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明身后那伙人嚷嚷道：“臭女人闭嘴！”
樊雪柳眉倒竖，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秦泽然知道她的火爆性格，不着痕迹地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一愣。
“卫思明，别以为我们怕你。”毛宁那小子气哼哼，“你整天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看你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你可要小心，别哪天就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卫思明冷哼，“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哦，还有你。”他看着秦泽然，“我不打女人，你们两个送上门就够了。”
“拽你妈的拽！”毛宁捏拳头，豁出去似的，“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苏茜在后面叫道：“你敢乱来，我们可叫老师了啊！”
“闹大了你们也讨不到好处。”卫思明冷冷道，“不信就试试。”
“妈的……”毛宁看他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大爷跟你们拼了！”
秦泽然有点头疼，“等等！”
毛宁已经呼啦一下冲过去了。
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纠缠在一起，拳头落在身上的闷重声响络绎不绝。
秦泽然听着就觉得很痛，嘴角一抽。
他可不会打架啊！那小子，就不知道多拖一会儿么！他气结。
“这还有一个。”卫思明指指他，然后就有两三个身形高大的学生朝他走了过来。
樊雪挽袖子，骂骂咧咧：“姑奶奶怕你们不成……秦泽然，一边儿去！”
他嘴角再次一抽。
大小姐，我记得你也只会点三脚猫功夫……
而且卫思明也不止“很会打架”，他那是从小就在武学馆学了功夫的好么！樊雪怎么可能打的过。
“听我的，别发傻。”他拦住她，低声道。
樊雪瞪着大眼睛看他，“难道你真要老老实实挨打啊？”
“他说了不打女人，你和苏茜走吧，我最多挨他们几拳。”他苦笑，谁让自己有个损友。
樊雪不说话了，有点气恼地看着他。
“啊！”那边传出毛宁凄厉的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真没出息。”卫思明冷笑，“既然怕死，就别招惹我的人。”
秦泽然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
对方马上把视线移过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幼稚啊。”他耸耸肩，“好歹也是快成年的人了，居然还玩这些把戏。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幼稚？”说完，他眼里带了轻蔑。
卫思明瞪着他。
“你再说一次！”
秦泽然扬唇，用一种看着蝼蚁的目光对上他的眼。
“幼稚。”
苏茜惊叫：“不要！”
“嘭——”地一声闷响，秦泽然轻轻吸了口气。
卫思明一拳把他打到了地上。
他一手撑着地面，摸摸破掉的嘴角，轻笑。
“力气真大，只可惜，白长了脑子。”面对这个前世就只会用武力征服别人的同学，他深感无奈。
卫思明瞪着双眼，像一头愤怒至极的狮子，看着秦泽然就算挂了彩还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就有种把这人压在身下狠狠揍一顿的冲动，然而看着对方的笑，他心里渐渐有种不好的预感。。
倏地，从树林外射来一束灯光。
“你们在干什么！”是教务处老师们的声音。
“走！”卫思明朝地上啐了一口。那群学生也有点慌，虽然他们跟着卫思明狐假虎威，可要是被发现了，他们还是会被扣学分的。
一群人很快跑进黑暗中，消失了。
秦泽然被苏茜拉起来，“你没事吧？”
他笑笑，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又“嘶”了声。
“还是去看看那小子吧。”估计被打得够呛。
樊雪没好气地跑过去看毛宁，“你没死吧？！”
毛宁扶着腰撑着她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大爷的腰快断了！他们踹得可真狠……哎哟……”
樊雪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就见他脸上也是一块青一块紫，捶了下他的胸口，狠狠道：“自作自受！”
几人被带到了医务室。
这会儿的医务室非常简陋，有点纱布酒精什么的就不错了，老校医骂骂咧咧地揉着眼睛来给他们看伤，经检查毛宁可能胳膊和腿都有点轻微骨折，老校医给他用厚厚的纱布和木板固定住，毛宁同学抱怨这个造型真怂，结果被老校医瞪着眼睛拍了下脑袋。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斗殴！还有理了你！”
老校医处理完毛宁，又来看秦泽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啧啧道：“这一拳打得真狠，嘴角都破成这样了，得先消炎，再上药。”
