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精正在向他禀报各种事务,见他突然起身,奇道:“帝君,怎么了?”
东华神帝眉宇微蹙,道:“我突然心里不安,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梨花,你留在这里看家,我要回人间看看。”
梨花精诧异道:“帝君?”
她还要再说话,却见东华神帝已经化为七彩流光,消失了踪影。
东华神帝瞬间来到天界外的大门,正要下凡,却忽然被人唤住。
“东华帝君,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东华神帝转头一看,正是月老。
“月老这是要去哪里?”
月老呵呵一笑,道:“好久没回庙里看看香火了,也不知道几个值班的小厮有没有把那些红线整理好,有些担心,回去看看。帝君也要下凡吗?不如同路吧。”
东华神帝看了他一眼,也无不可,便点了点头,与他同行。
二人走了一段,月老忽然开口道:“帝君是否知道我那同僚兔儿神?”
“嗯。”东华神帝早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因此应了一声,并没有接口,等着看他要说什么。
月老看了看东华神帝,叹了口气道:“小老儿这点心思,必定瞒不过帝君去。实不相瞒,我已经知道帝君与兔儿神成亲之事了。”
东华神帝心中一动,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老道:“南极仙翁那里有一面通世镜,可以照见任何人的行踪。三公主不知怎么的从那里看到了帝君与兔儿神成亲的事情,王母娘娘传我去问讯。只是帝君与兔儿神同为神仙,不在我的姻缘簿上,我也无法证明此事。王母娘娘便让我去找兔儿神。”
东华神帝道:“哦?你去见过兔儿神?”
月老道:“不错。我去兔儿神庙见过他,问他是否确有此事。他承认不讳。并且……”
月老想起兔儿神当时丝毫不把王母娘娘和三公主放在眼里,说话盛气凌人,嘴巴又利又毒,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好在当时去问话的是他,若是别的神仙,只怕一状告到王母娘娘那里,让兔儿神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把当时二人的对话转述给东华神帝,道:“兔儿神脾气不好,性子又喜怒无常,但本性不坏。只是他这种性子,上了天庭定会吃亏,还望帝君平日时多看顾他些,别让他闯了祸。”
东华神帝淡淡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月老登时被噎住了。
好嘛,没想到东华神帝竟然是这种反应。这这这……果然是天生一对吗?兔儿神本来就够傲娇任性的了,东华神帝再这般不分轻重地一味护着他,只怕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月老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虚弱地道:“帝君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即使您能护着他,可……若是哪天兔儿神不小心得罪了玉帝和王母娘娘可怎么办?”
东华神帝道:“玉帝一向秉公处事,宽宏大度。只要兔儿神克尽职守,玉帝就不会找他麻烦。至于王母娘娘……”
东华神帝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月老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冷。
东华神帝淡淡地道:“若是他哪天真不小心得罪了王母,本帝去替他赔罪就是。”
不知为何,月老总觉得东华神帝话里有话啊。
不过他看出东华神帝对兔儿神是护定了。他以前从不知道,东华神帝竟是如此护短的一位大神啊。
月老知趣地没有再说话,说了也没用。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东华神帝了,这个人情也算做足了,后面的事就交给神帝自己处理好了。
月老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掺和王母娘娘和三公主的事,因此才急急地赶回凡间,避开天庭风波。
二神来到凡间,月老正要告辞离开,谁知东华神帝却叫住了他。
“月老既然来了,便与我一同去找兔儿神如何?”
“啊?”月老愣住,心道你们夫妻见面,我去做什么?
“这个……不方便吧?”
东华神帝淡淡地道:“月老不想来?”
月老大汗,道:“那小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帝啊,有您这么邀人的吗?这气势好吓人,我不敢说不去……
月老心中在流泪,跟着东华神帝来到兔儿神庙。
空荡荡的洞府空无一人。
月老奇怪地道:“兔儿神不在家?不会啊,外面香火还在,他应该不会走远。”说着看了看神帝平静如水的神色,赔笑道:“帝君,我们等一等,可能兔儿神一会儿就回来了。”
东华神帝突然微微一笑,道:“月老,你糊涂了。这里是我和兔儿神的家,兔儿神不在,我便是主人,应该我招待你才对。”
月老一拍脑门,哈哈笑道:“是我老糊涂了。”
东华神帝拍拍手,两个兔儿精少年出现在大堂里。
东华神帝道:“你们家主呢?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两个兔儿精少年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其中一个较为年长,道:“主人已经出门数日,一直未曾回来,我们也不知该去何处找他。”
东华神帝闻言,挑了挑眉,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对了,给月老奉上仙茶。”
“是。”
两个兔儿精退下。
东华神帝对月老道:“月老,你在这里稍坐,我去去就来。”
月老道:“神帝请自便。”
东华神帝进了卧室,见卧室中央的神镜仍然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他沉思片刻,走过去在镜面上伸手一拂,仙光掠过,忽然有一物掉了出来。
东华神帝伸手接住,打开一看,上面两个硕大的仙字:休书!
