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敌二。
豆子婆婆,花无错。
师无愧则冲着那光头和尚去了。
庄周趁机掀起下摆,手中多了一把刀。
那是怎样的一把刀啊?
刀身绯红,刀锋透明,像是绝世女子弯弯的眉眼,浅浅勾起的红唇,美丽到妖娆,让人一见倾心,永世难忘。
刀挥动了。
它挥动的时候甚至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把美丽的刀吻上了庄周的腿。
一大片血肉从庄周的腿上剜下,正是中了暗器的那处!
庄周一面剜去了自己的血肉,一面单手如急电戳向沃夫子的背门。
那柄刀奇异的红了起来。
他一刀剁向花无错。
花无错快退,但再快也快不过那势如闪电的刀锋。
他的手臂被庄周活生生的砍了下来!
花无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飞向空中,疼痛与恐惧在瞬间占据了他的感官,他嘶声喊道:“红袖刀!”
红袖刀一刀去了敌人手臂,刀身又红了几分,在这样阴暗的天气里美丽的简直要让人叹息。
那个握刀的人也同样让人叹息。
可怕的让人叹息!
那个男人的眼里含着凛凛不灭的寒焰,在这一瞬间,豆子婆婆甚至以为看见了地府的阎罗,那眼里,燃的分明就是鬼火!
豆子婆婆忍不住喊道:“放箭,快放箭!”喊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像是濒死的野猫一样,又尖又细。
随着她这一声叫喊,苦水铺周围的寒窟旧墙,全部轰隆隆倒塌下来:自那墙后伸出四百支军用劲弩,一齐弯弓搭箭!
情势急转而下。
师无愧立即抛下花衣和尚,奔至阶前。
两百多只箭齐发,师无愧只有硬挡,他手上除了那飞出去拦住古董的青刀,还有一把龙行大刀,他把这把刀舞的虎虎生风,生生挡去大多数箭矢。
饶是这般,他依旧身中两箭。
因为他不能任何一只箭矢越过他的身体,因为他的背后是他的楼主,苏梦枕!
第一排箭手射完,第二排开始。
师无愧急了,一刀横扫,扫到一片残垣,漫起的烟尘的遮住弓箭手的眼睛,他趁机回援。
可惜他到底晚了。
茶花死在了古董和花衣和尚的联手下。
那个勇猛的汉子如今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却还死死的望着苏梦枕的方向……
师无愧的眼里涌上一股热流,挥刀攻向古董和花衣和尚。
还来得及,只要楼主不死!
只要楼主不死!
那一面,庄周一手使刀,退二敌,一手逼出沃夫子体内的银针,眼角余光扫到茶花死去的那一瞬间几乎就要忍不住跳起来救下那个孩子心性的男人。
可是,不行!还不行!。
他可以救下那四百属下,却不能救下他们!
主神不会允许!
庄周一双眼寒芒更胜,挥刀斩向花无错。
他还记得这个孩子当初燥着一张脸问他:“茶花是什么花,好看么?”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对了,他说:“好看,我喜欢这种花。”
于是这个明明生的钢铁一般的汉子就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儿戏一样的名字。
只因为他的一句喜欢!
花无错的头颅被他砍断,高高的扬在空中,鲜血泼墨一般挥洒。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主神,我要你偿还我今日所受诸般痛苦!
沃夫子闷哼一声,体内被逼出两枚银针,他惨笑一声道:“楼主,不用耗费内力了,我来不及运功抵挡,有一枚化骨针已经深入脑髓。”
这时,豆子婆婆和花衣和尚,古董皆退出废墟,换上四百弓箭手,照旧两排,一排半蹲,一排直立,疾要发箭!
如此距离!
这样的箭要如何挡?
第一排箭手上箭,拉弓,齐射。
庄周站起身来,拽起花无错的尸体,一把扔向师无愧!
师无愧立刻以花无错的尸体为盾。
这花无错,死也不能安宁!
沃夫子却闪电般护住庄周的身后,这样庄周就只用挡住前面和左右的箭矢。
所以这一轮箭后,沃夫子再也不能动了。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倒下,仍然牢牢的守在庄周的身后!
箭矢穿过他的身体将他定在原地,他已经成了一个人形箭靶!
第二轮箭开始了。
这箭就像是外面的雨一样,没完没了。
但这箭没有发出来。
整整齐齐的箭手被生生劈开,犹如冰雪融化一般,遇者皆到敌,顷刻间已经倒下四五十人。余下的箭手无不心惊胆战,悉数逃亡。
两个青年自四散溃逃的箭手间显出身形来。
王小石,白愁飞!
异变初起时,白愁飞一纵身就出了废墟,王小石紧跟其后。
二人站定,王小石急急问道:“不去帮他么?”