那药水味儿大得很，刺激性也挺大，校医用棉签上药的时候秦泽然一嘶一嘶的，苏茜一直看着他，满脸担心的样子。
“卫思明太可恶了！好歹我们也是同班同学呢！”
老校医瞅瞅她，“原来是他啊？那小子可是个狠家伙，你们这些小孩儿啊，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真不乖。”
樊雪直翻白眼，“又不是我们的错！”
“人家小孩比你们有家世，有拳头，你们有啥？”老校医嘿嘿笑，“有命凑上去给人打呀？”
秦泽然意外于对方直白的说话方式，看来这位老校医对卫思明印象也不好，恐怕开学以来他已经接收了多例和他们一样的病人。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别打扰老头子我睡觉。”
“爷爷再见啊。”毛宁笑嘻嘻挥着他那只完好的胳膊。
老校医没好气地把他们送出医务室，“啪”地关了门。
秦泽然嘴角上的紫色药水，夜晚看起来还反着光，有点慎人。
他担心待会儿会被小孩察觉，毕竟这药水味儿太大了，不可能闻不到……要不还是不回去，就在毛宁宿舍凑合一晚？
……不成，就算明天再回去，也还是会被小孩儿看到的……唉……
告别了三人，他独自步行回了居民区。
刚用钥匙打开门，就被扑上来的小孩儿抱住了大腿，秦谦的声音很清脆：“哥哥回来啦！”
“嗯。”他轻声道，拉着他的小手进屋，坐到沙发上。
昏黄灯光下，他嘴角的伤异常刺眼。
秦谦小盆友看到他的嘴呆了两秒，“哥哥……你碰上坏人了吗？”小孩呆呆地伸手，想摸摸他的伤，却又停了下来，气愤道：“是谁打的你，小谦给你报仇！”
秦泽然一笑就嘴疼，只好不笑，表情有点僵硬地摸摸小孩头顶。“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王阿姨呢？”
“阿姨在厨房……”秦谦盯着他的伤，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哥哥痛不痛？小谦给你吹吹……”说着，就嘟起小嘴凑上来，使劲儿帮他吹风。
凉凉的风吹在脸颊旁，他惬意地眯起了眼，有些疲惫地整个人都放松在沙发里。
这时，王阿姨从厨房出来了，看见他有点惊讶：“泽然回来啦？哎？这嘴怎么了？”只怪那紫色药水太显眼，隔着老远就能看见。
王阿姨心说，这小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不会啊，秦泽然是个挺乖巧的少年，不太可能跟人打架……
秦谦小盆友严肃道，“哥哥遇见坏人了！”
她一愣，“啊，是不是碰上抢劫的了？我就说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以后就坐公车吧，别省那点车费了……”
秦泽然无奈，王阿姨唠叨起来也挺厉害。
“这时候也没公车了，您让我上哪儿坐去。”他摆摆手，“您快睡觉吧，都11点了。”
“唉，成，小谦洗了澡了，我烧着热水呢，你去泡泡脚也成。”
小孩挺心疼自家哥哥，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给秦泽然放好枕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挂着彩上床。
秦泽然好笑，“快睡吧，别盯着我看，还是想听我讲睡前故事？”秦谦小盆友挺喜欢听睡前故事的，只要睡不着秦泽然就会给他讲。
“不要了。”小孩拉着他的袖子，“哥哥，抱着。”
“嗯。”他一手环过小孩的身子，把下巴抵在小孩散发着清爽香皂气息的头顶。
怀里的小孩蹭蹭他的胸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好像怕他丢了似的。
秦泽然知道他没有安全感，像他和自己这样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的孩子，很容易缺乏安全感。
自己的责任，就是努力让小孩健健康康，快乐地长大。
他亲亲小孩香香的额头，眼底一片柔软。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第10章 十
“秦泽然！”苏茜叫住他，喘着气跑上来，跟他并肩走在一块儿。
她瞅瞅他的脸，“你的伤还疼不？”
“有点。”他无奈道，“一笑就特疼。”
“那你别笑了。”她道，“听说对伤口不好。”
“嗯。”他点点头，两人来到教室。
刚出现在门口，就见里头原本嘈杂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约好了似的齐刷刷朝他们看过来。
苏茜第一次接受这么多的视线，很不自在，不由往秦泽然身后缩了缩。
“他们干嘛呢！”她小小声说。
而秦泽然迎着众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跟他们对视。
卫思明双手环胸，冷冰冰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上课了，都在干嘛呢？”班主任简直就是苏茜眼里出现得最及时的大救星，她忙推着秦泽然进了教室，“上课啦，上课啦。”
那班主任看见了秦泽然脸上的大紫块儿，瞪眼：“哟，秦泽然你这是怎么弄的？”
他漫不经心一笑，“不小心摔的。”
“啊，你们这些小孩儿，就是粗心……快回座位。”
“是。”
下课后，秦泽然捏着钢笔在本子上做笔记，突然跟前就站了个人。
“秦、秦泽然，你作业交了不？”这人是他们班的班长，潘奕，出了名的软性子，平时说话都斯斯文文的，也没跟谁闹过矛盾，就是经常给卫思明那堆拥护者欺负。
