻赫连意的身影,终于在最里间的调控室找到了他,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背影形单影只的看得叫人心酸。 
“老师!”我喊了他一声,“老白来了。” 
他依旧端坐不动,我怀疑他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的心再次沉了一下,快步赶过去绕到他面前,蹲下身体仰头看他:“老师,怎么了?!” 
他愁眉蹙额,眼神凝邃,长叹一声:“果然都拿走了,果然…”
老白凑上前,看看我又瞧瞧他,问道:“什么都拿走了?!怎么着了这是…”
我站起身,匆匆走到外间查看冷藏柜,又查看动物房,再看看各种实验试剂及设备,擂天捶地,破口大骂:“真他妈够绝!连试剂盒都卷走了!”
白茅不明所以,大声喊道:“喂!到底怎么了?!”
我气呼呼地走进来,愤慨不已:“何兮给老师用了药,之后卷走了实验动物和标本,试剂与试剂盒,能拿走的她一样没剩!真他妈阴险狡诈!!!”
“什么!”白茅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啊~”
“没开玩笑,”赫连意终于发出声音,“她确实盗走了所有设备。”
我对老白讲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白茅竟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何兮是那么乖巧懂事,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听他如此这般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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