东华神帝眉头一紧,道:“什么东西?”
接着再看下面内容,只有两行字,陈情激愤地写着:“吾与汝夫妻三日,即分隔两地。今日方知中秋之月难相圆。人心变,情不存。特立此书,与汝夫妻情断,再不相见!”
东华神帝拿着那纸休书,手指轻抖。
“人心变,情不存?”
东华神帝念了两遍,神色凝重。
忽然身前的神镜突然发出金光。
东华神帝看过去,只见镜子里竟然照出兔儿神的身影。看背景,应是他自己创立的那个镜像世界。
东华神帝曾听兔儿神说过,他创立的那个世界,只有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在一起。若是男人与女人在一起,反而是大逆不道,有违伦常。而且那个世界只有他,和经过他同意的人、神才能进入,否则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无法进去。
东华神帝见兔儿神在镜中世界里,依偎着一个壮硕的美男子,低低私语,满脸春色,情深意长。
二人互相搂抱着,渐渐唇舌相就,剥落衣衫,滚到了床上去。
东华神帝站在镜子外,看着里面的二人,一开始脸上露出震惊和愤怒的神色,但过了片刻,却渐渐冷却下来。
他冷眼看着兔儿神赤身裸体,与那男子纠缠于床榻之上,淫荡放纵,摇摆着那纤细白皙的腰肢。
东华神帝终于忍受不了,突然一拳砸在镜子上。神镜承受不了神帝的力量,登时哗啦一声,四分五裂,碎了满地。
月老原在外面喝茶,见东华神帝进去久不出来,正等得奇怪,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巨响,不由吓了一跳,赶紧走进来,道:“帝君,出了什么事?”
原本背对着他的东华神帝慢慢转过身来。
月老突然浑身一僵,看着眼前的神帝,全身不能克制地发冷发颤,只觉威压迫人,动弹不得。
东华神帝冷冷地道:“无事。”
他抖了抖手中的‘休书’,冷冷一笑,道:“不过发现了件好玩的事。本帝被人休了。”
月老一瞬茫然,没有反应过来。直过了好半晌,才失声惊叫:“被人休了!?”
东华神帝将手中的休书递过去。
月老连忙接过来细细一看,不由张口结舌,道:“这这这……这确实是兔儿神的笔迹,不过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华神帝面无表情地道:“本帝也想知道。”
月老额冒冷汗。这次是真正的出汗了。天知道能让神仙出汗,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月老擦了擦额头,突然想起他当时回报王母娘娘时,王母娘娘那震怒的神色,只怕……
可是兔儿神并不畏惧王母娘娘和三公主的权位,也不是傻子,怎会如此不智地写下这休书?
他正在糊涂,忽然低头看见神镜的碎片,其中一片较大的,里面还模糊地映着兔儿神在另外一个世界与人偷情的场景。
他不由惊呼:“难道是兔儿神移情别恋了?”
他一脱口,就反应过来不妙,赶紧捂住嘴巴。
东华神帝冷冷地哼了一声。月老只觉整个兔儿神庙的神府好像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他抖了抖,但毕竟与兔儿神是同僚,关系匪浅。而且他是天地人间孕育的天生神仙,仙阶较高,底气比较足,便硬着头皮道:“帝君,您把兔儿神的神镜打碎,可让他怎么回来?”
东华神帝道:“他既然喜欢呆在那里,就不用回来了。”
月老颤声道:“这不妥吧……”
他担心神帝一怒之下惩罚兔儿神。看神帝现在这模样,说不定吞了兔儿神的心都有。这可如何是好?
东华神帝一撩长袍,在椅子边坐下,淡淡地道:“月老,你确定这是兔儿神的笔迹?”
月老苦笑道:“我与他同掌人间情缘之事,怎会认不出来?何况上面还有兔儿神破了仙体所留的仙人神光,还会认错?”
东华神帝道:“那本帝问你,什么情况下值得兔儿神破了仙体留下这休书?本帝虽然久居九重天上,但也知道在人间,只有极度悲愤之下才会咬破手指留下血书,兔儿神此举与他们何异?”