秦泽然心想昨晚的事大概已经传开了，有点无奈地抬眼：“交了，你还有事么？”
潘奕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知道你惹上卫思明了，就想来跟你说，其实……其实我也经常被他们欺负的。”
“所以，我们都是被害者咯？”他好笑地看着对方，“同病相怜。”
潘奕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笑了。
“我没用，不敢跟老师讲，身为班长却没法保护你们……说实在的，很恼火。”
秦泽然摊手，“别这么说，这跟你没关系。”这个班长就是太软弱了，还爱胡思乱想。
打发了小白兔一样的班长大人，秦泽然支着下巴看着黑板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这会儿正在幼稚园的秦谦小盆友。
一想到小孩的各种可爱表情，他就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他早知道卫思明正瞪着他的后脑勺，只不过完全被他忽视了。
瞪了许久，卫大少爷表示眼睛有点酸，冷哼一声，站起来往外走了，身边那几个男生忙屁颠屁颠跟上。
“卫哥，要不要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啊？”
“先别动手，校方已经开始警告我了。”
“怕他们干啥，总不能把卫哥开除吧！”
“就是！”
卫思明看白痴一样看他们，“我爸要是知道我在学校做的这些事，第一个要找麻烦的就是你们。”
“啊？？”那些人慌了，“卫哥你说真的啊？”
他懒得搭理他们，扭头就走。
“哎哎，卫哥等等我们啊！”
不知道毛宁那小子哪根筋没放对了，居然笑眯眯地跑来找秦泽然，说要感谢他的仗义相助。
秦泽然觉得对方笑得实在有点慎得慌，被毛宁拉着胳膊去了他的宿舍。到了宿舍，看着毛宁从包里拿出的一大包腊肉，他总是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我妈寄给我这么大块肉，说是专门给你的，这不才让你来拿嘛。”他拎着那腊肉递给他，“这东西大爷从小就吃，早就腻了，现在多看两眼都觉着不舒服！”
“毛阿姨做的腊肉这么好吃，你居然嫌弃。”秦泽然打趣，“阿姨最拿手的就是竹笋炒腊肉……”
毛宁大脸扭曲了，“你别提我那悲惨的童年行么，大、哥！”
“噗。”
“其实我是真想感谢你。”他挠挠头，翻了个白眼，看秦泽然一脸揶揄，窘道：“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有你这么个损友。”
秦泽然无语。
到底谁比较损？
“我妈常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我明白了，秦泽然，我尽量控制我自己，不到处惹事。”
听着对方的反省，秦泽然道：“你能记住今天的话就行了。以后看见卫思明那帮人，就装没看见，知道么？”
毛宁乖乖点头。
“你可千万别跟我妈说这事啊，她要知道我在学校里打架还骨折了铁定不会放过我！”
“看你表现。”他摊手，“我可不知道我管不管的住自己的嘴。”
“……”
“秦谦！”秦谦拽着小书包往外走，身后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姚冬冬同学穿着可爱的小熊衣服，雀跃地在秦谦身边跳来跳去。
可惜秦谦小盆友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他只觉得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烦人，跟只鸭子似的整天在他耳边“嘎嘎嘎”，自己只是听哥哥的话，答应跟他做朋友，对方却越来越肆无忌惮，缠着自己不放。
小孩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一步步往门口走。
秦泽然正和沈涵一边聊天一边往里走，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不过秦泽然嘴边的伤还是特别明显，沈涵见到他就关心了几句，他也只说是摔的。
沈涵哪会不明白，谁摔跤能把嘴角摔这么一块儿啊，他心知秦泽然恐怕是在学校惹上什么人了，提醒了他几句。
但他也知道秦泽然不是那种会主动惹事的性子，多半是为了朋友。秦泽然觉得沈涵头脑挺好的，怎么小侄子就这么傻乎乎的。
两人刚到教室外，就看到两个小家伙相处“融洽”的画面，秦泽然好笑，朝着自家弟弟伸出手。
小孩儿立马攥住他的手指头，还调皮地在他手心挠了挠。
姚冬冬同学眼巴巴望着他，也不要沈涵抱，就想来拉秦谦的爪子。秦谦哪会让他得逞，皱着小脸躲开。
沈涵瞧着这一幕，很没良心地“哈哈”笑起来。自家小侄子就是个混世魔王，结果碰到秦泽然弟弟，就成了送上门还没人要的小可怜，这反差能不大么。
他感叹，“你家小孩真厉害，什么也没干就镇住了我家的小魔王。”
秦泽然也好笑，姚冬冬真是契而不舍的最佳例子。
“他老说要你们去家里玩儿。”沈涵拎起他家小孩，调笑道：“明天你正好放假吧，不然带你弟弟去我家？”
他话音刚落，姚冬冬小盆友就欢呼起来：“哦哦～～”
“不用了吧。”秦泽然无奈，怎么好去叨扰人家。
姚冬冬小盆友小脸一垮，咬着手指可怜巴巴地瞅他：“哥哥，去么去么～～”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沈涵轻笑，“咱们挺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