“你想帮他?”白愁飞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王小石一愣:“当然,苏公子人善良,对部下也好,而且还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帮?”
白愁飞神色沉沉:“先看看,不到时候。”
“你答应我一件事。”王小石又道。
“什么?”
“尽量不要伤人。”
“好。”
当第二轮弓箭手开始的时候,白愁飞终于忍不住了,自弓箭手后方攻了上去。
白愁飞擅用指,以指扣穴。
王小石用掌,扫人颈项。
这两人出现,解了庄周的围。
他慢慢走了起来,经过沃夫子,沃夫子终于倒下了,全身遍布箭矢,经过茶花,茶花一双眼还睁得大大的,他俯下身去,轻轻道:“我会给你报仇。”
说的再坚毅不过。
茶花的眼缓缓的闭上了,白愁飞王小石默然。
这人难道真是有灵魂的不成?
茶花当真像是听见这一句话才死的瞑目似的。
庄周又环顾一圈,强迫自己将这两个身影印在眼里,就像是以往那样。
他看见了师无愧。
师无愧身中四箭,箭箭入肉半寸,索性没有伤及要害,他并没有拔箭,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望着庄周。
“为什么不拔箭?”
师无愧朗声道:“现在还不拔箭的时候!”
庄周道:“很好。古董叛了我们,卖了四百名兄弟,我叫花无错去逮他回来,结果,我身边六名好兄弟,只剩下你和杨无邪了。”
他双目似火,“我们的兄弟死了,是因为古董和花无错。花无错死了,古董也一样得死。”
师无愧说:“是。”
那边王小石问向白愁飞:“他为什么不谢谢我们。”
白愁飞淡淡道:“他从来不在口头上谢人。”
王小石愕然。
庄周望过来:“我要去报仇。”
白愁飞答道:“什么时候?”
庄周冷笑道:“什么时候?当然是现在。”
“现在?”王小石 忍不住惊呼起来。“可是……你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弟兄。”
【“我受伤,他受伤,其余的,都死了,”庄周笑了一笑道,“我们都不能就这样回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时侯?”
他寒电似的双目,向王小石和白愁飞各盯了一眼,两人仿佛都感觉到一彻骨的寒,“六分半堂’的偷袭刚撤,不管他们是在庆功还是在布置,我们这一下衔尾回袭,连楼里的实力也不调派,他们决料不及,意想不到。如待日后,他们必定保护古董,以他为饵,诱我们来杀他,但我们现在就下手!”他脸上出现一度傲慢之色,“何况,战可败,士不可失,‘六分半堂’毁掉了我四个人,我也要让他感到如失右臂!”】
说完,他又道:“无愧,准备好了没有?”
师无愧立即应了一声道:“准备好了!”
师无愧永远不会怀疑苏梦枕的抉择!
18十(全)
“你要去哪里报仇?”白愁飞道。
“破板门。”
“好。”白愁飞将腋下的书画弃之于地,“我跟你去。”
王小石也笑道:“我也要去,这样好玩的事情一定少不了我。”
庄周的神色似乎转暖了一些。
他一纵身,穿进这茫茫雨幕。
师无愧他们紧跟而上。
“‘六分半堂’总共有十二位堂主。霍董死于湖北之后,剩下十一名。刚才出手的是七堂主豆子婆婆和八堂主花衣和尚。这干弓箭手全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十堂主‘三箭将军’料想必在。一向守着‘破板门’地带的,还有雷家子弟雷滚。”师无愧在一路上向王小石和白愁飞简略说明敌人的情形,“这次雷损并没有出手,想必是听花无错的走报,‘金风细雨楼’的四大神煞里的薛西神和莫北神会于‘竹苇塘’,他大概要亲自出动,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所以双管齐下。”
王小石好奇,听了便问:“那么薛西神和莫北神岂不危险。”他想起了赵铁冷那微妙的受伤。
“其实,这消息是假的,雷损去将扑一个空,搞不好还会踩上我们布下的陷阱;”师无愧道,“楼里有杨兄弟和郭东神布置妥停,也不怕雷损派人掩扑。”
白愁飞即问:“既然你们一早就提防花无错,为何又上了他的当?”
“我虽然知道古董是奸细,也知道他有帮手,但我并不知道是谁。”庄周道:“所以我放出了这个假消息,来到这苦水铺,我倒要看看我身边到底有多少内奸!”
雨水浸润他的眉眼,森寒无比。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世间有几个人当真有这样的气魄?
白愁飞又问:“你早就知道古董是奸细?”
“是。”
“难道那四百条人命是你设这个局的代价?”王小石立刻忍不住了,问道。
“他只是以为他们死了。”庄周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我不会放弃我的兄弟,也从不怀疑我的兄弟!”