他这么一说,月老不由心中一凛,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兔儿神虽然性子乖张,喜怒不定,但为人却甚是聪慧机灵,办事也稳重谨慎,绝不会无缘无故地闹出这么大动静。何况兔儿神升仙之后数百年来,禁欲禁情,从未听说他与其他神仙闹出什么‘绯闻’来。这次与东华神帝突然成亲,虽然让人意外,但东华神帝是什么人?这般高贵清华的上古大神,在天界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兔儿神爱上了,嫁给他,也并非那般匪夷所思。
但有了东华神帝这等‘珠玉’在前,他竟然还与他人偷情,岂不是弃宝就石?才是真正让人不可思议。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且说兔儿神被收回全身法力,贬为凡人,打落人间,下落不明。
这一日,阿义拎着个篮子到河边洗衣服,边洗边自言自语道:“唉,女人一怀孕,男人就变成了奴隶。”
不过他话虽这么说,却是甘之如饴,美滋滋地道:“不知道惠婷会给我生个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呢,希望他像我,又聪明又英俊,还会做生意。哈哈哈……如果是女儿也好,最好像惠婷,聪明又可爱,将来一定是个小美人。”
自从知道周惠婷怀孕之后,阿义的嘴巴就没合上过,整天乐呵呵的。现在周惠婷肚子大了,许多家事做不了了,阿义便自觉地承担起大部分家务。
他洗完衣服,抖干水珠,收到篮子里,正准备回家,忽然看见远处的河水中有一物体漂浮着。
“咦?”阿义眯起眼睛仔细望望,忽然大惊:“哎哟,是个人。有人溺水了。”
他扔下篮子,脱下鞋子,扑进水里,喊道:“来人啊。救人啊!有人落水啦!”
不过附近偏僻,并无人看见。
阿义冲进水里,扑棱扑棱地游过去,果然有一人半沉半浮地漂在水里。
他过去抓住那人衣服,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岸边游。
终于游到岸边,阿义将人拖上岸来,喊道:“喂!喂!人还活着吗?”
那人面朝下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阿义将他翻过来,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兔儿神?”
周惠婷做好晚饭,正在等阿义回家。谁知等来等去阿义也没回来,不由嘟嘴道:“洗个衣服还这么慢。真是的。”
她站在院门口等候,过了半晌,见阿义背着一人赶回来。
周惠婷惊道:“怎么了?这人是谁?”
阿义道:“回家再说。”
夫妻二人将那人放到床上,周惠婷认出他的面容,不由也是震惊,道:“这人是谁?怎么跟兔儿神那么像?”
阿义累得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不知道。我从河边救上来的。看样子好像是溺水了。”
周惠婷将手放在那人鼻子下摸了摸,道:“人还活着,真是谢天谢地。我们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阿义道:“天都黑了,这会儿大夫也回家了。我们先等等看,看他能不能醒过来。如果醒不了,我再去找大夫。”
周惠婷仔细看着那人,道:“真的跟兔儿神一模一样哦。哎呀,阿义你看,他胸口有血迹。”
阿义忙道:“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他凑过去一看,果然那人的衣襟处氤氲着几抹殷红。
“难道是受伤了?阿义,你快脱下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哪里有伤口?”
阿义道:“对对对。”
他正动手要揭开那人衣襟,却听那人突然猛烈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来。
第七 章
“你做什么!”
那人双眸睁开,神智还未完全清明,但感觉到阿义的双手在自己胸口乱摸,登时神色一厉,迅速反手扭住了阿义的手腕。
“啊啊啊——疼疼疼!”
阿义没想到那人刚醒来力气就那么大,看上去只是轻轻一抓,却几乎把自己胳膊都拧掉了,不由脸部扭曲,扯着嗓子直叫。
周惠婷赶紧急道:“你快放手!我们只是怕你受伤了,想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那人似乎有些回过神来,定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自己扭住的阿义,有些茫然地道:“周惠婷,怎么是你?”
周惠婷道:“你、你认识我们?”
那人翻了个白眼,松开手,慢慢扶着床沿坐起,道:“废话!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真是笨!”
周惠婷脸颊抽搐。
这世上会这么对她说话的,只有一个人、哦,不对!是只有一个神仙,那就是兔儿神。
她有些结巴道:“兔儿神,真的是你哦。”
“当然是我。我身上怎么湿漉漉的?”兔儿神低头看着自己衣衫浸湿,黏在身上有些难受。
阿义道:“兔儿神,是我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哎。当时你泡在水里,好吓人。对了,你怎么会跑到河里去?你不是神仙吗?难道去龙宫串门迷路了?”
兔儿神这时已慢慢回忆起天上发生的一切。他试了一试,果然全身法力尽无,已经变成了凡人。
他沉着脸没有说话。
那持瓶仙子故意将他打落到河里,只怕就是存了淹死他的念头。幸好他命大,碰上了阿义,及时被救了上来,否则……哼!
阿义和周惠婷见他脸色可怕,互相对望一眼,没敢说话。
兔儿神先回过神来,道:“你们有没有衣服给我换一下?”
“啊,有有