明明在这样阴暗寒冷的雨幕里,王小石却忽然感觉一股热血夹杂着豪气涌上来,他忍不住去看白愁飞。
白愁飞依旧漂亮,神色依旧冷漠,但是王小石却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焰火。
那必是和他眼中一模一样的焰火!
破板门其实一点也不破。
相反它是权贵富人的住所,它总共有三条街,这三条街前方共同连接至一个破旧的牌坊,后方则是穷窑破窟,通常供牛羊放牧,住在这条街的富人为了隔绝牛羊腥臊之气,就建了木堵围着,时间长了木堵破旧不堪,也就有了破板门之说。
这三街,都属于六分半堂。
王小石去攻前街。
白愁飞攻后街。
庄周带着师无愧潜进了第二条街第三间大宅的厅子。
那里有一团人。
坐着的却只有五个人。
豆子婆婆,花衣和尚,三箭将军,古董,雷滚。
一刀飞起,婉约的像是一阵迷梦,取走了古董的人头。
众人悚然而惊!
雷滚怒吼一声,双流星忿然离手,打出一记流星锤。
人却已不见。
一把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花衣和尚的光头边。
花衣和尚冲着刀光抛出一百零八颗念珠,转身就向窗外逃去。
他的确逃了出去。
他的头颅逃了出去,身子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十步杀一人!
豆子婆婆眼睁睁的看着那把绯红的美丽的刀回到了苏梦枕的手上。
苏梦枕直直的向她望来,目如鬼火。
那一瞬间,豆子婆婆恨不得死了算了。
起码不会承受这样的恐惧!
雷滚追到了!
苏梦枕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他猛地一跳,气力比平时不知多了多少。
他实在是愤怒极了。
苏梦枕居然敢只带一个人闯进他的地盘,还杀死了两个人,这真是令他再丢脸不过。
不过,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雷滚的眼睛越来越亮,一双流星锤狠狠砸下。
他必定就能名动天下!
可惜庄周身子只微微一侧,就闪过这能让雷滚名动天下的一锤。
他直奔豆子婆婆。
出刀。
艳红如闪电,就要再杀一人!
‘你不能杀她,她不该死在这。’主神忽然道。
庄周却丝毫没有犹豫。
豆子婆婆身死!
‘她杀死了茶花,我若不杀他,不和苏梦枕的脾性。’
‘不能因为没有出场机会的小卒崩坏苏梦枕。’
主神沉默,算是默认了。
刀又回到了庄周的袖中。
“谁杀了我的兄弟,谁就得死。”
这句话的语气很平淡,甚至连声音都不是太大,却没有人怀疑他的真实性!
说完,庄周转身就走。
丝毫没有将雷滚看在眼里。
这足以气的雷滚失去理智。
无视总是比藐视更可怕。
雷滚使出了风雨双煞。
结果如何?
除了庄周,没有人能想到那样的结果,至少在使出这一招时,连雷滚自己也没有想到。
流星锤到了苏梦枕身前,也没见他怎么动,那两条精铁钢锁就断了。
锁若断了,锤还有什么用?
自然没用。
雷滚呆在那里。
庄周仍是没有看雷滚一眼。
他往外走,一向向截住六分半堂弟子的师无愧说道:
“立即走。”
师无愧马上收刀,,行了出去。跟着庄周走了出去。
谁人敢留?谁人能留?
没有人。
事了拂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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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破板门,庄周就看见了白愁飞和王小石。
他顿顿道:“走。”
“去哪里?”白愁飞问道。
“风雨楼。”
你会在下着大雨的时候,看见有人在贩卖么?
可白愁飞他们非但看见了,而且看见了,一个市集。
一个再齐全不过的市集。
鸡、鸭、鱼、肉,馍馍、烧饼、锅贴、煎包,糖水、甜糕、甘蔗、麻薯、汤圆,甚至布玩偶、陀螺、风筝、冰糖葫、兽皮。无一不全。
那些小贩的样子就像是在春风和煦的好日子或者年关时节一样。
可惜他们没有顾客。
他们的顾客刚刚来。
这“顾客”便是被誉为统管黑白两道、统摄正邪两派、统领官民二路,可以称得上是当今最有权势、窜起得最快而来历又最神秘、刀法称天下第一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
这一街的市集都在等他光临。
白愁飞忍不住深吸口气,他在紧张。
他紧张的时候喜欢吸气。
这里比那苦水铺还要凶险上十三倍!
王小石的手脚一下子冰凉。
他不是怕,他是紧张。
王小石除了死,什么都不怕。
他怕自己死,也怕别人死。
这三个人中只有庄周的神色不变,看着这条街,仿佛真的是在看一条在普通不过的市集一样。
白愁飞提气前纵,就要掠入场中。
这是生死场。也是名利场。
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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